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水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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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水江湖-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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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路倾阳便随着老人来到了屏山。她不知道这个决定,会让她陷入万劫不复,永不超生。

第四十章 欲语心事梦已阑

其实十四岁除了是个叛逆张扬的恼人年纪以外,也是个情窦初开的大好年华。恰巧也是这个时候,让她遇到了岳涣冰——那个在屏山万仞峰上迎接他们的俊朗少年,逆着光,望着他的时候,眼睛被刺的生疼。

“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那个人,好像在前世就遇到过。在他的面前你会敛尽所有的锋芒,变得低眉信手,变得温婉含蓄?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是这种感觉。”路倾阳的脸上显出了难得的温柔,微弱的烛光映得她的脸忽明忽暗,朦胧的竟有些不真实。

疏袖嘴角含笑,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人,那只能是寂和了吧。不过遇到他的时候只有七八岁,那个年纪又懂些什么呢。今生遇到她就已经知足了,又奢望什么前世?

疏袖想,路倾阳一定是在那个时候就爱上了岳涣冰。这种事情还是女人比较敏感,但是如果越陷越深却往往都没什么好结果。

“如果你以为我那个时候就爱上他了,你就错了。那个时候只是一种好感,一种想要亲近的喜欢,却不是爱。爱上一个人,说容易也容易,说难却也难。”路倾阳手托着腮微微出神,眼神中是说不出的温柔。

那个时候掌门指着岳涣冰说“这是你大师兄岳涣冰,以后有什么事情便可以找他。”

路倾阳看着眼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不免出了神。众人皆已经随掌门而去去,只剩下他们落在了队尾。

“我叫岳涣冰。”他温柔地说道。

“路倾阳。”她的脸有些微微的红,话音刚落,却见一个和她年纪差不了多少的女孩站了出来。有些盛气凌人地看着她,拉起了岳涣冰的手。

“哥哥我们走吧。”眼光中满是那种野兽保护食物的敏感警惕。

路倾阳微微一愣,竟有些不知所措。

岳涣冰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解释“这是我小妹无忧,平时骄纵惯了,路师妹见谅。”

路倾阳心中暗舒一口气,嘴上却是不服。骄傲的女子往往这样,就算是有好感也不会甘心承认。她们都有一种近乎于病态的自尊,不甘心低头。

“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这样根本不像个剑客。”路倾阳又恢复了往日的骄傲。眼中满是光华璀璨的自信。

“哦,那师妹以为我像什么?”岳涣冰眉头一挑,眼中生出笑意来。

“倒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想是师兄每天抄书磨了锐气。”下颌一抬,话语中是满满的挑衅。

岳无忧却轻蔑地看着她,面带讥诮“你想打败我哥哥,真是不自量力。”

岳涣冰依旧是温然一笑,“师妹若是想比试,我自当奉陪。”

他那样温雅的人,出手却是毫不拖沓,剑光明灭,身起身落。打败她,竟只用了五招。路倾阳跪在雪地上静静看着他,好像是要把他看穿。月光洒在他的剑尖上泠泠如水。眼中仍旧不服,但心中却有一丝窃喜。那时她想,她喜欢上的男子一定要比他强。

就这样,每一月的比试在岁月流转中变成了一种趋于习惯性的记号。渐渐的她已经能与他打成平手了,但是却似乎永远都赢不了他。

而岳无忧眼中的嫉恨却越来越浓。

“我那个时候不懂得为什么岳无忧会那么恨我。我只是单纯地认为,她那时的感情就像个被迫和人分食糖果的孩子,一个从来只属于自己的哥哥却和另一个女人有了共同的回忆。后来我发现不是这样的。”

那一年她十七岁,他们一同下山,开始了江湖游历的日子。这是每个屏山人都会经历的历练。她和他分到了一组,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很开心。

岳无忧却因为年纪小留在了山上。那段日子是路倾阳一生中最瑰丽的时光。

他们一同去了平湖,屏山人不管江湖事是那个时候不成文的规定。但是以路倾阳的性子却管不得那些死规矩。

平湖十二水寨的匪帮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早就恶名昭著。朝廷几次围剿都铩羽而归,到后来索性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是不劫官家的东西便不予理会。可苦了周围的百姓,成天提心吊胆,很多人都举家迁走了,热闹繁华的平湖一时变得死气沉沉的。

路倾阳看不下去,到达平湖的当晚就要往匪帮去讨个说法。那是个热血沸腾不知天高地厚的疏狂年纪。认为正义一定战胜邪恶,一人一剑便天下无敌。

可是当她深陷匪帮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真是可笑到愚蠢。来之前,总是温文儒雅的岳涣冰和她大吵了一架。

他说屏山不插手江湖事,我们只是记录而从不参与。而且你一个人未免太不自量力。

她当时还骂他冷血,无情,没骨气。现在才知道自己真是单纯无知的够可以。

匪首的剑指着她。“小姑娘胆子还真大,不过还算是个人物,竟然能伤我那么多兄弟。爷便跟你耍两下。”说罢剑锋一舞如狂龙出海。

此时她身陷敌营,又受了不轻不重的伤,慌乱之下只能勉力应对。对了不过十招便被击倒在地上。

周围尽是男人们猥琐的笑声。匪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像是在看一只妄想撼动大树的蜉蝣。

平生第一次她怕了。

正当她绝望的时候,一汪如水的剑影映着灯火流泻出遍地光华。岳涣冰一身月白长袍,恍若天神般执剑而来。

他把她护在身后,轻轻一礼“在下屏山岳涣冰。师妹顽劣打扰各位雅兴,涣冰替她赔罪了。”

她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他清瘦却挺拔的身姿。竟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感动和安稳。她想也许就在那个时候她才是真正爱上了他吧。她的爱就是生死相托,不离不弃。

匪首却是一阵狂笑,一横刀疤在脸上显得尤为狰狞。阴测测地嘲讽。

“你师妹打伤了我不少兄弟,这个仇你说我该不该报?这里是匪帮,不是什么讲道理的地方!看你这小身板,还是早早回屏山写书去吧!”周围又是一阵轻蔑的狂笑。

“那就休怪涣冰无礼了。”他依旧淡然从容,剑光如水,却带了一股无坚不摧的气势。

匪首愕然地滑落了剑尖,直挺挺地向后倒去,他拉起了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时她才知道师兄的剑法不知道比自己强多少,以前却总是让着她,每次都要假装和她打了平手。

她满面羞红地跟在他后面。直到他突然停了下来。

“以后不要再一个人擅作主张了。”他的眼中有几分责备,却还有一点无可奈何。

她看着他的眼睛,鬼使神差地说出一句“有一个女孩子,她很任性,很倔强,也很要强。不过她还是有些好的,这样,你愿不愿意娶她?”

岳涣冰明显一愣,有些微微的震惊,也许是她太直白吓到他了吧。

路倾阳的眼中有了微微的失望,渐渐的变成了绝望,她跌跌撞撞地走出十步路。却听到后面传来了一个坚定沉稳的声音,“我愿意。”

第四十一章 乱红飞过秋千去

本来两人的故事到此应该是个完美的结局,但是他们低估了造化弄人。

就在二人幸福满满地手牵手回到屏山的时候。

华亭谷噩耗淬不及防地袭来,二人的幸福也如被霜的花,蒙上了一层阴霾——路倾阳的母亲去世了。

这不咎于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当天路倾阳就马不停蹄地急急赶回华亭谷去了,岳涣冰欲陪她前去,但被路倾阳拒绝——有些东西只能也只需要她一个人面对就够了。

但是如果当时她看到了他们的未来,路倾阳一定会答应岳涣冰的请求,但毕竟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命运的无常,如刍狗一般的人如何能掌控?

路倾阳褪下了一身绯红劲装,换上了一身缟素。

日夜兼程地跑了五天,终于在第六天的清晨赶回了华亭谷。素白的麻衣衬着锋芒毕露的美丽,路倾阳阴沉着脸没有一丝表情,提着分景剑进了路家祠堂。

全家的人几乎都在里面,认识的不认识的,大家的目光都齐齐地盯着她。有同情,有惊恐,有惊讶······

三年了,她又一次踏进了这个家,却是为母亲奔丧。想来又是可笑又是辛酸。明明是盛夏的季节,满府的白帐却要比冬天还要阴冷森森。

母亲的尸身早已入土,空荡荡的祠堂中只剩下一尊牌位。路倾阳看着她的父亲,没有一丝表情,眼中却是分明的恨意。“母亲呢?”

半晌无言,祠堂里死一般的静寂。终于一个低沉的男音打破了肃寂“已经入土了。”

“哼,连让我看一眼都不敢么?是心虚了么!一定是你们害死了她!不然她怎么无端端地就去了!”路倾阳拔出了手中的分景,凌厉的杀气惊得满堂哗然。

“倾阳!你放肆!这是祠堂!”话语中是隐忍的勃然怒气。

“我走的时候,母亲还好好的,可是三年不到她竟然就···若是她病重为何不告诉我!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路倾阳此时已经完全没有理智,满眼通红,眼睛睁得老大,一行泪毫无征兆地落下。

不由分说,分景剑起就要过去夺母亲的牌位,气势如虹,谁敢阻挡。

“铛。”二剑相击,路倾阳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她的父亲,与她母亲牵扯一生的男人。

“路锦书,你凭什么拦我!你真心爱过她么?她为你忍气吞声半世操劳,你没良心!你不配做我的父亲!”路倾阳眼中似乎要滴出血来。

路锦书铁青着脸,眼中是熊熊的怒火。父女沉默对视,却是针锋相对,杀气纵横。

路倾阳看来是拼了命也要带走母亲的牌位了。路锦书望着眼前的女儿,仿佛从来都没这么认真地看过。

这个女儿因为太要强,不屑像其他人一样乖巧的承欢膝下。他们之间的话是极少的,除了和他学功夫的那几年,他们几乎就没有说过些什么话。这么多年,亲情更是疏远的所剩无几。况且因为她的母亲她还这么恨他。

路锦书最后还是妥协了。他清楚地知道这个女儿已经不再属于他了。

“你若是走出了这个家门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正合我意!”路倾阳倔强地高昂着头颅,用她最骄傲的姿态和这个家决绝。

那是他们父女间最后一次对话。

路倾阳携着风走了,带走了母亲的牌位,也挥去了对华亭谷的最后一丝眷恋。虽然她仍是想把母亲也一同带走,但是母亲终究是眷着路家的吧。

恹恹的黄昏,盛夏里难熬的暑气还未完全褪去,路倾阳却冻得有些微微的发抖。一个人在古道上漫无目的地前行。野草疯长,遮蔽了前路,路倾阳只是死死抱着牌位,不管不顾地只是直直向前走去。

原本乖顺的发丝蓬松凌乱,脸色白的有些颓废。

“我从前以为这样与世无争的母亲,虽然受些欺负,但是一定会长命百岁,一世长安。我没有想到她也会离开我,而且那么猝不及防地。她是爹的发妻,这种利益联姻本来就不会有什么幸福而言,但是最不幸的是母亲竟然爱上了他!我从前以为年长日久的他对母亲怎么都会有些感情的,但是看来,我错了。

人世间的许多事情,不管眼前当下如何的缠绵悱恻,惊心动魄到了数十寒暑之后,亦不免变成了浮花浪蕊,雪泥鸿爪。更何况她们这样的呢。”

路倾阳的眼角有了一丝水痕,袖口不动声色地一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个时候她唯一的愿望就是早日赶回屏山吧,万念俱灰的时候,仅仅一个温柔的肩膀就已经足够了——这种滋味疏袖懂得。

然而命运似乎总是变本加厉地折磨人,看来老天也是欺弱怕强的。

回屏山的路上,也并非一帆风顺。平地里也起了一阵小小的波澜。但是这看似微弱的波动背后却酝酿着一场她生命中最为浩瀚的一场骇浪惊涛。把她仅剩幸福完全摧灭。

回屏山的路上她救了一个人。

那是在凉水镇,还有三日的路程就能到达屏山。若是按照平日路倾阳快马加鞭的急切性格,那今日她便已经可以依偎在岳涣冰的怀抱中肆意落着眼泪了。

无奈此时她心灰意懒,这归途才拖得如此漫长。但是事情偏偏就是这么巧合,正是这三日的时差,让她遇到了重伤在沙漠中的公山珏。

本来路倾阳在路上目不斜视地走着,料想她当时的心情,就算看到有人受伤也是没有心情去救的吧。但是那公山公子偏偏不偏不倚地拉住了她的脚踝,路倾阳猛地前倾差一点就摔在了黄沙中。

她回头怒视,却见一个浑身是血的青年躺在沙堆中。一双本应明亮的双眼已经毫无生气。路倾阳虽然心情不好,但是起码的善心还是有的。她把他抬到了附近的医馆。本想看他醒了就走。

谁知他的伤太重,三天都没有醒过来。又是一个三天,路倾阳仿佛一辈子和三结缘。

终于在第四天的时候,那陌生男子终于清醒过来。路倾阳看他已经没有的危险便要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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