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蕊重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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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蕊重芳-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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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似的将之缓缓展开,又从头至尾看了遍,才将之慢慢卷好,仍放回锦盒中,递与历名。
  历名看着他那副恋恋不舍的模样,想起骆垂绮淡漠的眼,绝决的话,心中亦有些不忍,然而,他明白,自己是决不能坏事的。他接过锦盒,郑重地打开,凑于灯火前作势细看。
  孟物华眼见他靠得离烛火如此之近,心中有些不快,忍不住道:“小哥,火烛无眼,小心画啊!”
  历名看他一眼,将画往烛火上一就,画卷立时窜起火苗子。孟物华看得大惊失色,傻了一会,待想起要抢上前,画轴已烧出了一个大洞,已然毁了。
  “啊!”他大叫,扑到画前,猛拍着画上的火,“为,为什么……这是真的《鲲鹏万里云》哪!这是真的!真迹呀!”眼看着已然面目全非的画作,孟物华心痛不已。
  历名见他如此,心下不忍,“孟大人,家主说了,您的大作已可乱真。从此,您的笔下,就会出现《鲲鹏万里云》。”
  孟物华闷声听着,忍不住滴下泪来,不是没听出这其中的暗示,然而此时心中大怮,却非所许前程所能冲淡, “可毕竟真迹没了!这世上可再不会有真迹了!”他哽咽了会儿,才哑着声道,“请小哥转告夫人,我,孟物华就是为了这画,也要拚出一条路来,为此画报仇!”
  历名倒是未曾料到有这番言语,有些愣住。
  孟物华抱着画,已然克制住情绪,“我孟物华虽是个一心想往上爬的功利之人,但平生也只这一个嗜好,爱画成痴。夫人此举之意我心中明了,夫人苦心我也知道,然……”他抿着唇,似是极力忍着,过了会儿才道,“我孟物华虽是小人,但于画上,却素为君子,夫人这回是小瞧我孟物华了!”语罢,他抹了抹脸,抱着画离开。
  第二日一早,他依旧毫不轻慢地送了历名上路,言谈间似是将昨夜之事悉数忘却,半个字未曾提起。
  等送走了历名,孟物华在自己的知县衙门前默立了会儿,才吩咐自己的亲随,“去,把皇上派遣监察御使的公文张贴到街头。”
  “是。”
  自公文张贴不到一个时辰,知县衙门前立时来了两顶大轿。衙役们一见来头不妙,纷纷躲去市集巡察,避开风头。
  青王一下轿,只见一门房老头出来,顿时火气又涨了三分,“混蛋!叫孟物华滚出来!老子要好好给他长长眼!”
  另一顶轿子一直抬着,此时听见这番话由,不由停下,里头传来女子的轻轻一声咳嗽。一个小丫鬟立时吩咐轿夫将轿子放下,掀了轿帘,搀着女子下轿。
  “王爷。”
  青王见妻子也下了轿,不由稍稍敛了些气,“你可瞧见了!这孟物华胆子也忒大……”
  一句话还未完,就见孟物华已快步从衙门里赶了出来,见二人俱在,忙上前行了大礼,“下官参见王爷、郡主。”
  “喝!你小子……”
  “嗯,孟物华,你的官威不小啊!”女子拦了丈夫的粗喝,淡淡地吐了一句。
  “下官不敢!”孟物华依旧前额贴地地跪着,心知这和顺郡主并不好说话。
  “哼!”和顺郡主嗤了声,也不管他,率先由丫鬟搀着往衙门里走了进去。
  青王瞪了伏跪于地的孟物华一眼,也跟着进了门。
  孟物华眼见二人都进了门,这才微微仰起脸来,夏日灼烫的日光照在他温文的脸上,却反常地透出些寒气来。
  坐定,上了茶后,和顺郡主首先发话,“孟物华,此来我夫妇二人所为何事,想你也心中有数。”
  孟物华躬了躬身。
  “好。既然有数,咱们就摊明了说。”郡主直接道了个明白,“我要你改判。”
  “绝无可能。”孟物华依旧躬着身子,然而所答却异常地坚定大胆。
  “什么!”青王猛地一拍桌子,跳了起来,一把揪住孟物华的衣领子,凶狠地逼着他道,“你小小一个知县,胆子倒是比天还大!你竟敢……”
  “不敢!下官只一介小小知县,权大不过知州,胆子更是大不过天。”孟物华被青王拎着,语声却依旧不紧不慢。
  和顺郡主思索了会儿,才打个眼色让青王放开他,“你是担心皇上的监察御使,以及那道批文?”她极为自负地笑了笑,“无妨!只要你能改判,本郡主保你无事。”
  孟物华瞅了青王夫妇一眼,微撇了撇唇,“林怀岳必斩。”
  “你说什么!你小子活得腻味了是吧!老子这就成全你!”青王目露凶光。
  然而孟物华却是极冷淡地瞅了青王一眼,慢声道:“王爷,您是堂堂王爷,请别像个打手似的,有损王爷气派!”
  “你!”青王被气得噎住,握紧了拳头就待往他脸上砸。
  孟物华却看也不看他,只盯着冷眉冷眼的和顺郡主,轻描淡写地道:“郡主,您多久没与皇上见面了?”
  嗯?和顺郡主瞪向他,不语。
  “下官记得,已有十多年了吧。人情是越走越近乎的,走得远了,情也就淡了……”
  “你先放开他。”和顺郡主听着有些味儿,就暂时止住了自己这个莽撞有余的丈夫。“你接着说。”
  孟物华理了理衣襟,正身道:“郡主也没在朝中安插些安平的人马,郡主,您是想成为第二文斓公主,还是第二个钰华夫人?”
  和顺郡主勃然变了脸色,孟物华再道:“更何况,您连那二人曾有的汗马功劳都没有,只怕连那二人的份子都没有……先皇朝的宠爱,毕竟是先皇一朝的,先皇驾崩后,曾经红极一时的旧人汰了多少?唯一的一个翊靖公主,她可是以长长几年的出家生活,不问政事才换来一个安稳日子。郡主,您自比于她们几位如何?”
  眼前的郡主早已没了跋扈之气,只是咬着牙不吭声。
  孟物华只作不见,继续道:“皇上早年打天下之时,早已知晓兵权之重,青王世袭爵位,身负安平戍卫,领兵三万,而您本身又是皇室出身,在皇上眼中,您是多么令她难以心安哪!而郡主您免交国税,用以养兵;免交贡奉,用以养私。太过优偓了!郡主就没想过退路么?”
  和顺郡主听至此,狠狠闭上了双目,良久才吐出一口气,“那就斩吧!”
  孟物华微微一笑,“郡主又错了!我斩,那是代表朝廷,依的是国律。皇上遣监察御使赶来安平,所为何事?仅仅为斩一个恶人么?”
  “那你说该怎么办!”郡主已然抿直了唇。
  “郡主当以外甥之颅,向皇上表忠。监察御使无由久驻安平,自然尽早还都。”
  “不错!呆得愈久,总会出乱子。”和顺郡主似是此时才正眼瞧了孟物华一眼,言语间也多了分尊重,“孟大人,先前得罪了。”
  “郡主客气了。”孟物华依旧微微躬身,然他这躬身,看来却颇显倨傲。
  “今日之事,他日必当重谢!”和顺郡主也极为爽快,点了点头,即与青王相携离去。
  回至青王官驿,青王那张原先蛮武霸气的脸忽然间变得深沉阴晦起来,他抚着下巴沉吟道:“这孟物华有一双利眼。”
  “嗯,我也这么看。好好拉拢他,说不定能为我所用。”
  青王摸着下巴笑起来,“今日一事,他已在向我们示好,只要适当拉拢他,那今后的朝廷不愁少了安平的耳朵了。”
  “呵呵,还是你想得远!”和顺郡主往丈夫怀里一靠,浅浅笑道。
  明远缓缓赶着路程,并不快,眼见日薄西山,便找了驿馆歇下。是夜,忽有驿丞呈上了一封兰郡知县的密奏公文。
  他心中微疑,打开一阅,立时冷笑出声,“青王简直是在找死!”
  一旁的小侍正清理完洗澡水,听着这冷笑,不由问:“大人,青王怎么啦?难道把人救了?”
  “比救了更找死!”明远搁下公文,淡道,“私斩死囚,无视国法,无视监察御使代天督管之意,悍然劫狱,处置囚犯。”
  “啊?”小侍惊呼,“这青王也太无法无天了!”
  “哼哼,只怕光他二人还想不了那么远。”明远瞧着手中的这份密奏公函,唇边冷笑。这兰郡知县还真不能小瞧,就凭这一手,狠辣呀!“咱们这一趟,有得热闹瞧了!”
  本章完

  第 21 章

  何人树萱草,对此郡斋幽。
  本是忘忧物,今夕重生忧。
  丛疏露始滴,芳馀蝶尚留。
  还思杜陵圃,离披风雨秋。
  六月的天都多雨,只要天边浓云挨聚,便雷鸣电闪地下一场,豆大的雨滴砸得满城尘扬,娇气的花骨朵更是经不住这连番暴雨,一早便蔫在枝头,零零散散地落些下来,便叫泥泞的污水给浸没。
  就在这大雨磅砣里,官道上忽就远远地驰来一匹快马,马上人几乎不避大雨,由器水堤上驰入朱雀大街,鞍马转向北道,再一折,便直奔西化门。
  天都街市上不少站在檐下避雨的百姓瞧见这般模样,心中都微微一惊,这从西化门报的,可都是军情啊!莫非又要打仗了?
  禁宫里,女皇正于卧榻小睡。一架沉香木雕,绘绣着百凤朝阳的屏风挡在一测。一边的侍女也早在这熏香袅袅里昏昏欲睡,执扇的手好一会儿才挣扎着一动。
  效远一入门,便见是这副模样,他犹豫了片刻,将手中这份密函收了起来。
  而后,不到一个时辰,西华门又送到了一份,这回是羽书急报。效远一看封戳,心中立时警觉了起来。
  他在流风殿的廊下来回踱了几圈,蓦地转身对一名宫娥道:“马上备一碗豆衣银花汤上来。”语罢便不再迟疑,直入寝宫。
  “皇上,安平有羽书急报。”效远凑近了唤着。
  女皇原也睡得不沉,一句话飘入耳中,微顿,便立时张了眼,既而黛眉深蹙,“安平的?”
  “是。一个时辰里,来了两封。先是监察御使明远参奏青王夫妇枉顾国法,劫狱私刑朝廷重儿子林怀岳。再来,就是这封羽书急报。”效远大略说着,见宫娥已备好梳洗的用具,便绞了块巾子递上。
  女皇接过,却起身至水盆处掬水沃面,待发间微湿,才将巾子覆在面上,好一会儿才道:“是急报,不是简书?”
  “是急报。”效远赶紧答着。
  “打开,读给朕听。”
  效远应声拆开封泥,将急报迅速览了遍,大略说着,“这是明大人与兰郡知县孟物华的联名上奏,说是青王谋反,集结了兵马,拦截御使上奏,且软禁朝廷官员。幸得安平卫右卫长、青王从侄袁锋大义灭亲,当机立断,扣下青王与和顺郡主,此祸得免。”
  女皇深锁的眉宇听至最后略略一舒,效远见色,立时示意宫娥将早已备下的豆衣银花汤奉上。几蕊绿豆衣与金银花飘在汤面上,加了薄荷的清香,微经冰镇的汤茶,正是合了女皇喜凉的口味。微应一声,女皇先将汤茶饮了,精神略震,才整理思绪缓声道:“这个孟物华是不是曾经火烧秘书监的那个人?”
  “正是。孟物华于半年前正因失职、致使秘书监走水而贬去兰郡当个知县。”效远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也是此番连上五道死刑审议的人。”
  “林怀岳的事?”
  “是。”
  “召三个人立时回都述职。”女皇微一转念,立时下旨。
  “小姐,听说西华门今儿连着送了两道急报。”溶月说着从项成刚那儿听来的消息,又拿眼看着正跟着青鸳磕磕拌拌地读着诗的菁儿。
  骆垂绮刺绣的手微顿,既而深思片刻,吐了口气,又继续停下的活儿,“只是急报,未成简书,那便无妨。”
  “简书?简书那不是就是打起来了吗?”
  垂绮微微一笑,眸光深沉,“即便孟物华心计不可预测,那明远大人可不是易与之辈。”
  溶月不解,“ 那依 小姐看,这两封急报到底是说什么呢?”
  垂绮也跟着一凝眉,“这倒真把我问住了!青王惯来跋扈,但如今朝中局势大换,也不是毫无风声,在这当口,他应当努力讨好朝廷才是,真把事弄大了,他不会顾惜一个林怀岳才是。除非……是着了什么人的套了吧。”谁的呢?骆垂绮微眯了杏眸,忽然想到了孟物华。
  历名捎来的话,若这番举动当真是孟物华所设,那此人也当真敢作敢为了。相当务实之人!
  溶月想了半天,依旧不甚通透,也便作罢,看菁儿额上微微沁汗,不由过去为他轻轻打着扇子。
  骆垂绮见状不由笑道:“溶月,别太惯着孩子。大热天的,多出些汗也好。”口中虽这样说着,心头到底也有些软,便放下手中的活计,“菁儿,过来。”
  “噢。”菁儿摸了摸鼻子,上头晶晶的,都是汗。他乖乖走到娘亲身边,微仰起小脸,等待着那双温柔的手拿着帕子替自己擦去汗渍。
  “菁儿刚刚读了首什么诗?”骆垂绮笑问,有心考考他。
  “是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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