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油纸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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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油纸伞-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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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缓缓抬起脸看着苏幕遮,拼了命地咧了咧嘴,算是笑了一笑,“骗我?”

    “是的,她是骗你的。”苏幕遮认真地回答。

    “难道你没骗我?”

    “我没”

    阿四见苏幕遮敛眉沉思,暗笑一声,怒气勃发道,“你敢说你没骗我?那我问你,你是没骗我你早就认识我,还是没骗我是你害得我失忆?!你说!”

    苏幕遮闻言脸一僵,眼中闪过懊恼,讷讷道,“你中毒已深,先解了毒再说”

    阿四已经接近崩溃边缘,她死死揪住苏幕遮的衣襟,恨声道,“苏!幕!遮!”

    怀中的女人面色惨白,紫色的双唇已被咬破,流出了暗黑的血。可是她不知道痛,怨恨却无助地望着自己。那些大颗大颗的泪珠滑过她的脸庞,然后一路翻滚,最后落进了他的脖子,很烫

    苏幕遮用力将女人抱住,他不喜欢阿四这个样子。好似一朵浮云,好不容易抓在手里,却被凭空而来的歪风一吹,眨眼便消散得无影无踪。这是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心情,有点难受,有点担心。

    苏右赶到的时候,阿四早已昏了过去。

    昏过去的阿四闭着眼,却依旧翘首“望”着苏幕遮,满脸泪痕,双眉紧蹙。

    苏幕遮的衣襟已被揪成一团,但他难得地没有嫌弃,只是呆呆地抱着女人坐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公子,再不给阿四姑娘服用解毒丸,恐怕”

    苏右的提醒让苏幕遮极缓地转了下眼珠,然后低头看了下怀中的阿四,点了点头。

    苏幕遮将阿四横抱而起,正跨了一步准备离开,突闻脚下“咔擦”一声响。

    他低头看去,只见脚下一根鲁班锁的根柱被踩碎,露出了里面极小的一张纸团。

    这鲁班锁的根柱竟然是空的?!

    苏幕遮见状将阿四搂在怀中,弯下腰单手捡起了那张纸团

    而在不远处的明山上,某个不知名的山坳中,十数头野猪正围着什么东西激烈兴奋地嚎叫。

    两个大汉站在远处抱胸观望,听着那震耳欲聋的女人哭叫,其中一个无不惋惜地说道,“啧啧啧,规仪也算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便宜了这些野猪,真真是可惜了!”

    另一人瞥了他一眼,警告道,“公子可是下了死命,挑断她的手筋脚筋,割了舌头,还彻底废了武功,她这次是玩儿大了。你可老实点,别想不通自寻死路。”

    “怎会?好不容易把这些野猪赶到一处,还费劲了喂了春、药,我还没蠢到去跟猪抢食。”

    “走吧走吧,她之前还中了一箭,被这些畜生折腾一整天,阎王想放人她也活不成了。”

    说着,两人摇摇头,匆匆往来路走去。

    日落月升,暗黑骚臭的猪群中,数不清的眼睛绿光闪闪。规仪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在一群畜生疯狂至极的围扑之下,痛到再也哭不出声音。

    好在,当她再也流不出眼泪的时候,终于得以昏厥。

    她解脱般地笑了,却没有看到有个高壮的猎人缓缓走近,将她带入了另一种人生。  



第63章 青布小轿

    熏香袅袅盘旋而上,将整个屋子都抹上了一股幽幽的芬芳。

    芬芳的角落里摆着一张桌子,桌面宽阔,其上散乱地丢着形状各异的小木块,并着一盏香茗,半盘残局。

    苏幕遮疲惫不已地揉了揉太阳穴,然后单手一划,一把抹乱了棋局。

    “万般思后行,一失废前功。一着不慎,就是满盘皆输,唉”

    苏右觉得之前那棋盘之上黑白子棋布错峙,明明是个僵局,何来“输”之一说?他没看明白,便劝道,“公子近日太过操心,布棋费神,若是累了,便休息一会儿吧。”

    苏幕遮坐在椅子上怔怔出神,口中却回道,“不,此时此刻,大量子力的扭杀已然行不通,少量子力之间的较量才至关重要。可惜本公子调运不当,白白浪费了子力却不知,最终酿成了死局。”

    苏幕遮言语之间颇多遗憾,又若有所指。苏右已然习惯自家公子话语之间暗藏天机,暗道时机一到公子必然会告诉他。于是也不多嘴,垂首听着,时不时点点头作罢。

    苏幕遮回过头来,看见苏右这幅德行颇有一些扫兴。顿了顿,转移了话题,道,“一天时间过去了,不知阿四的情况可有好转?”

    既然担心,为何不自己去看看,以前不是跑得挺勤?忽然之间瞄都不去瞄一眼,只会拉着我来问,也不知是想通了什么,还是什么也没想通。唉,我三年前就发觉了,动不动就关注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这不是动了心思是什么?起先还美其名曰知己知彼,最后更好,干脆将人都弄进了阴司。

    苏右一面腹诽,一面肃然道,“阿四姑娘服了解毒丸,余毒已清,但并未苏醒。大夫说,阿四姑娘她近日忧思过重,此次再被一惊,多睡一些反而更好。”

    苏幕遮嗯了一声,沉吟道,“孟婆汤的解药虽已全数下完,但要完全恢复记忆,还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兵器、财粮以及暗部军力务必要准备完全。然后,赶在阿四恢复之前带她入京。”

    “可是,阿四姑娘情绪不稳,如今又受了刺激,万一一不小心提前恢复了所有记忆”苏右偷偷抬头看了看苏幕遮,犹豫道,“那人若是知道画像在阿四姑娘手中,恐怕会无所不用其极。阿四姑娘到底是女儿家,又曾若是心一软,把东西交给了别人,再杀我们一个回马枪,那可就遭了。”

    苏幕遮脸色晦暗不明,好似没听到一般,自顾自说道,“此去京城变数颇多,我们须得小心应付。好在,陆双双虽然昏迷不醒,那笔财物却总算到了我们手中。”

    说着,他将桌上那些鲁班锁根柱推开,露出了下面压平了的小纸条。小纸条一共两张,都写着蝇头小字。

    其中一张笔力遒劲,字迹工整,上书:唯吾轻狂生,千金散不尽。

    另一张上的字迹却潦草许多,好似急急忙忙写上去一般。仔细辨认,却发现是一个地名,而且是一个非常熟悉的地名——潭州封家别院虞美人。

    苏右看到这些也忍不住庆幸道,“真没想到,这鲁班锁的根柱还暗藏机关,里面竟挖空塞了纸条。那陆府的陆老爷,果然不愧是传承了几代风城首富的身家,颇有些脑子。还好还好,这东西几经转手,最后落到了阿四姑娘的手中。”

    苏幕遮也是一笑,“阿四怎可能拿到陆双双的鲁班锁,定然是封珏给她的。那封珏做得也绝,不但将陆府的信息截了,还将之前谋来的几家财富全数藏了起来。最后依样画葫芦,写了张纸条塞进了这只鲁班锁内,那欧阳明若是知道,恐怕要吐血三升!千辛万苦算计来的财富,白白落进了我们的口袋。”

    苏右喜上眉梢,兴奋道,“暗部的人昨日就已动身去了潭州,想必不日就会有喜报传来。如此,剩下的兵器和粮草应当不成问题。”

    苏幕遮摇摇头,淡淡道,“自古以来兵戎相见都利弊相间,如有可能,本公子希望不费一兵一卒便能成事。”

    “这个”

    苏幕遮摆手打断苏右,继而说道,“只是一策而已,皇天不负有心人,尽力而为吧。”

    说到这儿,他将那张字迹工整的字条推到苏右面前,问道,“这句话,你有何看法?”

    苏右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公子你是知道我的,呵呵”

    “算了,”苏幕遮莞尔笑道,“本公子昨夜忽然想起来,近两年来有出戏红遍了大江南北。那戏好似说的是一个千金小姐嫁了个穷书生,最后穷书生一朝得势却始乱终弃的故事。”

    苏右听得莫名其妙,好好地说着正事,怎么突然说起戏曲儿来了。他仔细想了想,最后不确定道,“公子说的,莫不是出自京城红袖楼的《红娘记》?”

    “红袖楼?”

    “是,红袖楼乃是京城一有名的戏班子,轩辕国不少风靡一时的戏曲都出自那里。”

    苏幕遮闻言挑了挑眉,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道,“出自京城那就对了。”

    “公子何出此言?”

    苏幕遮用食指点了点纸条,“唯吾轻狂生,千金散不尽。你去查一查,红袖楼那出《红娘记》里,男主角是否有这么一句唱词。”

    苏右崇拜不已,果然是他家公子,连取词都有印象。于是作了一揖,躬身就准备退下。

    正当此时,窗外倏然窜进了一条黑影。

    此人一身黑衣劲装,脸上罩了鬼面,一进来便单膝跪地,急切道,“先生,阿四姑娘不见了!”

    苏右闻言悚然色变,下意识便去看自家公子,却见他低着头难辨情绪,右手食指微屈,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敲在桌边。

    “咚、咚、咚”,好似一个人心脏的跳动,又急,又快。

    那么,阿四到底去了哪里呢?

    阿四已经离开了宛城,正飞奔在冷风嗖嗖的山间小道。

    冬季的野外分外荒凉,连杂草都被寒风吹倒,最终烂在了泥里。阿四尽量挑了小路飞纵,于是,脚下踩的不是光秃秃的路面,便是光秃秃的树枝,全无生机可言。

    她深深觉得,若不离开,自己的结局也将和这些枯枝烂草一般。

    所以,要快!快一点,再快一点!

    月朗星稀,照亮了前方的小路,却照不清心里的方向。

    阿四不清楚自己这一口气跑了多远,只觉得时间过去了好久,久到她双脚好似灌了铅,再也跑不动了。

    然后,她遇到了一个三岔口。

    左边,几乎不能算是一条路。它应是被人踩出来的,陡峭异常,一路蜿蜒着通往山顶。

    而右边,则是一条笔直平整的小道。只是它虽相对平整,却被两边树木的层层阴影笼罩。极目望去,只觉得一片漆黑,竟不知道要通往何处。

    阿四被难住了,愣在原地喘着粗气,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选择。

    就在此时,有一抬青布小轿乘着夜风缓缓而来。

    它从遥远夜空的边际腾空而起,背后是一轮冰冷的圆月,好似来自神秘古老的月宫,让夜行的旅人禁不住就要伏地跪拜。  



第64章 绝地反击

    冰冷的圆月幽幽悬在半空,将荒凉凄冷的三岔路口照得更加凄凉。

    那顶四人抬着的青布小轿,起先还只是圆月里的一个黑点,一路乘着夜风飘飘荡荡。眨眼之间,却如鬼魅般行到了近前,然后来势一顿,缓缓落下。

    四个鬼面人脚尖着地,明明是落在那陡峭的山路间,肩上的轿子却四平八稳,连帘子都未动一动。

    阿四站在原地,只觉得那四张獠牙青面泛着诡异的冷光,好似真真来自地府阴司,有种说不出的心悸。

    她是第二次看到这场面,也知道青布小轿里坐着的,便是阴司幕后的真正主人——先生。

    怎会如此之巧,竟被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先生拦在了半路?

    阿四又惊又疑,一下子便顿住了。

    苏幕遮给的解毒丸不愧是出自薛神医之手,几颗下去,她便恢复了精神。所以她一早就醒了,硬是逼着自己装睡,直到众人懈怠下来,才趁着夜色独自离开。

    若要问她为何独自离去?

    呵,一个致使你记忆皆失的罪魁祸首,难道还要与之勾肩搭背,同行相伴不成?当然,规仪对自己有怨,她之所言也未必就是真相。然而规仪乃阴司四大判官之一,苏幕遮处理她却如同处理一只小猫小狗般随意。这鲁南苏公子,恐怕并不如表面一般与世无争吧再则,对于自己的追问,他虽并未多说,但只看他那表情,便知规仪所言恐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她阿四记忆不全,也不聪明,如何知道谁真谁假,又如何能斗得过谋算了得的苏公子?与其被傻乎乎地困在局中,还不如彻底跳出来,凭己之力好好探查一二。

    原本自己最后一个任务是在京城,留在宛城也只是为了协助规仪而已。如今规仪生死不知,崔判官虽然不一定会把这笔账算到自己头上,但多少还是会招惹些是非。事不宜迟,她需要尽快进京,尽早完成任务。还好那幅至关重要的画在自己手里,待她去京城找到刑关

    想到刑关,阿四更加纳闷了。明明在凤阳楼见过他,为何之后连连发了暗号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呢?虽然当时尴尬,但他应是中了春毒。相对于故意毛手毛脚的苏幕遮,自己并不怪他。

    也罢,待她到了京城,找到刑关好好问一问便是。找到了刑关之后,她还要去一趟京城的梨山别庄。

    因为,她昨夜在昏睡中,忽然看清了那张脸

    “大胆孟婆!见到先生竟敢不拜!”

    陡然一声粗喝,将神游天外的阿四给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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