《清宫.红尘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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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红尘尽处-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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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格格来了,你阿玛让我也过来坐,太子跟我一道去见老格格吧?有日子没见,怪想念的。”
  太子却笑着摇了摇头,看了群臣一眼:“阿玛不叫我去,说让我代敬群臣酒。”
  “唉,那我去啦。”
  裕王福晋转身而去,康熙看着她过来,他端着酒,余光瞄向太子的交游情况,脸上挂着应酬的微笑,眸中波光一闪而过,抬手招呼裕王福晋:“嫂子,这儿坐!”
  裕王福晋向康熙福了一福,转向淑慧老皇姑,淑慧老皇姑是太皇太后唯一在世的女儿、康熙的嫡亲姑姑,老皇姑一向只说满语或蒙语,汉语虽说听得懂,说起来却吃力,裕王福晋也是知道的。她清了清嗓子,用满语说:“老格格吉祥。”
  “老二家的来了?”
  老皇姑见了裕王福晋,很是高兴,两人一长一短把别情说了,康熙从旁笑着对老皇姑说:“姑姑,您今儿还没喝呢!”
  “我等乌兰图雅来了一起喝,娃娃汗,你今儿是东道主,不准赖啊!”老皇姑从康熙小时候就抱着他玩,总是亲昵地叫他“娃娃汗”。年纪大了,其实不大喝酒的,只是今天高兴,准备着要破例浮一大白,看着留瑕走过来,出声招呼,“乌兰图雅!”
  “老格格,您可来了。”留瑕与老皇姑很是熟稔,一福身,又向裕王福晋点了点头,在淑慧老皇姑身边坐下,也用满语说,“老格格,您从前说了我嫁人时候要来看我的,怎么现在才来?”
  老皇姑认识留瑕的父亲,向来最是疼爱她,笑眯了眼说:“谁知道你会给我的娃娃汗捡去了?他对你好不好?他要欺负你,只管告诉我,下回他去了蒙古,让人车轮战灌他酒。”
  康熙在旁边一字不漏听了,也过去告状:“姑姑偏心,是她欺负我。”
  留瑕仗着有老皇姑,扬着脸说:“娃娃汗,老格格又没问你,恶人先告状。”
  “你有点礼貌啊!娃娃汗是姑姑叫的,上头上脸的,姑姑你看,都是她欺负我。”康熙笑着说,见裕王福晋掩口,又说,“嫂子给评评理,她欺负我。”
  裕王福晋喷笑一声,一指康熙,笑说:“要是慧娘娘欺负皇上,那今儿这出《双背凳》该是皇上跟老五唱了。”
  康熙眼中含笑,脸上表情却很不情愿的样子:“我倒是想唱的,是二哥拦着不许嘛!”
  裕王福晋心知康熙爱面子,绝对不肯唱丑角,就真要唱也一定选老生、大官生这类庄重的角色,不过他五音不全,唱起来走板得厉害、又爱自己编词,裕亲王拦着不让他唱,就是怕他唱砸了接不上词。
  裕王福晋还正思量着要说句话笑笑康熙,却听留瑕轻笑说:“皇上不唱实在是可惜,要扮起花旦,扭起腰来肯定迷死人了。”
  裕王福晋、老皇姑与康熙一愣,然后不约而同地爆笑起来,留瑕自己也笑得弯腰,康熙笑着啐了她一口:“朕才不唱花旦呢!”
  留瑕皱皱鼻子,哼了一声说:“想唱还不让!皇上唱歌爱走板,没法儿跟。”
  “谁说的?陈明智他们还说朕下海定能唱红呢!”康熙手叉着腰,梗着脖子说。
  “红倒是红的,是皇上一唱,台上台下都听了吐血,还不红吗?”留瑕揉揉鼻子,瞄见康熙瞪了她一眼,向他一眨眼、扁了扁嘴算是道歉,又笑嘻嘻地说,“皇上没听过我们二太太的嗓子,要二太太唱,那才能红呢!”
  “二嫂唱?”康熙喷笑出声,拈了个兰花指说,“大仙女下海,要唱出八仙过海才好。”
  “你们兄弟都一个样儿!大仙女大仙女叫个没完!不过我唱得好倒是真的。”裕王福晋睨了大笑的康熙一眼,为了逗在场众人一乐,她故意自吹自擂说,“怎么着?只许皇上下海,不许福晋唱戏哪?听过我唱戏的都说九城再寻不着这么好的嗓子了,我们爷还说,赶明儿我下海去唱,该给起个艺名叫‘叫天儿’……”
  “叫天儿不好。”康熙一本正经地摇着头说。
  “哪儿不好?”
  “叫天天不应啊!哪儿好了?”康熙干笑一声,贼贼地说,“还是叫‘大仙姑’……”
  这一头说,突然全场同声一个响亮的“好”,康熙等人转头看去,原来是恭亲王粉墨登场,脸上涂了个小粉块,演惧内的不长岁,再看旁边的文武场,平素不苟言笑的裕亲王竟坐了打鼓佬的位子,一手打鼓、一手拍板,板眼丝毫不乱。
  故事说这不长岁遇见算命先生,花了二十两买个不怕妻的秘方,回家后竟敢大大咧咧地坐到上座,妻子问他为何敢上座,他说这是算命先生给的秘方,秘方无他,就是“三纲五常”四字,妻子把他骂了一顿,命他去把二十两取回。
  “……看相先生收摊走了,回去怎么向老婆娘交代?”
  恭亲王一头嘟囔,上场门帘一动,另一个主角石要上场,石要一出场,全场同声喊了碰头好之后,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原来这石要不是旁人,是今年七岁的十阿哥,他长得十分福相,脸上与恭亲王一样涂了小粉块,更显得圆胖可爱,恭亲王高声说:“这不是兄弟吗?”
  台下是叔侄,上台是兄弟,楼上楼下都大笑起来,十阿哥奶声奶气地说:“这不是哥哥吗?”
  “是我呀!”
  “好浑蛋!”
  恭亲王一听这声,故作生气地说:“您怎么阴着骂人哪?”
  “我哪敢骂您哪?我跟这儿生气呢!”十阿哥说着,一边鼓起腮帮子。
  “你跟谁怄气呢?”
  “我跟你婶!”
  恭亲王哼了一声,高声说:“得了吧!我没叔叔哪来的婶?”
  “你别让我给问短了哦?”十阿哥摇着粗粗短短的小手说。
  “问短了就不是你哥哥!”
  十阿哥指着自己鼻子,大声问:“我是你谁?”
  “兄弟!”恭亲王此言一出,台下又是一阵大笑。
  “我媳妇呢?”
  “弟妹小婶!”
  “还是的!你把弟妹小三字去掉,干拦的不是你婶吗?”十阿哥得意地摊了摊手,推了恭亲王一下。
  这石要也是个惧内之辈,却与不长岁打赌,若不长岁能使妻子畏惧,便给不长岁二十两,不长岁为赢得银子,与妻子商量,要平常凶悍的妻子装出畏惧的样子。十阿哥扮演的石要来到不长岁家,不长岁请他坐,但是十阿哥人小,够不上高椅子,只得撅着圆圆胖胖的屁股用力爬上座儿,引得满场大笑。
  总之,不长岁之妻在石要面前装出畏惧的样子,算是不长岁赢了赌局,石要却因为没钱而赖账跑走,不长岁于是身背板凳被妻子赶出家门,途遇头上顶着小板凳的石要,原来石要因为赌输也被赶出家门。
  十阿哥头顶小凳,与背着板凳的恭亲王相遇,十阿哥苦着脸问恭亲王:“哥哥,你背着什么呀?”
  “我媳妇儿心疼我,怕我走累了没地儿坐,给我个板凳,累了就躺着!”恭亲王故意扭着手很是别扭的样子,又一指十阿哥头上,“兄弟,你脑袋上顶着什么?”
  “太后老佛爷搬新家、皇上爷请客喝酒,我怕没地儿坐,就自己顶着个板凳来了嘿!”
  十阿哥此言一出,楼上楼下一阵叫好,恭亲王向十阿哥讨钱,十阿哥一摸袖里,顿时愣住。原来他们把剧本改了改,让十阿哥拿钱给恭亲王了事,管衣箱的说好要在他袖子里放个银子,但是恭亲王故意让管衣箱的不放银子。
  十阿哥一摸袖中没有道具,顿时傻站在台上,无助地看向裕亲王,裕亲王小声地提点:“找你阿玛去!”
  “我……我寻我阿玛去!”
  十阿哥只得大喊一声,往台下跑去,全场大笑,看着头顶小板凳的十阿哥跑过半场去找康熙,康熙一把抱住十阿哥,恭亲王在台上却一张望,故作恭敬地作了个揖:“哟!敢情是三叔来了!叔,侄儿这厢有礼了!”
  “免礼!我说,贤侄啊?”康熙隔着半场扬声说,全场又是大笑,“这二十两可不该我儿子出,该你出才是。”
  “三叔,侄儿可没钱哪!”恭亲王苦着脸说。
  这都是早串好了的,康熙一指楼上:“我说贤侄,我儿子问我寻钱,你倒不会问你母亲寻钱?”
  “得了您哪!”恭亲王一躬,下了台,奔到二楼,笑嘻嘻地跪在太后驾前装痴作傻,“娘,儿子欠了兄弟二十两,您老可得帮帮儿子!”
  太后给这一帮儿孙逗得合不拢嘴,笑着说:“为娘的自然要帮!来人,赏恭亲王二十两!”
  “儿子,谢太后老佛爷赏哪!”恭亲王高声一喏,这一亮嗓子,顿时又是全场一声好,一场皇亲国戚讨太后开心的闹剧就此收场。
  戏台上又换上新戏,裕王福晋要去寻裕亲王,顺便带了十阿哥到后台去洗脸。康熙一面说笑,一面亲自给老皇姑斟了酒,与留瑕双双捧了按着蒙古习俗举杯过头奉上,才又接了自己的酒,三人仰颈喝尽。老皇姑跟康熙虽不酗酒,可是都遗传了爱新觉罗家的海量,千杯不醉。
  留瑕酒一沾唇,就暗自叫苦,原来他们喝的是正宗从盛京贡来的沙河御酒,满人的老家味儿,最是性烈,可是敬酒不能没喝完,而且要连干三杯,只能勉强咽了。喝得太急,梨花一般的脸蛋,瞬间染起两朵红云,如红梅映瑞雪,艳丽非凡。
  老皇姑看了,笑着推了推康熙:“皇上快瞧,多好看哪。”
  “姑姑,这不稀奇,再好看些的,我都瞧过了。”康熙得意地笑了笑,伸手扶住留瑕,引来老皇姑一阵闷笑。
  “说什么呢!”留瑕给那盅酒呛得难受,醉意朦胧间,只知道康熙定然说了什么,抬起一双蒙朧醉眼,柔媚万状,“不许说我坏话。”
  老皇姑听了一笑,将她搂过来:“谁说你坏话来着?说你好看呢!”
  “老格格,你不知道,皇上最会欺负我,嘴里占我便宜。”留瑕嘟着嘴说,眼波流转,娇滴滴地眱了康熙一眼。
  康熙见她是真醉了,斜倚在老皇姑怀中,柳眉星眸,半醉半醒地看着他,逗得人心里痒痒。她的醉态如此娇媚,舍不得给人多看,笑骂着说:“真不济事,几杯沙河老酒就倒了,快来人把慧妃搀回去。别叫冒了风受寒。”
  说着,一群宫女、太监拥上来,把留瑕搀上肩舆,送回承乾宫去。留瑕迷迷糊糊地由着她们服侍,回得宫来,灌了两碗醒酒茶,才算清醒些,换了衣裳休息。
  睡了不知多久,只觉得唇上脸上一阵发烫,睁起眼睛看去,帐子放了下来,康熙正搂着她又亲又摸的。留瑕头疼得很,但是意识还很清醒,她闻见康熙也是一身酒气,松软无力地推着他说:“皇上,改天再说,好吗?”
  “不要,朕就要今晚。”康熙说,自顾自地剥了她的衣裳,留瑕知道醉中不好欢爱,撑起了身子推开他,康熙却不安分躺好,又爬起来缠着留瑕说什么就是要。留瑕不愿意,怕他伤了身子,康熙竟耍起脾气,转身就走。
  留瑕在殿中等着,她猜想康熙等会儿就会自己蹭回来。
  但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半晌才有人进来禀报,说是去了佟贵人那里。留瑕挥退了他们,静静地躺着,她头痛欲裂,却想起了海棠,她感觉自己原本一片诚恳待人的好心被辜负了,一再招惹她身边的人,留瑕哭不出来,却第一次明白了什么是心寒。
  一切静得有些怕人,梨树纤细的树枝,终于承受不住冰珠的重量,“啪”的一声折断了,冰珠落到地面,发出极轻极轻的碎裂声,惊动了蹲伏在承乾宫暗处避风的寒鸦,拍了拍翅膀,飞上郁沉沉的天际。
  寒鸦凄凉的叫声,与贞顺斋模糊传来的人声混在一起,原本极低的轻响,逐渐扩大,下人房里,没有值夜的太监宫女,纷纷披衣出来看到底怎么回事。贞顺斋中,佟贵人身边的大宫女匆匆忙忙地跑到正殿外,跟外头的值夜宫女说了什么,那宫女大惊失色,连忙去了跨院告诉总管魏珠。
  这魏珠原是乾清宫的副首领太监,刚调到承乾宫来伺候留瑕,他一听完消息,便开了门进去正殿,掀帘子进到外寝,垂手站在与内寝相连的夹纱门外,低声说:“小主,佟贵人那里有些事儿,请您过去。”
  留瑕在睡意蒙朧间听到有人说话,还反应不过来,魏珠又说了一次,她才懒散地起身:“怎么了?”
  “佟贵人刚才伺候皇上的时候,皇上不知怎么,竟背过气儿了,似乎很不好,佟贵人请您去看看。”魏珠恭敬地回答。
  留瑕一惊,连忙下床找鞋,衣裳也来不及换,只披了件外衣:“快,去把皇上前日赏的苏合香酒拿出来。”
  一边交代,一边就急急往前头的贞顺斋赶去,里面忙成了一团,无头苍蝇似的乱窜,留瑕强忍着头痛,喝斥一声:“都在做什么?”
  众人都停下动作,佟贵人的一个宫女想要解释,却发现解释不出个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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