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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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事-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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缎,简直就是要了她的命了。”

计氏皱眉道:“老爷还没死哩,她就敢说家当都是她儿子的?再说老爷正值壮年,她怎知就不会再有儿子?想不到她一个妾,竟嚣张至此 ,难道老爷就不管管的?”

乔姨娘苦笑道:“太太你也不是没看到,老爷护她多着哩。太太你不晓得,咱们老爷名下虽说有三间绸缎铺子,但大部分股份都是万姨娘 娘家的,若是万姨娘一个不乐意,万家抽了股份去,咱们家就要喝西北风了。”

原来万姨娘把持着苏家的命脉,怪不得苏留鑫这般地怕她。但娘家有势力的妾多了去了,也没见谁和万姨娘一般嚣张,敢公然同正妻分庭 抗礼的——计氏虽说一直住在乡下,但苏家村附近镇上纳妾的人家也不少,她也不是没听过见过;而且那万姨娘还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妾,这 却是为哪般?

计氏正疑惑,却听见苏静姗问乔姨娘:“万姨娘娘家在我们家铺子里每年的分红,是送到他们家去了,还是我们家得了?”

乔姨娘笑道:“既是他们家的分红,自然是送到他们家去了。”

苏静姗便道:“既是我们家没得他们家的分红,那咱们吃的穿的用的,就还是我爹的钱,万姨娘哪怕娘家再硬实,咱们又不靠她过活,有 甚么好嚣张的?”

“就是。”计氏趁机套乔姨娘的话道:“她是不是正经立了纳妾文书,在官府备了案,只能休不能卖,所以才这般地神气?”

乔姨娘摇头作不知,道:“这个却是不晓得,她进门比我早两三年,我到苏家时,她都已经有了二少爷了。而且她并非东亭本地人,而是 在苏州跟的老爷,后来她娘家举家迁到东亭,又同老爷一起在东亭开了绸缎庄,这才搬到东亭来住。”乔姨娘说完,又羞涩道:“其实我也是 正经立了纳妾文书的,这也不值甚么,大家都是妾,分甚么上下。”

说的是,就算有纳妾文书,也一样只是个偏房,万姨娘凭甚么这般地“不同寻常”?难道是……计氏不敢再想,连忙甩了甩脑袋,又双手 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苏静姗才听到乔姨娘前半头的话时,还有心去寻当年的目击者问一问,看看万姨娘究竟是如何进的苏家门,但一听说她是在苏州跟的苏留 鑫,就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苏州离东亭远着呢,她没财力也没精力跑这一趟,更重要的是,只要计氏还想和苏留鑫过日子,有些事实,就 算打听出来了又如何呢?说到底,在计氏和苏留鑫的这场婚姻里,她只是个外人。

反正万姨娘再嚣张,也已经被她送到衙门挨板子去了,管她是不是妾,她只拿她当妾看,若还不听话,再加一顿板子。

计氏想的,同她又不一样,没有儿子,始终是她最大的软肋,一个没有儿子的女人,只有男人还在,才有立足的地方,若是苏留鑫有个甚 么闪失,苏家就是苏远光当家,哪里又还有她和苏静姗待的地儿。

虽说她是嫡母,那也得有娘家撑腰,她的娘家只是个农户,苏远光又哪里会敬她!她受些委屈不妨,但却不能耽误了苏静姗,无论如何, 也得先让苏静姗寻到个好婆家再说,自己受的委屈,在闺女出嫁后,有的是时间寻回来。

得尽快给苏静姗寻婆家了,赶明儿就找媒婆来家!计氏暗暗地打定了主意。

她母女俩各想各的,就把乔姨娘晾在了一边,幸好这时苏静瑶跑了回来,才打破了有些尴尬的局面。

苏静瑶挪着一双小脚,跑得满头大汗,头发都散了好些,她扶了门框,喘着气笑道:“你们不晓得有多痛快!那田少爷还真是言出必行, 说打就打,其实知县大人现下根本不在衙门,是田少爷作主掷了签子,大喝一声:打!那两个衙役就抡圆了膀子敲起来,直敲得那女人哭爹喊 娘。”

乔姨娘心中暗喜,嘴上却斥道:“三姑娘,虽说不该我说你,但你也该晓得些规矩,太太在这里呢,你不过来行礼,却站在门口作甚么。 ”

苏静瑶心里高兴,得了训斥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走过来与计氏行礼,又赶着苏静姗叫三姐姐。

计氏听说万姨娘果真挨了打,心里也畅快,但她最关心的,到底还是苏留鑫的态度,于是赶忙问道:“你爹爹如何?”

正文 第八章 险境

苏静瑶撇撇嘴,道:“爹爹紧张得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女人,生怕她被打疼了似的,我还瞧见爹爹偷偷给抡板子的衙役塞银子,可 惜人家怕田少爷,不肯收。”

计氏听完,沉默不语。苏静瑶以为是自己说错了甚么,不知所措,苏静姗却晓得计氏是心里不太好受,连忙找话出来说:“只怕他们就要 回来了。”

苏静瑶一听就跳起来朝外跑:“赶紧回去,她一回来准得骂人,我不找这晦气。”

乔姨娘也站了起来,道:“太太,那我们回去了。”又问:“太太和三姑娘要不上我们二姑娘和四姑娘那里去坐坐?”

计氏有几分犹豫,苏静姗却心想,万姨娘吃了亏,回来肯定急着寻人泄恨,她有个儿子傍身,若是真正面冲突起来,她们母女只怕要落下 风,不如暂避其锋芒,等苏远光甚么时候出了门,再去寻她说道说道。

她这样想着,便打开小包袱,取出那包松子糖,笑道:“我在回来的路上,给乔姨娘和两个姊妹捎了包糖,正想给你们送过去呢,不如就 此跟着一起去,顺便叨扰一盏茶?”

乔姨娘忙道:“三姑娘哪里话。”

苏静瑶盯着那糖看了又看,脸上笑作一朵花,上前挽了苏静姗就走,苏静姗忙回头对乔姨娘道:“劳烦乔姨娘扶着我娘。”

乔姨娘连忙应了,扶了计氏跟在她们后面,四人一起朝东厢靠南边的屋子去了。

她们走的正是时候,才把东厢门关上,万姨娘就回来了,她整个人趴在苏留鑫背上,一面哎哟叫着,一面气急败坏地要寻计氏母女算账, 但整个正屋空空如也,怎么也找不见她们的影子,她就只好把一腔子气都撒到了苏留鑫头上,大骂:“姓苏的,我今日待你如何?待你如何? 二十板子打得我皮开肉绽,我都没把你给供出来,你打算如何谢我?”

苏留鑫慌忙腾出一只手去关大门:“太太,太太,我晓得你的好,以后无人时,我们还和从前一样,我是你的老爷,你是我的太太,如何 ?”

万姨娘趴在他背上哼了一声,没有作声。

苏留鑫把她背进西屋,放到床铺上趴着,又取了跌打损伤的药膏来与她涂抹,道:“只是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你且在西屋忍耐几 天,横竖她们也不长住,等姗姐寻到婆家就回去了。”

万姨娘见他进西屋,心里就不爽快,此时听他这样说,就更恼火了,眼睛一瞪便要发作。

苏留鑫忙哀求道:“絮儿,我们多年夫妻,你就忍心看我吃官司?还是说,你已经不想同我做夫妻了?”

其实吃官司他是不怕的,这样的事情,在当朝又不是甚么大罪,花些银子就能摆平;只是万姨娘若走了,万家势必要撤掉他三间绸缎铺子 的股份,那他下半辈子可就要穷困潦倒了。

“呸,谁跟你是夫妻,你的妻才从乡下来哩。”万姨娘一口啐在苏留鑫脸上。

苏留鑫被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还抹都不敢抹,陪着笑道:“絮儿,看在咱们儿子的份上……”

一提起儿子,万姨娘的心就软了,当初她发现被骗时,不是没哭过没闹过,只是无奈已有了苏远光,担心他没爹受人欺负,这才生生忍了 下来。

只是这口气憋在胸口,若是不泄出来,怎么受得!万姨娘脑子转了几转,道:“此事暂且作罢,记得你刚才说的话。”

苏留鑫大喜,连连点头:“记得,记得。”

万姨娘趁机就道:“你闺女偷拿了铺子里两匹织金妆花缎,还由不由我审?”

苏留鑫哪敢不答应,继续点头:“由你审,由你审。”

万姨娘这才满意地笑了,心想一定要借由此事,把在衙门里挨的打,都在苏静姗身上找回来。

只是苏静姗此时不在,怎办?她便催了苏留鑫赶紧去找。苏留鑫不敢不听,只得朝东厢而去——他还记得那里是他分配给苏静姗住的地方 。

还未走近,便听得东厢靠南边的屋子里传来低声笑语,那窗子微微敞着缝,他弯腰朝里看了看,只见计氏母女正坐在桌前,同乔姨娘母女 三个吃茶吃点心,几人脸上都是笑意盈盈,好不快活。

他突然就觉得自己是最可怜的那个,强压着悲意推门进去,唤了一声:“她娘,姗姐。”

乔姨娘见是他,连忙站起来,把他朝里让。苏留鑫摇摇头,只站在门口,对苏静姗道:“姗姐,你来,爹爹有话同你说。”

苏静姗不动:“爹,是你同我有话说,还是万姨娘同我有话说?”

计氏的脸上就很不好看起来。

苏留鑫尴尬道:“确是你万姨娘找你有话说,不过你放心,爹爹不会教她乱来。”

苏静姗正待要说不去,计氏却问道:“是为了她挨打的事,还是为了织金妆花缎的事?若是为前一桩,咱们不去,那是她应得的;若是为 了后一件,咱们就走一趟,此事若不了结,咱们囡囡要背一辈子黑锅。”

苏留鑫忙道:“是为后一件,后一件。”

计氏就对苏静姗道:“囡囡,莫怕,娘陪你走一遭,若她欺负你,娘还揍她。”

苏静姗笑道:“她此时只怕还趴在床上起不来呢,怎么欺负我?”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话虽这样说,但苏静姗到底还是提防苏远光,便装作不经意地问苏留鑫:“怎么没见着二哥?”

苏留鑫道:“他被田少爷留下了,也不知说甚么。”

苏静姗这才放了心,跟在计氏身后,随苏留鑫来到正房西屋。

万姨娘趴在一张没上漆的三围床上,身下裙子揉得稀烂,褶子里还渗着血痕,看起来很是狼狈。她见苏留鑫这样快就把苏静姗找了来,有 些惊讶:“你们居然没逃,倒是有几分胆色。”

苏静姗道:“我们又没做亏心事,为何要逃?”

万姨娘咬牙切齿地道:“没做亏心事?亏你说得出口,那两匹织金妆花缎,难道不是你拿的?”

苏静姗大大方方点头道:“就是我拿的,怎样?”

万姨娘冷笑道:“既然你承认,我也就不客气了,来领三十板子的家法罢。”

苏静姗笑道:“先前还说是二十板子呢,我们家的家法改得好快。”

“少尖牙俐齿,等板子打下去,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万姨娘咬着牙齿恨道,又一叠声地叫苏留鑫去拿木板子来。

苏留鑫为难道:“我看算了,她还是个孩子,叫她把布交出来也就是了。”

万姨娘道:“你看她两手空空,拿甚么交,一准儿是把布卖掉,钱花光了。”

百两银子一匹的织金妆花缎,两匹!苏留鑫的嘴角抽搐了两下,终于还是问苏静姗道:“姗姐,那两匹织金妆花缎,你果真卖掉了?”

苏静姗委屈道:“爹爹,我只是拿那两匹布当了一两银子而已,因为没钱住店,又没钱吃饭,爹爹,我饿的呀。”

苏留鑫马上想起来,她母女俩确是没钱的,昨儿下马车时的车钱,还是他叫掌柜的付的呢。他这一想,一颗心马上就软下来,愧疚不已: “都怪我,昨儿你们出门时,该把些钱你们的。”

万姨娘瞧出苏留鑫偏了她们,气了个仰倒,道:“两匹织金妆花缎,只当了一两银子,谁信?这话也就哄哄你这耳根子软的爹罢了。”

“她爹确是耳根子软,这毛病得改改。”计氏一双眼瞟过万姨娘,冷不丁地插了一句。

万姨娘被噎住,闭了嘴,而计氏则自怀里掏出当票,递给苏留鑫,道:“她爹,囡囡确是只当了一两银子,若你还恼她,我去把布赎回来 便是。”

万姨娘马上叫起来:“你赎?你不是没钱的么?”

计氏气道:“我回乡下去把田卖了,再来赎!”

苏留鑫接过当票一看,果真只当了一两银,他心中愧疚更盛,由衷地向苏静姗道歉:“姗姐,是爹错怪你了。都怪爹,忘了把钱你不说, 还冤枉你偷拿铺子的布料。”

“哪有老子给女儿道歉的,你也该拿出些家主的款来!”万姨娘又叫了起来。

计氏和苏静姗都觉得她呱噪得很,想赶紧离开图个清静,于是一前一后地朝外走。苏留鑫赶忙追到计氏身旁,道:“我送你们出去,你们 先到东厢待会儿,我马上就到前面叫伙计进来腾东屋。”

万姨娘报仇不成,反倒把个苏留鑫推到了计氏母女身旁去,这份懊恼,怎生了得,直气得她捶胸捶床板,险些吐血。

那边,苏留鑫和计氏先一步出了房门,苏静姗正待要跟出去,谁知却从斜刺里伸出一只大掌,朝着她当胸一推,将她一个踉跄推进门去, 随后哐当一声,门被关上了。

苏静姗好容易站稳住,抬头一看,原来却是满脸狰狞的苏远光!

苏远光一声不吭,径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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