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思想通史 第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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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思想通史 第二卷-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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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文以相接,欢然有恩以相爱,此人之所以贵也。生五谷以食之,桑麻以衣
之,六畜以养之,服牛乘马,圈豹槛虎,是其得天之灵,贵于物也,故孔子
曰:‘天地之性人为贵’。明于天性,知自贵于物,知自贵于物然后知仁谊,
知仁谊然后重礼节,重礼节然后安处善,安处善然后乐循理,乐循理然后谓
之君子,故孔子曰:‘不知命亡以为君子’,此之谓也。”(汉书本传)这是
因为宇宙的主宰者——天,按照自己的构造,创作了人类,使之灵是万物,
代行自己的意志。所以在人副天数篇说道:“天地之精所从生物者,莫贵于
人。人,受命于天也;故超然有以倚(高物)。物疢疾莫能为仁义,唯人独能
为仁义;物疢疾莫能偶天地,唯人独能偶天地。人有三百六十 节,偶天之数
也;形体骨肉,偶地之厚也;上有耳目聪明,日月之象也;体有空窍理脉,
川谷之象也。心有哀乐喜怒,神气之类也。观人之体,一何高物之甚而类于
天也!??是故凡物之形,莫不优从旁折天地而行,人犹题(■)直立端尚
(向),正正当之,是故所取天地少者旁折之,所取天地多者正当之;此见人
之绝于物而参天地。是故人之身,首■员,象天容也;发,象星辰也;耳目
戾戾,象日月也;鼻口呼吸,象风气也;胸中达知,象神明也;腹胞实虚,
象百物也。??天以终岁之数,成人之身。故小节三百六十六,副日数也;
大节十二分,副月数也;内有五脏,副五行数也;外有四肢,副四时数也;
乍视乍瞑,副书夜也;乍刚乍柔,副冬夏也;乍哀乍乐,副阴阳也;心有计
虑,副度数也;行有伦理,副天地也。此皆暗肤(虑)著身,与人俱生,比而
偶之弇合。于其可数也副数,不可数者副类,皆当同而副天一也。”这样,
作为天的创造物的人类,在宇宙中的位置是异常重要的。所以董仲舒在立元
神篇又说道:“天地人,万物之本也;天生之,地养之,人成之。??三者
相为手足,合以成体,不可一无也。”但是,人类虽是天之骄子,有“绝于
物而参天地”的特权,却只能顺天之命,而不能逆天之志,这在春秋繁露中,
像一根红线一样的贯串着全部。在这里,如果我们知道了董仲舒的“人”的
实质所指即是统治世间的“天子”,则其世界观里的天人关系论之实践意义
及其中世纪的奴婢哲学的本质,将更为明白。因为天人感应的“人”,不是
一个自然人,而是人的头脑的领袖又是所谓“圣人”,而圣人的位置又是三
代圣王,是最高统治者。汉代皇帝应该是这样的“人”。
第三节 董仲舒的历史观伦理学人性论及其政治思想
董仲舒根据着上述的世界观及其天人关系论而到达于历史观、伦理学、
人性论及政治论,正如物体循力学法则而下落堕地一样的自然。
第一,他根据着“天之道终而复始”的循环论,建立起黑白赤三统说的
互相交替循环的历史哲学(三代改制质文篇)。在这种历史观中,以夏为黑统,
尚黑色;商为白统,尚白色;周为赤统,尚赤色;继周而起的王朝,应反转
来为黑统而尚黑色;而且此三统又与“四法”,即商夏质文,互相交错,至
十二世而完成历史的一大循环。中国封建制社会的政治风云之不断的起伏并
没有改变了其生产方式,相反地又在旧的基础上重新反复,这种历史传统在
董仲舒思想中首先取得了“合理”的说明,他代表了中世纪正宗思想的首创
者。董仲舒历史观中的三统说与当时流行的五德说,不但有其承借关联,而
且同是儒学和神秘五行说的混合种。根据这种历史观,既然承认历史变迁的
形式并没有改变其实质,那么也就可以归结到“凡是现实的都是合理的”之
迎合权威的结论,所以它对于当时业经形成的中央集权的专制主义的汉代王
室支配,自然具有着积极的巩固作用。
第二,董仲舒又根据其“王道任阳不任阴”——“阳尊阴卑”的世界观,
建立起“三纲五纪”的伦理学。他在基义篇说:“凡物必有合,合必有上、
必有下、必有左、必有右、必有前、必有后、必有表、必有里,有美必有恶,
有顺必有逆,有喜必有怒,有寒必有暑,有书必有夜,此皆其合也。除者阳
之合,妻者夫之合,子者父之合,臣者君之合,物莫无合,而合会有阴阳。??
君臣父子夫妇之义,皆取诸阴阳之道。君为阳,臣为阴;父为阳,子为阴;
夫为阳,妻为阴。阴道无所独行,其始也不得专起,其终也不得分功,有所
兼之义。是故臣兼功于君,子兼功于父,妻兼功于夫,阴兼功于阳。??阳
之出也,常县于前而任事;阴之出也,常县于后而守空处,而见天之亲阳而
疏阴,任德而不任刑也。是故仁义制度之数,尽取之天;天为君而复露之,
地为臣而持载之,阳为夫而生之,阴为妇而助之,春为父而生之,夏为子而
养之,??王道之三纲,可求之于天,天出阳为暖以生之,地出阴为清以成
之。??然而,计其多少之分,则暖暑居百,而清寒居一,德教其与刑罚,
犹此也。故圣人多其爱而少其严,厚其德而简其刑,以此配天。”由此观之,
不惟“三纲五纪”的伦理,而且专制主义的阴法阳儒的政治都同样在董仲舒
的体系中,获得了神学的根据,使神权、皇权和父权三者的关系成为封建主
义的合理的天然配合。
第三,董仲舒又根据其神学的天道观念,把王者规定成为承天命统治人
民而完成天的意志的最高地主。他说:“夫万民之从利也,如水之走下,不
以教化堤防之,不能止也。”又说:“天令之谓命,命非圣人不行;质朴之
谓性,性非教化不成;人欲之谓情,情非度制不节;是故王者上谨于承天意
以顺命也,下务明教化民以成性也。正法度之宜,别上下之序,以防欲也。
修此三者,而大本举矣。”他在王道通三篇中,更神秘地歌道:“古之造文
者,三画而连其中谓之王。三画者,天地与人也,而连其中者,通其道也。
取天地与人之中,以为贯而参通之,非王者孰能当是?是故王者唯天之施
(法),施(法)其时而成之(□□),法其命而循之诸人,法其数而以起事,治
其道而以出法,(法其道而以出)治,(法)其志而归之于仁”,这样,又从神
秘主义的文字学上,神圣化了汉代的专制统治权。玉杯篇说:“春秋之法,
以人随君,以君随天。日缘民臣之心不可一日无君,一日不可无君,而犹三
年称子者,为君心之未当立也。此非以人随君邪?孝子之心,三年不当,三
年不当,而逾年即位者,与天数俱终始也。此非以君随天邪?故屈民而伸君,
屈君而伸天,春秋之大义也。”这里所导出的神学政治的结论,依然是封建
专制的护符。
第四,董仲舒更以“屈民而伸君”为根据,使社会的阶级秩序绝对化,
使社会等级制度宗教化,以隐蔽阶级的对立。他说:“吾闻圣王所取仪金(法)
天之大经,三起而成,四转而终。官制亦然者,此其仪与?三人而为一选,
仪于三月而为一时也;四选而止,仪于四时而终也。三公者,王之所以自持
也;天以三成之,王从三自持。??备天数以参事,治谨于道之意也。??
天有四时,时、三月;王有四选,选、三臣。是故有孟有仲有季,一时之情
也;有上有中有下,一选之情也。??人之材固有四选,如天之时固有四变
也。??尽人之变合之天,唯圣人者能之,所以立王事也。??故一岁之中
有四时,一时之中有三长,天之节也;人生于天而体天之节,故亦有大小厚
薄之变,人之气也。先王因人之气而分其变,以为四选;是故三公之位,圣
人之选也;三卿之位,君子之选也;三大夫之位,善人之选也;三士之位,
正直之选也。分人之变,以为四选,选立三臣,如天之分岁之变,以为四时,
时有三节也。天以四时之选,与十二节相合而成就岁;王以四位之选,与十
二臣相砥砺而致极。道必极其所致,然后能得天地之美也。”(官制象天)这
样,封建制社会的绝对王国就和天上的神国一致了。武帝这个“圣王”的法
律即是天经。
第五,董仲舒根据着天道不能有阳而无阴的原理,又规定人民之性叫做
“瞑”,只有统治者的教化而后可善,此点除前引本传“夫万民之从利也如
水之走下”而外,在深察名号篇又说:
“今世暗于性,言之者不同,胡不试反性之名?性之名非生与?
如其生之自然之资谓之性,性者质也;诘性之质于善之名,能中之
与?既不能中矣,而尚谓之质善何哉?性之名不得离质,离质如毛,
则非性已,不可不察也。春秋辨物之理从正其名,名物如其真,不
失秋毫之末。故名霣石则后其五,言退■则先其六,圣人之谨于正
名,如此。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五石六■之辞是也。栣众恶于
内,弗使得发于外者,心也;故心之为名栣也。人之受气,苟无恶
者,心何栣哉?吾以心之名,得人之诚,人之诚有贪有仁,仁贪之
气,雨在于身。身之名取诸天,天雨有阴阳之施,身亦雨有贪仁之
性,天有阴阳禁,身有情欲栣,与天道一也。是以阴之行不得干春
夏,而月之魄常厌于日光,乍全乍伤,天之禁阴如此,安得不损其
欲而辍其情以应天?天所禁而身禁之,故曰身犹天也。禁天所禁,
非禁天也,必知天性,不乘于教终不能栣。察实以为名,无教之时,
性??何据若是?故性比于禾,善比于米;米出禾中,而禾未可全
为米也;善出性中,而性未可全为善也。善与米,人之所继天而成
于外,非在天所为之内也。天之所为,有所至而上,止之内谓之天
性,止之外谓之人事,事在性外,而性不得不成德。民之号,取之
瞑也。使性而已善,则何故以瞑为号?以质者,言弗扶则将颠陷猖
狂,安能善?性有似目,目卧幽而瞑,待觉而后见;当其未觉,可
谓有见质,而不可谓见。今万民之性,有其质而未能觉,譬如瞑者
待觉,教之然后善;当其未觉,可谓有善质,而不可谓善。与目之
瞑而党一概之比也。静心徐察之,其言可见矣。性而瞑之未觉,天
所为也。效天所为,为之起号,故谓之民。民之为言,固犹瞑也。
随其名号从入其理,则得之矣。是正名号者于天地,天地之所生,
谓之性情,性情相与为一,瞑情亦性也,谓性已善,奈其情何?故
圣人莫谓性善,累其名也。身之有性情也,若天之有阴阳也。言人
之质而无其情,犹言天之阳而无其阴也。穷论者无时受也,名性不
以上,不以下,以其中名之。性如茧如卵,卵待复而为雕,茧待缫
而为丝,性侍教而为善,此之谓真天。天生民性,有善质而未能善,
于是为之立王以善之,此天意也。民受未能善之性于天,而退受成
性之教于王,王承天意,以成民之性为任者也。今案其真质,而谓
民性已善者,是失天意而去王任也。万民之性苟已善,则王者受命
尚何任也?其设名不正,故弃重任而违大命,非法言也。春秋之辞,
内事之待外者从外言之。今万民之性,待外教然后能善,善当与教,
不当与性;与性别多累而不精,自成功而无贤圣,此世长者之所误
出也,非春秋为辞之术也。不法之言,无验之说,君子之所外;何
以为哉?或曰:性有善端,心有善质,尚安非善?应之曰:非也。
茧有丝而茧非丝也,卵有雏而卵非雏也,比类率然,有何疑焉?天
生民有六经,言性者不当异然。其或曰:性也善。或曰:性未善。
则所谓善者各异意也。性有善端,动之爱父母,善于禽兽,则谓之
善,此孟子之善。循三纲五纪,通八端之理,忠信而博爱,敦厚而
好礼,乃可谓善,此圣人之善也。是故孔子曰:善人吾不得而见之,
得见有常者斯可矣。由是观之,圣人之所谓善,未易当也。非善于
禽兽则谓之善也;使动其端善于禽兽则可谓之善,善奚为弗见也?
夫善于禽兽之未得为善也,犹如于草木而不得名知,万民之性,善
于禽兽而不得名善。知之名乃取之圣,圣人之所命,天下以为正;
正朝夕者视北辰,正嫌疑者视圣人。圣人以为无王之世,不教之民,
莫能当善;善之难当如此,而谓万民之性,皆能当之,过矣。质于
禽兽之性,则万民之性善矣;质于人道之善,则民性弗及也。万民
之性善于禽兽者,许之;圣人之所谓善者,勿许。吾质之命性者异
孟子;孟子下质于禽兽之所为,故曰性已善;吾上质于圣人之所善,
故谓性未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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