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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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不详-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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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桌抽屉底,右上角写着“杂项”。本来他也不打算在它身上多耗工夫,但它看
来没有其他档案那么破旧,似乎曾在比较近期拿出来核对过资料,不像堆在上面
的那些洛耶法斯家族史档案。其实是好奇心,多于预感马上要找到宝矿的心态,
使他揭开封面发现了詹姆士和南西。史密斯的来往书信,以及下面那些马克·安
克登寻访她的进度报告。他把整份档案拿走,因为没有不拿的理由。没有什么会
比发现秘密曝了光更快速地毁灭上校。

    南西先在车身上敲了两下方才拾级而上,现身在敞开的车门口。“嘿,”她
愉快地说,“介意我们进来吗?”

    九个大人围坐一张靠车门那侧的桌子四周。他们在一张紫色胶板的U 形长椅
上排排坐,三人背对南西,三人面向她,三人在没有隔上纸板的窗下。窄廊另一
边是个老旧的煤气灶,一个放在它旁边的煤气罐,还有一座镶嵌着盥洗盆的炊事
台。两排巴士原有的乘客席仍保留在车门与长椅之间的空位一想是巴士行进时提
供乘客使用的——鲜艳夺目的粉红和紫色挂帘环绕车子内部从横杠上垂下,提供
可以隔开的私人空间。那缤纷的色彩教南西想起小时候父母租来在运河上度假的
运河船的布局。

    巴士里的人正吃着午餐,桌上散堆着脏盘子,空气里充斥着蒜头和香烟的气
味。她的突然出现,还有她三大步越过走廊似慢实快的速度,令他们猝不及防,
坐在长椅末端的胖女人其诙谐表情令人失笑。她正点着一根大麻烟——或许担心
这是扫毒行动——一双黑眉毛呈八字形直指向那一头剪得短短的染色头发。毫无
来由地——也许因为美丽是她最缺少的东西,而她穿着一身荡漾的紫色——南西
确信这位就是贝拉。

    她向一群在半幅帘子后围住一台小电池电视机的小孩子们招了招手,然后站
到贝拉和盥洗盆中间,有效地把她堵在她的座位里。“南西·史密斯,”她自我
介绍,指了指紧跟在她身后的两个男人,“马克·安克登和詹姆士·洛耶法斯。”

    背窗而坐的伊沃想站起来,但是身前的桌子和紧靠在他两旁的人把他绊住了。
“我们很介意。”他怒道,朝查娣急摆了摆头。她坐在贝拉对而,仍有行动自由。

    可是来不及了。马克被身后的詹姆士催促着往前走,忽然就发现自己把守着
桌子末端,而詹姆士则成了堵住查娣出El的活塞。“门开着,”南西好脾气地说,
“在这一带,等于邀请别人进来。”

    “绳子上有‘禁止入内’的警告牌,”伊沃恶狠狠地告诉她,“别跟我说你
不识字。”

    南西望望马克,又望望詹姆士,“你们看到了‘禁止入内’的警告牌吗?”
她讶然相问。

    “没有,”詹姆士诚实地说,“我也没看见绳子。我的视力的确是不如以前
了,但我想如果有东西拦在前面,我会看得见的。”

    马克摇摇头,“从矮树冈那边走来完全是自由进出,”他礼貌地向伊沃保证,
“也许你想亲自去看看,你们的车子是互相斜对着停靠的,所以你从窗口就能看
见绳子在不在,我可以保证它没在。”

    伊沃扭头沿着车身张望了一下,“他妈的掉到地上了,”他怒道,“你们哪
个白痴负责绑这绳子的?”

    没有人回应。

    “是法斯。”一个小孩惶恐的脸从詹姆士身后出现。

    伊沃和贝拉异口同声。

    “住口。”伊沃吼道。

    “嘘,达令。”贝拉说,起身试着推开南西手臂搁在椅背上那看似不经意的
压力。

    永远充当旁观者的马克回过头去看那说话的人。他准是对洛耶法斯的基因入
迷了,他想,望进伍菲那头蓬乱的淡金发丛底下那蓝得不可思议的蓝眼睛。抑或,
说不定是“法斯”(Fox )这两个字在他脑子里引起了联想。他向男孩点了点头,
“嘿,老兄,怎样了?”他说,模仿着他那众多外甥的风格,一边猜度小孩的语
意。是一只狐狸(fox )咬断了绳子吗?

    伍菲的下唇抖颤起来,“我不知道。”他嗫嚅道,他的勇气来得快,去得也
快。他想保护南西,因为他知道是她解开绳子的,但是伊沃的急怒反应吓怕了他。
“没有人告诉我任何东西。”

    “‘法斯’是什么?一只宠物吗?”

    贝拉突然用力一推南西,却遇到不可移动的阻力。“喂,小姐,我要起来,”
她粗声道,“这是我的巴士,你没有权利闯进来横冲直撞的。”

    “我只是站在你旁边,贝拉,”南西和善地说,“横冲直撞的是你,我们只
是来聊聊,如此而已……不是来打架。”她挥动大拇指,指指炊事台,“你看,
我背后抵着你的盥洗盆,如果你还推来推去的,你的厨房会塌下……会很可惜,
因为你显然安装了水箱和水泵,如果水管破裂了整个系统会流干。”

    贝拉打量她片刻,收回力气。“有点小聪明,啊?你怎么晓得我的名字?”

    南西幽默地抬了抬眉毛,“你在巴士上大字写着。”

    “你是警察吗?”

    “不,我是皇家工程师的上尉;詹姆士·洛耶法斯是退役陆军上校;马克·
安克登是一位律师。”

    “狗——屎!”查娣嘲谑道,“各位,重装兵团来了,他们放弃了棉花糖把
装甲部队派了进来。”她恶作剧地瞄瞄桌子周围的人,“你们猜他们想要什么?
投降吗?”

    贝拉皱了皱眉示意她安静,再次打量南西。“至少让孩子走过来,”她说,
“他吓坏了,可怜的小东西,让他跟其他的孩子一起看电视比较好。”

    “行,”南西同意,向詹姆士点了个头,“可以让他从我们前面走过去。”

    老人挪步腾出地方,伸出手来引伍菲前进,但那小孩退后闪开。“我不去。”
他说。

    “没人会伤害你,达令。”贝拉说。

    伍菲退得更远,作势随时逃走。“法斯说他是杀人凶手,”他嗫嚅道,瞪眼
看着詹姆士。“我不会走到巴士那边,万一是真的,那边没出路。”

    接下来是一段不太自然的沉默,直到詹姆士的笑声打断了它。“你是个聪明
的孩子,”他对小孩说,“换了我是你,我也不会走到巴士那一头,是法斯教会
你有关圈套的知识的吗?”

    伍菲从没见过眼睛周围有这么多皱纹的人,“我不是说我相信你是杀人凶手,
我只是说我有准备。”

    詹姆士点点头,“那证明你很懂事,我太太的狗不久前走进了圈套,它也没
有出路。”

    “它怎样了?”

    “它死了……事实上,死得很痛苦,他的腿被圈套夹断,嘴巴被人用槌子击
碎,我恐怕那个抓到它的男人不是一个好人。”

    伍菲霍然后退。

    “你怎么知道是个男人?”伊沃问。

    “因为那个杀了它的人把它留在我的阳台上,”詹姆士说,回头看他,“它
身躯很大,一个女人没法扛起来——反正我一直是这么想。”他的视线若有深意
地停留在贝拉身上。

    “别瞧我,”她恼火地说,“我反对残忍,它是一只什么狗?”

    詹姆士没有回答。

    “大丹狗,”马克说,不明白为什么詹姆士要骗他说那只狗是老死的,“很
老……眼睛半瞎了……世界上最乖巧的狗,没有人不宠它,它叫亨利。”

    贝拉同病相怜地耸了耸肩,“那是蛮难过的,我们从前有一只狗叫费思,让
一个开保时捷的混蛋给辗死了……我们要好几月才调适过来,那家伙自以为是迈
克尔·舒马赫。”

    一阵表示同情的咕哝声在桌子四周响起,他们都明白失去一只宠物的痛苦。
“你应该再养一只,”那两条德国狼狗的主人查娣说,“这是让心痛抚平的惟一
方法。”

    众人颔首附和。

    “那么法斯是谁?”南西问。

    他们的脸孔立即转为空白,所有同情消失无踪。

    她瞥了伍菲一眼,记得她见过那眼睛和鼻子。“你呢,朋友?你要不要告诉
我法斯是谁?”

    小孩扭动着肩膀。他喜欢被叫做“朋友”,可是他感觉到在巴士里旋涌着的
暗潮,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引起的,但他知道法斯回来的时候这些人最好不要在
这里。“他是我爸爸,他看见你们会很生气,你们应该在他回来之前就走,他不
(He don,t )——不(doesn ‘t )——喜欢陌生人。”

    詹姆士低下头,审视伍菲的眼睛,“我们留在这里会令你很担心吗?”

    伍菲不自觉地也学他的样子往前倾斜,“我想是的,他有把剃刀,而且他不
止要跟你们生气……还有贝拉……那样不公平,因为她是个好人。”

    “唔,”詹姆士直起身体,“如此说来,我想我们应当离去。”他朝贝拉微
微地一鞠躬,“谢谢你让我们跟你交谈,女士,非常富于启发性的经验,我能给
你一点忠告吗?”

    贝拉怔怔望了他一会儿,忽地点头,“好的。”

    “问一问你们为什么在这里,我怕你们只被告知了一半的真相。”

    “全部的真相是什么?”

    “我不完全确定,”詹姆士缓缓道,“但我怀疑克劳塞维茨的名言:”战争
是延续政治的另一种手段‘,或许是根源所在,“他看见她不解地皱起眉头,”
如果我是错的,那不要紧……如果没错,我家的大门是常开的。“他打手势示意
南西和马克跟随他。

    贝拉扯住南西的大衣,“他在说什么?”她问。

    南西垂眼看她,“克劳塞维茨认为战争就是政治的延伸……也就是说,它不
只是残杀或血腥。目前恐啼分子最喜欢用这个理论支持自己的所作所为……当合
法的政治活动不再有效,政治的延伸——即恐怖活动。”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南西耸耸肩,“他的夫人死了,又有人屠杀她的狐狸和狗,”她说,“所以
我猜,他认为你们在这里不是偶然的。”

    她脱出贝拉掌心跟在另外两个男人身后。她在梯级底下跟他们会合之际,一
辆汽车正好开过来停在绳栏面前的马路上,两条德国狼犬应声而吠。他们三人稍
稍留神了一眼,谁也不认识车里的人,而守卫和狗又上前挡住了视线,他们便转
身经由穿过矮树冈的小径,朝大宅的方向走回去。

    黛比‘福勒正伸手拿相机,不由得恨恨地诅咒自己迟了一步。她因为报道过
他太太的死因调查而立即认出了詹姆士,刚才那幅画面如果跟她那张祖利安’巴
特列的照片放在一起,将是一张不可多得的照片,她心想。乡村生活宁静不再:
最近成为警方调查对象的洛耶法斯上校来跟他的新邻居闲话家常;另一厢,有害
动物的憎恨者和狩猎者祖利安·巴特列却威胁要放猎犬攻击他们。

    她开了车门爬出来,照相机曳在身后,“《埃塞克斯时报》记者,”她告诉
那两个蒙面人,“你愿意告诉我这里是怎么回事吗?”

    “你再走前一步,狗会咬你。”一个男孩的声音发出警告。

    她边笑边按快门,“值得引述的好句子,”她说,“如果我不明状况的话,
几乎要以为整篇台词是事先编好的。”

    《埃塞克斯时报》

    2001年12月27日

    多塞特郡的狗打架

    西多塞特郡狩猎会在节礼日的活动于混乱中告吹。组织严谨的反猎狐者以假
臭迹愚弄猎犬使其误入歧途,迫使活动中止。“我们休猎了十个月,猎犬都练习
不足。”猎人杰夫·潘伯顿挣扎着控制他的猎犬队时宣称。然而造成两股思潮互
起冲突的始作俑者——狐狸,却踪迹杳然。

    其他狩猎会员指责反猎狐者企图把他们从马上拉下来。“我有权利保护我自
己和我的马。”祖利安·巴特列以马鞭抽击15岁的乔森·波里特之后说。波里特
抱着受伤的手否认有侵犯的行为。尽管他曾动手抢夺巴特列先生的马缰。“我根
本没走近他。是他发了火骑马向我冲过来。”

    随着火暴情绪的高涨,喧哗声量也越升越高,就连粗言秽语也争相出笼。马
背上的绅士风度,为动物谋取福利的崇高道德姿态,全都抛到九霄云外。这是阿
森纳对热刺一场没啥看头的德比比赛中观众席上的看台纷争,而体育只是个打架
的借口而已。

    这倒不是说猎人或他们的支持者会把他们所从事的活动名之为体育。他们大
多数称之为“保健与保安”运动,一种消灭有害动物快捷又人道的方法。“有害
动物就是有害动物,”农民妻子格兰杰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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