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思想通史 第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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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思想通史 第二卷-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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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年。”所以“愿假臣两营二郡(注两营指马贤及赵冲等,二郡安定陇西也),
屯列坐食之兵五千,出其不意,与护羌校尉赵冲共相首尾。土地山谷,臣所
晓习,兵势巧便,臣已更之。可不烦方寸之印,尺帛之赐,高可从滌患,下
可以纳降”。延熹四年秋,叛羌零吾等,与先零别种,寇钞关中,复没营坞。
规又上疏自效,歌:“臣生是邪岐,年五十有九,昔为郡吏,再更叛羌,豫
筹其事,有误中之言。??原乞冗官,备单车一介之使,劳来三辅,宣国威
泽。??”其冬,羌遂大合,朝廷为夏,三公举规为中郎将,特节监关西兵,
讨零吾等破之,靳首八百级。先零诸种羌,慕规威信,相劝降者十余万。明
年,规因发共骑,共讨陇右,东羌遂遣使乞降,凉州复通。先是,安定太守
孙焦,受取狼藉,属国都尉李翕,督军御史张禀,多杀降羌,凉州刺吏郭闳,
汉阳太守赵熹,并老弱不堪任职,而皆倚恃权贵,不遵法度。规到州界,悉
条奏其罪,或免或诛。羌人闻之,翕然反善,沈氏大豪滇昌饥恬等十余万口,
复诣规降。规出身数年,持节为将,拥众立功,还督乡里,既无他惠,而多
所举奏,又恶绝宦官,不与交通。于是中外并怨,遂共诬规货赂群羌,合其
文降(注:以文簿虚降,非真心也),天子玺书诮让相属,规惧不免,上书自
讼。书内说,“自永初以来,将出不少,复军有五,动资巨亿。有旋车完封,
写之权门(注言复军之将,旋师之日,多载珍宝,封印完全,便人权门),而
名成功立,厚加爵封。今臣还督本土,轧举诸郡,绝交离亲,戮辱旧故,众
谤阴害,固其宜也。”其年冬,征还拜议郎,论功当封,而中常侍徐璜左悺,
欲从求货,数遣宾客,就问功状。规终不答,璜等忿怒,陷以前事,下之于
吏。宫属欲赋敛请谢,规誓而不听,遂以余寇不绝,坐系廷尉,论输左校。
诸公及太学生强凰等三百余人,诣阙讼之,会赦归家。及党事大起,规上言
前尝附党,且为党人所附,自原坐之。(以上旦后汉书卷九十五本傅。)
从皇甫规的意见来说,那些征羌立功的将军们,多半是买通仅贵宦官,
谎报成功,因而封侯赏爵的,如此,则段颖的功劳,就很可疑。但从段颖那
面说来,则皇甫规眼奂之流,又是“备拥强众,不时辑定”,恩抚策略,无
非是“虚欲修文戢戈,招降犷敌”,如今降羌与边民杂居,是犹“种枳棘于
良田,养虺蛇于室内”,祸患很大。
东汉政府,对羌人的战争,在段颖这一流入的主张下,长期的持续下去,
人民死亡在战场上,死亡在千里万里转输馈饷的道途中的,不可针数。东汉
政府消耗于对羌人的战争中的钱,共三百九十余亿,这笔钱,等于东汉政府
六个年头租税岁人的总数。这都是人民的血汗,战争粉人民带来死亡与饥饿。
因此对外战争久延不决,更扩大加深了国内农民起义的危机。永和八年,征
西将军马贤被羌人击败,羌众大合,攻烧陇西,那时皇甫规上疏乞自效,便
指出这种外患所引起的内变的危机:
“臣比年以来,数陈便宜,羌戎未动,策其将反,马贤始出,
颇知必败,误中之言,在可考校。臣每惟置等,拥众四年,未有成
功,悬师之费,且百亿计,出于平人(注,平人,齐人也,即平民),
回人奸吏。故江湖之人,群为盗贼,青徐荒饥,襁负流散。”
延熹四年的上疏中,也同样指出:
“臣穷居孤危之中,坐观郡将,已数十年矣。自鸟鼠至于东岱,
共病一也。力求猛敌,不如清平,勤求孙吴,未若奉法。前变未远,
臣诚戚之!(注:乌鼠山名,在渭州西,即先零羌寇钞处。东岱谓泰
山,叔孙无忌反处也。皆由郡守不加绥抚,致使反叛,其疾同也。)”
皇甫规不但指出是期对外战争,足从加深内夏,并且指出外患之来与内
变之起,同出一个原因,即郡将的不“清乎”,不“奉法”。这一点,实与
上举陈蕃的主张完全一致。虽然一个是对内的问题,一个是对外的问题,一
面是文官,一面是武将,而看法与立场却是一致的。这样,就非常明白的可
以理解,为什么皇甫规张奂不为宦官所喜,终竟牵入党祸,而段颖则结托宦
官,终于在司隶校尉任内,捕系了太学诸生千余人人狱。
现在,再引李固的“平贼议”,来证明一下官僚群对外患内夏问题的最
具体的看法。后汉纪卷十八永和二年纪:
“秋七月,日南蛮反,交耻刺史樊演出讨失利,寇遂攻掠郡县,
上甚夏之。议者宜遣大将军发荆扬竞豫四万人赴救。大将军从事中
郎李固议曰:‘荆扬安稳,发其吏救之可也。今荆扬盗贼盘结,武
陵南郡夷未集,是沙桂阳数被征发,难复扰动。其不可一也。竞豫
之民,间万里征役,无有还期,恐十五万户不得一士。郡县追促,
惧有叛亡。共不可二也。南州水土温暑,如有瘴气,恐死者十四五,
必道路奔散不能禁。其不可三也。士卒比到,万里疲劳,不可复斗。
其不可四也。军行三十。里为程,九千余里,三百日乃到。计人日五
升,用米十万斛,尚不计将吏纑马之食,但自致费但若此。其不可
五也。设使军到,死亡者众,不足当复益发,此为刻割心腹,而乐
四肢。其不可六也。今二郡叛徒,还自相攻,但坐征发之故,何况
乃发四州赴万里哉?其不可七也。前中郎将尹就使益州,益州谚曰,
虏来尚可,尹来杀我。后就征还,以兵付刺史张乔,因共民困,旬
月破灭殄尽,此发将无益之效,州郡不可任之验也。可但选有勇略
仁惠,从为刺史太守,勿与争蜂,以恩信招来,赦杀访之罪,以息
发军’。”
经济破产问题。东汉封建制社会的土地所有制以及超经济剥削,引起经
济破产的危机。人民在最低限度的生活都不能维特时,只得弃家逃亡,或举
行起义。这样,更造成生产的萎缩,加深了危机的程度。而贪官污吏的巧取
豪夺,荒淫政府的横征暴敛,却日益厉害。桓帝初年,侍御史朱穆奏记于大
将军梁冀,描写这种情形道:
“今宦官俱用,螽水为害,而京师之费,十倍于前。河内一郡,
尝调缣素绮榖,才八万余匹,今乃十五万匹。宫无见钱,皆出于民。
民多流亡,皆虚张户口。户口既少,而无资者多,当复割剥,公赋
重敛。二千石攻吏,遇民如虏,或卖用田宅,或绝命捶楚。大小无
聊,朝不保暮。??近永和之末,人有离心,兴徒发使,不复应命,
怀粮廪兵,云当向杂。??今民心事势,复更戚戚,困于永和,抚
安之急,诚在大将军先易二千石长吏非其人者。”(按后汉书朱穆傅
与此引微异,后汉纪卷二十本初元年纪)
从人民身上搜刮来的食货,是在极度荒淫中消耗掉的。这里附带解释一
下,为什么强调地提户调的布帛,而和“田宅”并重呢?这是中国中世纪农
业与手工业结合的特殊形式,而超经济剥削的调课,就对准了食货二者的结
合。后汉书卷九十六陈蕃傅说:“比年收敛,十伤五六,万人饥寒,不聊生
活。而采女数千,食肉衣绮,脂油粉黛,不可资计。”又说:“青徐炎旱,
五谷损伤,民物流迁,茹寂不足。而宫女积于房掖,国用尽于罗绮。”
为了挽救经济破产的危机,有人想到改铸大钱,从通货方面打主意。后
汉书卷八十七刘陶传,时(元寿三年)有上书言,人以货轻钱薄,故致贫困,
宜改铸大钱。事下四府,群僚,及太学能言之士。陶上议:
“当今之夏,不在于货,在乎民饥。夫生养之道,先食后民。
是以先王现象育物,敬授民时,使男不逋亩,女不下机,故君臣之
道行,王路之教通。由是言之,食者,乃有国之所宝,生民之至贵
也。窃见比年以来,良苗尽于蝗螟之口,杼柚空于公私之求,所急
朝夕之餐,所患靡盐之事。所谓钱货之厚薄,铢两之轻重哉?就使
当今沙碟化为南金,瓦石变为和玉,使百姓渴无所饮,饥无所食,
虽皇义之纯德,唐虞之文明,犹不能以保萧墙之内也。盖民可百年
无货,不可一朝有饥,故食为至急也。议者不达农殖之本,多言铸
冶之便,或欲因缘行诈,以贾国利。国利将尽,取者争竟,造铸之
端,于是乎生。盖万人铸之,一人夺之,犹不能给,况今一人铸之
则万人夺之乎。虽皿阴阳为炭,万物为铜,役不食之民,使不饥之
士,犹不能足无厌之求也。夫欲民殷财阜,要在止役禁夺,则百姓
不劳而足。陛下圣德,愍海内之夏戚,伤天下之艰难,欲铸钱齐货,
以救其敝,此犹养鱼沸鼎之中,栖乌烈火之上,水木本鱼乌之所生
也,用之不时,必至灿烂。??当今地广而不得耕,民众而无所食,
群小竞进,秉国之位,鹰扬天下,扁钞求饱,吞肌及骨,并噬无??。
献恐卒有役夫穷匠,起于板筑之间,投斤攘臂,登高远呼,使愁怨
之民,响应云合,八方分崩,中复鱼溃,虽方尺之钱,何有能救其
危?犹举函牛之鼎,组织枯之末,诗人所以眷然顾之,潸焉出涕者
也。”
刻陶的看法是与朱穆陈蕃一致的,所以解决问题的方法也如出一辙,是
“止役”,“禁夺”,前者的目的在使农村的必要劳动力得以保持,后者的
目的在使农民的生产所获,还能留下必需的生活资料。换句话说,要养鹞生
蛋,而不要杀鹞取蛋。所谓“使男不逋亩,女不下机”,在男耕女织的自然
经济之下,永远贡役输将。后汉书称陶著书数计万言,又作七曜论,匡老子,
反韩非,复孟轲,及上书言当世事,条教赋奏,书记辩疑,凡百余篇。可见
他是一个儒家正宗思想的继承者。
宦宫于政问题。宦宫干政问题,是豪族地主的官僚群热烈讨论的一个问
题。在第二节中,我们已大略举引了一些议论。最别致的,要算襄楷的意见。
后汉纪卷二十二,延熹九年纪,襄楷对尚书之问回答说:
“臣闻古老本无宦宫,孝武末,春秋高,数游后宫,始置之耳。
后稍见任。至孝顺帝时,遂益昌炽也。按天市内,宦者四星,不在
太微中,而在市中,明宦者但当侍坐,得预内。今乃处古常伯之位,
决谋于中,倾动内外,恐非天意也。”
这是好笑的一种意见。襄楷原是方士,既十分荒唐地推荐了宫祟所上的
神书(太平清领书),又以星象来论人事,主张天人感应,灾异谴告的传统谬
说。其所举宦官历史的渊流,尤为失考,难怪被尚书所诘责。后汉书卷六十
下楷传:“尚书上其对,诏下有司处正。尚书承旨奏曰:‘其宦者之官,非
近世所置。汉初张泽,为大谒者,佐绛侯诛诸吕。孝文使赵谈参乘,而子孙
昌盛。楷不正辞理,指陈要务,而析言破律,违背经艺,假借星宿,伪托神
灵,造合私意,诬上罔事,请下司隶,正楷罪法,收送洛阳狱。’这令司寇
论刑。”
我们并不惊奇襄楷的愚而诬,却佩服诘责的人虽是宦官的党羽,而竞也
抬出“ 析言破律,违背经艺”那样堂皇的话来。那样堂皇的话,原是清流们
的口吻。但我们上面已经说过,论客的立场,尽管不同,而政论的理论依据
仍有宗教和名教普通性,这里便是很好的例证。
捧住了綱常名教和神学教条作为护身符,然后向敌对的一面肆意攻讦,
是汉末论坦的一个特点。因为有这样的护身符,表面上的是非藏否是分明的,
但又因为这个理论的敌对双方都可得而利用,所以实陈上的是非减否是很淆
乱的。朱穆在祟厚论里便曾指出这一特点:
“时俗或异,风化不敦,而尚相诽谤,谓之减否。配短则兼折
其是,贬恶则并伐其善,悠悠者皆是,其可称乎???故时敦俗美,
则小人守正,利不能诱也。时否俗薄,虽君子为邪,义不能止也。
何则?先进者即往而不及,后来者复习俗而追之。是以虚华盛而忠
信微,刻薄稠而纯笃稀,斯盖谷风有弃予之叹,伐木有鸟鸣之悲矣。”
(后汉书卷七十二本傅)
在质帝时,有人作飞章诬李固,所说的话全是堂皇的大道理。灵帝时,宦官
诛窦武陈蕃,所数说的话,也全是堂皇的大道理。所谓是非藏否,只是为了攻讦
的便利而已。
“初顺帝时,诸所除官,多不从次。及固在事,奏免百余人。
此等既怨。又希望冀旨,遂共作飞章,虚诬固罪:‘臣固君不稽古,
无以承天:臣不述旧,无以奉君。昔尧殂之后,舜仰慕三年,坐则
见尧于墙,食则睹尧于羹,斯所谓聿追来孝,不失臣子之节者。大
尉李固,因公假私,依正行邪,离间短戚,自隆支党。至于表举荐
达,例皆阴徒,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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