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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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狐-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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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第一项就是,根据接受火烤的时间长短来给你们大家排名次!谁要是忍受不了火烤,随时可以走离火场子,能忍受多长时间算多长时间,熬到最后一个就是咱们哲里木盟第一名大‘孛’!王爷我给重赏,发金冠、金法衣、金法鼓、金手剑!”
  “噢!”“孛”们愕然,那些混进来的假“孛”,和平时打着“孛”号活动的没有真功法的“孛”们,开始惊恐不安了。
  “好啦,我的训话完了,韩总管,你们可以开始比考了!哇哈哈哈……”疯王大笑着,回到座位上,同一旁的达尔罕旗同族王爷交谈起来,脸上的得意笑容背后,隐藏着极其阴冷而不可告人的用意,一旁的众王爷们见他的狂笑样子,也都不寒而栗。
  韩总管向疯王爷点头哈腰,谦恭微笑,并附在他耳旁说两句,见疯王爷点头首肯,才走到台前说道:“大家听着,比考马上开始,有谁不想进场子参赛,可以举手,站到左边去,但是要按照大王爷的指令,赏一百马鞭就可离开会场,好,有没有现在就想退场的!”
  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中一时鸦雀无声。那些冒充的假“孛”们,左右为难,留也不是,离也不是,怕火烤离场子吧,可那一百下马鞭也够受的,不是半死也皮绽肉开。而真“孛”们呢,也有苦衷,虽然练过些“孛”的火功,可是能忍受多长呢?坐进那大土缸里受火烤,那滋味可也够受的,好在有个侥幸心理,王爷有话,不能忍受可以随时离开火场子,所以“孛”们的心态稍微好一些,安稳一些。而且大家发现,进了这个会场,四周都被旗兵、马队、士兵层层把守包围,想不参加考赛,不挨皮鞭轻易离开,谈何容易!人们这才有些后悔起来,尤其那些假“孛”们,只为了混进会场看个热闹而受这份罪,可太划不来了,欲哭无泪,深感到疯王爷的残暴用心和折腾人的鬼把戏!疯王、疯王,可真是名不虚传!
  韩舍旺提高嗓门,连问三遍。
  这时,有几十个混进来的假“孛”最后权衡利弊,还是觉得马鞭之苦比火烤好受一些,于是纷纷举手站到左边去了。接着,也有几十人学着他们的样子站过去了。
  韩舍旺一招手,从土台后边的帐篷内,走出几十个手持马鞭的赤膊大汉,列队站在土台左侧,准备对退场的假“孛”执行惩罚。
  “哦——”人们一见这阵势,吓得失声,还想站过去的一些人都缩脖儿又回来了。
  赤膊大汉们,开始鞭打那些想退回来又不可能了的假“孛”们。顿时哭声大起,喊声震天,皮鞭抽打声,人们鬼哭狼嚎的哭叫声,掺杂混合着在空中传荡。这边,站在场内的众“孛”们,都不寒而栗,变了脸色。
  “哇哈哈哈……”疯王开心的笑声,从台上传出来。
  铁喜老“孛”和他的人,始终站在众“孛”中间,静静观察着事态的变化,此刻双眉紧皱,把吓坏的孙子小铁旦护在怀里,低声安慰:“别怕,有爷爷在,放心。”
  “我不怕,爷爷,你从小传我火功,现在正好用得上,验一验。”小铁旦虽然脸色发白,但还是很勇敢地如此说,掷地有声。
  门德等众人本也有所畏惧,见小孩儿都这样说,也都豪气顿生,收心敛气,准备应变。
  铁喜老“孛”悄悄对门德等人说:“看来登记处的那位官爷没有瞎说,果然跟‘火’有关。见这架式,事情很不简单,我怀疑这一切备不住是个圈套……你们进火场子后,别为了什么名次耗时间长,快点离开,还不知道发生啥事呢!”
  门德等人应允。这时,受完一百马鞭惩罚的那些人,都被人拖出会场去了,沙地上留下了斑斑血迹和碎布烂鞋。
  “好啦!该走的都走了,留下的,你们都是真正的‘孛’!”韩舍旺又开始在台上阴阳怪气地喊话,眼睛冷冷地巡视着台下的众“孛”们,“现在,真正的‘孛’会比赛——火烤‘孛’功开始!你们大家排成两队,随两边的卫兵进场子,按照规定,两个人或三个人坐进大缸中!等火燃起之后,你们可以根据自己的承受功力,随时可以脱离火场子,从这扇进去的门出来,到台上来报出名号,再等待最后的名次排列!听明白了吗?”
  众“孛”们都忐忑不安,不知火场子内的真实情况,大家都心中没底。但事已至此,退又退不得,只好硬着头皮往火场进了,好在随时可以自由出入。
  那些手持皮鞭的打手们,拖出那些挨打的假“孛”之后,又回来带领这些留在会场的真正“孛”们,走进已打开栅栏门的土墙围子里去。
  土墙围出了一片很大面积的广场平地,里边整齐而密实地排列置放着几百只大缸,星罗棋布,大口朝上,真不知王爷们从哪儿的烧窑子那儿弄来这么多大缸!可见其用心良苦。缸阵周围以及隔开的行间,都堆积着山包般高的干木柴,都是些坨子里的杏树疙瘩和老榆木块儿,上边都浇洒了牛油麻油等易燃物,油光闪闪。土墙外圈,已围上来那些旗兵、马队和借调来的士兵们,虎视眈眈地监视着已入缸阵的上千号的“孛”们,预防他们逾土墙逃走。
  铁喜老“孛”选择靠中间的一只大缸,抱着孙子小铁旦坐进去,里边倒宽敞,两个人并不感到拥挤。挨着他的是门德“孛”和一起来的其他几位“孛”,都两三人一伙儿坐进大缸里。
  那些打手们,安顿完这些上千个“孛”都坐进缸里之后,鱼贯退出栅栏门,然后关死了那板门。
  韩舍旺从台上看着土墙里的情况,向道格信疯王请示道:“禀报王爷,一千多个‘孛’全部进入大缸中了,请王爷发令吧!”
  “哇哈哈哈……有趣!瓮中烧孛,有趣!”疯王拖着臃肿肥胖的身躯,站到土台前,眯缝着黄豆眼观看土墙里的缸阵,“他妈的,都给我当缩头乌龟了!妈的,这回看你们这帮平时神气不凡的兔崽子们真本事了!韩总管,奶奶的,你真是神机妙算!”
  “哪里,哪里,都是大王的指点,大王的决策英明!”韩总管谦卑而谄谀地说。
  “点火!给我烧!烧!!”这位名叫诺尔布仁亲的图什业图旗郡王、哲里木盟十旗盟主、成吉思汗亲弟哈布图·哈斯尔第二十六世孙、外号叫“道格信”疯王的蒙古王爷,胖手一挥,阴冷地狂笑着,下达了科尔沁草原历史上最残忍最冷酷的一道命令。由此写下了东部蒙地惨绝人寰的“烧孛”这一血腥的历史事件①。
  包围着土墙的那些旗兵们,此时把手中的火把点燃,纷纷掷进土墙之内的干柴上。“呼啦!”木柴堆猛地燃起来了,渐渐形成了一道熊熊燃烧的火墙,把坐着“孛”们的缸阵,包围在一个很大的火圈中。环绕缸阵,堆积如山的老杏树疙瘩、老榆木块儿,一旦燃起来火力旺,热焰凶猛,持续时间长,霎时间,黑烟滚滚,火龙蹿动,干柴“噼啪”乱响,几丈高熊熊喷燃的火焰山,顷刻间吞没了由几百只土缸组成的这片缸阵。开始,火力烤不到中间缸阵,因中间本有凉爽空气,渐渐,大火越烧越旺,中间的空气愈加稀薄和炽热起来,强烈的热度开始炙烤得缸里的“孛”们难以忍受了,中间地带似乎空气也燃起来了。
  外圈儿缸中的“孛”们,开始往外逃窜。
  铁喜老“孛”一见这架式,赶紧一脚跺碎大缸底部,再用脚用手刨挖出下边地面湿土层,让孙子蹲在下边小坑中接住湿气和地气,他自己则蹲跨在孙子头上,脱下水沾湿的袍衣遮在大缸上口,然后挥手“咚咚”敲起蒙着牛皮的法鼓,嘴中念念有词地做起“孛”法来。一旁的门德“孛”,也学着师兄的样子做起法事。
  这时,内圈儿缸中的“孛”们,也开始往外逃奔。
  “救命啊!受不了了!”
  “别烧了,火太大了,要出人命啦!”
  “孛”们拥向进来的那个有门的方向冲去。有些“孛”的衣帽已着火,慌乱中就地打滚灭身上的火。可拥过去的众“孛”们发现,那道门已不见了,那扇栅栏门也已燃烧起来,门口重新堆放了干柴,大火封死了出口。
  “疯王爷要烧死我们啊!”众“孛”们这才彻底明白,他们落进了一个可怕的阴谋,残暴的疯王不是要他们比“孛”法,而是要“孛”们死,要把“孛”们活活地烧死!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而且要把“孛”们一网打尽!
  “救命啊!快放我们出去!”
  “别烧了!快灭火啊!”
  “求求王爷!我们还有孩儿老小啊!”
  “孛”们在大火中喊叫、哭嚷、求救,寻找出口,寻找火力弱的方向。可是四周全是冲天的火焰,茫茫火海,冲哪个方向只要掉进那大火中肯定片刻化归灰烬。“孛”们开始绝望。
  土台上。那位道格信疯王带领众王爷都走到台前,从高处观望火海中的众“孛”们的烤火比赛。
  “哇哈哈哈……烧得好!这游戏真他妈有趣!真他妈好玩!烧!快烧!龟孙子们快施‘孛法’呀!快跳快唱啊!哇哈哈哈!”疯王爷红了眼,这个“游戏”大大刺激了他的欲望,脸上肥肉抽搐着,张牙舞爪,狂叫疯笑。有些心肠软的王爷,不敢目睹这惨状,低下了头,可又畏惧疯王的淫威不敢说话。韩舍旺总管陪着自己的达尔罕旗王爷,站在台前,不时向另一旁的疯王谄媚地笑一笑,那位傻不傻呆不呆的达尔罕王,也开心地大笑着,夸赞着韩总管和疯王爷,想出这么一个天下无二的好玩的“游戏”供他们欣赏。
  这时,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孛”,从原先进口的门那儿冲出火圈儿来。可身上都着起火,又被早已守护在火外的旗兵马队的恶汉们,一拥过去用鞭子抽打着他们,把他们重往火里赶,有的干脆抓起来扔回火圈之中。很快加大火势,封住封死了这个口子。
  火海之中,外圈的土缸经不住火烤纷纷爆裂,上千个“孛”们鬼哭狼嚎,在火海中左奔右突,冲出去的仍被打回来或抛回来。人们诅咒、哭喊、晕厥、奔突,乱成一团。也有一些“孛”们显然功力非凡,纹丝不动地坐在缸中,有的或念咒,或丢“鬼”,或挥剑,或击鼓,各显其能,拒避着火舌炙烤。惟有老“孛”铁喜的那座缸,与众不同,上边盖覆着一件大袍,湿漉漉,冒着白气,火舌蹿到缸上,又神奇地被一股从鼓起的衣袍中升起的湿气所击退。他旁边门德“孛”的坐缸则不同了,虽然上边也盖着湿袍子,可已经开始烤焦,没多少湿气,马上就要起火,情况岌岌可危。
  “门德师弟,跺碎缸底,接土地中的湿气往上抗!”铁喜老“孛”坐在这边的缸中,似乎感觉到了旁边的情况,大声提示道。不一会儿门德坐缸情况有所好转,显然他领会了师兄的指点。他们带来的几位“孛”们,没有他们二人的功力,无法抗拒大火的烧烤,坐缸也爆裂,便纷纷逃窜出来,加入了那些寻找出口的众“孛”们的群体。
  大火还在烧。
  火圈中的狭地,空气在燃烧,土地在燃烧,人也在燃烧。可怜的“孛”们,年老体弱者,多数被烟熏火燎倒毙在地,身强力壮者或有些功力者,也几番冲撞火墙后,都毛发烧焦、衣衫起火、狼狈不堪,也只等精疲力竭之后烤死或熏亡。
  干旱的天气,似乎什么都能燃烧,包括那天上的白云也被烧起来变红了,于是招来了常见的西北风。风乍起,火势更猛,烈焰满天飞舞,然而火势全被大风吹向东南方向。于是,守护在东南边土墙外的旗兵马队们受不住了,大风把火焰全往他们身上刮,一时骑兵们向两边闪开了空间。在火的缝隙中发现这一状况的“孛”们,机不可失地全都不顾死活冲过去。火和兵的包围圈,终于被撕开了一个口子,还活着能跑的幸存的“孛”们,全冲出那个口子,向荒野上逃窜。于是,原野上到处奔逃着燃烧的“火人”。
  “抓回来!全给我抓回来!赶回火场!”疯王狂叫。韩总管把手中的令旗一挥,传达出命令。
  巡逻埋伏在外圈的士兵和骑兵们,冲过去了,他们多数人手里挥动着套马杆,骑马追击逃窜者。追上后用套马杆套住,拖在马后又把他们拖进火场之内。有的“孛”动手反抗,士兵们便用刀砍,用箭射,开枪打,马蹄踏,手无寸铁的“孛”们冲出火场子已经半死不活,哪能经得住这番冲杀砍戮,在东南这片口子一带,很快尸体满地,血流成溪,惨不忍睹。很快,东南口子又被堵住,逃出去的“孛”不是被砍死射死,就是又被抓回摔进大火内烧死,基本无活口。
  没有往东南逃的,只是些气息奄奄昏倒在火场之内无法动弹的“孛”们。他们有的烧焦,有的气竭,有的烤死,整个火场内尸体堆积,一片惨状,有些靠近火的尸体已开始燃烧起来,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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