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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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 第2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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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珺的心里有些怔忡。
    今天她就是来拿口供的。现在事情已毕,十分顺利,她应该感到轻松才是。
    可是,她并没觉得轻松。反倒更为压抑与沉重。
    她缓缓行至窗前,望着漫天的雨丝出神。蓦地,手边传来了一阵暖意。
    傅珺回首垂眸,却见手边多出了一只镂银瑞兽手炉。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正托在手炉的底部。
    “天冷,拿着吧。”宛若斜阳箫鼓般的声线,缓缓落进傅珺的耳畔。
    傅珺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孟渊。
    他亦正望着她,眸光细碎如月华倾泻,明明极冷,却又温和如春时良夜。
    傅珺的心里生出一丝异样。
    她轻轻地捧起了手炉。
    手炉的温度刚刚好,唯有底部微热。
    那是他掌心的温度。
    傅珺蓦地觉得,这手炉烫得有些拿不住了。
    她向着窗边又移开了一步,耳畔却响起他的声音:“窗口冷,站进来些。”
    依旧是温和的箫鼓声线,也依旧是命令式的语气。
    傅珺略略低头,她的两只脚已经很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
    “多谢你。”想了许久,她似是也只有这三个字可说。
    “不必。”他温和地道,复又看了一眼正盯着这里的沈妈妈并涉江,终是向旁挪开了几步。
    他还有一件事要与傅珺说。那也是傅珺请他帮忙查的。
    “我一直在查那个案子。”孟渊说道,语音又比方才低沉了些,“此次为了将康保义并汪贵抓出来,我手下的人跑了不少地方,结果在陕西、湖南这两地又发现了三起相似的夫妇双亡三尸案。你确实未说错,此非孤案。”
    傅珺转眸看着他,神情渐有微肃。
    自田庄三尸案之后,她便请孟渊帮忙在全国查找,看还有没有类似的案件,结果不出她所料,果然还有相似案件。
    “你的人可拿到仵作的报告了么?有没有关于指甲的描述?”傅珺压低了声音问道。
    “确实有。”孟渊的语调十分沉肃,“陕西的两起案件皆是女尸的指甲被剪短了,湖南的那一起则未有记录。”
    “陕西么?”傅珺喃喃地道,心念微转,“你发现的这三起案子报上来时并非凶案吧?”
    “是。”孟渊道,“陕西的两起一为溺水、一为病故;湖南的那一起报的是失足落崖。”
    听了这个答案,傅珺对心里的那个想法又确定了一些:“我斗胆猜一猜,陕西的这两起事故之所以会有仵作的查验,会不会是因镇东侯之故?”
    孟渊抬眸看了傅珺一眼,宛若淬了冰的眸光在这一瞬间又变得细碎了起来,如春夜月华。
    她真是他见过的最聪明的女子。
    不对,应该说,她是他见过的最聪明的人。
    就凭了一句话,便能断出此事的大致走向。他想,整个大汉朝也未必能找出一个这样的人来。在她的面前,便是最老练的刑名高手亦要甘拜下风。

☆、第502章

“诚如你所言。”孟渊的唇边有了一缕笑意,“确实是因镇东侯之故,陕西的这两起案子才会有仵作查验尸身。据我的人得来的消息,这两起案件因间隔时间只有两个月,又是发生在怀庆一地的,那怀庆知府进京述职时拜会了镇东侯,无意间说起此案。侯爷乃是断案神手,当下便觉事有蹊跷,便叫他细查。这知府回去后方才令仵作验了尸。只是那尸身上并无明显人力所致的外伤,那仵作细细验过之后,仍是报了事故。”
    傅珺点了点头。
    她就知道陕西的这两份验尸报告肯定事出有因。因为据她所知,除了陕西的两起与田庄这一起案件外,余下的案件皆是以事故或病故具结的,没有留下验尸报告。
    只是,仅凭这三份验尸报告,傅珺并无法查知更多的内容。
    凶手是流窜作案的,足迹遍及大汉朝半个国土,选择的被害人又皆是穷苦的平民。这类被害人往往因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而被忽视,甚至还不如家奴来得有地位。
    她蹙眉望着孟渊,轻声语道:“以目前所知,我有一个大概的推测。”她一面说着,一面下意识地以食指扣击手炉,发出极轻的“笃笃”声,而她清冷的声音便嵌在这声音中,似带着种奇异的韵律。
    “从被害对象来看,凶手几乎专门挑选同一类型、相似背景的被害人下手,很可能是因为其对这种类型与背景的人有着情感上的偏执;而从作案手法上看,凶手是个冷静谨慎之人,除了收集女性被害人的指甲外,并没有留下更多线索;而从其作案频率上看,凶手作案比较随机,没有表演的/欲/望。”
    傅珺此刻所言,是按照前世心理侧写那一套来的。孟渊凝神听着,并不去打断她。
    “凶手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他的每一次作案应该都是经过踩点、查探直到最终实施犯罪这一整套过程的。他很享受这样的感觉。”说至此处,傅珺停住了话头。凝眉沉思。
    凶手是标准的反社会人格变态杀人狂。且还是最危险的那一种。因为凶手表现出了冷静、秩序、克制与高智商的特质。
    能够将每一起凶案都做成事故,就算是在刑侦手段低下的古代,这也是很不容易的。
    反社会人格者,通常会有一定的情感缺失。缺乏人类应有的同情心、怜悯心与罪恶感等。至少从傅珺仅知的这三起案件中,她看不到凶手内心的自责、赎罪等情绪。
    如果要做心理侧写的话,傅珺认为凶手基本可断定为男性,比较强壮,平素应该是个很有魅力或很安静的人。也有可能是在某一方面显示出过人才智之人。聪明、风趣、有礼貌,能够很好地掩盖自己在情感上的缺陷。
    不过,这种推测并不成熟,只是傅珺的个人观点。
    她停了片刻又道:“据我猜测,此人多半是那种需要四处跑的人,比如行商、镖师等,唯有这种人才能拿到各地路引还能不引人注意。联调司可往这类人身上查一查。”
    傅珺蹙眉沉思着,过了一会方转向孟渊,语声轻缓地道:“若有可能,可否请你派些人去这几起案件案发地的周围问一问。只消问问死者周围的邻里,在案件发生前后有没有生人在附近出现过。”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道:“这案子查起来可能极耗时间,不过突破点可能也就藏在这些不起眼的琐碎点滴上。故还是要烦请你帮忙了。”
    孟渊展眉一笑,语声温和:“这可不是我帮你的忙,反倒是累你帮我们的忙了。此案我已上报了联调司,由他们去查会更快些。”
    他一面说话,一面又往窗边看了看。
    窗外风雨如晦,天已经有些暗了,雨丝由疏而密。时而便有几滴随风拥进窗中。
    孟渊终是跨前几步,行至傅珺身前,见她犹在蹙眉沉思,他不免唇角轻勾。长臂向前一舒。
    “啪嗒”一声,窗屉子合了下来,孟渊顺手便销上了/插/锁。
    傅珺下意识地看着他的动作。
    他的手指修长而灵活,宽大的掌心里生了一层薄茧。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他方才托着手炉的样子来。那个手炉,如今正被她握在手中……
    傅珺微微侧了侧身。
    孟渊觉得,这房间里像是又有了一种香气。
    宛若杏花浸了雨丝。丝丝缕缕地探进他的鼻端。
    他转过眼眸,看了一眼旁边立着的沈妈妈,后退了几步,神态仍是温和:“雨大了,窗子还是关上的好。”
    傅珺点了点头。
    沈妈妈此时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下来,这时候她担心的倒是另一件事。一见孟渊走开,她便立刻走上前来,轻声对傅珺道:“姑娘,出来的时候儿不短了。”语声殷殷,提醒的意味极浓。
    涉江亦柔声道:“姑娘只说是买东西,出来太久了恐惹人生疑。”
    傅珺定了定神,转眸一笑:“你们说得是。今儿的事多了些,倒耽搁了。”
    沈妈妈叹了口气,眼眶却又红了起来。她抬起手来,慈爱地抚了抚傅珺的头发,语声微哽:“姑娘有心了,这么多年终是……太太必是欢喜的。”说着已是掉下了眼泪。
    傅珺向她笑了一笑,柔声道:“妈妈也莫伤心。总有一天,我定会为娘讨得公道。妈妈且再等等。”
    沈妈妈抹了抹眼角,复又笑道:“老奴都听姑/娘/的。”
    傅珺点了点头,又垂首向孟渊蹲身致谢。主仆三人便辞了出来。
    从玄武大街回侯府路途并不远,片时即到。没用上半个时辰,傅珺便已经坐在了秋夕居南院儿的西次间里,背靠着一张松软的弹墨绫素面大迎枕,手里捧着暖暖的红枣银耳羹,翻着手边一本《后唐书》解闷。
    便在此时,却闻绿萍在旁轻声道:“姑娘,白芍来了,说是有些事儿要禀报。”
    傅珺合上了书页道:“叫她进来吧。”
    小丫头挑起锦帘,白芍便走了进来。

☆、第503章

白芍仍是穿着三等丫鬟的服色,石青色的夹衣并老绿色青州棉布裙子,腕子上光光的,唯头上/插/着根素银簪子,打扮得极不起眼。
    进屋向傅珺请安后,傅珺便笑道:“你怎么穿着这一身儿?我记得中秋的时候才赏了你两根钗子,怎么没戴着?”
    白芍便憨憨一笑,道:“婢子这样才不打眼呢,问人的话别人也不会多想。”
    傅珺不由笑了起来:“你自有你的道理。好吧,且说说你又打听到了什么。”
    白芍上前一步,轻声禀道:“姑娘叫婢子注意着浆洗上的仆妇,婢子倒是问出了一件事儿来。吴嫂子说,前些时候儿,荣萱堂的秀云时常会去她们那里说话,有一日瞧见了姑/娘/的一方帕子,秀云便说那上头绣的花儿好看,求着吴嫂子借她回去描花样子。因事情不算大,秀云又是荣萱堂里得脸儿的,吴嫂子便应下了。过后没两天秀云便将帕子又还了回来,吴嫂子便也没将这事儿往心里去。”
    秀云?
    傅珺的眉心蹙了起来。
    郑氏偷了傅珺一方帕子,这么巧,秀云刚巧借的也是傅珺的帕子。难道说,秀云和郑氏居然有联系?
    自从被孟渊示警之后,傅珺便叫白芍暗中查访此事。如今却查到了荣萱堂的头上,这颇让傅珺意外。
    然而,这应该就是唯一的答案了。
    浆洗上的仆妇皆是傅珺从姑苏带来的,郑氏便要做手脚也很难。再者说,傅珺最近也一直在暗中观察她们,并没查出谁有什么异样。
    秀云应该就是将傅珺的帕子拿走之人。
    想到这里,傅珺的心头忽然生出异样的感觉。
    不对,这件事有些说不通。
    试想,秀云乃是荣萱堂的一等丫鬟,只要她开口说要借傅珺的帕子描花样,以吴嫂子在这件事上的态度来看,她一定会应下。既是如此。秀云又为何要经常去浆洗房说话?如此简单之事,她犯得着花费这么多的时间么?
    傅珺蹙眉沉思,蓦地心头一凛。
    “白芍,秀云有没有单独一人留在浆洗房的时候?”傅珺问道。
    白芍立刻点头道:“回姑/娘/的话。有的。吴嫂子说,有几次秀云过去说话,都逢着她们手上有事,秀云便单独留在那屋里。不过,吴嫂子说她每回都很小心。都是将箱笼锁上才出屋儿,姑/娘/的衣物也从来没短过一件儿。”
    傅珺点了点头,眸色却是微冷。
    不用问,秀云“碰巧”单独留在屋中的时候,支开吴嫂子的必定是郑氏那边的人。她记得很清楚,有几次郑氏挑剔浆洗上的衣服没洗干净,还是当着傅珺的面儿说的。
    “姑娘,婢子觉得,此事需得细查。”涉江轻声说道。
    傅珺面露沉吟:“确实需得细查。但现下并不知秀云在浆洗房里做了什么,若是派人去搜只怕惊动了人。”
    涉江上前一步。语声更轻:“婢子觉着,可以先从我们这里查起,浆洗那边倒不急。秀云若要动手脚,姑/娘/的贴身衣物便定要重新查一遍。但若这样查动静太大,只怕瞒不住太太。婢子倒有个法子。”
    傅珺眼睛一亮,道:“你且说来。”
    涉江便道:“姑娘可使了白芍去问一问吴嫂子,问出秀云单留在浆洗房那几天的日子。婢子只消对照这些日子翻一翻录册,便可知那几日姑娘都有些什么衣物送洗。到时候只将这些衣物先挑出来查。只在这屋里查,想动静也不会太大,太太那边儿不会知晓。”
    傅珺不由睁大了眼睛。脸上满是讶色:“那些浆洗的衣裳……你弄了册子做了记录?”
    涉江点了点头,面色微有些羞赧:“让姑娘见笑了。因姑娘记账的时候便有个记录的册子,婢子觉得这很好,便也学着弄了一个。咱们院儿里上至姑娘下至洒扫的小丫头。凡送洗衣物婢子都记在了册子上。”
    傅珺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涉江。
    这简直太出乎她的意料了。秋夕居每天浆洗的衣物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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