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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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狼,放肆-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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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愣:“为什么要回去?我们可以在这片干净的草原上,相爱相守一辈子……”

    他的脸浮在暮色中,带着意犹未尽的浪漫向往。一如海市蜃楼,近在咫尺,远在天涯。她看着他,一时问昏晕莫辨。可那一刻,她却越来越清醒。

    奶酪的腥味,飘荡着——

    草原的风断断续续地将歌声吹送进来,强行灌进他们的耳膜,那甜美忧伤的歌声,如一曲挽歌。

    他陡地站起身,来回走动,尔后翻箱倒柜,找出一包烟。

    ——她将一切看在眼里。

    他一支接一支地抽,直抽到灰飞烟灭,连烟蒂也不留。他吐出最后一口带火星的烟,突然歇斯底里地抱起她,似威胁,更似哀求:“你永远是我的,我不会让你走。绝不会!否则,我杀了你——!”

    夜更深了。一片静寂。那歌声飘然而去,仿佛根本就没存在过。

    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晚。于是,两个人穷凶极恶地,抵死缠绵。恨不得把对方嵌进身体内。

    那样的绝望,和穷凶极恶,仿佛已在告别!

    不!他不甘心。她也不甘心。

    两个身体痴缠着,苦苦的,死死的,如两条陡然被搁浅的鱼,枉自一番挣扎。

    他是她的。这个赋予她魔一样感觉的男人,已刻进她的生命里,无法抹去。他是她的。她要带回他,带他回去!

    “跟我回去吧!回到现实中去,我要你!我不能离开你——”似一份哀求。却是一份不可改变的温柔的坚持。

    陡然地,他停下来,喘着粗气,脸上有更大的困惑:“为什么一定要回去?为什么你不能为我留下来?为爱情留下来?只要你肯留下,我会处理好一切!卓玛那里,我会跟她去解释,她不会再来干扰我们。绝不会了!”

    她颓然长叹——

    她知道,她改变不了他。她带不回他!他的心中始终有一条不为人知的隐匿的路,他坚持不懈,无法回头。也许,他得在这条路上走一辈子,逃避一辈子。那条路,永不可能与现实重合。

    这样的男人,只能与他再次擦身而过。永远擦身而过。

    魔的感觉,只是一份感觉。它替代不了现实。

    “为什么你不肯相信,我只爱你,我和卓玛没有爱……”他仍在解释。

    她更深地叹息。这个男人,竟然以为自己的坚持是因为吃醋。如果仅仅是为独枝卓玛,那么,现实中,有多少形形色色的危险的女人在等着他们。

    她试图想以最完整最准确的语言,向他表达那份溶化在她灵魂深处的东西。却又无从说起。

    再也说不清楚。

    耳畔响起流行于都市的一句歌词:“每个爱情都会走到很难交流的局面,如何面对力不从心这种感觉……?”

    是啊,一切,力不从心——

    他的身体,明明还在她体内,但她却感觉到,他已抽身而退。

    骤然地,他退了出去,如退潮。一切,汹涌而来,汹涌而去。不可回头。但他的两只手仍死死攥着她,攥得好紧,仿佛要握住生命中某项美丽的错失,不肯放。

    心中升起最猛烈的不舍,不情不愿!

    那又怎样?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任何*,都只为退幕做准备。

    辗转反侧的夜。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睡着了。

    他的梦里是否有她?她不知道。

    终于,她小心地,急速地,逃避似的,从他身边离开。拿了她的箱子离开帐篷,离开他。

    东方发白,细雨灰灰。这不是真正的雨,不过是凝重的雾。给草原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雾帐,使它陷入一种被遗忘的状态之中。

    她在草原上,整整等了他十天,又守了他十天。现在,她要离开这儿了,离开这片美丽的草原了。

    雨丝飘进眼里,她用手一搓,竟然涕泪酸楚,不可收拾。真是,野草闲花满地愁!她怎忍了断?但,不得不了断。

    原来了断和开始,都一样的难。

    在灰雨纷飞的草原上,她跪着,用两只手扒开泥土,一下,又一下,坚定有力。

    她将内衣内裤一古脑儿埋进土里。那是她和罗泽*时穿过的,那上面留有爱情的迹痕,一种永恒的味道。它们属于这儿。

    她的手心里,还有一朵鲜花标本。那是他们在泸沽湖畔第一次*时摘下的。那朵小花曾令她感动得双膝下跪。任何美丽的花朵,只要它盛开,便必定走向颓谢。花只在它盛开的瞬间美丽。想让花儿的美丽永恒,除非,在它盛开之际,狠狠地摘下它,将其制作成标本。

    惟有标本,才能永恒。爱情也一样,它只能在特定的时间和范围内相爱。它不可能永恒。

    她含泪将那朵鲜花标本,连同内衣裤一起埋进土里。

    一个小小的坟墓,遍插怒放的花朵,那是美丽的“衣冢”。忽然,在她的目光所及之处,全是蝶!那些五彩缤纷的蝴蝶,是会飞的花朵。它们围着她,绕着“衣冢”,翩然起舞,如参加一场最美丽最隆重的祭奠……

    她被感动了!泪水夺眶而出——

    在泪眼中,她仿佛看见那些翩跹的蝶,一只只悄然沉落,它们带着痛苦的表情挣扎着!

    她知道,她已不自觉地完成了一种过渡。她想,她已经老了。

    罗泽傻傻地愣在不远处,惊呆了。

    他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能比得过眼前的一幕更浪漫更令人遐想的了。无尽的诗意在他心中一一涌现。

    只有爱着的女人,才会懂得如此的浪漫。只有懂得如此浪漫的女人,才能给他带来如诗般的美妙生活。这样的女人,他不能失去她!不,他绝不能失去她!

    “我爱你——!”那发自肺腑的声音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上响彻云雷,他不颐一切地冲过去,抱紧她。

    他不能放她走。不能!绝不能!

    他抱紧她。然而,他却分明感觉到,她其实已离他很远,很远。

    “我要走了。我已埋葬了我们的爱情。我们的爱已永恒。”她冷静而又残忍地告诉他。

    一切陷入无法挽回的局面之中。辉煌的良宵竞变为一份爱情的灵堂,浪漫亦成肃穆。

    她竟在祭奠这短短的二十天。

    他不会知道,这二十天,对她来说已意味着一种永恒。

    章节34

    34。 颠爱覆情闹激情

    罗泽推开安琴,满脸的困惑和愤怒:“为什么?!为什么你非得离开我?”

    她望着他,只觉得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这是我生命中最刻骨铭心的爱情,以后再也不会有了。为了让这份爱成为永恒,我只能这样。”

    “我爱你,你也爱我,我们在一起,永不分开,一生一世。难道这不是永恒吗?为什么非得分开才是永恒?”他咆哮着,痛苦和绝望把他变得陌生。

    “不,爱情不可能永恒。如果我们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爱情便会消失无影。永远的夫妻,维系它的是责任,而非爱情。这世上根本没有永恒的爱情。”

    “梁山伯与祝英台,罗密欧与朱丽叶,白蛇娘子和许仙,贾宝玉和林黛玉……永恒的爱情,俯首皆是,他们都在人们心中流传千年,怎说没有永恒的爱情?”他理直气壮地责问她。

    她更理直气壮地回答他:“那确实是永恒的爱情经典,可这些爱情之所以被人们传颂千年,都只因他们的爱情都以悲剧作为结局。梁祝化蝶,罗密欧与朱丽叶以自杀告终,白蛇娘子为爱永远被镇于雷峰塔下,林黛玉病死,贾宝玉出家……他们的爱情,只因突然断裂或戛然而止,终成永恒。那只是爱情标本!”

    “爱情标本?”罗泽愣住。他被这个新鲜的名词困惑了。他见过各种植物标本,动物标本,却从未听说过还有爱情标本。这个女人,她竟如此颠覆爱情!

    可他已无法辩驳。

    他知道,他再也不能挽回她了。

    再也不能。

    他的脸因痛苦而扭曲,双眼充血,他依然无法接受这样的真相。

    “你好残忍——!”他呻唤道。

    其实,她比他更痛。

    她的残忍,只是让爱情先回到了现实中。她让她的理性将爱情永远地保护起来。而她知道,作为一个诗人的他,也许一辈子都无法体会这样一份现实中的真相。

    ——诗歌的真切,本身在于缺乏真相。诗意永远存在于想象之中。

    作为一个女人的她,无法拒绝爱的诱惑——那是致命的诱惑。可作为一个小 说'炫&书&网'家,她更无法将真相拒之门外。

    她带着激情而来,可她却越来越清醒。

    有时候,一种清醒着的状态本身就是一种痛楚。而她该拿这份清醒怎么办?她无法做到置它于不顾。

    草原上都是风。

    蝶儿翩舞,花瓣在“衣冢”上飘扬,如有灵性似的显出各种痛楚的姿态和丰富的表情。

    她决绝转身。一路奔跑,不敢回头。

    天阴着,雨丝继续飘。草原忽变得清冷,庞大,落寞,并且孤立无援。他感觉得到体内的血液速度缓慢,几近停顿。那处境,令人觉得事事皆休,万念俱灰。

    五彩缤纷的“衣冢”在他身前静立。

    花瓣在飞扬,保持一种想飞的姿势。可它们不飞走——是因为它们作为一朵花,只能在枝上飞翔。

    离开枝头的结局,只会加速颓谢。

    他将自己站成一个雕像,像本来就是塑在那儿的,一个侍立于岁月身后的雕像。一个男人,抱着最后一点理性,站在充满古老*的草原深处,枉自做着最后的逃窜和挣扎。他不去追赶,只站着不动。任泪水恣意纵横。那身影,仿佛随时都会被草原的风吹成化石。

    她没有回头。

    雾气在草原深处彷徨不定。好几次,她都想驻足停下,可她却始终忍住,没有回头。她不能回头。

    远方的雾霭中,美丽的女神山若隐若现,那高耸的山峰,永恒地向着更加永恒的苍穹。

    这神话般的草原,以及这份接近完美的爱情,她将离开它们。她离开了她最想停留的地方,离开了生命中最纯粹的那部分。离开了生命中最潮湿美丽和宽广的幻想。

    她离开了他。

    离开了这段爱情。

    此时,独枝卓玛从另一方向狂奔而来,奔向罗泽……

    安琴拖着行李,回到梅园。打开院门时,她一眼看到地上有一封信,它如一只负了伤飞不动的蝶,静卧在这里。她蹲*拾起它,是一封特快专递的邮件,它竟先她而至!她的心呻唤一声,握着这封信站在青砖墙下,一路上拼命克制的疼痛哗然而出。草原的气息和爱的狂热,如热浪般在她心里翻滚,带着势不可挡的酸楚和责问。

    她擦一把急速流下的泪,颤抖着撕开信封,读信里的诗——《石蝴蝶》:

    那只停在日子里的蝴蝶

    出生于爱情——

    一段*的悲剧。

    曾经,它的飞舞

    从生活中汲取了多少美的弧线,

    又从时间中汲取了多少灵性;

    曾经,它在哀怨的旋律里飞舞,

    让黎明的清光,

    感受到茉莉、桂花、薰衣草的体温,

    感受无瑕的希望。

    然而,它停止了做梦,

    标本一样风干,

    成为化石——一只石蝴蝶。

    它停在那儿:深渊般的日子里,

    没有神恩,也得不到赦免,

    它停在失血的季节,

    停在枯死的墙上。

    在古老的青砖墙下,她的手轻抚过冰凉的蝴蝶窗,在心里发出无声的叩问。她曾一再克制,可最后,却义无反顾地奔向草原,寻找她的爱。但她不知道,又是什么原因促使她放下一切,立即回头。

    因为爱情,他逃向草原;因为爱情,她又从草原逃回来。为什么,面对爱情,他们都像逃难一般?

    爱情,如罂粟。它是最美丽的花,但它却有毒。明知它有毒,但人们仍然无法抗拒它的美丽和诱惑,身陷其中。

    爱情也一样。这世上几乎没有人能抵抗得了爱情的蛊惑。

    她逃回来了。在爱情盛开如罂粟,还来不及产出毒汁的时候,逃了回来。

    她清醒地知道,她只能这样被他无法得到地深爱着。

    流过泪后,有一种奇 怪{炫;书;网}而澄明的感觉油然而生,她想,她应该会像理解爱那样去理解一些东西。她仿佛陡然间卸下了纠缠不清的沉重,落得一身轻松。

    正是傍晚时分,她一个人踱步去了步行街。摆夜摊的人正在忙碌着摆放各色货物,街两旁的小餐馆里,散发出阵阵食物的香味。卖茶叶蛋的老妇人,握一把芭蕉扇使劲地来回摇晃,将茶叶蛋的芳香送出很远,很远……

    她常在这条街上走过,这样的情景她最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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