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门毒草种植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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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门毒草种植手册-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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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带着凶悍,泪水却如雨下:“……以前我小,没有本事,救不了爹……我再不会让这种事发生……我不会让你死,谁也休想害你!”
  唐溟怔怔说不出话来。
  他眼前闪现的是她六岁的样子,恶狠狠咬着他的手,拼尽她全力,那眼中,和现在一样灼然的目光,带着仇恨。
  他曾经那般羡慕唐柏,世上有一个这样在意他的人,不顾一切,抛却世俗顾念,只为他。
  也许这时,他才真懂得唐甜那时的绝望与痛苦,才理解唐柏临死的放不下。
  唐甜成全了他所一直渴望却不敢奢望的心意,可他除了欣喜,更多是担忧,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唐甜——如果自己真有不测,他绝不愿唐甜为了自己而放弃她已拥有的一切,回到当初流浪无依只抱着仇恨的日子。
  唐溟忽然意识到,他不是单为了自己活下去,更是为了她;他绝不能再让她(炫)经(书)历(网)过去那种痛苦。
  他紧紧回握着唐甜的手,微微一笑,缓而有力地点点头,星眸异彩流转,熠熠生辉,唐甜抹抹泪,哽咽着,却松了一口气,抓着他的手不放:“你答应我了,不许离开我,你若……你若死了,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她不喜欢进来时看到的唐溟,超脱淡然,遗世独立,仿佛世上一切已与他无关,仿佛随时要离她而去。
  
  唐溟拂着她的发,心里百般感触。
  若是可以,他真不愿把她卷进来,然而这也许是天意——他以为赵祯会亲自审他,谁料迟迟不得召见;他 
 71、  金芍药 。。。 
 
 
  以为再难见到唐甜,不想赵祯居然放她到这里来。
  看来赵祯也不至狠心绝情,那么,他之前的准备也不算白费了。
  唐溟不动声色扫了一眼站在壁角的狱监和更远处那名紧随而来的中官,低下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唐甜瞪大了眼。
  
  京郊离宫洪福院。
  “陛下,唐夫人到了。”
  唐甜在王公公引领下进入暖阁。这里虽是比外面强些,却不过是防住了风,屋子里并没有生地龙。
  难怪王公公会让她先提个暖炉进来。唐甜轻轻将暖炉放在几案旁,俯身行礼,抬头只见赵祯眼中带着审视,便微微低眸,思忖着怎么说话。
  赵祯久久凝视着唐甜,那齐整的额发梳拢上去,露出饱满秀气的额,浓密乌髻上一朵明媚的芍药,茸茸裘衣托着晶莹雪肤透,明丽中添了妩媚——他还是第一次见她妇人打扮。
  她与唐溟成亲后入宫拜谢太后的那一天,他还借故去了一趟怡和殿。然而她已嫁作人妇,从今往后便要回避,那时他暗暗惆怅了许久。
  好在什么都能淡去的,人也是易变的。
  就如他一向视为臣友或师长的唐溟,也会为了私利背叛自己,替太后欺瞒自己,甚至害死自己的生母。
  就如唐甜,那般天真烂漫的女子,为了她的丈夫四处抛头露面,对自己不再如以往的坦率,疏离而防范……
  赵祯倏然起身,压下心头烦躁。
  王德派去的中官回来把唐甜在狱中的情形一五一十禀报了来,然而唐溟对唐甜私语那番话却无从得知。
  
  “陛下……”
  “你不必多言,唐溟定是要你劝朕放过刘家吧?”赵祯冷冷打断她,语调淡漠,“太后纵有千般不是,她毕竟拥扶朕继位有功,父皇临终也要朕谨进孝道,所以朕就不能对刘家施以惩罚了是不是?”
  唐甜从不曾见赵祯脸色这般难看,那站在角落的王德身子微震了震,却是小心看了唐甜一眼。
  似是憋在心间许久的愤恨要有所释放,他重重一拍扶手:“那些臣子,眼中何曾有朕?要朕为了这皇位,就无视生母屈死之事,莫非朕是这般忘恩负义、无心无耻之人么?”
  “陛下!”王德扑通跪了下去,面如土色。
  唐甜也跟着跪下。
  赵祯冷冷道:“你下去吧!”
  王德如蒙大赦,偷偷看了一眼唐甜,面带惊异,躬身退了出去。
  赵祯看向唐甜,见她脸上竟带着笑容,丝毫也未被他的严词厉色所吓倒。
  “你笑什么!”赵祯皱眉。
  唐甜连忙叩首:“陛下恕罪!妾身是为大宋子民而欢喜。”
  她见赵祯疑惑,微笑道:“ 
 71、  金芍药 。。。 
 
 
  陛下念念不忘生恩,恪守孝义,有这样仁德的君王,天下子民难道不是有洪福么?若是陛下明知李娘娘屈死却无动于衷,忌惮刘氏,我大宋才真是不幸!”
  赵祯面色缓解,见那唐甜春风般的笑,眉头却又一皱:“是唐溟教你这般说话么?”
  唐甜摇摇头,抿了抿嘴,为难道:“拙夫以前提及过什么君臣父子什么的,说是仁义王道,可惜妾身听不大懂,心里怎么想,便直说罢了。”
  “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赵祯忍不住纠正道。
  这句话是说,君主、臣子、父亲、儿子都必须尽自己所应尽的责任。
  君为人君,则臣为忠臣;父为慈父,则必有孝子。
  不错,这是唐溟会说的话。
  赵祯心里一动,走近唐甜道:“……你既认为朕是仁君,你可会是忠诚之人?”
  唐甜顿了一顿,点点头。
  “那么,你可会把唐溟说过的话老老实实告诉朕?”赵祯紧逼一步。
  唐甜垂眼,停了一停。偷眼看了看屋角梨木角几上的沙漏,她进宫已过了一个时辰。
  靠吕夷简周旋,杜莱被派去负责京郊抚慰饥民老军之事,两日而后返。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难免夜长梦多。
  
  “这么说你……”赵祯微微一退,眼中俱是冷意。
  唐甜忙跪下道:“陛下,妾身不敢有瞒陛下!拙夫他说他心中无愧;陛下查明真相,一定会释放他;还说李娘娘她,她……”
  “她什么?”赵祯急上前一步。
  “说李娘娘的死,与太后娘娘无关。还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让妾身不要胡乱担心!”
  赵祯显然有些失望,喃喃重复道:“无关?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唐甜见自己咬得极重的八个字得了赵祯重视,暗暗一喜。
  
  暮色沉沉,空阔的离宫亭台四面苍茫,陷入冷寂。
  唐甜坐在洪福院的内室,悄悄开了一线窗扇朝外看,出了一排排白茫茫的天地,厚厚的雪压得许多柔软的枝条垂落于地,树上冰凌透着铁冷暗淡的光。
  回想赵祯盘桓再三,毅然下令让李宸妃之弟李用和领命前去的样子,,她心里七上八下。
  她有意照着唐溟所言,拿话引着赵祯查李宸妃的死因,却因唐溟的主意太过大胆而忐忑。
  她此时才想到,唐溟迟迟不动手,也是有所顾虑,而今要这么做,一定是担心她贸然乱来。
  她想办法脱离了干系,可若是赵祯没有发觉什么异常,必然迁怒唐溟。这事虽是瞒得紧,真能保证杜莱那厮没有暗中使坏么?
  
  “唐夫人!唐夫人!”王德在室外高声叫着,竟不顾礼仪直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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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令夫人速速前去!”
  唐甜看着满头大汗的王德,想问问究竟,咬了咬唇,紧紧身上的裘衣,大步冲入了冷峭的风里。
  王德赶上前来带路,向着洪福院中堂奔去,踏上石径,走入布置成灵堂的堂院,唐甜才缓下脚步。
  听说李宸妃的棺椁原先是停放在侧堂,赵祯得知真情后便移到了中堂这里。
  赵祯身边的侍从竟全都立在堂外,就连赵祯专召来的李宸妃之弟李用和也在屋外,那大门紧闭,不闻丝毫声响。
  唐甜攥紧了拳,今日之事,若成,唐溟和刘家都可无事;若有误,只怕……
  “夫人,陛下只命你一人进去。”王德低声道。
  唐甜定了定心神,轻轻推开门,满目苍白,素幡被门缝里的风卷起飞扬,唐甜闭了闭眼,身后的门已关上了,在烛灯白惨惨的光下,唐甜拐过香台,走入内室。
  丈高的赤漆棺椁跃入眼帘,一阵奇异的香气若有若无,唐甜不觉嗅了嗅,不等她辨出什么来,一个声音唤道:“六姐儿……”
  唐甜吓了一跳,听出是赵祯的声音,迟疑了片刻,循声走近,只见赵祯静静立在打开的棺木旁,看着棺中,背影僵硬,动也不动。
  唐甜压下惧怕,走过去一看,顿时也惊得呆住了。
  金丝楠木的棺中,李宸妃头戴凤冠,身穿金绣凤袍,双手叠合放在腹前,神情安详,面色如生,竟似睡着了一般,谁能相信她是一年前已死去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放心吧,四月,更得完的~~
阿飞不是偷懒!




72

72、  反生香 。。。 
 
 
  灵室静寂中,面目平和的李宸妃,金玉华饰浮光绰影,宛若屏障笼罩着她,异香越来越浓。不知何处来风,灵幡忽然齐刷刷飞舞,李宸妃那婉转的眉睫竟也动了动!
  “啊!”赵祯惊得退了一步,欲要栽倒,触着一只温暖细腻的小手,下意识抓紧,随即听见低柔的声音在耳边说:“陛下别怕!那是烛影!”
  赵祯稳稳心神,再仔细看,李宸妃果是静静躺着,一侧墙上的长明灯光影摇动,在她眉眼间掠过一道淡淡的阴影。
  赵祯惊魂甫定,手中都是冷汗,唐甜轻轻挣开他的手。
  赵祯心念一转,倏地转过脸审视唐甜,见她也是面色苍白,额上沁出的一层细密冷汗还未干,便缓了脸色,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何……”
  唐甜摇了摇头。若不是唐溟简略说过,加上她已辨出了那香气的来历,也被吓得不轻。
  她又细细嗅了嗅那香气,方迟疑道:“陛下,若是妾身猜得没错,娘娘是以特制防腐之药保护,方能如此……”
  赵祯惊道:“防腐之药?”
  唐甜点点头。
  
  那浓烈的香气正来自宸妃身上。
  寻常防腐用的水银,相传秦朝始皇便是以水银灌注整个墓穴,然而水银奇毒,开棺之后尸身也受毁坏。
  以药物防腐却不会如此,却也极难办到。
  唐甜辨别出不下百种草药的气味,通常的驱邪防腐之物,柿叶、麻竹叶、高良姜、大黄、核桃叶、荷叶、蒜精、炉甘石等等且不必说,更有西域所产的鸡舌香油,兼以黄精、麝香、薄荷、月桂叶,最罕有的是反生香,唐甜这一次是翻遍了唐溟珍藏药品,才有幸见识,还有一些气味不曾遇到,她无从辨别。
  而这些药,或内服,或外浸,最后药渗入肌肤血肉骨髓,封闭十窍,尸身可保持千百年不坏。
  只是期间逐渐减少其他饮食,只以药汁为食,如此坚持三十日以上,才可起效,稍有不慎便前功尽弃这种做法,人也不免受苦楚。
  李氏为了赵祯不为她而与刘氏生隙,竟能这么做,唐甜不由动容。如今,只要请太医和妈妈来,便可查知娘娘生前上是否受过折磨,是否被害。
  赵祯再次走近棺木。这个妇人,他只以为是太后身边的侍儿,从不曾留意过,实在陌生。
  此时近观,看着她略有些消瘦的面庞,眉淡如远山,嘴角隐隐牵出笑意,慈眉善目,温婉娴静。
  这个在自己身边默默存在了十多年的妇人,他几乎日日可见,却从来视若无睹。
  而她是自己的生母!
  赵祯心头酸楚,扶着棺壁的手发力攥紧,攥得骨节发白。
  半晌冷笑一声,忽的直起 
 72、  反生香 。。。 
 
 
  身来:“这样的事只有唐溟才办得到吧?他预料此时会败露,故而用药掩盖了罪证欺哄朕!”
  唐甜一怔。
  赵祯又问道:“你之前真不知道这件事?”
  唐甜顿了顿,黯然一笑:“妾身只是依据其中一些草药做的猜测罢了,不然险要把魂也吓掉了……”
  此刻的黯然却不是伪装,她见赵祯眼带悲痛凝视着生母遗容,以为他已确信生母之死与太后和唐溟无关,而唐溟与刘氏冤屈自然得以伸张,谁知赵祯偏往坏处想!
  还有方才受惊吓时赵祯眼中一闪而逝的惊疑,若她过于镇静,赵祯自然以为她是与唐溟一起骗他。
  原来唐溟不告诉她内中细情,只含糊叫她想法让赵祯开棺验尸,正是不愿她被卷入。
  灵室阴冷,唐甜身上的汗侵入肌肤,人一阵阵发冷。
  她想起唐溟最后的叮嘱,深深感到,赵祯已不是昔日那个简单善良的少年天子,无论他心地如何仁厚,他终究是一代帝王,高处不胜寒,他的心总要长上厚厚的痂,也再不可能出现毫不犹豫接过她水碗就喝那样的事了。
  唐甜跪下,轻道:“无论陛下是否相信妾身,请陛下节哀。灵室寒气重,不可久留。”
  赵祯看她眼神落寞,一脸委屈,犹疑之间还是点了点头。
  
  出得门来,已经天黑,风定了,四下里死寂一般,枯木林立,寒气依然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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