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侍郎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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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为侍郎妻-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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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很好看……”沈落辞将那银簪握在手中,冰凉在掌心的脉络里蔓延,仿若心口的朱砂,隐隐作痛。“你帮我,戴上它吧。”
  流萤问道:“小姐是要戴着这支银簪成亲么?”
  “对。”戴着他送的东西,让他陪她走过这段婚礼。
  流萤有些迟疑,“这簪子好看是好看,只是颜色有些素,小姐真要戴着它么?”
  沈落辞将银簪递给流萤,“嗯,我非常喜欢它。”
  流萤接过那银簪,拿在手中细细的看了一番,笑道:“虽说是素了点,不过和小姐很配呢,是小姐订做的么?”
  沈落辞嘴角漾起一抹浅笑,“是别人送我的。”
  流萤并不知道徐怀瑾这个人,这几日又见楚阑对沈落辞千百般的好,心中便认定了是楚阑送的,调皮的笑了笑,道:“好,我这就给你戴上。”
  说着便将先前的金龙玉杈摘下,轻轻的将银簪点缀在乌黑的云鬓上,簪上坠子轻轻摇晃,荡入年少时的那个梦境中,澜起无尽的心事。

  天遥云黯

  楚阑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那纷飞的梅瓣,不断的被风卷走,再落下,像是流星一般不知归处。
  落花可随水,也可随尘,他不知道这花瓣最后会在哪里生根,他也不知道,他如今这般做会不会将她推向绝路,再见时他们的距离是那般朦胧的遥远,就连回忆都带着不经意的苦涩,却不断地撩拨着他的情思,如何也割舍不下。
  门又被轻轻叩响了三声,他仿佛知道来人一般,轻轻的推开了房门,门外是灼华那张略显苍白但却不失俊秀的脸。他已经很久不曾叫过灼华了,他并不是忘记,而是将那一切深藏,他不愿提及,因为他害怕受伤,他曾经,是那样的信任他……
  楚阑淡淡的看着灼华,将自己的万般心绪收入心底,“今日我成婚,你去帮我,看一位人。”
  “谁?”
  楚阑顿了顿,轻声道:“徐怀瑾。”
  灼华的心被狠狠的撞了一下,潮水般的情感倾涌而出,他的嘴唇颤了颤,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变得淡然,“他在哪?”
  “城西的那处房子中。”楚阑转身拿了一把钥匙递给灼华,“这是房门的钥匙,你现在去药房拿一包药,我吩咐好的。然后去那处房子中,将药煮上半个时辰,给他喝下就好。”
  灼华接过钥匙,轻声道:“好,那我去了。”
  “去吧,快去快回。”
  灼华紧紧的捏着手中的钥匙,走出了门外,踩着地上斑驳的落影,与回忆擦肩而过。其实,他不敢见徐怀瑾,也不敢见楚阑,因为他觉得自己愧对他们,他愧对徐怀瑾的关怀,也愧对楚阑的信任。
  楚阑看着灼华消失在门外,其实楚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让灼华去看徐怀瑾,他其实可以派别人去,只是那日让灼华去缠住叶庭柯,他从灼华眼底看到了痛苦的神色,但是灼华却没有拒绝他,一如寻常那般,将他的吩咐完成的很出色,但是他却看到,灼华这几日的萎靡,眼睛也不如以前那样锐利,像是被折了翅的老鹰,孤独的仰望着苍穹。
  原来,他终究还是看不透这沧桑的尘世啊……
  ******
  钥匙插入那生了些许铜锈的锁中,发出有些刺耳的声响,门被推开,扬起一些微尘,在这潮湿的小屋中,显得有些呛鼻。那一抹青衫静静的躺在床上,听到响动双眼微微睁开来,却又缓缓闭上,也不看来人,依旧静静的躺着。
  铁链压在他那双苍白的手上,斑驳的锈迹与那青衫格格不入,灼华呼吸一滞,疾步走到床前,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徐怀瑾听到是灼华的声音,心中一惊,猛的睁开眼睛,看着身侧熟悉的黑衣,厉声道:“你怎么来了?快回去吧,我没事。”
  徐怀瑾从不这样厉声对他说过话,但是他却知道,徐怀瑾是怕楚阑知道自己与他有所来往,而影响到自己,声音带着些许涩意答道:“是他让我来的。”
  徐怀瑾微微一叹,缓缓道:“你不该来的。”
  灼华看着徐怀瑾手腕上沉重的铁镣,皱起了眉,“是他铐上的么?”
  徐怀瑾却不答,对灼华说道:“他肯定给了你药,你去把药煎了,我喝下后,就赶快离开吧。”
  虽然徐怀瑾不愿说,但灼华心中已经肯定了答案,徐怀瑾竟是这般护他,双手已经不自觉的握成了拳,这几日他就是这般独自躺在这个阴暗寒冷的小屋中么?灼华看向徐怀瑾,却见他双眼已经微微闭上,带着些许淡漠的神情,转过了脸去。
  灼华又在床边站了半晌,终于还是沉默的转过身去,去屋外煎起了药。
  浓烈的苦涩蔓延到这小屋中,在幽暗中肆意的绽放,沾染着悲伤的气息。
  楚阑派灼华来,是不是代表,楚阑还不知自己与灼华的关系呢?徐怀瑾随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若是楚阑不怀疑灼华的话,早几日就该派灼华来,何必等到今天呢。他今日派灼华来,应该是自己有事脱不开身,究竟是什么事呢?难道,是沈落辞出事了么?!
  徐怀瑾一想到沈落辞,心情就再也平静不下来。他知道楚阑恨不得他死,但是楚阑却救了他,那么肯定就是因为沈落辞的缘故,就代表着,沈落辞在楚阑府中。他那晚将沈落辞送去楚府的决定,实在是有些欠考虑,但却是万不得已,王娴语身份背景都不低,要是有意欺负沈落辞的话,那么沈落辞又该怎么办呢?
  他这心念一动,心口那撕扯般的疼痛又再次袭来,他猛地咳嗽起来,屋外的灼华听见了里面的响动,急忙跑到屋内,见徐怀瑾痛苦的伏在床上,急忙握住他的手,将内力传到他的体内,徐怀瑾却挣脱开,断断续续的说道:“没用的……不要、不要白费力气,我、一会儿就好……”
  灼华缓缓的收回了手,看着徐怀瑾痛苦的样子,心像是被拧成了一团,手径自握着,指甲在掌心中掐出一道道白印。
  过了许久,那痛苦像是平复了,徐怀瑾短促的呼吸着,缓缓道:“药好了,你拿来吧。”
  灼华咬了咬牙,转身将药汁倒入碗中,端了进来。他想将徐怀瑾扶起,却发现那铁镣实在是短,徐怀瑾的手根本抬不起来。转眼又看见徐怀瑾的手腕已经被那铁镣磨出了血,与那锈迹混在一起,形成铜褐色的印记。
  灼华再也平复不了心绪,伸手抓住那铁镣,想要将它扯开,却被徐怀瑾拦住,徐怀瑾的语声依旧淡淡,听不出情绪,“我无碍的,你不要做傻事。”
  灼华却不理他,依旧兀自扯着铁镣,生锈的铁环互相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徐怀瑾见状,厉声道:“灼华,楚阑是吩咐你来给我解链子的么?!”
  徐怀瑾一提到楚阑,灼华扯着链子的手就顿住了。楚阑已经因为沈落辞的事情而四面楚歌了,若是自己这时再在这节骨眼上添乱的话,那对楚阑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他不能这样做。可是徐怀瑾……
  徐怀瑾见灼华的手顿住,看着灼华,放轻了声音道:“他不会这样拷我一辈子的,你放心吧,他迟早会放了我。你现在这样做,只是多此一举,于你于我都无益处,你是个聪明人,又何必做这无用的事,把药给我喝下后,就速速离开吧。”
  灼华明白徐怀瑾的苦心,强忍住心中的疼痛,缓缓将手从铁镣上撤开,将药碗送到了徐怀瑾苍白的唇边,乌黑的药汁浓烈而苦涩,不断的扩张着灼华眼底的黑暗,直到他将药汁喝尽。
  “你走吧。”徐怀瑾淡漠的开口,微闭上眼,不再看灼华。
  灼华拿着空碗的手独自在空中僵了许久才又放下,他深深的看了徐怀瑾一眼,转过了身去。徐怀瑾却忽然叫住了他。
  “等等。”
  灼华回过了头,等着徐怀瑾的下文,徐怀瑾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落儿她……还好么?”
  灼华想起今日楚阑和沈落辞的亲事,心中又是一阵酸涩,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敢将他们的婚事告诉徐怀瑾,只好回答,“她……挺好的,你放心吧。”
  徐怀瑾心中的石头落下,却忽略了灼华的隐瞒,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不要再逗留了。”
  灼华沉默的转过身,走出了屋子,他明白徐怀瑾冷漠背后的关怀,他又怎能再给徐怀瑾多添烦恼呢?屋外的风带着寒意,天空却湛蓝的一望无际,将世间的一切包裹揉碎,融入那一片汪洋中去。
  灼华刚走了不久,躺在床上的徐怀瑾却忽然颤栗起来,心口剧烈的疼痛又再次袭来,眉间都渗出丝丝细珠,长发凌乱的散在床上,像是被风干的墨迹。手腕的伤口又再次崩裂开来,蜿蜒的滴落,融进了铁镣的锈迹里。
  每次喝完药都会发病,每次发病都会让他痛不欲生,那毒药仿佛已经在他心中生根发芽,要将他一片一片的撕碎。他知道楚阑给他喝的并不是解药,只是将这毒药的毒性诱发出来,从而减缓毒药的致命性,让他不至于死,只是,这种痛苦……
  徐怀瑾猛的翻身,手指刺进身旁的墙壁中去,鲜血在墙壁上像是开了花一样的绽开,形成无法褪去的痕。

  烛影摇红

  虽说已经到了早春,但是天色依然暗的很早,不到戌时便已黄昏。
  沈落辞坐在大红色的轿子中,沿途的唢呐与锣鼓声响了一路,却吹得她心中愈发萧瑟,半年前,她曾在街边看着坐在花轿上的另一个女人,那时的她心如死灰,却没想到半年后自己会坐上这花轿。
  轿子外响起了爆竹声,刺得她耳膜生疼,那痛意一直延伸到心底,又被这红光所淹没。轿子缓缓落下,她被人扶出了轿子,跨过了火盆,又将她的手递到了那双熟悉的手掌中,那双手有力的握着她,似乎想要馨暖她心中的隐痛。
  三尺盖头将她与眼前的世界隔断开来。她被他牵着入堂,乐声奏起,她盖头下的眼忽然落泪,在红毯上晕出一朵小小花。
  楚阑看到了毯子上的水渍,微垂下眼,心底一片酸涩,却又将她的手握紧了一些。
  在赞礼者的赞唱下,楚阑牵着沈落辞,三跪、九叩首、六升拜。
  乐声响彻寒宵,满堂的大红滋生着欢喜,天边犹挂的红云最终被深渊所淹没,剩下一抹淡淡的浅愁。
  礼毕,那双手终是放开了她,她被人扶着走入房中,身子已经有了些摇晃的坐下,她在心里默念着徐怀瑾的名字,裙裾被她的手捏出了细纹,眼角已是一片湿润。
  今日的宾客并不似上次那般多,却也将楚阑灌了个半醉。楚阑笑着将最后一位宾客送走时,胃中已是隐隐作痛,但他却顾不得歇息,转身便向东边的小屋走去,他走的那样快,似乎是怕晚了一步她就会消失一般。
  门前的灯笼发出浅浅的红光,摇落一地的躑躇。楚阑推开了门,带起一阵微风,惹得窗户上挂的铃铛一阵轻响。
  流萤随后而入,手中端着一个盖着红绸的木盘,红绸上方放着一把喜秤,和两个匏瓜瓢,瓜瓢里面乘着合卺酒。
  楚阑静静的凝视着眼前这盖着红绸的人儿,心脏不自觉的跳动着,眼中带着深深的眷恋,拿起了红绸上的喜秤,手颤抖的挑开了她额上鲜红的盖头。
  她盖头下的脸轻轻地抬起,眼睛又流下几滴泪珠,一双眼睛已经泛着微红的肿胀,看着他。
  楚阑呼吸一滞,心瞬间痛到喘不过气。站在一旁的流萤也是一惊,惹得手中的木盘一阵摇晃,瓜瓢里的酒溅了几滴出来,落在红绸上,印下深痕。
  楚阑沉默着抬起手,温柔的擦着她眼角的泪,眼中却是深不见底的幽黑。
  她每滴下一滴,他就迅速用手指拭去,就这样过了许久,楚阑才转过身去,拿起了木盘上的瓜瓢,独自将两瓢酒饮下。匏的苦涩早已渗入酒中,让这酒苦如蛇胆,沁入心扉。
  流萤看着楚阑的动作,变得有些惊慌,这合卺酒是该新娘新郎一起喝的啊,用匏瓜瓢盛着,本是同甘共苦之意,如今却被楚阑一个人喝了,不知道是何用意,带着些许颤音道:“楚大人……”
  楚阑却道:“你下去吧。”说完便径自将瓜瓢放在红绸上,他希望沈落辞与他‘同甘’,却不希望沈落辞与他‘共苦’。
  流萤不放心的看了沈落辞一眼,却见沈落辞依然静静的坐在那里,未置一言,心中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走出了房外,关上了房门。
  楚阑又重新坐到了沈落辞身边,看到了那支银簪素净的戴在她青丝之中,与她这一身行头并不相配,沉默了半晌,终于轻轻开口,“这支簪子你前几日已经放在了盒中,今日却又戴上了,是他送的么?”
  沈落辞没想到楚阑竟然知道她将银簪放入了盒中,微微垂下眼,不答话。
  楚阑见状俯下身去,又离沈落辞近了一些,声音中带着几丝沙哑道:“在想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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