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他不用再设想便看到了。
而自寂白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愠怒以及那浓得掩不住的悲凉之意，无需刻意去体会也能够感受得到。
两人一路回到重白仙府，双脚刚一落地，就察觉到不对劲。
不远处的小院安静得，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气。
寂白一挥手，撤去院门的结界。
二人进得院子去，看见屋子后方的窟窿，却唯独，看不到那个本该被困在这里的人。
转了一圈，才发现小院外边的结界被打破一个缺口。
那一处的地面上，还洒落点点血迹。
隐殇看了一会儿，唇角微扯，道出事实。
“看样子，她是趁着你赶到幽冥界之时，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砸破结界逃出去了。”
寂白站在一侧没有开口，隐殇转过头来，看见他一张略显苍白的俊脸上如覆冰霜。
寂双双睡着了，没有因为二人的谈话而惊醒。
不过即便如此，隐殇还是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道：“虽然是从你的结界里逃出去的，但你也别过于自责，你远在另一个界面，察觉不到结界的异动也是正常。”
“更何况，她身负混沌灵源，即便是在没有得到全部灵源的过去，她也能够安然地活到至今，可见本身的计谋与本事，就非常人可论之，哪有那么容易就被你困住。”
寂白脚下一挪，转身往中间那间完好的屋子走去。
擦肩而过之时，他用薄凉的嗓音道：“无论她逃到哪里，本尊都一定会找到她。”
他当时因为急着去寻找墨小晚，所以没有多余的心思顾及她。
结界是他在与她挑明事情真相之前便已经设下的。
因为没有预料到她会是真正的神木灵这一层身份，所以说不上倾尽全力。
之后急匆匆地离开，也没有过多地去在意这一层。
毕竟他当时满心满脑都是墨小晚，哪里还会去过多地考虑这一点。
不过，他并不后悔自己当时的举动。
若是他再耽搁一分，便连她最后一眼都见不到了。
至于神木灵，不管她有何过人的本事，只要她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他就一定能，也一定会找到她！
他要让她……血债血偿！
隐殇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高大背影，扯开唇角笑。
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找？正好，本君也想找找她，若是本君先找到了，她身上的混沌灵源便归我了，如何？”
闻言，寂白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答，随后一拐进了屋。
隐殇站在原地，敛去脸上的笑意，垂眸盯着地上的血迹。
他就不信，以他的手段，还会找不到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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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8章 真的很痛。
临走，隐殇站在院子门口，忽地回过头，左眼下的泪痣随着他双唇扯开微动了一下。
看着为了照顾好寂双双而在屋里忙碌着的高大身影，他似笑非笑地扬声开口问了一句。
“寂白，你觉得，在你我这个世界以外，还会不会有另外一个世界？”
半晌，屋里才传来一句回应。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隐殇笑：“我觉得也是。”
话落，他转身离去。
墨小晚曾告诉过他，她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来自一个与现下这个世界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她是死了没有错，身死魂消。
可与其说她是完全消失在这天地间，他更宁愿相信，她只是回到了原来属于她的那个世界。
至少，这样想着，要让人心里好过一些。
……
隐殇走后，寂白收拾完屋子，于榻边坐了下来。
垂眸看着置放在柔软被褥上的小人儿，他的思绪瞬间被拉远。
墨小晚化形之时的场景，他至今回想起来仍觉得记忆犹新。
六岁稚童，五官尚未完全长开，小脸带着几分婴儿肥，眉眼却很是精致可人。
而眼前的小家伙，细看之下，简直就是墨小晚那时候的再缩小版。
寂白眸色黯然。
他曾说过要护她一世周全。
他曾在心里暗下决定，若墨小晚出了什么意外，他也绝不独活。
可她走得那样快，那样猝不及防，却又不允许他生出任何极端的想法。
因为，她给他留下了一个孩子……
就像是一根绳索，强制性地将他牢牢拴在这个世界里，不容许他跟着离开。
“小晚，你是料定为师会为了这个孩子放慢去追赶你的脚步，是吗？”
可是，他不能责怪她半分。
唯有心疼与满满的自责，几乎快要将他的心脏撑得炸裂开来。
当初他就不该因为她的坚持，放任她独自一人离开自己的视线。
如若不然，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了。
她历经生死之时该有多绝望，他难以想象。
他只知道，自己当时不在她的身边。
她一定，很想向他求救。
她竭尽全力想要保住孩子的时候，他也不知道。
她以魂体回来看他，浑浑噩噩的时候仍记得他。
可他，看不到她。
一想到这些，他的心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活生生撕开之后寸寸碾过一般，痛得他几欲窒息。
他知道，他现如今所经历的这些痛楚，远远不及墨小晚当初所承受的万分之一。
但……
“真的很痛……”
他低低的嗓音沙哑得像被空气撕裂。
这大抵，是她对他的惩罚。
而他，必须接受，这样的惩罚。
他已经活了许久，千年万年，记不清了。
如同白纸一样的生活，看似自在，却索然无味。
如果那个人不曾出现，他或许会这样继续千年万年地活下去也不觉得疲倦。
可她出现了，在他白纸一样生命中画下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为他带来了鲜艳夺目的颜色，被彩色渲染的纸，还怎么回到最初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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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9章 她在另一个世界等他。
墨小晚走了，可是过往的种种留下了，这就是她所留给寂白的色彩。
而这个孩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证明她来过，她爱过。
……
熟睡的寂双双不知何时睁开了一双眸子。
黑葡萄一样的眼睛转动着，看向榻边眉眼微垂之人。
似心有所感，她微微扬起一只手，张着嘴巴像寻常孩子那般，想要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可是没有，她想要表达的，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见得不到回应，她拼力踢蹬着腿，终于引起面前之人的注意。
寂白一抬眸，便见寂双双皱紧了小小的眉头。
她一双眸子因为张大嘴哭泣而微微眯起，眼泪沾湿了娇嫩的面颊。
见此，寂白慌了神，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将她小小的身子抱起。
令人诧异的是，在被他抱起的那一刻，躁动的小家伙便安静了下来。
无声哭泣的举动止住，只余颊边泪花闪烁。
寂白腾出一只手为她抹去眼角泪痕，拇指被她的小手揪住，
垂眸怔怔地看了一会儿，他道：“你娘亲说的没错，你着实……很是乖巧。”
像她，却又不像她。
其实，即便是亲眼所见，但他到现在，都不愿意相信墨小晚已经消失的事实。
或者说，是不敢去细想。
她若只是死了，只要魂体还在，他便能够想方设法，让她重见天日。
可她连魂体都没了，破碎成灰，湮灭于忘川河中，他还能作何努力？
蓦地，脑子里窜进隐殇临走之时所问的话。
他问：在这个世界以外，还会不会有另外一个世界。
细一想来，经此一事，他再不觉得隐殇这是在随口一问。
或者，他是在变相地提醒他什么。
寂白觉得自己魔怔了，他在潜意识里拼命地逃避墨小晚已死的事实。
并且，为此极力地寻找着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
只因为这样能够让他愈加坚信，她在另一个世界等他。
正如人间活着的人存在于世，而死去的人去了西方极乐一般，这也算是两个世界。
她没有死，只是以另外一个形式在活着。
终有一日，他定然是要去找她的。
无论以何种方式，她若化为飞灰，他也要与她一起，湮灭于岁月的长河之中。
只不过，不是现在。
寂白按捺下所有的悲痛，对着怀里的寂双双轻扯开唇角，道：“你要快些长大，我也好，早日去寻你娘亲。”
小家伙微微歪着脑袋，给人一种听懂了的错觉。
下一秒，她一侧头，小脸埋进他的衣襟，轻轻蹭了几下，蹭得他的心一片柔软。
……
萤瞳得到消息赶来之时，寂白正全面封闭整个重白仙府。
不容许任何人靠近，也不打算在短时间内再与外界接触。
寂双双是他活着的全部意义。
正如墨小晚所期望的，他将孩子放在首要位置。
外界之事，即便是天崩地裂，他也再不想管了。
他只想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尽可能地净化寂双双体内的死气。
她是活生生的一条生命，不应该沾染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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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0章 本王能看看她吗？
萤瞳站在仙府之外，想要开口询问，却又怕触及他的伤心之事。
只能站在原地，远远看着，憋红了一双眼睛。
寂白忙完了手上之事，一抬眸见他还固执地站在原地不肯离去。
想了想，抬脚走了出来。
“当初在妖王宫发生失踪事件之时，小晚便不是原来的小晚了，本尊不知道在那之前她都同你说了些什么，但你要相信，神木灵同你说的，并非小晚的本意。”
“她是真心待你，若因为旁人顶替之言误导了你，本尊代小晚同你说声抱歉。”
他知道，这声抱歉，定然也是墨小晚想要说的。
闲暇之时，她同隐殇零零碎碎地说了不少事情，其中，当然也包括关于萤瞳的这件事情。
他懂她。
所以，她没能说出口的话，就由他代为转达。
她是最好的，不能因为旁人的行径而染上污点。
萤瞳惊愕于寂白的言语。
不可否认，当初伪装成墨小晚的神木灵在言语上，确实在很大的程度上，对他的最终决定造成了影响。
但他从来都没有因此怪过她，正因为知道她是真的为她着想。
当然，若那人并非墨小晚本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如今，他更为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小晚……她真的……？”
对此，寂白抿唇不语，不说是亦不是。
但在萤瞳眼中，已经等同于默认了。
喉间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他那么护着的小东西，就这样没了。
萤瞳不愿将自己过多的情绪表现出来，所以他眉眼微垂间，拼命憋回眼里的水光。
再抬头，他的眸光瞥向寂白身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
“本王……能看看她吗？”
寂白略加思索了一会儿，侧开身子，道：“进来吧。”
说罢，他转身往仙府里走去。
萤瞳在身后，抬手极快地抹了一下眼角，这才跟着踏入仙府。
一路走进院子进得屋里，萤瞳看到了他想见的寂双双。
或许因为本身的诞生就不能够以常人论之，小家伙成长得挺快。
每日潜藏在她体内的几种力量吞吐之时，便加速了她的成长。
短短一段时日过去，她已经由一个只能裹在襁褓中的婴孩，变成能够独自坐起的女娃娃了。
乌黑的墨发一蓄长，看起来愈加与墨小晚相似。
见到萤瞳进来，她抬起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稚嫩的小脸上带着一丝丝疑惑。
萤瞳行至榻边，试探性地伸出一只手去。
寂双双也跟着抬起一手，五指挥舞着，握住他的一根手指。
抬眸间，张开小嘴，露出两个小小的乳牙。
萤瞳的心一下子被萌化了。
逗着她玩了一会儿，起身之时，他自怀中掏出一块半个巴掌大的暗金色令牌来。
将其挂到寂双双的脖子上，任由她把玩着。
随即转过身来，看着站在身后的寂白迟疑着开口：“神木灵一事……”
“本尊已将消息传回重白宫，一旦寻到神木灵的下落，自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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