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主义从陀斯妥也夫斯基到沙特》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存在主义从陀斯妥也夫斯基到沙特- 第2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他们带给西方哲学以颤栗,而此项颤栗的最后意义现在还未估定出来。

    他们两个具有着相同的思想形态与人性,这些是与我们这个时代不可分解地相连着,而他们对此亦做如是了解。因此,我们将以三点来讨论他两人的相似,第一,他们的思想,第二,他们所思想的存在(Existenz)

    ,第三,他们了解自己的方式。

    1。他们思想上的共同处:对理性之疑问他们的思想开创了一个新的界域。他们越过了一切被认为显然的限界。似乎他们不再从思想上的任何事物退却。似乎一切永久之物都在他们令人眩晕的吸取之中被销蚀掉:齐克果以他世的基督教,而这基督教却类似空无,并仅在消极①(荒谬,殉道)与消极的决定之中显示它自己;尼采以真空,从这个真空,一种新的实在,带着绝望性的暴力导生出来(永恒的回返以及尼采与此相应的教条)。

    他们两个都从存在的深渊来质疑理性。对理性之彻底与急进的反抗,从未曾在如此之高的思想阶层发生过。这一项

    ①含否定、舍弃之意。

 204

    存在主义991

    质疑,绝不仅仅是对理性的敌意;而是意图把一切形态的理性据为己有。它并非情感的哲学,因为他们两个都毫无退缩地、向用之于表达的概念推进。

    它决不是教条式的怀疑主义,而是他们整个的思想都追向真诚的真理。

    在辉煌的路向上,以哲学的热忱穿透整个的生命,他们所带来的不是某些学说,不是任何根本立场,不是对世界之某些描绘,而是为人类而设的全新的心智态度。这个态度是以无限反省为媒介;这个反省就是意识到,以反省自身它无法得到任何真正的基础。他们学说的本性不能用任何单一的事物加以形容;没有任何固定的教条或要求可自他们之中抽引而出,做为独立或永久之物。

    对科学性的人之怀疑 由于他们对于真理的意识,他们。。。。。。。。。

    两人都怀疑朴实的科学知识中的真理。科学的洞察,其方法学上的正确性他们并不怀疑。但齐克果对那些博学的教授们感到吃惊;他们大部分的生命与科学为伍,并且死的时候相信科学会继续,而若可能,他们希望活得更长,以便沿着指定的方向去做更多的了解。他们从没有经历过那成熟的转折点,在此点,一切都要反转过来,人会更加了解,有某些事物是人所不能了解的。齐克果想到,最可怕的生活方式乃是通过人的精明及其所发明之物来使世界迷乱——意图解释整个自然界却不了解自己。尼采则对诸种学究典型做毁灭性的分析,这些学究,对他们自己的行为没有真诚的意识,他们不能成为他们自己,并且他们要以他们对知识的渴望去抓住存在本身,但这种渴望推至最后,是荒瘠不育的。

    反对体系 对于每种划地自限的理性行为——它意图使。。。。

 205

    02存在主义

    整个真理得被认知——之怀疑,使得两位哲学家都变成“体系”

    的反对者。

    这体系便是整世纪以来哲学所具有的形式,并在德国观念论获得它最后之装璜的东西。对他两人而言,体系是实存之改道,因而是谎言及蒙骗。齐克果承认,吾人经验中的实存世界,对上帝而言可能是体系,但对一个存在的心灵,决不是体系;体系只能相应于已经结束的与安置定的事物,然而存在却正是与此相反之物。体系哲学家正如一个人造了堡垒,自己却居住在邻近的小茅屋之中。这种人是只会做空想的人,他自己并不居住于他所思考的事物之中;然而一个人的思想却必须是他所居住并生活于其间的房子;不然它就变为倒错的东西。哲学之基本的问题——即它自己本身是什么,科学又是什么——都确立在一种不可逃避的、新的形式上。尼采要求比笛卡儿的怀疑更好的怀疑,并且他见出黑格尔错误的意图——把理性发展得除了粗鄙的哥德式风暴之外一无所是。

    体系意志(Wil-to-System)

    对他而言是一种诚实之缺乏。

    存在如解释 他们两人以同样的方式来表示“何为真诚。。。。。

    的认知“。对他们而言,它仅是解释。他们亦同样认知他们自己的思想为一种解释。

    然而,解释是没有终结的。对尼采而言,存在可做无限的解释。对齐克果而言,已经发生及已经完成的事情常可用新的方式加以了解。当它被人作新的解释时,它就变为新的实在,然而实在之本身却仍是隐藏的;因而我们这短暂性的生命决不能被人正确地了解;没有人可以绝对渗透自己的意识。

 206

    存在主义102

    他们两个都以解释所得的图象做为对存在的知识,但其情况却似乎只是在对解释之解释中,存在的密码之被译出。

    尼采希望将基本的原文——homo

    natura“自然人”——从它的浮面的涂饰之中揭露出来,并阅读它的真象。齐克果给予他的作品之唯一的意义,是它们必须被阅读出个人的原文及人类存在关系的原文。

    面具 与这个基本的理念相连的是此一事实:这两位最。。

    开放、最诚挚的哲学家,对于掩饰及面具有共同倾向。对他们而言,面具是必然属于真理的。间接沟通成为他们对真理之真诚沟通的唯一路向;间接沟通,做为一种表达方式,是同短暂存在中的真诚真理之暧昧性相适合的;在这种沟通的过程中,真理必须经过每个存在者之内在的源泉而加以捕捉。

    存在本身 他们两个人,在他们的思想中,都推向一个。。。。

    基础,这个基础可能是在人之内的存在(Being)本身。从帕曼尼底斯经由笛卡儿到黑格尔的哲学说:思想即是存在(Thought

    is

    Being)。但齐克果反对它,他确定此一命题:你信什么,你就是什么:信仰即是存在(Faith

    is

    Being)。

    尼采所看到的是冲创意志。但信仰与冲创意志只是符号,它并不能指陈它们所意含的是什么,它们自己可被无穷地解释。

    诚实 他们两个都断然趋向诚实。对他们两人而言,诚。。

    实都是最终的美德之表现,是他们两个将自己归属的。尽管一切其他事物都卷入令人困惑的疑问,诚实仍旧是最低限度的绝对之物。他们两人要求极度真诚——尽管这种要求把自身都带入疑问之中;再者,这种要求是暴力之反面——此种暴力意欲由刻板与野蛮的确定性来掌握真理。

 207

    202存在主义

    他们的读者 一般而论,人们或可怀疑在这样一种思想。。。。。

    中是否表现了任何事物。

    事实上,齐克果与尼采两人都清楚,那些仅用思维的人是无法了解他们思想之中所摄含的。重要的是,去了解它们的人是什么样的个人。

    他们转向这样的个人:这些人要与他们两人一同,并从他们自己本身抽绎出只能用间接方式表达的东西。李希登堡(Lichten-berg)

    的这一则警语适用于齐克果,并且他自己把它引用:这些作品如同一面镜子,假使一只猿猴向其中窥视,里面所出现的决不会是一位使徒。尼采说,一个人必须自己去赚取为了了解自己所需要的个性。他认为思想的形式建基于其上的那种真理是无法传授的。这两个人都寻求属于他们的读者。

    2。

    在实际处境——那个时代——之中,他们对存在的思想他们的这种思想,以特殊的方式属于那个时代,它奠基于齐克果与尼采的实存状况上。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单独的理念,或任何体系,或任何条件是有决断意义的,这是由于他们两个都没有以那个时代的时髦形式来表现它,他们没有建造一个世界观,亦没有规划出一个变迁的世界之图形。

    他们不以自己为那个时代的积极表现;倒是通过他们自己的生存负面性地来表现它:它是一个被他们绝对摈弃的时代,他们通过它的废墟来看它。他们的问题在于他们在自己的本性中彻底去体验它,以它完全所是的样子去观看它,以便能超越它。

    这种情况的发生起先是非自动地,然后则是自觉地——因为他们自觉到他们不是那一时代的代表,而是尖锐的与难

 208

    存在主义302

    堪的例外。让我更近一些来察看这件事。

    他们的问题 他们两人都是在青年末期感知了他们的问。。。。。

    题——即使尚不甚清楚。一种决定缠卷了他们整个的心,虽然有时它暗默,不被意识到,但它会再回来,强迫他们面对它,驱使他们进入彻底的孤独。虽然他们没有地位,没有婚姻,在存在中不是任何显眼的角色,然而他们却真正表现为伟大的实在论者,他们对实在之深渊具有真诚的情感。

    对人之本质的变革之察觉 在以他们那时代为废墟的基。。。。。。。。。。。

    本体验中,他们接触到这一变革的实况:向历史回顾,回顾到古希腊之端始,他们感到这一整个的历史到现在已结束。

    在转折点上他们唤醒对这一时刻的注意,并要求将历史做为一个整体来勘察它的意义及演程。

    人们已经试图在经济、工艺、政治历史及社会学各方面来了解这个时代,但齐克果与尼采却在另一方面,觉得他们看到了人之内在本质的变革。

    齐克果将今日样相的基督教视为一个巨大的欺骗,在其中上帝被当作一个呆子。这样的基督教与新约的基督教根本不同。于是只有两条路:或者用诡计继续支持这种欺骗,并隐瞒实情,结果每件事都变为空无;或者诚实地坦白承认这种不幸:即是,在今日没有一个人可以按照新约的意义通过,变为真正的基督徒。我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是基督徒,并且我们以敬神为口实,削弱基督教义,在这种削弱的基督教中讨生活。这项担承可以显示出其中是否还有任何真实的东西存留着,以及它是否得到神意的赞扬。假如没有,那么都要重新打破,以便在这种慌恐之中,有些人可以站起来,支持新

 209

    402存在主义

    约圣经的基督教。

    尼采用一句话来表示这一时期的历史性处境:上帝已死。

    如此,他们两个对于他们的时代的本质都做了历史性的批判。他们都看到他们面前的空无;都看到了那些已丧失的东西的本质,但都不意欲空无。假如说齐克果假定了基督教的真理之可能性,而在另一方面,尼采不仅在无神论中发现了损失,更发现到最伟大的机运——他们两个仍旧有共同之点,即是意欲实现存在之本质,意欲实现人的高贵及价值。

    他们没有当作改革用的政治纲领,可说完全没有纲领;他们不将他们的注意力指向个别的细节,而是要通过他们的思想去影响某些他们所先见——并非在细节中——的事物。对尼采而言,这种不确定性是在长远中他的“较大的政策”

    ;对齐克果而言,它是在对世间一切事物皆莫不关心的新路向上,变为基督徒。他们两人对于他们那时代的关系均包含于此一问题:人将会变成什么。

    被克服的现代性 他们就是现代性本身——以一种翻跟。。。。。。。

    斗的形式。

    他们把它贯彻到底,并由彻底经历它而克服它。

    我们可以看到他们两个如何经历那一时代的苦恼,不是消极性地,而是自杀式地将仅可以做一半的事情全部做完:首先,是他们无尽的反省;然后,与此相反地,是趋向基础之物;最后是,如同他们沉入无底深渊那种方式,去抓握超越者。

    (A) 无限的反省 自费希特以来,反省时代的特性即。。。。。

    被界定为无限的论究,一切权威的消释,以及内容之放弃——而权威与内容原来是给思想以尺度、目的及意义的。于是由此开始,这种无限的论究就没有阻碍,并且成为智力之冷漠

 210

    存在主义502

    的表演,将世界充满噪音与尘埃。

    齐克果与尼采不是为要毁灭反省而来反对它,却是要由于无限参与它,掌握它,来克服它。人不可能再回到那无反省的直感中而丧失自己的;而却可以经由反省为媒介返回到他自己之内的根基中。

    因而,他们两人的“无限的反省”

    都具有双重的性质。

    它可以导致一种完全的毁灭,又可以变为真诚的存在之条件。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