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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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之间-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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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又觉得气闷,你不认识我,我还不待见你呢!  
这麽一想,心里倒是舒坦多了。  
却又转念想起刘氓来。怎麽也是阶级兄弟,这家伙走的路线明显和自个儿不同。脑袋开花穿越过来,男变女不说,还是青楼女子,这就够让人崩溃的了。还有七拐八弯的身世成迷,怎麽都是别有隐情。好吧,穿过来了,五年中入乡随俗,适应力相当的强嘛!文采好啊,口才好啊,长得好啊,身材好啊,相当的好啊!更别提还又变回男的来了,真是,真是…TNND,怎麽看怎麽觉着自个儿是配角儿嘛!更别提还有个百里亮了,这俩儿一看就是纠缠不清的。要说他俩没关系,谁信啊?!自个儿平日里装疯卖傻的,关键时刻可是最靠得住的!自我表扬一下总是必要的嘛——再说了,要黄三爷跟他们似的,这日子可就没法儿过了!  
…嗯,怎麽又想到黄三爷去了?  
王涵大惑不解。  
虽说笑啊闹的,王涵还真没好好儿想过这个问题。若说黄三爷和他是宾主关系,明显不对。若说是消费者与商家,黄三爷收去的银子听小斋说就没动过;若说是友人,感觉又有点儿不对劲儿。若说是同路人,似乎又生疏了些。若按着刘氓的说法儿,就更不对了。  
黄三爷可是拍着胸膛说过他不喜欢男人,自个儿不也是麽?  
王涵想死了想不出来,究竟刘氓说的是个甚麽意思。诚然,黄三爷说那些话的时候儿,他再笨也晓得别有深意,可是他怎麽能让黄三爷说出来呢?插科打诨混过去了,也算有些急智吧。只是静下来想想,真的后怕啊。  
怕甚麽?  
王涵说不清楚。看过《断臂山》,知道性别不是问题,看过《金刚》,知道物种不是问题,回想看过的《人鬼晴未了》,连生死都不是问题了,还有甚麽问题?!  
王涵头一次想得这麽严肃认真。从“究竟是谁把谁掰弯了”到“不是我喜欢男人,而是我喜欢的恰好使个男人”,如此浩大宏伟的“王涵猜想”一经提出,不晓得能不能颁个诺贝尔哲学奖给他。  
说白了,不过是个文艺小说儿里最常见的问题,此问题直接导致雪白纯洁的美少女们撕扯花瓣迎风摇摆;间接导致清纯细腻的俏佳人们对月落泪对花吐血;最后的发展,就是零点乐队撕心裂肺唱得进城务工人员都琅琅上口的那一句。  
可是自个儿在那一辈子白白吃了二十年的白米饭,迎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呼啦拉吹大了,喊着迈向二十一世纪的曙光口号,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千军万马进了全日制高等本科院校,还是回答不了。  
年纪都活在狗身上了!  
王涵狠狠骂了自个儿一句。却又觉得侮辱了狗。好歹人家从不为这种问题伤脑筋,自个儿这不找抽麽?!  
翻个身也就醒了。王涵瞪着白乎乎的帐子叹口气,这种问题,费时费力还没有标准答案,留给那个些聪明人去想得了。  
转过身来,却看见刘氓和百里亮一脸严肃坐在一边儿,不由吓了一跳:“大半夜的干嘛啊?梦游啊?!”  
百里亮看他一眼没言语。刘氓只是叹口气,伸手摸摸他的脸:“黄三爷…走了,叫我们看着你。”说着扔过个袋子来,沉甸甸的。  
王涵脑子嗡的一下,这家伙搞甚麽?!打开袋子一看,满满的金银珠宝怎麽看怎麽眼熟。  
“他跑了?”  
“嗯…”  
“TNND!”王涵一跳老高,“这算甚麽?把老子的银子赔来当分手费啊?!”  
刘氓本是满脸愁容,听这一句竟也笑了。百里亮哭笑不得,想了半晌只能叹口气:“你睡吧,明儿还有最后一场。”  
王涵把拳头一握,向着空中狠狠一击:“除非你也穿了,不然咱们走着瞧!”  
 
 
第五十四章  
【两同心】檀色点唇,娥眉淡扫。最爱是、凝眸望时,偏又做、眼角轻挑。绮罗里。繁芳乱眼,此朵尤妙。  
又是经年冬早。百花散了。执纤手、难言片语,泪盈睫、细看俱好。虽叹是,华发已生,能与君老。  
 
东天儿微微透着亮,月亮偏朝一边儿,嫩白的色儿,如女子额间一处浅浅的疤。这疤印在眉心处,说不出的愁绪笼起来,化成天边儿的薄绯。  
山道细细的路径,肆意蜿蜒开来,引向玄妙的彼岸。  
黄三爷慢慢儿走着,一步一步。漫不经心回过头去,薄云雾气一丝一缕萦萦绕绕遮了来路,不由觉着一阵微寒,身上打了个抖。紧了紧领子,就又折身上行。  
柔草擦着脚踝处滑过,有种酥麻的搔痒荡漾开来,似乎是挠在了心上。偶有几滴草稞子上的露水渗进来,凉得不由精神一振,垂目看时又叫路边儿初绽的野花勾去了眼睛。鲜红,粉紫,金黄,靛青,明丽的招摇在薄纱似的雾后头儿,看来更美了几分。  
 
空山无人语,但闻朝露声。  
愁肠百结复,心远意自安。  
只得黄三爷一人独行,直至望见掩映在山石林木之后的陵墓。  
“三王爷——”守陵的兵士行了礼。  
黄三爷略略颔首,往里走了一步却又退出来:“还有谁来了?”  
兵士一愣,随即拱手望天:“除了皇上,就是三王爷。”  
可不是?除了他俩,还有谁来?黄三爷心里幽幽叹口气:“甚麽时候儿的事儿?”  
“昨儿咳得太厉害,太医说山上湿气太重,劝了回去。”兵士垂下头来。  
黄三爷哦了一声往里走:“你给我点柱香吧。”  
兵士颔首去了,稍顷过来伺候。  
黄三爷跪下来,望着紧锁的石门重重叩首。发梢似乎松了些,几根头发垂了下来,擦着脸颊,有丝凉意拢过来,似是一双纤手抚过。黄三爷随意一摆首,缓缓起身上了香,斜靠着石门笑道:“里头儿是甚麽模样儿?”  
兵士看他一眼,很快就又垂下头去:“末将不晓得。”  
黄三爷眯眯眼睛:“没有图样儿?”  
“绘好了图样儿皇上准了之后,工匠即刻营造,待千岁娘娘入了,就得焚毁,不得私留。”兵士恭恭敬敬答了。  
“内务府也不曾留一份?”  
见他点了头,黄三爷又道:“工匠呢?”  
“都是一时之选,蒙了眼带过来。建好之后遣送回乡了。”兵士斟酌着应了。  
黄三爷看他一眼:“那总有个领头儿的吧?”  
“主建者依我朝历律于陵寝建好后自绝。”兵士垂首答了。  
黄三爷哈哈大笑:“死了?这就死了?!那还有谁肯建?”  
兵士尴尬一笑,黄三爷挑挑眉毛:“世人皆惧死,怎会不留后路?就算当面封上石门,也会另有秘道逃出升天吧?”  
兵士干笑两声:“这个末将无从得知。”  
“从我记事儿起就是你守着这儿,逢节庆典父皇总不忘加你的官儿,只怕不是尽忠职守这般简单。”黄三爷挺直了身子,“按律,守陵病史三年一换,可若没甚麽意外,你大约再守三十年也不会换的,可是?”  
兵士打个抖,望着黄三爷却没回话。  
黄三爷呵呵一笑:“我不求旁的,只是想进去看看罢了。”  
兵士嘴唇抖了一下,面无血色。黄三爷依旧笑着,如同谈论今日的天气一般。  
 
远岱山,亲媔水。幅整整,影翼翼。光京畿于八方,总九州而为之极。于是皇城之内,宫室轮奂,阙庭绮丽。奢不可逾,俭不能侈。内则移莕山以为殿,掘顽石而为水。启珠玉以耀目,合金翠以明心。规同乎圣贤,矩合乎显达。外则驱禽兽以为养,除杂余而为壑。缮正道以平心,筑高阙以极目。固同乎黑金,坚合乎绝璧。  
黄三爷望着马车帘子外头儿,心头不由涌上这片语残章。似是那年父皇郊祭社稷,告慰先圣时令诸皇子作文以和。自个儿信笔涂了一篇应付了事,却叫太傅引为神来之笔。诸子侧目而视,群臣屏息而对,甚是无趣。京中百姓传而咏之,名为《京都赋》。那“去一不着四”的歌谣也就传了出来,真不知是福是祸。  
马车摇摇晃晃驶过街口,帘子外望得见车马如流人如织,摩肩接踵不得歇。小贩商贾云集,酒家茶肆林立。太平盛世啊,太平盛世…  
沿着平南道望北而行,隐隐可见宫室俨然,廊飞檐走,紫气蒸腾。  
本以为出京就不会再回来,没想到,不到一年,还是回来了。  
父皇,病了麽?  
宫门外,似是新换了兵士,拦下他的马车,吆喝着不让进去。凑近格子眼儿,正欲开口,就瞅见有人自角门转出,喝退了兵士:“也不看着是谁!”  
黄三爷拉开帘子,笑了一声:“好气派,大王爷。”  
“三弟!”大王爷叹口气,碍着有下人在,不好发作,只得瞪起眼来叹口气。  
黄三爷下了车来:“大王爷怎的在此?”  
“方才朝会散了,我估摸着你该来了,这就过来看看。”大王爷自袖里拿出个腰牌来,“你这一走倒是干净,牌子都不拿。宫门侍卫三月一换,认不出你可怪谁?”  
黄三爷无声一笑,并不接那牌子:“本没打算再回来。这牢什子的又不能换银子,带着累赘。”  
大王爷恼得一挑眉:“还是嘴可恶!”  
黄三爷摆手一笑:“路也不大记得住,有劳大王爷。”  
大王爷一皱眉,还是折身往前行了。  
黄三爷缓缓慢着一步半,走过了南门瞅得见谷阳门了。旁的门都有讲究,时人皆以南门素朴为奇,实则不过皇室的笑话儿。这名儿改了也不过数十年。还是当年母妃入宫,此为民女入宫第一例,又是南人女子,故而更名。先前不过是在宫人之间唤的,竟慢慢传到了民间。待母妃去后,父皇下了圣旨更名。那些忠心耿耿的大臣颇有微辞,父皇只是不理罢了。  
横竖改个名字罢了,年号都能一年三换,区区一个宫门又能怎样?  
叹口气,却见大王爷立在前头儿,满目深意。突地想到方才走神了,歉然一笑:“果是不记得了,大王爷体谅。”  
大王爷摇头叹息:“三弟,何苦呢?宫门之内,锦衣玉食…”  
黄三爷一摆手:“轻闲最是难得。可哪个真能闲呢?”就又呵呵一笑,“糊里糊涂过一辈子罢了。是山珍海味,抑或是粗茶淡饭,不过心境耳。”  
“三弟,世人莫不望宗室为尊为贵,你这又是为何?”大王爷缓步向前。  
黄三爷依旧迟着半步:“…大王爷对苏溱其人可有映象?”  
“苏溱?”大王爷一皱眉,“颇为耳熟,然面目难忆。”  
黄三爷呵呵一笑:“风流会上以一‘洁’字释风流那个。”  
“后书《蒲扇赋》那个?”大王爷颔首一顿,“我走得急,没看后首儿的,但也听闻他才学非凡。”  
“正是正是。”黄三爷抚掌而笑,“听尚五爷的意思,之前二位似已见过。”  
大王爷细细想了片刻:“似乎是…啊,头一日到尚京时,五叔曾请过几位作陪…他似是其中之一。”  
黄三爷轻轻一笑:“苏兄自见大王爷,心甚往之。奈何大王爷门第金贵,又怎是凡夫俗子能高攀呢?”  
“三弟…”大王爷哭笑不得正要说他,却又一顿,“怎地转到这上头来?”  
黄三爷大笑道:“本可为金玉良缘却因身份隔了,岂不可惜?”  
大王爷一皱眉:“那个苏溱一厢情愿罢了,与我何干?更何况,他还是个男子…”  
“男子?”黄三爷等的就是这一句,“百里亮就不是男子了?黄某不才,却晓得自个儿亦是男子!”言罢冷笑三声,提步往前先行。  
“…自然,我作茧自缚,怨不得人呐…”大王爷身子一晃,望着那背影行远,苦笑一声,“苏溱麽?…呵呵,呵呵…”  
 
黄三爷行过三重宫门,路上遇着不少下等宫娥。眼中惊疑参半,不觉莞尔。约莫是猜着自个儿是何身份罢了,若是官吏,自该着朝服进宫;若是皇室宗亲,怎地又布衣素袜。转念想到多半宫人是靠衣饰来辨别宗亲,不然见着主子时都得跪地垂目为礼,又怎不会叫错呢?  
如此一想,倒又笑了。今儿也许这些下等奴婢才敢光明正大看他吧…  
想了片刻,折身往侯南斋来。若依着大王爷的话儿,此刻散了朝会,父皇多半会在此处。  
侯南斋本是父皇为母妃建的。据称母妃入宫后郁郁寡欢,父皇猜她想念故土,特命人仿江南山水情致为园林,聊慰乡情。母妃去后,父皇独解相思。  
门口立着禁军十数人,总领太监捏着手在门口打望,并不敢进去。见他来了,愣了一下才笑出来:“三王爷——”  
黄三爷一摆手:“公公,父皇在?”  
“可不是。”总领太监笑笑,脸上纹路皱起来,“进去快两柱香了,也不知午膳怎生处置为宜?”  
“先备下吧。妥当了就送这儿来,横竖总要用膳,不会错的。”黄三爷轻轻一笑。  
总领太监打个躬要下去交代。却又折身回来:“三王爷,您怎地舍得走那麽久?”  
“久?”黄三爷眨眨眼睛。  
“而且…怎的衣衫…狼狈若此?”总领太监苦着脸,“莫非是路上不顺?遇着宵小之辈?或是,遇到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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