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易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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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易凤-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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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昏沉溟泠,街巷中鲜有人走动。萧子敬宽大的袖袍左右摆动着,他受墨凡密邀,从宫中当值出来后便急急前往将军府。他早已听闻阮太后令墨肃在长寿宫罚跪一事,心中隐隐觉得不妙,此事若是被阮愚隐知晓,便不会就此轻易了结。
将军府前的灯笼照在朱红府门上,与石阶前的黑暗相衬,让人心中生出些悲凉,萧子敬面色凝重的叩响了门上铁环。
下人们闻声,打开了府门,把萧子敬直接迎到了墨肃所居的院子里。缓了半日,墨肃昏睡的面容已比白日里好了许多。萧子敬为他诊了脉后,对伫立在一侧的墨凡道:“肃儿无事,只是跪的久损了体力。小孩子缓几日便又可重新闯祸了!”
烛光下,墨凡饱经沧桑的面容更老了,他望着床榻上昏睡的墨肃。许久,他艰难的开了口,“子敬,以你我数十年的交情,保我儿一命罢!”
萧子敬闻言看向墨凡,他紧皱了一下眉毛,“你的意思是阮大司徒不会放过肃儿?”
墨凡面色沉寂了下来,应道,“他不想放过的是本将军!”
晨曦红日初升,阮愚隐拿着书好的圣旨锦布往勤政殿走去,时逢阮太后正欲带煜煊上朝。他把锦布铺展于龙案上,又把玉玺捧到坐在龙案前的煜煊眼前,让她盖玉玺。煜煊正在把玩墨肃遗留下来的玉佩,她把那玉佩与玉玺贴在一处做比较,心里道,“墨肃又骗朕,堂堂将军府的传家宝怎会如此普通!”
她撅着嘴丢下玉佩,闷闷不乐的从阮愚隐手中接过玉玺盖在了锦布上,写了字的锦布便成了夺墨肃性命的圣旨。
阮愚隐满意的拿起圣旨看着,阮太后在一侧看了后,觉得自己父亲太过心狠,出言道:“他不过是个孩子,又是墨凡独子,墨凡岂能容这道赐死他儿子的圣旨颁下朝堂!”
自煜煊继位来,朝堂上的事一向由先帝临阵托孤的墨凡与太后之父阮愚隐把持,二人亦是频频政见不和。墨凡自持手中握有数十万雄兵,一向不把阮家人放在眼中。
年逾半百的阮愚隐眸光凌厉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妇人之仁!纸终是包不住火,若这次被墨凡知道些什么,你我如今还能安然立在此处么!兆泰王八岁的大王子魏煜珩聪瑞之名已传入帝都,况且帝都兵权皆在墨凡手中,自古有兵权者拥天下!眼下,我们还尚可控制皇上,待她长大后,还会受你掌控么?我们若不能趁墨肃对皇上无礼这一大罪重伤墨凡,待再寻到时机,一切都晚了!”
一句话令阮太后不再阻拦,他们阮家如今已是腹背受敌,她若有所思的盯看着煜煊灵动懵懂的双眸。

☆、第四章 梦魇缠身知凰凤

百官陆陆续续的走进闻政殿后,阮太后拉着煜煊进殿,龙椅放在九层玉石阶之上,喻意皇上乃九五之尊。煜煊小小的身子坐在龙椅上,只露了戴着十二旒白玉冕冠的脑袋与群臣摇摇相隔着。阮太后的凤椅放在龙椅的右后侧,垂着晶莹剔透的珠帘。阮太后与煜煊一同受着除阮愚隐以外的官员跪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煜煊依旧垂首把玩着手上墨肃给的玉佩,待阮太后在珠帘后轻咳,她才把玉佩放下身子伏在龙案上,看着九层玉石阶下的群臣朗声道:“众位爱卿平身!”然后开始与自己头上的白玉珠旒嬉戏。
阮愚隐的座椅在群臣之前,他看了一眼对面平日里墨凡坐的位子,椅子空空。他心中暗喜着,示意煜煊身侧的宣旨太监宣旨。
凡是圣旨,皆要墨凡与阮愚隐二人同意,朝堂官员无异议才能由煜煊当朝盖下玉玺。可今日这道圣旨,令朝堂官员震惊,何故会由五岁的小皇帝亲自下旨。皇帝的生母是阮太后,如今大司徒又是她父亲,如此一来这魏家天下早晚得换了阮姓不可。
官员心中叹着,却无人敢出声,墨凡今日未上朝,谁也不愿做这替罪羔羊。
朝堂静寂无声,五岁的煜煊坐不住了,她撩开垂在自己眼前的白玉珠旒探着脑袋看了一眼空着的大司马座椅,开口问道:“墨爱卿何在?还不接旨!”
宇文相拓左右环顾一眼,从文臣中出列,躬身回道:“回皇上,墨大公子昨夜病危!”
“哦,”煜煊放下白玉珠旒,暗自念了一会儿,待反应过来病危二字意思后,复尔又撩开白玉珠旒急急道:“可曾找太医去看过了!”未撩起的白玉珠旒在她眸前摇晃着,半遮去她看向宇文相拓的担忧眸光。
阮愚隐及时出声打断宇文相拓,“请皇上令宣旨太监去将军府宣旨!”
煜煊还欲再问墨肃可好,却被阮太后的一阵轻轻的咳嗽引得转了头。珠帘后的阮太后朝天发髻下的眉眼紧蹙,对她点点头,示意她按阮愚隐所说的做。
煜煊嘟着嘴,不情愿的伸出白净小手越过高高的龙案,朝着阮愚隐的座位虚晃了一下,童声飘在殿堂之中,“准大司徒所奏!”
隔着珠帘与煜煊头上白玉冕冠那十二串白玉珠旒,阮太后与煜煊相看的深谋远虑面色渐渐隐去。
将军府聚集了四位太医诊断着墨肃,可每位太医皆哀叹垂手,“臣等无回天之力!”
阮愚隐仍是不信,天下怎会有如此巧合的事,皇上刚要赐死墨肃,他就要病死了。他老谋深算的眸光看着床榻上的墨肃,蓝帐挂在铁钩上,墨肃苍白的面容清晰落在他眸中。
他与墨凡斗了五年,墨凡不可能不会猜到他要借阮太后罚墨肃之事寻将军府的麻烦。萧院首禀告到宫中的消息,他自是不信,才会亲自带了三个太医来将军府。如今三位太医的话与萧子敬一致,他虽心存惑然,也不得不信。
窗外雏燕稚莺鸣叫与墨夫人悲戚的哭声彼此起伏,令闻者心生怜意。阮愚隐走到墨肃床榻,对墨凡与墨夫人道:“墨公子已然如此,望墨大司马与墨夫人节哀!”
墨凡怒视了阮愚隐一眼,挥起灰色袖袍,对管家厉声道:“来人,送阮大司徒!”阮愚隐比之墨凡大了一辈,如今见他对自己如此无礼,却也理解丧子之痛。他不等墨家管家请他出去,便拂袖而去。
将军府大公子的丧事令朝中官员皆登门吊唁,将军府缟素漫天,帝都之人皆为墨凡丧独子心中叹惋。
墨肃入土那日,帝都狂风呼啸、大雨瓢泼,把许多家店铺的幡子都吹断落在沥青街道积的水潭中浸泡着。
急凑的雨珠打在沥青道上,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路人匆匆而行,连平日里熟悉的人都顾不得寒暄。
雨夜凄寒,乌云低压,令人心中寒冷畏惧。墨凡心腹随从墨天向领着两个人挖掘开墨肃坟墓,把棺椁中昏睡的墨肃抱了出来。那两个人又重新砌好墓穴。雨水冲刷,不留一丝痕迹。
连日的瓢泼大雨把御书房窗外的合欢花悉数砸落,煜煊临窗而坐,心思依旧不在手中的论语之上。萧渃心知她记挂墨肃,却只能掩着心中的悲恸劝慰着五岁的她。
煜煊把墨肃遗留的玉佩挂在腰间,与那些美玉一比,玉佩失色,煜煊却把它视为至宝。
合欢花纷落又盛开,风入灯盏飘过十年春夏秋冬。
和瑞十五年,春日,宫里地龙撤去,寒夜仍是冷意袭人。
勤政殿外侍卫重重,守夜太监亦是只能守在殿门外,无召唤不得入内。皇上专宠春樱、风蝶、秋梧、雨扇四个宫女之事,宫中人人皆知。四人若不是哑女,无法受封名分,怕是早已封妃。大魏国国君年少多情之名,渐渐传出帝都。
龙帐内,熟睡的煜煊眉头紧锁,大颗汗珠滑落在软枕上。她清秀面容恐惧渐渐加深,口中呓语着,“不是朕,不是朕的本意!”
当梦中的宝剑插进她身体,眸前腥红一片似毒蛇口中索命的芯子,她从梦中挣扎着坐起,白皙的面容上满是汗珠与惊恐。在乍暖还寒时节,汗水湿了她身上明黄寝衣。
宫女春樱、风蝶听到煜煊起身的响动,立即从帷幔外掀帘而入,齐齐的跪在了龙榻前。
窗棂外隐约透着淡薄的烛光,寝殿内昏明一片。煜煊心中惊恐未除,她一把掀开锦被,下榻行至帷幔处对殿外守夜的太监问道:“何时辰了?”
太监小哼子立即回道:“回皇上,刚过寅时!”
煜煊紧蹙的眉头稍微松了一些,她回到龙榻坐下,春樱端了茶水过来给她压惊。
八年了,得知自己的身份后煜煊总是被同一个噩梦惊醒。梦中她女儿身份被揭穿,兆泰王挥师北上,与墨凡一同征讨她。而墨凡更是抽出腰间宝剑,手无缚鸡之力如她,被一剑毙命。
喝茶时,煜煊的手不自觉的摸上了自己咽喉处,咽下茶水那一刻,喉结滚动,一切尚安在,她微微安下了心。

☆、第五章 谨言慎行傀儡帝

寅时过半,上朝时辰即将到,秋梧、雨扇进来替煜煊束缚好身子,为她穿上龙袍。太监小哼子与赵忠得了召唤,手托十二旒白玉冕冠而入。
小哼子本名吴恒,因带他的太监赵忠说他酣睡时发出哼哼唧唧的声响,平日里又是勤政殿话最多的宫人,煜煊便给他赐名小哼子。
以春风、秋雨美景取名的春樱、风蝶、秋梧、雨扇四个宫女则是八岁那年被强灌了太医院首萧子敬调出的哑药,而后经阮太后身侧的茗萼亲自调教伺候在煜煊身侧,至那时侯被禁锢在勤政殿寝殿不得外出。
她们与煜煊年岁相仿,却已经被禁锢在这勤政殿寝殿八年之久,春风秋雨这般美景她们不曾体味过。整日不见日光令她们面容白皙娇弱,如今又是出落的身姿曼妙,传出勤政殿后,宫人皆心知煜煊离不开四人。
煜煊盯看着为自己更衣的春风秋雨,心中生出一种同命相怜的苦涩。她何尝不是一个哑巴皇帝,所有的苦水都得咽进腹中。皇权在握,朝堂之事却由不得她,光是她的女儿身份已经令她终日活在惶恐之中。
她的外祖阮愚隐已把大司徒之位传于她的母舅阮重,而阮重一心想要阮家取代魏家,此等野心勃勃之势她亦是能瞧出来。她心知墨凡是忠臣,可这忠臣是最易要她性命的。为了自保,她只能听任阮太后与阮重的话,不敢有丝毫怠慢。
端着晨茶的小哼子见煜煊盯看着春风秋雨四人,十三岁的他不免又开始哼哼唧唧着,“皇上如今是越发的宠四位姐姐了,连瞧都不瞧奴才一眼!”
煜煊回神笑看他一眼,“朕何时冷落过你!”说着手滑过小哼子嘟着嘴的粉嫩面颊,甩开袖袍往殿外走去。
婆娑星光从树影中透下,殿门外早有宫人撑起六盏大宫灯照明,把勤政殿照的恍若白昼。煜煊一手束在身后一手撩起长袍下了玉石阶,坐上了前往长寿宫的龙撵。
煜煊未亲政,故朝堂之上仍有阮太后垂帘听政的凤位。煜煊八岁后,每日皆早起一个时辰来长寿宫中接阮太后一起去闻政殿共议国事。
待到长寿宫中时,天已泛白,煜煊坐在殿堂中等着阮太后出来。比平时晚了许久宫人才掀动秋香色帷幔,煜煊立即迎了上去,恭手道:“儿臣见过母后!”阮太后颔首,面带慈爱笑容,手轻按着鬓角,“昨日哀家忧思朝堂之事难以安寝,所以今日就起的晚了些!皇上可等得急了?”
听出阮太后指责她不立阮灵鸢为皇后的煜煊从茗萼手中接扶过阮太后,面带为难的牵强道:“是儿臣不好,朝堂之事竟让母后费神!”
和瑞十四年冬日,墨凡一派的朝堂官员不想朝政大权掌在阮太后手中的心思摆上了朝堂,以墨凡为首极力上谏煜煊,跪请他大婚亲政。阮太后为了自己的侄女阮灵鸢能够成为皇后,也曾令煜煊成婚。可如今的她已不是当年那个不论圣旨锦布上写的是什么都会盖下玉玺的小皇帝,她把母舅阮重送与勤政殿立阮灵鸢为后的圣旨锦布皆搁置一侧不予理会。
煜煊扶着阮太后上了凤辇后,自己方坐上了龙撵,一路上二人皆不言语。煜煊心中无时无刻不萦绕着梦中自己身份被揭穿时墨凡杀她之景,她心不在焉的听着群臣议国事。好在朝堂的事一向由不得她做主,她只管在墨凡亦或是阮重呈递的圣旨锦布上盖玉玺。
待今日国事议完,煜煊等着墨凡与阮重示意她退朝。
墨凡望了一眼高高坐在龙椅上的煜煊,他从自己的座椅上起身,立于九节玉石阶下恭手道:“如今世态安昌,臣奏请皇上即早立皇后,也好堵天下悠悠之口!”
见墨凡旧事重提,他的门生及武将皆出列,跪在墨凡身后,声势巨大,“请皇上顾念国本!尽快国婚!”
文官中亦有心系天下黎民之人,也出列跪在殿堂中央,而身为文官之首的阮重及宇文相拓却纹丝不动。
昨夜被墨凡一剑杀死的梦魇及清晨阮太后的冷言指责本就积压在煜煊心中无法散去,闻得墨凡一党又催她大婚,她面色一变,一掌拍在了龙案上怒道:“墨爱卿是盼着朕同父皇般早逝么!”她猛然从龙椅上起身,震得项上白玉旒珠杂乱的晃着,怔圆的眼眸若隐若现,她扯起龙袍下了九节玉石阶。
墨凡也脸色一变,煜煊不曾如此对他怒过。他立即恭手道:“末将不敢!”他让开道路,目送怒气冲冲的煜煊出了闻政殿。墨凡心中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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