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麦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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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麦奇案-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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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玛波小姐喃喃地说:“原来是这样,做起来太简单太容
易了。”
    尼尔又说:“统一投资公司的情况不佳。如果公司遵从
老佛特斯库的遗嘱付十万镑给阿黛儿·佛特斯库,公司大概
就会破产。只要佛特斯库太太在丈夫死后多活一个月,那笔
钱非付给她不可。她不关心公司或者公司的困境。可是她丈
夫死后不到一个月她就死了,她一死受益者就是雷克斯·佛
特斯库的余产继承人。换言之,又是柏西瓦尔·佛特斯库。”
    督察叫苦说:“总是柏西瓦尔·佛特斯库。然而,他虽
可在橘子酱内动手脚,却不可能毒死继母或勒毙葛莱蒂。据
秘书说,那天下午五点钟他在市区办公室里,直到将近七点
才回到这儿。”
    玛波小姐说:“这么一来就难办了,是不是?”
    尼尔督察忧郁地说:“这一来简直不可能。换言之,柏
西瓦尔的嫌疑去除了。”他不再压抑和顾虑,说话带点辛酸,
几乎没感觉听者的存在。“无论我走到哪里,无论我转向何
方,我总是撞到同一个人:柏西瓦尔·佛特斯库!然而却又
不可能是柏西瓦尔·佛特斯库。”他略微恢复常态说:“噢,
也有别的可能性,另外有人具有充分的动机。”
    玛波小姐高声说:“当然,譬如杜博斯先生,还有年轻
的莱特先生。督察,我同意你的看法。只要扯上受益问题,
我们就得多疑一点,必须避免信赖别人。”
    尼尔忍不住露出笑容。
    “总是往最坏的地方想,呃?”他问道。
    这位外表迷人又脆弱的老太太竟信仰这种学说,似乎很
奇怪。
    玛波小姐热诚地说:“噢,是的,我向来相信最坏的一
面。说来可悲,这样做往往证明是对的。”
    尼尔说:“好吧,我们朝最坏的地方想。可能是杜博斯
干的,可能是吉拉德·莱特干的——也就是说他如果和爱兰·
佛特斯库同谋,由她在橘子酱里动手脚的话——我想柏西瓦
尔少夫人也有可能。她在现场。不过我提到的这些人却都不
符合疯狂的观点。他们与黑画眉和口袋里的黑麦扯不上关系。
那是你的理论,而你可能是对的。若是如此,嫌犯就浓缩成
一个人了,对不对?麦克坎齐太太在精神病院,而且已待了
许多年。她不会在橘子酱里动手脚,或者在下午茶中放氰化
物。她儿子在敦克尔克战死。那就只剩她女儿露比·麦克坎
齐了。你的理论如果正确,如果一连串命案都起于黑画眉矿
场的旧事,那么露比·麦克坎齐一定在这栋房子里,只有一
个人可能是露比·麦克坎齐。”
    玛波小姐说:“我觉得你有点太武断了。”
    尼尔督察不理她。
    他恶狠狠地说:“只有一个人。”
    他站起来走出房间。
    玛丽·窦夫在她自用的起居室里。那是一间布置简朴的
小房间,但是很舒服,可以说是窦夫小姐本人给了它舒服的
气氛。尼尔督察敲门的时候,玛丽·窦夫正在看一堆零售商
的帐册,她抬头以清晰的嗓门说:
    “进来。”
    督察走进屋内。
    “请坐,督察。”窦夫小姐指指一张椅子。“你能不能
等一下?鱼贩的总帐好像不大对,我得核对一下。”
    她合计帐目时,尼尔督察默默坐着打量她。他暗想:这
个女孩子真安详,真沉着。他跟往常一样,对那自信的外表
所隐藏的真性格感到好奇。他注意她的轮廓跟他在松林疗养
院见过的女人有没有相像的地方。肤色有点像,面孔倒看不
出相似处。不久玛丽·窦夫抬头说:
    “怎么,督察?有什么事要我效劳吗?”
    尼尔督察静静地说:
    “窦夫小姐,你知道此案有几个非常奇怪的特征。”
    “嗯?”
    “首先佛特斯库先生的口袋里有黑麦,相当离奇。”
    玛丽·窦夫表示同感:“确实很不寻常。你知道我无法
想出任何解释。”
    “然后又有黑画眉的怪事。夏天佛特斯库先生桌上有四
只死黑画眉,而馅饼里的牛肉和火腿也被人换上黑画眉。窦
夫小姐,我想两件事发生的时候,你都在这里吧?”
    “是的,不错,现在我想起来了。真令人生气。实在是
一件没有目的又恶毒的行为,何况在那个时候。”
    “也许不见得没有目的喔。窦夫小姐,你对黑画眉矿场
知道多少?”
    “我好像没听过黑画眉矿场吧?”
    “你说你名叫玛丽·窦夫。这是不是你的真名,窦夫小
姐?”
    玛丽·窦夫扬起眉毛。尼尔督察觉得她的蓝眼睛闪过一
丝警戒的光芒。
    “好一个非比寻常的问题,督察。你是不是暗示我的名
字不叫玛丽·窦夫?”
    尼尔快快活活地说:“我正是这个意思。我暗示你的名
字叫做露比·麦克坎齐。”
    她瞪着他。有一段时间她的表情茫茫然,既无抗辩也无
吃惊的迹象。尼尔督察暗想:那张脸叫人觉得她正在盘算什
么。过了一两分钟她才用平静无特色的嗓音说:
    “你指望我说什么?”
    “请回答我的问题。你的名字是不是叫做露比·麦克坎
齐?”
    “我已经跟你说过我名叫玛丽·窦夫。”
    “可是你有证据吗,窦夫小姐?”
    “你想看什么?我的出生证明?”
    “可能有用,也可能没有用。我意思是说,你也许有一
张叫玛丽·窦夫的出生证明。那位玛丽·窦夫说不定是你的
朋友或者某一位已经死去的人。”
    玛丽·窦夫的声音又有了好玩的意味。“是的,可能性
很多,对不对?督察,你进退两难吧?”
    尼尔说:“松林疗养院的人可能认得你。”
    玛丽扬起眉毛。“松林疗养院!松林疗养院是什么,在
什么地方?”
    “我想你清楚得很,窦夫小姐。”
    “我告诉你,我完全不知道。”
    “你断然否认你就是露比·麦克坎齐?”
    “我其实不想否认任何事。你知道,督察,我认为该由
你来证明我是这位露比·麦克坎齐——不管她是谁。”现在
她的蓝眼睛有好玩和挑战的意味。玛丽·窦夫笔直盯着他的
眼睛说:“是的,督察,一切全看你了。你若有办法,就证
明我是露比·麦克坎齐吧。”


 







。25。
    尼尔督察下楼的时候,海依巡佐像密谋般耳语道:“长
官,多嘴的老太婆正在找你哩。她好像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混蛋!”尼尔督察说。
    海依巡佐说:“是的,长官,”脸上的肌肉一动也不动。
他正要走开,尼尔叫他回来。
    “海依,查阅窦夫小姐给我们的这些摘记,尤其是跟她
以前的工作和环境有关的部分,查一下——对了,另外我还
想知道一两件事。把调查项目准备好,好吗?”
    他在一张纸上写了几行字,交给海依巡佐,巡佐说:
    “长官,我马上去查。”
    尼尔督察经过图书室,听见嗡嗡的人声,就向里面看一
眼。无论玛波小姐刚才是不是在找他,现在她正专心和柏西
瓦尔·佛特斯库少夫人说话,手上的毛线针忙得咔咔响。尼
尔督察听见半句话:
    “……我一直认为护理工作需要才华。那是非常高尚的
工作。”
    尼尔督察悄悄退开。他以为玛波小姐注意到他了,可是
她不理会他的存在。
    她继续用轻柔的嗓音说:“有一次我手腕骨折,一位迷
人的护士照顾我。后来她转而看护史帕柔太太的儿子,他是
很好的海军青年军官。好美的恋史,真的,后来他们订婚了。
我觉得真罗曼蒂克。他们结了婚,日子过得很快乐,有两个
可爱的小孩。”玛波小姐多情地叹口气,“是肺炎,你知道。
肺炎要靠护理,对吧。”
    珍妮佛·佛特斯库说:“噢,是的,肺炎几乎全靠护理。
当然啦,现在‘M和B’药效惊人,肺炎不再需要长期战斗了。”
    玛波小姐说:“孩子,我相信你一定是很出色的护士。
你的恋情就是那样开始的吧?我意思是说,你到这边来看护
柏西瓦尔·佛特斯库少爷,对不对?”
    珍妮佛说:“是的,是的,是——一切就是那样发生的。”
    她的语气不怎么兴奋,但是玛波小姐好像没发觉。
    “我了解的。我们当然不该听佣人闲扯,不过我这种老
太婆恐怕难免想听听人家的事情。我刚才说什么来着?噢,
对了。起先另有一位护士,对不对?她被打发走了——好像
是这样。我相信是做事不小心。”
    珍妮佛说:“我想不是不小心。好像是她父亲或是谁病
重,所以我来接替她。”
    玛波小姐说:“我明白了。于是你坠入情网,就这么回
事。是的,真好,真好。”
    珍妮佛·佛特斯库说:“我不敢确定好不好。我常常希
望,”——她的声音颤抖——“我常常希望能再回病房去。”
    “是的,是的,我了解。你对你的职业很热衷。”
    “当时不见得,不过现在回想起来——你知道,生活实
在很单调,整天没事做,瓦尔又全心放在事业上。”
    玛波小姐摇摇头。
    她说:“现在绅士们必须辛苦工作。无论有多少钱,好
像一点闲暇都没有。”
    “是的,这一来妻子有时候好寂寞好无聊。我常常希望
自己没来这儿。噢,算了,我不该做那种事。”
    “孩子,不该做什么?”
    “我不该嫁给瓦尔。噢,算了——”她猝然叹口气。“
我们别再谈了。”
    玛波小姐乖乖改谈巴黎正在流行的新裙子。
    玛波小姐敲书斋的门,尼尔督察叫她进去,她说:“多
谢你刚才没打岔。你知道,我想证实一两个小重点。”她以
斥责的口吻说:“刚才我们其实还没有谈完。”
    尼尔督察露出迷人的笑容。“玛波小姐,真抱歉。我刚
才恐怕相当失礼。我请你来商量,却一个人猛讲话。”
    玛波小姐立刻说:“噢,没关系。你知道,当时我还没
准备好,无法把所有的底牌都亮出来。我意思是说,除非我
百分之百确定,否则我不想指控任何人。当然这是指在脑子
里而言,现在我确定了。”
    “你确定什么,玛波小姐?”
    “咦,确定谁杀佛特斯库先生呀。我意思是说,你跟我
谈橘子酱的事,问题就解决了。我是指看出作案经过,凶手
是谁,而且不超出心智能力的范围。”
    尼尔督察眨眨眼。
    玛波小姐察觉他的反应,就说:“真抱歉,有时候我很
难把话说清楚。”
    “玛波小姐,我还不太确定我们正在讨论什么。”
    玛波小姐说:“好吧,也许我们最好从头说一遍——我
意思是说,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想向你阐明我的观点。你
知道,我跟人家谈过很多话,跟兰姆士伯顿小姐谈过,跟克
伦普太太谈过,也跟她丈夫谈过。当然啦,他爱扯谎,不过
这也没关系,只要你知道撒谎的人撒谎,结果是一样的。但
是我想把电话和尼龙丝袜等要点弄清楚。”
    尼尔督察又眨眨眼,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上当,居然以
为玛波小姐是脑袋清晰的好同僚。但他自忖道:无论她脑袋
多么迷糊,她仍可能探听到几则有用的情报。尼尔督察办案
成功,全是专心听人说话的结果。现在他准备用心听。
    他说:“请一五一十告诉我,玛波小姐,不过你能不能
从头谈起呢?”
    玛波小姐说:“是的,当然,起点是葛莱蒂。我意思是
说,我是因为葛莱蒂才来的。你曾好意让我查看她所有的东
西。有了那些,加上尼龙丝袜和电话等等事情,案情就很清
楚了。我是说佛特斯库先生和‘塔西因’的事。”
    尼尔督察问道:“你有某种见解?猜到谁把塔西因放进
佛特斯库先生的橘子酱里?”
    玛波小姐说:“我不是猜测,我敢确定。”
    尼尔督察第三次眨眨眼睛。玛波小姐说:“是葛莱蒂,
当然。”


 







。26。
    尼尔督察瞪着玛波小姐,慢慢摇头。
    他不敢置信地说:“你是说葛莱蒂·马丁故意害死雷克
斯·佛特斯库?抱歉,玛波小姐,我不信。”
    玛波小姐说:“不,当然她无意害死他,但却是她下手
的!你亲口说你盘问她的时候,她紧张又慌乱,而且看来很
内疚。”
    “是的,却不是为谋杀而内疚。”
    “噢,我同意。我说过她无意害死人,可是她把塔西因
放进橘子酱里。当然她不认为那是毒药。”
    “她以为是什么?”尼尔督察的口气仍充满怀疑。
    玛波小姐说:“我猜她以为是一种能叫人吐实的药。你
知道,少女们从报上剪下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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