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途之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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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途之屋-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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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埃勒里吹着口哨走进他的汽车,开车回斯泰西…特伦特饭店。
  星期天早上,埃勒里·奎因先生离开饭店时有些内疚。
  因为柔软的床让他起来时已经是11点钟了。
  星期天早上的特伦顿市中心冷冷清清的。他走到街角向东拐弯,穿过大街,走进一条狭长的通道,依稀可以看清这条小巷的名字叫做钱瑟里道。走进去一会儿,看到一幢低矮的有点像是军营的三层楼房。楼房前面的人行道上立着一根老式的路灯柱,上面的街灯有玻璃罩;在柱子上挂着一块白色的牌子,上面用印刷体写着:
  特伦顿市警察局
  他走入了离他最近的一个门,进去之后发现这间阴暗的屋子是一个狭窄的接待室,墙上斑斑驳驳,低矮的天花板下面有一张长长的写字台;屋子的另一端是一排绿色的铁文件柜。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臭的男人汗臭味,让人觉得恶心。
  接待处的警官带他到了26号房,德琼正在那儿和一个瘦小的男人认真地谈话。这个面色苍白的瘦小男人显得很精明,又好像消化系统不太正常。比尔·安杰尔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眼睛红红的。看来他昨晚既没有睡觉也没有换过衣服。
  「喂,」德琼并不热情地打着招呼,「奎因,来见见保罗·波林杰,默瑟县的检察官。你到哪儿去了?」
  「我好像喝了让人嗜睡的曼陀罗草饮料。」埃勒里与瘦小的男人握手,「今天早上有什么新情况吗?」
  「你错过了金鲍尔他们那些人。他们来过又走了。」
  「这么快?嗨,比尔。」
  「你好。」比尔说,他的眼睛盯着检察官。
  波林杰点燃了一支雪茄:「事实上,那个叫芬奇的人希望明天早上在他的办公室与你见面。」他的眼睛在竖起的火柴棍儿后面观察着埃勒里。
  「是吗?」埃勒里耸耸肩,「你拿到验尸报告了吗,德琼?我心里充满了好奇。」
  「医生要我告诉你他没有发现任何烧伤的痕迹。」
  「烧伤?」波林杰皱起眉,「为什么要问烧伤,奎因先生?」
  埃勒里微笑着:「怎么了?这只是我一时胡乱猜想。你的验尸报告就这么多吗,德琼?」
  「胡说八道,不过又有什么分别呢?他是说过刀子是被人用右手插入金鲍尔的身体等等,都是些通常的废话。」
  「那个威尔逊……哦,是金鲍尔,这个讨厌的家伙!——他留在比尔那儿的大信封呢?」
  检察官用食指翻了翻德琼办公桌上的一叠文件:「你猜对了。信封里是八份保险单。经过修改后保险受益人是露西·威尔逊。我猜想金鲍尔先生是要把这些保险单交由安杰尔保管,以便在将来需要的时候可以保护威尔逊夫人。我想毫无疑问地,他是要把他另一个身份的事全都告诉给安杰尔。」
  「也许,」德琼说,「更改保险受益人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他知道如果说出来的话,比尔肯定会暴怒。所以他想,如果扔给他们100万钞票可能会平息这件事。」
  比尔没有说话;但是他把注意力从波林杰转移到警长身上,他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地握着。
  「我不这样认为,」埃勒里发表他的意见,「如果不是有强烈的感情因素的话,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置身于充满着精神压力的生活达八年之久。如果说金鲍尔对露西·安杰尔只是玩玩而已,德琼,那你的说法才能成立。但是,他十年前就和露西结婚了;至少在过去的八年时间里,他可以用很自然的方法解决这个问题,比如说平和地离婚,或者干脆消失。可是他没有这样做,而是继续他这种复杂的生活。」
  「他是爱她的。」比尔说。
  「哦,当然啦,这是毫无疑问的。」埃勒里从兜里摸出他的烟斗,开始往里装烟丝,「他非常爱她,所以才能忍受这样的生活。这个男人并不是一个无情的浪子;他的脸和他所做的一切已经充分说明了这一点。你唯一可以指责他的地方是他太软弱了。而且以露西·威尔逊和杰西卡·金鲍尔相比——对了,你还没见过露西,波林杰,德琼见过——她是一个那么迷人的姑娘;而杰西卡·金鲍尔……算了,议论女人的皱纹是刻薄的。」
  「你说的应该是真的,奎因,」波林杰说,「但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家伙到底是为什么要和这个上流社会的女人重婚呢?」
  「也许是野心。博登家可不仅仅是百万富翁。金鲍尔家出身高贵,可是我记得这几年他们家相对从前穷了许多。而老贾斯伯·博登又没有儿子。一个软弱而又有野心的人很难抗拒这样的诱惑——也许是来自他母亲的压力。老金鲍尔夫人是一个泼妇——至少在传闻中大家是这样叫她。如果说是她把金鲍尔推进这桩婚姻,而他自己又没有意识到这将给他带来的麻烦,我是一点儿都不会奇怪的。」
  两个特伦顿人相互看了看。
  「这也可能是真的,」检察官说,「我今天上午和金鲍尔夫人谈过了,所有迹象都表明他们的婚姻双方都是有好处的,至少对金鲍尔家是绝对有好处的。」
  比尔·安杰尔突然插了一句:「我觉得你们现在说的这些跟我没什么关系了,我可以走了吗?」
  「等一下,先生,」德琼说,「那威尔逊呢?我是说,威尔逊有没有立过什么遗嘱之类的?」
  「我肯定他没有,如果他有,他一定会先找我的。」
  「所有的东西都在你妹妹的名下?」
  「是的,两辆车,房子。」
  「还有100万。」德琼坐到他的转椅上,「还有那100万。这对一个年轻漂亮的寡妇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呵。」
  「总有一天,德琼。」比尔微笑着,「我要把你狗一样的牙齿打到你肮脏的喉咙里去。」
  「你说什么……」
  「好啦,好啦,」波林杰赶忙说,「没必要这样。你把你妹妹的结婚证明带来了吧,安杰尔先生?」
  比尔把一份文件扔到桌上,依然怒视着德琼。
  「嗯,」波林杰说,「我们已经核对过费城的记录。这一点没有问题。他和露西结婚的时间比和博登家的女人结婚早两年。真是伤脑筋啊。」
  比尔一把夺回结婚证书:「说的对,真是麻烦啊——我妹妹还在哭得死去活来的呢!」
  「没有人……」
  「还有,我们要求拥有尸体的保管权。既然他是露西的丈夫,安葬他是我们的合法权利。这一点应该没有什么异议。我明天就去拿一张法庭指令。在这先结婚的证据面前,这个国家任何一个法官都会把安葬的权利给予露西!」
  「噢,瞧瞧,安杰尔,」波林杰不安地说,「要知道,不用多说,纽约的那些家伙很厉害;他毕竟首先是约瑟夫·肯特·金鲍尔,你知道。他们可能也有权利……」
  「权利?」比尔冷酷地说,「谁想到过我妹妹的权利?你以为这样就能轻易地抹掉一个女人十年的生活吗?你以为因为他们有钱有势,我就会怕了他们吗?我要先让他们下地狱!」他说着,大踏步走了出去。剩下的三个人默默地听着他的脚步声消失。
  「我告诉你,」埃勒里说,「比尔·安杰尔是个有才华的人。而且不要低估他作为一个律师的能力。」
  「你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检察官不高兴地说。
  埃勒里拿起他的帽子:「总之,小心为上。再见。」
  星期一早上九点半,埃勒里穿着一身笔挺的橄榄绿色华达呢西装,戴着巴拿马草帽,来到位于纽约麦迪逊大道的国民人寿保险公司。星期天,他在家呆了一整天,在他那曾经当过警官的爸爸的冷嘲热讽中仔细研究案情。所以,他今天穿的富有春天气息的衣服使他感到心旷神怡。
  在写着「执行副总裁办公室」的门前是一个小接待厅,里面坐着一位活泼可爱的小姐,她的微笑像是在做牙膏广告。她接过埃勒里的名片,睁大了眼睛。
  「芬奇先生没想到您来的这么早,奎因先生。他还没到呢。你们约定的时间不是10点钟吗?」
  「呃,是吗?我不知道。没关系,我可以等。你知道你们的芬奇先生要和我谈些什么吗?」
  「一般来说,」她依然微笑着,「我应该说不知道。不过既然您是一位侦探,我觉得也不用假装了。芬奇先生昨天下午打电话到我家,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是关于特伦顿发生的这起恐怖事件。我相信金鲍尔夫人一会儿也会来的。您愿意到芬奇先生的私人办公室里等他吗?」
  埃勒里跟着她进入一间富丽堂皇的屋子,就像是电影中的布景一样。
  「我这些天好像进了一个有钱人的圈子里「他说,「这只是个比喻,扎卡里小姐——你是叫这个名字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请坐,奎因先生。」她走到一张超大的办公桌前,拿起一个盒子,「抽烟吗?」
  「不,谢谢。」埃勒里坐在一张蓝色的皮椅上,「我想我还是抽我的烟斗吧。」
  「你不想尝尝芬奇先生的烟丝吗?」
  「这是一个抽烟斗的人无法拒绝的提议。」扎卡里小姐从桌上递给他一个罐子,他接过来往烟斗里装满了烟丝。
  「嗯,不错。非常好。这是什么烟丝?」
  「噢,亲爱的,我也不知道,对这些东西我可不在行。好像是一个很特别的牌子,外国货,在第五大道有卖的。要不要我给你装一些?」
  「哦,现在吗?这……」
  「芬奇先生不会介意的,我以前这样做过……噢,早上好,芬奇先生。」这个年轻的姑娘向芬奇微笑致意,然后走了出去。
  「早啊,」他们握手后,芬奇说,「唉,看来这件事越来越麻烦了。你看过今天的晨报了吗?」
  埃勒里做了个鬼脸:「还是像通常一样胡编乱造。」
  「简直就是可怕。」这个高个子放下他的帽子和手杖,坐下来翻翻他的信件,点了一支香烟。突然,他抬起头,「看看这儿,奎因先生,根本没必要这么旁敲侧击。我昨天和总裁哈撒韦及其他几位董事谈过这件事。我们一致认为,从公司的角度出发,应该采取一些行动。」
  「行动?」埃勒里斯文地皱了皱眉。
  「你必须承认这件事表面上看是可疑的。我们并没有指责谁,但是……对不起。一定是杰西卡来了。」扎卡里小姐打开门,进来了金鲍尔夫人、安德丽亚和另外两个男人。
  仅仅过了36个小时,埃勒里看到安德丽亚的母亲已经变成了一个老妇人。她的女儿用手搀扶着她,她连打招呼都显得无精打采的。她几乎不能自己走路,芬奇把她搀扶到一张椅子上。
  芬奇直起身,表情显得很严肃:「奎因先生,请来见见弗吕赫参议员,他是博登家的律师。」
  埃勒里和这位红光满面、大腹便便的小个子握了握手。他的手虽然是软弱无力,但是长满胡须的脸上却有着一双精明的眼睛。弗吕赫这个名字对埃勒里来说应该是不陌生的:前联邦议会的参议员,他的个人事业也是相当辉煌的,那张有着大胡子的脸经常出现在报纸上。一把红色的大胡子一直垂到他的胸前,他似乎非常引以为荣,不断地用手抚摸着它。
  「这位是伯克·琼斯,金鲍尔小姐的未婚夫。我没想到你也会来,伯克。」
  「我想我来会有些帮助。」琼斯说。埃勒里觉得他有些什么地方与众不同。这个高个子年青人皮肤被太阳晒的黝黑,目光呆滞,显得有些懒散。他的右臂似乎是受了伤,固定在吊带上,「嗨,你就是奎因吧。我这些年一直在读你的书。」听他的口气,埃勒里好像是一个知名的怪物似的。
  「我希望那些故事没有妨碍你的训练。」埃勒里笑笑说,「实际上,我对你的成就也十分了解。两周前你被摔在草地上的消息,登载在各大报纸上。」
  琼斯扮了个鬼脸:「那匹没用的马,血统不纯正。在马球赛场上,马的血统是非常重要的,就像生活中人的血统一样。这是我第一次在比赛中受伤。不过幸好受伤的不是我的腿。」
  「我们大家可以坐下来了吗?」芬奇着急地说,「扎卡里小姐,请不要让人打扰我们。我已经告诉了奎因先生,」他等大家坐下后,继续说,「我们所做的决定。」
  「我不知道是为什么有幸能和你们在一起,」埃勒里说,「我有点受宠若惊。我的血统……琼斯先生,不过只是普通阶层。我奇怪今天早上是不是有些来错了地方。」
  埃勒里从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安德丽亚·金鲍尔的身子晃动了一下,她今天精心地化了妆,但是仍显得格外忧郁。自从进入这间办公室,她还没有看过一眼琼斯,琼斯也是如此。他们僵硬地并排坐着,像是两个刚吵完架的孩子。
  「在你开始之前,芬奇,」弗吕赫参议员高声宣布,「我希望让奎因先生了解我并不赞同。」
  「赞同什么?」埃勒里微笑着。
  「赞同这别有用心的动机,」这个大胡子律师有些愤怒,「芬奇完全是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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