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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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七年秋- 第3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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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诸葛孔明,孔明因此竭尽忠诚,至死方休,朕本该以大事相托于卿,但朕却忧心无颜向祖宗交代。”

    王彦明白皇帝的意思,怕他权利太大,功绩太高,夺取他朱家的江山,也正是这种担心,才使得君臣二人越走越远。

    “陛下,臣一心光复汉室,别无二志!”王彦忙伏地说道。

    他这话,对隆武而言却没有说服力,曹孟德前半生不是一样一心为汉,可人会变,人心更是难测,一年前和一年后,想法可能已经是南辕北辙了。

    隆武这次没让王彦起来,他混浊的眼看着王彦,似乎是想将他看透,“卿无二心,卿意欲何为?”

    隆武问出此语,他们君臣之间,便等于真的要坦诚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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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1章 意欲何为

    “卿意欲何为?”

    在隆武看来,如果你没有二志,你就该学学古代的贤臣,不应该让君王感到不安,在君王稍起疑虑时,就该主动放弃权利,将自身谈化出朝野,以上帝王心安,可是王彦的行为,却正好相反,他不断在试图掌权,甚至拉帮结派,试图挑战皇权,隆武帝真是不明白,甚至有些憎恨王彦,恨他为什么不能做个听话的臣子。

    王彦听了隆武的话,也沉默下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普天之下,九成九的人,都是这般模样,每个都为了同一个目的,不惜一切的努力着,心甘情愿的成为金银,美色,权利的奴隶,死心蹋地的付出。

    功利、利己,这是大多人的选择,为此可以不择手断,就像时下。

    这也是现实,但是如果整个天下,人人都是如此,那就太可怕。

    早期资本主义的特点就功利,不赚钱,萌什么牙?

    在说明代资本主义萌芽时,也该想到,当整个江南士人阶层,去追逐钱财的时候,原来修齐治平的价值观也必然随之崩塌。

    礼乐崩坏后,如何要求一个信奉功利主义的官员,去抵抗满清呢?

    弘光年间,明朝一触即溃,与晚明思想混乱,有很大的原因。

    孟子说:“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

    人和禽兽在本质上都是功利的,差异就那么一点点,普通的人抛弃这一点点,君子却保存它。

    庸众可以选择功利,却不该去嘲弄,坚持理想、道义的人,因为正是有这一小撮人在,整个社会才不断进步,道德才不断提高,文明才有希望。

    儒家在中国古代社会,就一直承担着教化的责任,但是却在历代统治者的干预下,逐渐丧失了教化的功能和治世的理想,逐渐沦为了逐利的官僚。

    这种转变,在明朝尤为明显,而转变的原因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皇权太强,臣权太弱,皇帝随意廷杖大臣,打断整个士大夫阶层的脊梁,也使得大部分士人彻底寒心,放弃了治国的理想。

    太祖设廷杖,起初是为了震慑不法官员,也就是一两人,但到了子孙后世,就完全变味,成了皇帝宣泄淫威的工具。

    正德年间,武宗创下一百零七人同时受杖的纪录,而时隔不久,这个纪录就被嘉靖皇帝以同时廷杖一百三十四人,其中十六人当场死亡的记录给打破。

    除此之外,大太监刘瑾也曾杖杀二十三员大臣,此后被魏忠贤杖杀之人,也不在少数。

    而这些官员受杖的原因,有弹劾严嵩的,论妖僧的,谏万贵妃干政的,还有谏元夕观灯的,谏武宗南巡的,谏嘉靖勿服金丹的,这都被廷杖。

    最离谱的是正德年间,十三道御史弹劾刘瑾,结果上一本就要被杖三十,上两本就要被杖六十,而上三本的每本各杖六十,不等杖完,人就死了。

    儒家的这些士大夫,迂腐的人大有人在,道貌岸然的也不少,但是历代没有这些老夫子,瞪眼吹眉的拉着皇帝,用儒家对君王的标准,来要求皇帝,这不能干,那不能做的,历代皇帝要干多少荒唐事,而百姓要多遭受多少罪过。

    士大夫对于国事,本就该仗义直言,可直言后,却要被打死。就像武宗,地方上糟了灾,他却要南下游玩,大臣们劝谏,被打死十几个,最后武宗是被朝臣给感动了,取消了南巡的计划,但劝谏的大臣却死了。

    你若是大臣,寒心不心寒?恐怕下次就是明知道皇帝的作为会使得民怨沸腾,也不会在开口劝谏,这就是士大夫阶层思想的一个转变。

    这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东林一党。

    东林的名声很差,可要知道东林一党在结社之初可不是这般模样,而他们为什么会从曾经有着鲜明的政治主张,要求“朝廷廉正奉公,振兴吏治,开放言路,革除朝野积弊,反对权贵贪纵枉法。”的政治团体,最后沦为逐利的官僚集团,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东林在早期的谏言中,被皇帝的行为打的寒了心。

    在经历了神宗朝和天启朝的斗争后,部分士大夫如梦初醒,随着皇权的不断集中,天下以不是士人的天下,而是被朱家视为私产,而皇权并不想让他们对朱家的江山指手画脚,这种大彻大悟导致东林党人在两个方面脱胎换骨。

    一是东林党的性质发生了改变,在此之前,无论是理学门徒,还王门心学的信奉者,都有儒家传统的治世理想,所以他们在施政的过程中,会有道德约束和士大夫以天下为己任的责任感,不管这种儒家世界观的具体内容如何,这种影响都是非常强有力的。

    但在此之后,东林党从整体上开始演变成一个清醒地追逐自我利益,尤其是世俗财富的官僚集团。

    他放弃了原来士大夫阶层的理想,摒弃了儒家对他们的约束,在道德凋零之后,世俗利益的追求,已经成为这个集团的唯一冲动。

    从东林党的变化,大多可以看出,明朝士人阶层的思想转变。

    皇帝不愿意与士人共天下,士人也不想在为朱家出力。

    坚持原有理想的退出朝廷,隐居乡野,继续留下的成为逐利官僚。

    这个时候,整个明朝的官僚系统,不在表达社会上各个阶层的意愿,变成了仅仅表达官僚利益的利益集团,所以东林能在明知朝廷无钱,北方恶化的情况下,也不愿意朝廷争他们的税。

    当整个朝廷的官僚系统,都失去了治世的理想,皇帝个人在有雄心,也是无用的。

    弘光朝之前,当明朝大盘崩塌后,原来的官僚集团岂会在呼朱家的江山,一触即溃,叛降如云,也是情理之中。

    这是整个阶层道德和理想的丧失,而这种礼崩乐坏,道德沦丧之后,带来的后果和思想混论,绝不是杀几个人,就能解决的。

    信仰的崩塌,想要重新树立士大夫以天下为己任的精神,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这与时下也非常相似。

    王彦想做的,就是重振官僚士大夫的精神,而如何重振,那这个天下就不能是朱家一姓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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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祝大家情人节快了,那个不知到除了抠脚大汉,有木有单身妹子看这本书,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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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2章 一个承诺

    屋里一下安静下来,隆武看着王彦,眼神复杂,而王彦却是一阵沉默。

    他脑中想了好一阵,想着如何才能说服隆武,半响后,才目光直视道:“陛下,臣所求者,自然是驱除鞑虏,恢复汉室,天下太平,大汉昂扬向上,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隆武微微皱眉,混浊的眼睛眯起来看着他,冷冷道,“君臣共治?就算卿现在这么想,可今后还会这么想吗?若是部将逼卿取而代之,怎么办?”

    人一旦身处高位,掌握的权利越大,就得对更多支起你权利的人负责,许多事便身不由己,隆武作为帝王,自然能够看到这一点。

    王彦最后走到哪一步,除了他自身,还取决于他身后一大票人的诉求。

    王彦感觉到隆武对他说词并不满意,或者说并不相信,他微微沉吟一下,然后正色道:“今后之事,臣不能向陛下保证,但陛下的担心,也是臣警惕的问题。”

    隆武听他这么说,没有一味的强调没有二心,枯瘦的脸上认真起来,听着王彦继续说道,“想要君臣共治,并不容易,制度易建,人心难改。历经蒙元之祸,加上本朝二百多年皇权独大,臣之所求,难上加难。这不紧紧是改革制度,限制皇权,加强臣权,唤起士人阶层对天下的责任,还需要教他们怎么来适应这套规则,只有大多数认可之后,才可能实现。如果臣谋逆,自身不遵守,其他人怎么会认可,部下自然上行下效,所以臣对此十分警惕。”

    宋太祖黄袍加身后,整日却闷闷不乐,又担心部下被黄袍加身,陷入一个循环,最后用杯酒释兵权,以一套以文制武的制度,来解决他的担心,但这也给宋留下了诸多问题。

    明朝的制度从成祖之后,就很少改变,而同样的制度,在成祖时能五伐漠北,远渡重洋,而到了现在却要走向灭亡,这其中的原因,便是人变了。

    隆武微微点了点头,制度只是辅助,中国历代其实主要还是人治。当人们熟悉规则,并且认可规则后,制度才能发挥他的作用。

    王彦的想法与史书上的权臣并不相同,他追求的似乎是一个长久的治世,革除历代弊端,心中有张载一样的情怀。

    如果一定要从历史找一个人与王彦比较,隆武马上就像到了一人,新朝的王莽。

    史书记载,西汉末年,社会矛盾空前激化,王莽被朝野视为能挽危局的不二人选,被看作是“周公再世“,于公元八年,代汉建新,宣布推行新政,史称“王莽改制“。

    王莽如果成功,必然名垂青史,可惜最后失败,遗臭万年。

    隆武抬了抬手,忽然让王彦起来,再次坐到龙榻边,盯着他道:“卿想成圣?”

    春秋时期,鲁国大夫叔孙豹著《左传》上称,“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三不朽。”

    这“三不朽”也就成为了儒家圣人的标准,这“立德”即是树立高尚的道德,王彦至此并没有道德上的污点,“立功”,即是为国为民建立功绩,王彦抗击清兵,数次力挽狂澜,前面两点,王彦勉强可以达到,关键是最后一点“立言”,要求他提出一套对人,对社会有利的真知灼见。

    凡事都有个动机,或为利益驱使,或为名,或为义。

    王彦听了隆武的话,微微愣了一下,“流芳百世,于国于民有益,臣心足矣,岂敢与圣人并立。”

    隆武没说话,从目前的交谈来看,至少此时的王彦,并没有谋逆的心思,但这并不能让他放心,毕竟今后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

    半响后,隆武才道:“卿的想法,朕以了解,朕的担忧,卿亦当知。”

    王彦微微一叹,现在屋子里就他与隆武两人,他便直说道:“陛下担心臣取明代之,然而王朝更替,是历史常态,臣并不能多做保证,但臣却有个想法,不知陛下可愿意一听?”

    隆武心中有些沉重,大明历经二百七十余载,各种积弊病入骨髓,已是积重难返,可作为朱明的皇帝,隆武从感情上却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他此时又不得不面对。

    王彦等一会儿,隆武没有出声,便当他默认,于是他徐徐道来,“中国上下数千年,数百年一轮回,每一次都给天下带来深重的灾难,使我民族陷于内耗,无力布武四海,教化八方。汉武抗匈奴、拓西域、十万铁骑狼居胥,然而后代却无力守护这些成果,每朝每代必盛极而衰,最后走向灭亡,似乎是天命使然,但追其根本,还是朝廷腐化,从此便陷入内耗,新旧势力间的争斗,直到腐朽的旧官僚,被锐意进取的新官僚取代,再开起下一个轮回。”

    王彦顿了顿,“这每一次新旧交替,对于天下的伤害都是极大的,而且时间绵延,短则数十年,长则数百年。臣曾想,如果能减少新旧交替的时间,当王朝陷入颓势时,旧势力对新势力做出些妥些,使王朝能长久保持活力,将会如何?”

    隆武听到这里,觉得王彦的想法有些天真,或许真会走上王莽的道路,他看着王彦,说道:“如果旧势力肯放权,天下哪有那么多血雨腥风?”

    朱家做了二百七十多年江山,可隆武依然想为朱家延续百年国祚,既得利益者,哪里会舍得将利益拱手相让。

    王彦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这些想法,过于理想,但凡事都是先有一个好的理想,然后再不断的与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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