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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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不详-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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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都是恶婆,我不知道我怎么会娶她回家……30年前是个扁胸的瘦骨仙……现在
胖得像一头拉车马,我从来就没喜欢过她,唠叨……唠叨……唠叨,别的都不懂。
我可以免费奉告……如果她以为诽谤和恶意电话害她吃官司的时候,我会替她付
律师费,她可想得太美了,她大可以从离婚费里自己掏钱付。”他撞翻了酒杯,
有个小小的停顿,“如果你头脑够清楚,最好把这番话跟那个你娶回来的残花败
柳照念一遍,普璐说,她在用烟熏法把詹姆士熏出洞来。”

    “那是什么意思?”

    “谁晓得,”狄克用不自觉的幽默说,“不过我敢打赌詹姆士不怎么享受。”

    在书房里,法斯的好奇心驱使他按下录音机的“播放”键。一个女人的声音
自扬声器响起,他立即认出了艾琳娜。巴特列。尖声尖气、叽叽喳喳、电子仪器
放大了的元音发音让她露出了马脚,揭示一种不同于她自己向外界宣称的出身背
景。

    ……我见过你的女儿……亲眼看见你怎样糟蹋了她,你这可恶的男人,我猜
你以为你已经逍遥法外……伊莉莎白保密了这么久,再也不会有人知道……反正,
谁会信她,你是这么想的吗?哼,他们终于晓得了,不是吗?可怜的爱莎,当她
发现她不是你惟一的受害者的时候她该有多么震惊……怪不得她说你疯了……我
希望你现在提心吊胆的,因为到了真相大白的时候谁会相信你没杀害她?那个私
生女儿可以证明一切……这就是为什么你要伊莉莎白堕胎吗?这就是为什么当医
生说太迟的时候,你会那么生气吗?当爱莎想起那时候的争吵,她一定都恍然了
……她一定恨死了你……法斯搜索着书桌的抽屉,一边让录音带继续播放。紧接
着艾琳娜的留言是黑武士的,接着又是另一个。他按下了停止键后没有倒带。詹
姆士自从开始扛着猎枪守卫阳台就不再听留言,而马克·安克登不会听得出那些
黑武士独白之间的差别。法斯以冷眼旁观的心态听着,他发觉最大的威力不在于
那没完没了的复述,而在于黑武士宣布身份之前的五秒静默。这是一场等待的游
戏,肆虐听者的神经……

    而法斯已在窗外目睹了太多次老人憔悴的面容和发抖的双手,就是艾琳娜决
定对他的不忠不予追究。他看得出艾琳娜的策略是把头埋在沙里,希望问题自动
消失。这令他很意外——艾琳娜的个性向来是要强得不肯退让一步的——但他和
狄克的对话提供了一个理由。万一詹姆士的律师将威胁付诸行动提出诉讼,艾琳
娜便得罪不起她的丈夫。就算艾琳娜什么都不懂,至少还懂得钱的价值。

    他没有想到的是,她会害怕寂寞。在他的逻辑思维里,一个有弱点的女人,
必会控制自己不致一味地横蛮霸道。不过就算他猜到了真相,事情也不会两样,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本着恻隐之心行事的人。他并不期望别人这样对待他,又为什
么要这样对待别人?总之他无论如何也不会付钱留下一个吃官司吃穷他的太太。

    “我刚找狄克谈过,”他告诉艾琳娜,回厨房拿起威士忌酒瓶检查里面的酒
位,“你喝得挺起劲的啊,是吗?”

    她背向他探头看冰箱,“只喝了两杯,我饿慌了,我等你回家吃午饭呢。”

    “你通常不等的,多半是我自己做,今天干嘛例外?”

    她从架上把一碗昨天剩的苜蓿芽拿下来端到灶上,借这动作保持背对他的姿
势。“没什么,”她强笑,“你还受得了芽菜吗,还是吃豌豆?”

    “豌豆,”他不怀好意地说,拿了一只玻璃杯,开水龙头注满了水,“你听
说了没有,那个白痴普璐·魏尔顿干了什么好事?”艾琳娜不答腔。

    “给詹姆士‘洛耶法斯打骚扰电话,”他接着说,跌坐在一张椅子里,瞪着
她那没有反应的背部,“显然是喘气那一类的,不说话……只是在另一头呼呼喘
气。真无聊,不是吗?多半是更年期发作。”他轻笑着,明知更年期是艾琳娜最
大的恐惧。而他则是用金发女郎来治疗自己的中年危机。“就像狄克说的,她胖
得像一头拉车马,所以他不再感兴趣。我是说,谁会感兴趣?他讲起离婚……说
要是她吃官司,他说什么也不会资助她。”

    她正打开锅盖的手颤抖抖的。

    “你知道她在干那种事吗?你们两个挺亲密的……每次我进来总是头挨着头,”
他顿一顿给她时间答复,等不到她答腔便道,“你知道,你提到的这些吵架,”
他淡漠地接了下去,“狄克和詹姆士的伙计吵……狄克和普璐吵……全跟流浪车
民无关,狄克根本没机会讲起矮树冈的事情,反而因为普璐的事挨了一顿教训,
他转身就去把她给轰了一顿,她还神气,硬说自己理足,也真是蠢得可以,以为
詹姆士不反驳就证明了他有罪……管那叫‘烟熏法’——”他又发了声笑,这回
更刻薄一些,“或诸如此类的狗屁话。你没法不为狄克抱屈,我是说,像普璐这
条蠢货八辈子也想不出这种主意……是谁在挑唆她的?是那个家伙该吃诽谤官司
才对,普璐只是那个有样学样的白痴。”

    这回沉默延续了良久。

    “说不定普璐没错,说不定詹姆士是有罪的。”艾琳娜总算挤出了一句。

    “什么罪?他太太死于自然的时候他呼呼大睡?”

    “普璐听见他揍了爱莎。”

    “喔,看在上帝的分上!”祖利安不耐烦地说,“普璐‘想要’听见他揍了
爱莎,那档子事就是这么回事,你怎么这么轻易相信别人,艾琳?普璐是个一心
只想往上爬的无聊女人,就因为洛耶法斯两口子不接受她的晚饭邀约她心里就不
受用。要不是为了狄克我也不会去的,那可怜的家伙活得像一条狗,等不到布丁
上桌就打瞌睡了。”

    “你早该说呀。”

    “我说过了……无数次……你听不进去。你觉得她很有趣,我可不,很正常
吧?我宁愿耗在酒吧里,也比听一个喝得半醉的中年老古董发泄她满脑子狂想的
好。”他把腿搁在另一张椅子上,明知她讨厌他这样,“光是听普璐的话,你会
以为大宅是她的第二个家,可谁都晓得那是乱吹牛的,爱莎是个隐私至上的人…
…为什么她要找一个多塞特郡的传声筒做朋友?简直笑话。”

    距离艾琳娜发现她不像她自己想像中那么了解丈夫,已经两小时了。现在妄
想症袭入了她的心房。为什么要强调人到中年?为什么要强调更年期?为什么要
强调离婚?“普璐是个好人。”她软弱地说。

    “不,她不是的,”他反驳道,“她是个一肚子怨气、惟恐天下不乱的悍妇,
至少爱莎的人生除了讲闲话还有别的目标,普璐却是赖此为生。我跟狄克说他做
得对,快点脱身,我说,趁现在传票还没有大批涌进来。如果他太太只因她无趣
得没有人肯听她说话就自管自把别处听来的一言半语加油添酷,那可不是他的责
任。”

    艾琳娜终于被激得转过身来,“你怎么能肯定詹姆士没有不可告人的事?”

    他耸耸肩,“我肯定他有,不然他就是一个很不寻常的男人。”

    他几乎以为她会说“你再清楚不过了”,但她只是垂下目光泄气地说:“也
许是吧。”

    “这可不是说句‘那又怎样’就可过关,艾琳。瞧瞧自从我们搬来这里,你
有多少不可告人的事情……我们住过哪儿……我的月薪——”他再次笑起来,
“你的年龄。我敢打赌你没告诉普璐你快60了……我敢打赌你一直假装你比她年
轻。”她当场气得拉下嘴角,他于是纳罕地瞅了她一会儿。她的自我克制简直是
不可思议,换了昨天,那样的一句话势必招来尖酸的回报。“如果有詹姆士杀害
爱莎的证据存在,警察早就找到了,”他说,“不同意的人都该去检查脑袋。”

    “是你说他杀了人却没被逮到的,是你不停地说呀说的。”

    “我是说如果他确实杀了她,那就是完美犯罪,只是开玩笑,看在基督的分
上。你偶尔也该听听别人说话,而不是强迫所有的人都听你的。”

    艾琳娜回过身去面对炉灶,“你从来就不听我的,你总是出去或待在书房。”

    他喝光威士忌。终于来了,他想。“我在此候教,”他邀请道,“你有什么
想谈的?”

    “没有,没有用,你总是帮男人说话。”

    “我一定会帮詹姆士说话,如果我早知道普璐在搞什么鬼,”祖利安冷冷地
说,“狄克也会的,他对自己娶了个泼妇这一点向来是很认命的,但他不知道她
会把气出在詹姆士头上,可怜的老家伙,爱莎的死已够他受的,用不着再加上一
个心理变态的泼辣女人来夹缠不清,好比用有毒墨水给他写信。这就像那种贴身
跟踪的行径……性饥渴的老处女才会干的勾当一…·”

    艾琳娜可以感觉到他的目光穿透她两片肩胛之间。

    “……或者,像普璐的情况,”他残酷地下结语,“丈夫不想再碰的女人。”

    在仙丝戴农场的厨房,普璐也和她的朋友一样心事重重。她们各自危惧,那
个她们不放在眼里的男人令她们大跌眼镜。“爸爸不想跟你说话,”普璐的儿子
在电话上不客气地说,“他说要是你还不停地打他手机,他会改掉号码,我们告
诉他今晚可以在这儿睡。”

    “叫他来听,”普璐厉声道,“他在无理取闹。”

    “我以为那是你的专长,”杰克回嘴道,“我们都还没办法叫自己相信你居
然会干那种丢大脸的事,打那种电话给那个可怜的老人家,你以为你在干什么?”

    “你不懂,”她冷冷道,“狄克也不懂。”

    “不错,我们不懂……向来就不懂。老天,妈!你怎么能做那种事情?我们
以为你在家里讲他坏话只是发发牢骚,可是打电话骚扰他,还不说话……事实上
没有人相信你的版本,你总是改写历史来美化自己。”

    “你竟敢这样对我说话?”普璐责问,还把他当做叛逆少年一般,“自从你
跟那个女孩结了婚就只懂得批评我。”

    杰克发出挟怒的笑声,“这就是我的意思……母亲大人,你永远只记得你想
记得的,其余的都从你脑子里的洞洞流了出去。如果你识得好歹的话,最好再复
习_ 下你说你听到的那段对话,试着回想你漏掉的部分……奇怪的是只有那个白
痴巴特列女人相信你。”背景里传来一个声音,“我要挂了,琳达的爸妈正要告
辞。”他稍顿,及至他再开口,他的语气是总结性的,“这事情你自己来应付吧,
记得告诉警察和找上门来的律师,我们这些人全被蒙在鼓里。我们不会眼睁睁看
着辛苦经营出来的生意,仅仅因为你管不住你的嘴巴而垮掉,爸爸已经把一切转
到我和琳达的名下保住了这一边,明天他就会实行你那边的保护措施,那么就算
要诽谤赔偿也不至于赔掉仙丝戴。”他挂断电话,线路死寂一片。

    普璐的即时反应是生理上的,口涎急遽地从口腔里抽干,以致喉咙无法吞咽。
她恐慌地把话筒放回托架,在水龙头下装满一杯水。她开始责备自己以外所有的
人。艾琳娜干的事比她恶劣得多……狄克胆小得竟被对方吓退了……贝琳达打从
一开始便荼毒杰克跟她作对……如果有谁最了解詹姆士的为人,那必是伊莉莎白
无疑……普璐只是替那可怜的女孩出一口气罢了……而连带地,也包括爱莎……

    总之她晓得自己听见了什么。当然,她晓得的。

    “……你总是改写历史……你只记得你想记得的……”

    难不成狄克是对的?爱莎说的话是关于詹姆士,而不是对他说?现在她记不
得了。真相是她从矮树冈开车回家的途中由她创造的,她为了把听来的话理出头
绪而填补对话中的空白。在她的记忆深处,她记得有个警察正是指出了那样的可
能性。

    “没有人能够绝对准确地记得任何事情,魏尔顿太太,”他告诉她,“你必
须非常肯定你说的话完全属实,因为你也许要站在法庭上作出宣誓,你有那么肯
定吗?”

    “不,”她当时回答,“我没有。”

    可是艾琳娜却说服了她去相信一个不同的答案。

    法斯知道一定有一份档案——詹姆士处理他的来往信件向来一丝不苟——可
是搜遍贴墙放着的文件柜仍然一无所获。最后是意外发现的。在其中一个尘封的
书桌抽屉底,右上角写着“杂项”。本来他也不打算在它身上多耗工夫,但它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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