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谋生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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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 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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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唯恐谢廷杰不能身临其境体会林则徐的心情。改头换面说了个虎门销烟的故事。当然,把满清和英国的故事改成了南宋和金,把林则徐说成了小官,把硝烟说成了毁掉某种麻痹神经的草药,把史书说成了文人笔记……虽说别扭得很,但他只看谢廷杰表情,就知道自己这故事掰得不错。本来嘛,这种大义凛然的诗句。他一个小秀才吟出来多不自然?

    谢廷杰本来还在琢磨,如果这两句诗是汪孚林做的,需要怎样的经历和环境,可此时此刻,汪孚林却侃侃而谈,直接坦白是书里看来的,不是自己写的,甚至连故事都和盘托出,他不禁颇为满意。奈何让他不满意的是,问汪孚林是哪本书。汪孚林却直接推到了当初被人打伤头,如今再也想不起来了。于是。他不得不提笔记下这首既颂君恩又抒抱负的抒怀好诗,又记下了这个故事,这才放了汪孚林离开,但心里再次把对汪孚林的评价提高了一个台阶。

    那两句诗如此壮怀激烈,可既然连他都没有听过,足可见那书确实是绝版。须知唐宋多少名篇,就连李白那样名声赫赫的诗仙,至今都已经有很多诗歌失传了,汪孚林要硬说是自己做的,别人也难以查证,人却爽快承认是看来的,足可见人品诚实。而且会因为外间考题流传,养子陷入窘境,于是用那样的方式给他送信,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了其人胆色担待。

    至于汪孚林,从教谕署出来时,他自然而然地神采飞扬,心里甭提多乐呵了。不但平安过了这一关,还刷出了一个诚实小官人的形象,实在是一举两得!当赵五爷迎上前来的时候,他就笑着眨了眨眼,见对方如释重负,他和这位壮班班头并肩往外走的时候,便笑呵呵地说道:“只要大宗师在歙县这段时间,赵老哥你帮我看好那个萧典吏借的人,那就万无一失了。”

    “这事你尽管放心。”赵五爷想都不想就拍了胸脯,“要知道,这些人其他本事没有,只有一条是最娴熟的,那就是闭嘴!杀头的罪名都会闭嘴认下,还用说其他?这次只是用他跑了跑腿,而后给了他几天好吃好喝,又不用他出去顶什么罪名,这家伙当然乐得安闲!”

    虽说在教谕署耽搁了一会儿,但汪孚林出来的时候,就发现黑压压的一大片考棚中,还有很多人没走。他避开人群悄然出了歙县学宫,这才发现程乃轩竟然还在等他,而在其身边,竟然是连着几天没回家的金宝。

    当一大一小一同迎上来之后,程乃轩只瞅了一眼汪孚林那显然志得意满的表情,想也知道事情解决得漂漂亮亮,就没开口问什么废话。而金宝则是突然抬起头来,用不太大的声音说道:“医馆的大夫说,我娘只是受到刺激,这才神志不清,静养一阵子也许能好。我在医馆守着的那几天,赵五爷让人在渔梁镇守着那条船,但上头什么东西也没有,带我娘来的那个老商人也没消息,赵五爷告诉我说,人应该是跑了。”

    程乃轩注意到,金宝自始至终,没有称呼汪孚林,也许是为了不让所谓的爹和娘产生混淆,也许是还为了别的什么。果然,当他摩挲着下巴,寻思怎么开解开解的时候,金宝突然用很低的声音开口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可如果我娘没人管了,我……我只能……”

    “不用说了。”汪孚林的好心情虽说去了一半,但这会儿还是摸了摸金宝的头,用很淡定的语气说道,“之前你家在松明山的屋子不是才让人紧急修缮过吗?这次让人再好好修修,等你娘稍微好点了,就把她送过去安顿,再雇两个妇人照顾她。我记得你哥留下的地,似乎族长交给其他人去种了,我们也不争那些地,让他们定时给你娘送点新鲜瓜果蔬菜,这总是理所当然的吧?总之,有些事,你也不必着急,回头我去看看他!”

    不过他会老老实实先等到放榜,省得某些人耐不住性子!

    ps:林则徐这两句真的是突然灵机一动想到的……除了唐诗宋词之外,清朝不少诗真的比明朝很多诗流传更广。至少我记得的诗里头,明人的真不多。求下月票和推荐票,谢谢大家^_^(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二一零章 岁考发榜和吊榜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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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之后,考场中的生员们各自出来,或者住客栈,或者投宿于亲朋好友之家,等待大宗师的读卷判等。这种考试和乡试不一样,没有什么提调官读卷官,一切都要大宗师亲力亲为,一般而言,督学御史身边的幕僚又或者监生等等,会担负这样的读卷责任。要知道,这次六县生员一块加起来足有一千多人,光靠谢廷杰一个人,那不知道得批到猴年马月去。

    可是,谢廷杰却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考虑,直接下帖子给了徽州知府段朝宗和歙县令叶钧耀,商量许久之后,又把六县教谕训导都请到了徽州府学。

    接下来整整十天,这些学官就没能踏出府学一步。谢廷杰给他们的任务,当然不会是判本县生员的卷子,而是彼此轮换。至于那些稍有名气,又或者出自仕宦豪绅之家的生员卷子,全都被他亲自挑了出来。心头挤压着一堆火气的他,这一次决定公事公办,绝不给半点面子。

    “本次岁考判卷,各位先判,二等以上,五等以下,送来给本宪再判。在一等者,卷子张贴于府学门外,二等者,张贴于各县县学门外,供徽州府读书人瞻仰,如若万一有舞弊的,旁人想必立时三刻就能发觉!至于六等者,笞责二十,立刻革退为青衣!”

    因为这话,哪怕想要打压邻县,给自己争光的教谕训导,也不得不稍稍收敛一点,拿出真正的水平来读卷判卷。至于原本跟着谢廷杰,想要从这次岁考中捞点好处的监生和随从。则是被差役严格看管在了府学一处小院子里。人人都是惶惶不可终日。

    须臾就是数天过去。宣布岁考成绩的这一天,徽州府学门口虽不至于一千多人齐齐涌来,但也有数百人翘首盼望。因为这不是决定乡试资格的科考,很多人倒志不在一等,只希望别名次太差,革掉了功名!当然,也有少部分资历年岁都不小的廪生们,惴惴然于是否会落在一等之外。于是丢掉廪米。

    人群中,当初考试中感觉不太好,但总算竭力答完四道题的汪幼旻四处东张西望,希望能看到汪孚林的身影,奈何人实在太多,他自己就须臾被挤得东倒西歪,更不要说找人了。

    “张榜了,张榜了!”

    在这一片喧哗声中,众人就只见一队差役匆匆从府学中出来,开始往府学门前八字墙上张贴榜文。因为名单太多。又是从后头往前面张贴,所以那落在五等六等的十几个人名异常刺眼。在其中看到自己名字的。无不是如丧考妣,面如死灰,而在其中没看到自己名字的,则是欢欣鼓舞,如释重负。随着四等那庞大到足有三四百人的名单出现在人前,不少生员都不由得面面相觑。

    四等几乎就是很危险的及格线了,往年岁考的时候,大宗师只要手松一点,大多数人都至少能入三等,现如今这将近三分之一的人都在四等,虽说没有革退挨板子的危险,可谁觉得不丢脸?于是,等到三等名单徐徐张开时,最初哗然一片的人群已经安静了下来,每一个人都在悄然数着三等能有多少人。当发现这一份榜单比之前更长,大约有六七百,也就意味着今年六县位居一二等的不会超过两百人,众多生员终于再一次发生了小小的骚动。

    “大宗师有命,今年岁考一等的卷子,张贴于府学门前,二等的卷子,张贴于各县学宫门前,以供生员学习瞻仰。”

    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汪幼旻正欣喜于在三等没找到自己的名字,同时又懊丧于也没看到汪孚林的名字!虽说他不太相信道试吊榜尾的汪孚林竟然也能跻身二等,可仍然有自信能够踩下对方,可当二等名单刚刚从后往前贴,他脸上立刻就挂不住了。因为在二等最末尾,汪幼旻三个字异常刺眼,仿佛在告诉他,只因为运气好,他才能够进入二等,才能够吊榜尾!

    急怒过后,他连忙拼命地审视着前头那些名字,祈祷于汪孚林不要高过自己名次太多,同时暗自庆幸扬言要岁考压下汪孚林的豪言壮语并未流传太远,否则这一次就真的要丢人现眼了。然而,整个二等名单全部贴到头,他也没有找到汪孚林三个字。他还以为自己之前在看三四五六各等的时候有所遗漏,慌忙往后瞧看,可还不等他再次看完那密密麻麻将近一千多的名字,前头就有人叫嚷了起来。

    “那汪孚林和程乃轩又吊榜尾了!”

    “从前是道试吊榜尾,这次是岁考一等吊榜尾,他们怎么这么运气!”

    “不会有猫腻吧?”

    “回头找他们的卷子看!”

    在这一片乱糟糟的声音当中,汪幼旻终于听明白了,一张原本就惨白的脸上更是丝毫血色都没有。偏偏在无数人蜂拥去那边看一等卷子的时候,他正好瞧见了人群中并肩站着的汪孚林和程乃轩。只见这两人气定神闲地指着榜单正在交谈什么,显然心情相当好。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恶狠狠瞪了他们的背影一眼,正要拂袖而去,却不想程乃轩突然回过头来,正好瞧见了他。

    “哎哟,真是冤家路窄啊!”

    程乃轩一把拖着汪孚林往这边走了过来,到了汪幼旻面前就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听说汪公子从前还嘲笑别人吊榜尾?啧啧,我和双木是运气不大好,每次都吊榜尾,于是被人说道,可这次,似乎汪公子和咱们一样,成了吊榜尾的难兄难弟吧?之前是谁到处放话,说是要在岁考把双木打回原形,压他没商量的?”

    听到程乃轩故意混淆概念,把一等榜尾和二等榜尾给混为一谈,然后又冷嘲热讽。汪孚林不禁被逗乐了。见汪幼旻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方才意味深长地说:“这次有人煞费苦心把两道乱七八糟的所谓考题泄露给我。然后又把金宝的娘找了回来,甚至引着大宗师去渔梁镇正好看到这一幕。不但如此,还打了我不少小报告。不过我却要多谢了,正因为如此,大宗师方才会在岁考刚考完的时候就见了我一面,当面切责,很多话也就说清楚了。”

    这边厢各有家世的三个年轻人说话,四周围自然有人好奇地围上来看热闹。听到汪孚林这一番话,围观者立刻爆发出一阵惊咦。面对这样的指责,汪幼旻顿时后悔自己为什么在看完二等名单后没有立刻就走。他只能强自冷笑道:“那又怎么样?”

    汪孚林说到这里,看到汪幼旻那张脸从死白变成惨青,简直和调色板似的,他欣赏了一下,这才慢条斯理地说:“我这次四篇文章,做得只是马马虎虎,只是大宗师召见我时,很欣赏策问中最后一句话。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这是我这个喜欢看闲书的人在一本书上看到的。而那本书上,却还有另外一句同样令人拍案叫绝的话。”

    围观的人本也打算去围观一下一等吊榜尾的汪孚林和程乃轩的卷子,此刻听汪孚林如此说,每一个人都竖起了耳朵。

    “那句话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有些人就是喜欢歪门邪道,不过也难怪,上梁不正下梁歪,长辈喜欢玩阴的,小辈当然也就喜欢玩阴的,却不知道抬头三尺有神明!”

    汪孚林一把扯起听了他这话乐不可支的程乃轩,对四周众人说道:“总算一颗心落肚,我和程兄要赶回去谢师,诸位,失陪了!”

    眼见汪程二人扬长而去,众人再看汪幼旻那气得直哆嗦的样子,无不觉得这家伙太过可怜。但要说同情,大多数人都没这个意识,汪小官人凶名在外不是一天两天了,汪幼旻只不过是倒在那凶名之下的又一个倒霉牺牲品而已。要说汪幼旻勉强还能在二等吊个榜尾,这已经很幸运了,若是人家真的发威不饶人,说不定真的被踹到五等六等,等着挨板子,被黜落呢?

    “快来看,那个汪孚林的岁考四卷全都是上中,一等前头还有人的岁考四卷评等比他差的,怎么他只得倒数第二?”

    “程乃轩倒是货真价实正好吊榜尾,大概是大宗师成全他们一直难兄难弟!”

    “按评卷来,应该能进前十的……要真是那样,汪小官人倒有点可怜。”

    汪孚林可怜?笑话,现如今成了笑话的是他好不好!汪幼旻只觉得悲愤交加,可他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希望谢廷杰只是因为汪道昆如今复出,所以故意给松明山汪氏一个面子。他强撑着来到八字墙前,在无数刺眼的目光之中找到了汪孚林的卷子,可四卷通体读下来,他就瞪大了眼睛,一点都不相信这是汪孚林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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