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日月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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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日月记-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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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黑,三相公不停地催马快行,她可不想跟这个不文不武、不三不四的臭书生在野外过夜。
  远处的官道旁出现了一座灯火通明的建筑物,三相公心中一喜,急驰过去,竟是一座未遭破坏的驿馆,两盏昏黄的灯笼挂在门檐上,门口立着两个持枪站岗的士卒,豁然是大宋兵服。
  惯进出兵营的三相公心中涌起了一阵亲切感,勒马踩镫下地,向门口走去。黑暗中看不清来者的面目,两宋兵警惕地挺枪发问:“站住,什么人。”
  三相公一抱拳道:“军爷,俺从宜兴来,路上抓了一金人的奸细,交你们审问,顺便借宿一晚。”
  他不由暗叫“苦也”,有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姑娘家还好对付,宋兵们只怕没这么好相与了,自己性命堪忧埃
  闻得此话,又从声音听出来者的年纪甚轻,两宋兵对视一眼,松口气。其中一额带刀疤的宋兵道:“原来是个义士,好,请解奸细随我进来。”
  两宋兵一个在前给三相公引路,一个在后押着他步入驿馆。拐过照壁,穿过一间昏暗的房厅,一座被十几根火把照得亮堂堂的内院出现在眼前。一阵奇异的肉香飘来,他的鼻子不由贪婪地连嗅几下,咽了下口水:“什么东西?这么香!”
  他注目过去,便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情景:在院中间的一堆篝火上烧得沸腾的大铁锅旁,一个光着膀子的强壮宋兵手持利刃,在一个被捆在板凳上、口塞破布的精赤汉子身上切着。看那汉子头上的发型,分明也是个宋人。那宋兵一刀下去,那汉子的身体便一阵抽搐,竟是个活人。随即一片血淋淋的红肉扔进了大铁锅里,锅边另有几个士卒正咬着挑在手中刀尖上的肉……
  他找不到可以形容眼前情景的词句,整个人都僵住了。天哪!在百姓口中流传的溃兵食人之事竟是真的,而且是如此残忍的活杀,即使在宋人眼里凶恶无比的女真人亦不会如此吧。人吃人!这作为人类最悲惨的事就发生在面前,他胃里一阵翻涌,弯腰吐起来。
  靠前而看得更清楚的三相公身子剧抖,用完全变了调子的声音尖呼:“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便听她一声闷哼,他忙抬头看去:被这怵目惊心的一幕惊得方寸大乱的臭丫头被身后的宋兵轻易地击头晕去,再以一条绳子将她捆成了一个大粽子。
  “哼,武功高又怎样,临敌经验太差,若换了自己……”他暗自嘀咕,只怕也好不了哪去,毕竟这情景太……
  一个头目模样的家伙走过来询问,俩宋兵嘻嘻笑道:“送上门来的肥羊,又够大伙儿吃几天的。”
  他听在耳里,两条腿再也支撑不住,瘫在地上,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昏过去,这种精神折磨较肉体之痛更甚。便看到那头目蹲下来捏捏昏迷中的她的脸蛋:“看你细皮嫩肉的,一定好吃。”
  小头目忽然眼神一变,射出一道淫光来,显是看出了她是女扮男装的姑娘家。他心呼不妙,只怕臭丫头死前还逃不过一番凌辱。咦,他这么关心她干嘛,这一切还不是她害的。
  不料小头目干咳一声,竟没点破道:“先把这两小子扔到柴房里。”
  俩宋兵一人一个,将他俩拖到了一旁的柴房里。他有些明白了:大概小头目想独占这个大美人吧。
  他像死猪一样地被人拖来拖去,因为他两脚发软,站不起来了。他看着横在地上不醒的她,不由恨上心头:“活该你被人先奸后吃,谁叫你把老子当作奸细,痛快!”
  复想到自己也摆不脱被人吃掉的命运,哪里还痛快起来。他哭丧着脸坐在柴房里的一块空地上,琢磨着解开别在身后双手上的绑绳,唉,臭丫头绑得真结实,他一点机会都没有。
  难道就坐等着被人活杀涮吃吗?他恨恨地一脚踹在她的屁股上:“臭丫头,醒来看看你干的好事……这下一起玩完,你开心了……”
  那不敢想象的一幕又出现在眼前,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般死法,还不如现在就撞墙或咬舌自尽,可惜他连这点勇气也丧失了。好死不如赖活,多挨一刻是一刻,到时再自尽也来得及,他这样宽慰自己。
  他呆呆地看着窗口的月光,尽量想着跟完颜楚月在一起的日子,缓解心中对那种死亡的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院中传来一阵洪钟般的声音:“尔等这些败类,打不过金兵也罢,却如此残害百姓,干下如此天人共愤之事,我和尚超度尔等来了。”
  他愣了一下,有没有听错,有救星到了?接着便听到院子里一阵嘈杂的人声和兵器的声音:“老秃驴多管闲事,把你也涮来吃了……”
  几声惨呼响起,他忙不迭地祈祷救星的功夫要高明,一面爬到门边,从门缝里窥探:只见铺满院内每一个角落的月光中,一个身着浅色僧袍的大和尚,空着双手,脚底像安了弹簧似地在院子里飞来飞去,数十个宋兵持刀持枪围着他追杀,却被对方每一落地就掌毙一人。
  这满脸乌须、头皮锃亮的大和尚在他的眼里不啻一个从天而降的天使,他有一种想扑上去吻他脚趾的冲动,还是我佛慈悲啊!他擦去眼角的热泪,有些奇怪自己怎么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从门缝里他看得真切:有两个吓破了胆而临阵脱逃的宋兵正分头跃向屋内,那大和尚白蝙蝠般地掠过去,一眨眼间,两人的去势由向前变成向下,在大和尚转到另一处又一拳将另一个宋兵击飞起来的时候,那两具尸身才刚刚落地,尘土溅起。
  哇!这救星的功夫岂止是高明,臭丫头的本领已够他惊叹的了,而眼前的大和尚,似乎惟有“叹为观止”四个字才可以形容,中华大地真是卧虎藏龙啊!
  他这一刻方省起自己誓言的可笑之处。“不杀女真一人。”试问,自己凭什么可以不杀人?就凭这点三角猫的功夫,别人不杀他已算不错了。只有像大和尚这样的人才有资格说杀不杀人,这些武林高手杀人易如反掌,若救人,应同样易如反掌。对了!还有一种人比武林高手们更有资格说杀不杀人,那就是掌握实权的大人物。他们的决策可活一城,亦可覆一国,杀与不杀,只在其一念之间。在人类的世界上,强者的意志决定一切!这一刻,他终于参透了人世间永恒不变的真理:要想照顾别人的生死,自己的实力一定要远远地超过常人──自强,方可强人!
  耳旁嘤咛一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他转头一看,臭丫头正悠悠醒来。他在一瞬间转出无数个念头,终于做出一个自认为最正确的决定。眼看她就要开口说话,他立刻用了他现在唯一可以阻止她出声的方法,扑下去,张开大嘴盖在了她的小嘴上…… 
 
 
 
  
第十五章孤男寡女
 
  三相公从昏迷中醒转来的第一声娇呼被堵回了口中,身上的重压和唇上的异样立刻令她迷糊的双眼睁开。在银亮的月光下和火把的光线中,她见到了有生以来最羞愤交加的情景:一个男人压在她身上,面孔近在咫尺,那张臭嘴正盖住她的唇,天哪,这个果然不是好东西的小贼在轻薄自己!
  他看着她这般表情,心中竟涌起一种说不出的痛快。接着看她像受惊的小鹿般发出支吾声并扭头欲躲开他的嘴,他不客气地追随不舍,不让她摆脱他的狼吻。
  与柴房外热火朝天的打斗不同,这里是一场无声而同样激烈的较量。三相公怎是一个在后世吻惯女孩子的家伙的对手,姑娘家在这生平初遇的难堪境况中心慌意乱,手足无措,空有一身武功却使不出半分来,否则大可挣断身上的绳索反制住对方。她的眼神由惊羞转而哀求,再由哀求转而无助,终于一双美目渐渐盈满了泪水,成一条细线滚下了绒软的长稍鬓角。
  他毫无怜香惜玉之心,毕竟这是他的生死关头,一旦大和尚发现了他俩,而这丫头还死咬他是个奸细,说不定那疾恶如仇的大和尚不问青红皂白就毙了他。情非得以,保命要紧,绝非乘人之危、趁火打劫……他很会原谅自己。
  随着她的失去抵抗,那原本僵硬的香唇亦变得分外软嫩,而这种死亡压力下的旖旎接触开始产生一种异样的刺激,他原本纯为求生而进行的封口动作不可避免地发展成大快朵颐的吃豆腐行为……
  三相公悲切无奈地闭上了双目,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长长的睫毛颤动着,述说着内心无限的委屈。在男女授受不亲的时代,他的这一番行为当然是对女性不可饶恕的侵犯,仅次于夺去少女的清白,她那一刻在心里发誓:“我要杀了小淫贼!一定要杀了他……”
  在人家姑娘唇上留下了满嘴的口水,再看她雨打梨花的凄楚模样,他方心下歉然起来,停止了动作。当然还是堵在她的嘴上,一面搜肠刮肚地为自己开脱:小姐,这是你咎由自取,若不是你误会我,断不会出现这种情形,也只是占了少少便宜而已,冤枉好人当然要受点教训;再则,这也是老子在这时代的初吻哩,本想献给心上人的,却先给了你,你也不亏,大家两不相欠。
  想到了远方的楚月,他又忙着找对她的借口。终于受到外面大和尚的启发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佛家尚有“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之辞,焉不准自己“豆腐穿肠过,爱人心中留”乎?楚月,反正我心中只有你一个,料想你也不会责怪我这小小的过错。
  如此想着,私底下又给了自己一个交代: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没像后世的那位影坛大哥那样犯下“天底下男人都会犯的过错”。不过话说回来,这时代的男子娶个三妻四妾乃是常事,自己是否要入乡随俗……
  他一面胡思乱想着,那条舌头忍不住又蠢蠢欲动起来,想往人家姑娘的唇间钻。忽然整个身子一轻,被提到半空中,满房里顿时响彻分明憋了很久的少女哭叫声:“杀了这淫贼!杀了他!”
  他错愕地转过头来,便看到了身后大开的房门和满脸杀气的大和尚──柴房中的细微动静怎逃得过一个武林高手的敏锐耳力。
  他才发觉外面的打斗声早已停止,四下里寂静一片,想是那些大宋败类都被大和尚铲除了。感受到对方喷薄欲出的杀机,他打了个寒颤,坏了,救星变煞星!忙欲开口解释,大和尚已然眼眸一缩:“淫贼?哼,也饶你不得!”
  他只看到大和尚的巨掌一挥,来不及说话,立觉胸口一痛,嗓子一咸,一大口鲜血喷出,而躺在地上的少女倏地离他远去,原来他的身子飘在空中向后飞去。此刻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老子这一回可真的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轰”地一声,他撞在了柴房的一面墙上,脑壳一震,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渐渐恢复了知觉,他的第一意识便是:哈,老子又回来了!当然又是那宝贝救的驾。饶是如此,他的胸部依然隐隐作痛,厉害!这一掌的暗劲竟穿透了神奇护身甲,真是他至今所见的第一高人。但他一点也不怪大和尚:哼,都是臭丫头惹的祸!
  经验丰富的他当然没有睁开双眼,而是用眼睛以外的感觉观察自己的处境:身上没有异物,后面抵着墙根,看来他还留在柴房里;眼皮暗沉沉的,气温较先前更低,估计到了深夜,他昏迷的时间不算长;除了近处一个轻微的呼吸声,再无别的异声,他的大脑飞快地开动起来,柴房里还剩一个人,不知是臭丫头还是大和尚,但无论是哪一个发现他没死都不妙,不上来补上一剑或一掌才怪。
  他不敢露出一丝破绽,紧闭双眼,决定继续装死下去,心中哀叹:自己好像除了装死就没有别的本事了,哎,真丢人……
  其实,就这本事他也不是很精通的,要想把整个身子保持一个姿势长时间的一动不动,确实不是一件容易之事。不到半小时,他已感觉这儿发痒、那儿发酸,哪儿都不自在,总想动一下,或用手挠一下,恨不得再次撞墙晕去,胜过这种煎熬。这一刻他不由不敬佩抗美援朝英雄邱少云的伟大,在烈火焚身之中安如泰山、纹丝不动,需要多大的意志与信念!
  他终于捺不住,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动一动身子,他冒着巨大的风险,偷偷将眼睛开了一条细缝,先观察一下动静。
  屋外映入的摇曳火光中,一双黑色的小马靴出现在离他约六七步远的地方,原来是那个臭丫头。大和尚走了?她留下来做甚么?想是她深夜不敢赶路,而素讲礼仪的古人最忌孤男寡女独处,大和尚当然要避嫌行开,免得累了人家姑娘名声,而依这丫头的脾性,大概亦不会要求大和尚留下来保护她。
  他不知怎的竟舒口气,大约一向认为对付女子好过对付男子,再则这丫头又不敢杀生,当然他现在已不能确定她是否还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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