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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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 第2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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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庄的选择或许不合张氏之意,但显然侯爷对此十分支持。八月十五中秋家宴之上。侯爷便笑着捋须道:“我瞧着那顾家小子很不错,读书又肯上进,往后必有一番前程。还有那邹家的闺女也是书香门第,我就等着喝孙媳妇的茶啦。哈哈哈。”
    他老人家心情好,居然还调侃起傅琛来,倒叫傅琛宴上红了脸,傅琮与傅玠也跟着取笑于他,向他敬酒,一时间席上的气氛十分热闹。
    傅珺擎着一盏荷露曲。透过满席的玉烛与晶灯,目光遥遥地看了过去,却见傅琛虽是红了脸,然眼底深处的郁结,却是始终未减。
    想来,馥雪的事情对他还是有些影响的吧。
    自那事之后,傅琛虽仍是像往常那样温润谦和,但他的人却一天天地消瘦了下去,如今瞧着倒更有读书人的样子,清隽而瘦削。
    傅珺一时倒有些感慨。
    人总是要成长的。这些侯门子弟的成长之路,不只有外表的光鲜,亦有内里的残酷与无情。
    她仰首望着菱窗外的一轮明月。
    月出东山,清辉寂寂洒落,为整个平南侯府覆上了一层素白的轻纱。假山曲廊、朱栏绣户,在月华之下如霜色初染,真真是说不尽的富贵风流。
    傅珺却觉得有些孤寂。
    她把玩着手里的杯盏,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瞥眼却见对面席上的傅庚此刻正目光温和地看了过来,一对上她的目光,他便是一笑。
    傅珺亦回了他一个笑。傅庚便举了举手里的琉璃樽,向她示意了一下。
    傅珺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她家老爹这是要她喝酒呢。
    于是她也端起了杯盏,作势向傅庚敬酒。父女二人隔空举杯,各自饮了一口酒。
    当那一口甜糯绵软的荷露曲滑入喉头之时,不知何故,傅珺那颗有些孤寂的心,不知不觉便有了些微的暖意。
    她还是有一个很亲的亲人的。
    虽然从根本上说,他们并非真正的父女。可是,他对她的爱护与关怀,却让傅珺体会到了父爱的温暖。
    傅珺的眼中有了些潮意,心情却变得好了起来。
    因了侯爷开心,这顿中秋宴各人皆玩得尽兴,直到月上柳梢才回房安歇。
    傅珺是一个人回的秋夕居。
    郑氏最近身体不适,席上又多饮了两杯酒,没撑到散席便自去了,侯夫人也没去管她。
    至于傅庚,按着府中惯例,中秋夜宴之后,侯爷还要领着家中的儿孙们再饮酒作乐一番,因此他也没回房,只派了两个稳妥的仆妇送傅珺。
    傅珺在席上只饮了一杯酒,此时精神倒还好。
    她扶着涉江的手,青蔓与青芜在前头挑着两盏素色月影纱的四角灯笼,一行人款款而行。

☆、第494章

月华如水,将那条白石甬路洗得越发透白。远远地,不知何处有人吹起了玉箫,流离婉转的曲韵,正是傅珺最熟悉的《乱红》。
    夏尽秋来,乱红飞去;北雁南归,征鸿沓沓。
    那箫韵清朗彻亮,与傅珺所奏不同,却又自有一分流转之意,似是将漫天月华也搅动了起来。
    傅珺心下有些怅然,微叹了口气,过得一刻,却又觉得自己的可笑。
    不过是一个节日罢了,她今天怎么就这么多的感慨呢。
    傅珺暗自摇了摇头,摇去那些涌上心头的思绪,踏着满地的月华向前行去。
    说来也怪,那一曲箫韵殷殷缭绕,竟似挚友相送一般,直至傅珺行至南院儿才渺然而息。唯余月华空自洒落,说不出的清寂。
    “这曲子真真好听。”青蔓忍不住轻叹了一句。
    涉江亦跟着轻语:“不只好听,这奏得也巧。从姑娘离了席起到现在,恰好一曲奏完。”
    傅珺微微转首,望向来路,心中蓦地生出些异样。
    方才的她不只是踏月而行,亦像是踏歌而行一般。只是,那歌声换成了箫曲,却也别有一番情致。
    进屋之后,傅珺忍不住向窗屉子那里看了一眼。
    窗屉子合得严严的,月华投射其上,印下几撇木樨树的影子,画出寥落的几笔写意。
    八月中秋,月华如霜。
    郑氏已经在正房睡下了,东廊西厢悄无人声,唯有秋虫唧啾,越显出这庭院的寂静。
    傅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窗子。
    她只是在听到那一曲箫声之后,不自觉地心有所感罢了。
    她不由自嘲地笑了一下,转回了心神。
    进屋之后,涉江等人便服侍着傅珺卸下钗环。因见时间不早了,便又替傅珺打水洗漱,不一时便收拾完毕。
    傅珺上了/床/,青蔓合拢绡帐。又将烛台上的风门调至最小,一干人等便皆退了下去。
    室内的光线幽暗了下来,傅珺侧过身子,望着重重绡纱边的银莲帐购出神。
    她还在想着那段箫声。
    也不知是何人奏起来的。比她所听过的又有所不同。比之刘筠的琴声又是另一种味道。
    也许是外头侯爷养的那班伶人吹奏的吧。傅珺淡淡地想道。
    今夜轮着绿萍值夜,槅扇外头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
    傅珺轻轻打了个哈欠,阖上了眼睛……
    蓦地,窗屉子上传来了一点响动,像是风拂过树梢的声音。
    傅珺一下子睁开了双眸。
    她悄悄地坐了起来。挑起绡帐向外看了一眼。
    窗纱之上,树影横斜,在夜风里轻轻晃动。
    傅珺停了几息,终究还是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先将挂在/床/边的松鹤纹杭绸夹氅衣披上,复又踩上了软底绣花鞋,方才轻轻行至窗边,将窗屉子拉开了几分。
    一阵凉风涌了进来,携着沁凉的木樨淡香,渺然如梦。月亮隐在云层中。木樨树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也只是淡淡的几痕。
    傅珺极目向外头看了看,不见人影,唯有风摇动树梢的声响。
    她又等了一刻,四周仍是静悄悄地不闻人声。
    傅珺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有点过于疑神疑鬼了。
    她悄悄合上窗子,蓦地察觉身后有异,回首却见一人立在灯畔,肩宽腿长、一身玄衣,淬冰的眸子在幽暗的灯烛下细碎如星。
    孟渊?!
    傅珺抬手捂住嘴。咽下了冲口而出那声轻呼,一颗心却是怦怦乱跳了好几下。
    真是要被这人吓死了。
    这家伙无声无息地突然出现,这是专门来吓唬她的不成?
    “你……”
    傅珺只吐出了一个字便又将下头的话生生吞了回去。
    绿萍还在槅扇外头呢。这丫头睡觉向来很是警醒,万一醒过来了可如何是好?
    孟渊看着傅珺。唇角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
    她现在这样子,就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动物。满头乌发披散在肩头,在烛火下泛出盈润的光泽,与她平素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
    很娇小,还有些……柔弱。
    孟渊的眼神幽深了起来。
    他不是第一次打量她,却从没有一次如此刻这般。细细地将她看了个清楚。
    她的容颜,果真是极好看的。
    肌肤莹润如玉,在烛火下晕然生光;一双长眉不像普通女子那样修成柳叶形状,而是眉尖微晕,眉峰略挑,宛若翠黛描成;还有她的眸子,素昔皆是明澈的,而在此时,许是因了夜色的缘故,这明澈的眸中便洇了一丝水气,看着他时,像是清晨氤氲着雾气的湖水,便这样凝在他的脸上。
    孟渊的喉头滚动了一下。
    再下个瞬间,他已经往后退开了一步。
    “别担心。”他语声微哑,“你的丫鬟暂时醒不了。”
    这声音宛若浸了夜色,比以往更加低沉醇厚。
    傅珺有点明白过来了。
    难怪孟渊能够从另一个方向过来呢,说不得便是动了什么手脚。总归这些能够高来高去的大侠们,不是她这种战五渣能够企及的。
    她定了定神,这才发觉自己现在的样子,可以说是衣冠不整,头发还披散着呢。
    也许是在古代生活得太久了,傅珺居然觉得有些窘迫。
    她将身上的氅衣裹紧了一些,又抬手掠了掠发鬓。
    这还真是……挺别扭的。
    无论是她的衣着打扮,还是孟渊出现的时间或地点,都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傅珺稳下心神,开口相询:“你怎么来了?是有事么?”
    孟渊身上的气息一瞬间变得有些冷。
    “确实是有事。”孟渊沉声道,一只手探进了袖中,指尖触上了那片柔软丝滑的料子。
    傅珺看着他,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然而,他的动作却顿住了。
    过了好一会,他才将手从袖中拿了出来,手上却是空无一物。
    傅珺注意到他的眉尖动了动。
    “怎么了?”她问了一声。
    孟渊低低地清了清嗓子:“无事,是我下属收到了消息。你的继母叫人从你这里偷了一样东西。”
    傅珺怔了一刻,蓦然间眼神沉冷如冰。
    又来了。
    她真是不明白,郑氏就不觉得厌烦么?明明已经有了儿子傍身,她只消好好教养傅璋长大,往后的日子不会错的。可她偏不愿意,偏要将手伸到她这个继女这里来。
    傅珺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神色间蕴了冷意:“她偷了什么?”
    “帕子。”孟渊的语声仍有些喑哑。

☆、第495章

傅珺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方抬起眼眸,向孟渊笑了笑。
    他形容不出那个笑。像是自嘲,又像是讥讽,却又像是无边的疲倦与悲凉。
    他的心瞬间揪紧了。
    他向前迈了两步,凝视着她的脸,眸子幽深如海。
    傅珺没注意到孟渊的动作。
    她只是侧首望着桌案上的清供花瓶。瓶中/插/着一枝木樨,碎花点缀于翠叶,清冷的香气在四下弥散。
    她的语声亦是清冷:“是趁着今晚家宴动的手?”
    孟渊沉吟了一会,摇了摇头:“何时动手我并不确知。我的人是在三天前截下了出府的婆子。”
    三天前?
    傅珺在心里计算着时间,眉尖微微蹙起。
    也就是说,郑氏得手的时间应该早于三天之前。帕子得手之后,她肯定还要寻机才能找一个人将东西送出去。孟渊的人便在那人出府的时候截获了帕子。
    不知郑氏是如何动的手,难道是浆洗上的仆妇?
    傅珺一面想着,一面无意识地轻轻卷着手里的一络发丝,神情微冷。
    从郑氏所偷的东西也能看出,这块帕子后头连着的,必然又是傅珺的闺誉,或者是婚事。
    女子私用的帕子若是落在某个男子手里,这事儿一旦被人发现了,名声被毁不提,亲事也会十分被动。到时候为了息事宁人,说不得就只能将错就错,让傅珺嫁予那个得了她帕子的人。
    傅珺心中涌出了一丝愤懑。
    而随后,一种更大的无力感又将她淹没了。
    这是一个对女人极不公平的时代。只要行差踏错一步,女子便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境。而男人在外沾花惹草,对内三妻四妾,却还被人叫做风流。
    面对这整个时代,她一个人能做得了什么?不顾一切地左冲右突?向这个男权社会要平权?勇敢地对这整个时代说“不”……
    那然后呢?
    傅珺无意识地绕着发丝,面上浮起了一丝淡淡的嘲意。
    如果真的那样,可能她会被当作怪物处置掉吧?平南侯与侯夫人这种标准的封建大家长。一定会让她这个孙女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深宅大院儿里。
    那她身边的人会怎么样?涉江、沈妈妈、青芜……她们皆是依附于她而生的。她可以不顾自己的命,却不能不顾她们的命。
    傅珺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觉得她已经快要忍不下去了。可是,她必须忍下去。就算是为了她身边那些无辜的人。她也必须忍下去。
    傅珺举眸去看孟渊。
    他也正在看她。
    那双淬了冰的眼中,是比月华还要细碎的柔光。
    傅珺的心情略略松了下来了几分,思绪也转回到了眼前的事情上。
    好在这件事被孟渊提前解决了。
    “她想要把东西交给谁?”傅珺问了一句,声音里透着淡淡的疲乏。
    孟渊眼中的柔光漾了一下,复又归于平静:“我的人眼看着那个婆子去了许府。”
    许府?许允?那就是姜姒了。
    傅珺神色淡然:“姜姒是留着我的帕自用。还是转交给了旁人?”
    她总觉得姜姒针对她的目的有些诡异。
    傅珺并没忘记在清味楼那件事情中,有一个孟渊始终不愿提及的“第三方”。
    也许,姜姒针对傅珺的所有原因,都在这个神秘的“第三方”身上。
    孟渊眸中的柔光蓦地凝在了一处,眼神无比冰寒。
    还好吴钩这小子警醒,提前便掉换了东西,姜姒拿到的帕子根本不是傅珺的。
    只是,姜姒拿到帕子之后,当晚便有一位高手从她那里取走了东西。
    据唐刀说,那个高手武功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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