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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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 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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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琬的心意,安笙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个多年孤苦伶仃的姑娘还没来得及再说几句感谢的话,就听秦琬说:“要不这样?你与表哥结个干亲,从淮郡公府出嫁?”
  “沈大人?”
  “对啊!就是表哥!”秦琬见安笙有些忧郁,微笑着牵起她的手,“来,咱们去花园走走,我边走边和你说。”
  安笙颇有些敬畏地看着秦琬的小腹,打定主意好生扶着她,两人在众多使女妈妈们的簇拥下,于苏府西边的花园中缓缓散步,只听秦琬柔和的语音缓缓响起:“我实话实说,你也别笑话。沈家本就是行伍出身,少了几分书香门第的清华,就更别说世家的底蕴了。像我们这等身份地位的人,荣华富贵早就不缺,活着不就是争个脸面么?可……唉,表哥也是个谨慎人,官越做越大,亲家却没怎么水涨船高。我那几个外甥,外甥女的亲事虽也不错,就是缺了那么几分读书人的清气,不得不说是一件憾事。”
  说到这里,秦琬叹了一声,却很快收拾心情,狡黠地笑了起来:“再说了,赵肃和萧誉已回京述职,我还指望卖阿公一个人情,将他们送到阿公麾下历练一番呢!”
  三年前的江南之乱后,圣人为示对穆淼信任不减,委派他做了扬州总管,司掌一方。秦琬便缠着代王,让代王去宫中讨了道圣旨,把赵肃和萧誉也派去了南边,跟在穆淼身边,为得就是让二人学会水战,日后朝廷真要攻打高句丽,也算有备无患赵肃和萧誉有战功傍身,又是代王嫡系,穆淼知自己不能做出冒犯代王,收二人做心腹的举动,便向圣人建议,封了二人做果毅都尉,虽不是折冲都尉那般说一不二的存在,也算统领一府之地了。也正因为如此,两人才要每过三年便回京述职,等待朝廷的再次委任。
  王公贵族提拔几个出身寒微的人,旁人不会过多的关注,毕竟这些人根基不稳,身似浮萍,又没身居真正的高位,何乐而不为?倒是代王的姻亲沈淮比较受人瞩目,谁让圣人对代王的补偿,一是给儿子钱财,二便是提沈淮的官位呢?沈淮越是低调谨慎,姻亲不显,就越得圣人看重。安笙毫不怀疑,代王若向圣人提出将萧誉和赵肃派到西域去,圣人一定会同意,有安西大都护照拂,仕途岂能不稳当?
  秦琬见安笙申请,就知安笙“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再看看自己与婢女仆妇们的距离,确定耳力特别好的人能听清自己说什么之后,微微一笑。
  她可没说半点假话哟!她的确会对代王提,让赵肃和萧誉去西边,却不意味着圣人会答应呐!
  听见赵肃和萧誉,圣人就会想到穆淼;想到穆淼,自会记起祁润。联系如今东西突厥的情势,还有诸王越发激烈的争斗,想想朝中那些心思各异,立场不同的朝臣,圣人怎会不开始启用祁润?祁润犯了欺君之罪,不能为官对吧?若是他于国有大功呢?西域诸国,立场纷杂,祁润有勇有谋,若是出使别国……当然了,这样一来,赵肃和萧誉就不怎么方便去西域了,而圣人,会拒绝他一直愧疚的长子的要求么?
  不会,绝对不会。
  所以,答案很明晰了,赵肃和萧誉会被派去北边,而且他们的官职会比现在的高,高不止一级。
  这就是圣人对儿子的补偿。
  “说起来。”秦琬似又有点苦恼,“明年是圣人古稀大寿,各国来朝,四方云动,若是留在京中,必能受些恩典。我要不要请求父王,将他们编入王府的护卫中,省得去外面受苦?”
  对长安人来说,长安是世间最繁华的地方,别处都是荒凉边疆,安笙却道:“还是算了吧,他们晋升本就有些快,已引人侧目。若是再做了王府的典军,副典军,那可就不止是眼红的问题了。”
  外任的将领,权贵们不放在眼中,若是占了王府的名额,绝对有一堆大人物想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弄死他们好给自家子孙腾位置。
  秦琬点了点头,很干脆地说:“行,就听你的。”她本就不打算让赵肃、萧誉留在京城,不仅如此,她还要借圣人大寿,诸国来使的机会,将祁润推到台前。
  这时,陈妙忽然站住了。
  她离秦琬非常近,突兀这么一停,秦琬立刻感觉到,也停了下来,侧过脸望着他,柔声问:“阿妙,怎么了?”
  陈妙侧耳倾听一会,眉头紧缩,很笃定地说:“有哭声。”
  秦琬挑了挑眉,奇道:“哭声?大白天的,谁会在花园里哭?”
  她倒不觉得有什么,旁人听她这么一说,却硬是吓出一身冷汗,檀香和沉香刚要劝秦琬往回走,秦琬却道:“阿妙,能听出哭声从哪传来的么?”
  安笙拉了拉秦琬的手,秦琬冲她摇了摇头,又回过头来盯着陈妙,见陈妙神色游移,毅然道:“带我去!我倒要看看,青天白日的,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不平之事
  
  此言一出,哗啦啦就跪了一地的人,苦口婆心劝秦琬不要以身犯险。秦琬理都没理,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大家也只好跟上。
  在陈妙的带领下,众人越过芬芳馥郁的花丛,来到花园的一角,望着爬满了藤萝的墙壁,秦琬抬了抬手,示意所有人不要出声。随即点了几个人,让她们绕过墙壁,看看是不是对面有人在哭。
  安笙不自觉地抓紧了秦琬的手臂,似要从她身上汲取力量,又好似要成为她的肩膀,给予她足够的勇气。
  没用多久,几个粗壮的婆子拎小鸡仔一般,将一个瘦瘦弱弱地小丫头给提了过来,禀报道:“回县主,墙背后是条僻静的过道,平日鲜少有人往来,这个丫头片子偷偷躲在墙根哭,这才惊动了您。”准确地说,应当是惊动了耳聪目明,六识胜过常人不少的陈妙。
  哭声的主人不是孤魂野鬼,这让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又想到方才自己丢脸的模样,对这个小丫头就不怎么友好了。
  秦琬见这孩子不过六七岁的年纪,衣衫料子也甚是普通,想想苏府的主子数量,这等年岁,纵然再怎么乖巧伶俐,顶多也就是个三等使女甚至粗使丫头的命,被欺负得哭了情有可原。
  明白自己若不做点什么,这孩子回去逃不掉一顿责罚,莫说前程,性命都可能没了,秦琬便生出一两分恻隐之心,柔声问:“你为什么哭呢?”
  小丫头见秦琬与安生美貌绝伦,恍若瑶台仙子,早就看呆了,还当自己真遇到了仙女。她本就是个粗使丫头,规矩学得不够好,年纪又小,这段日子连连遭逢打击,谨言慎行早抛到脑后,听见秦琬问她话,她想也不想便伤心地说:“藕荷姐姐死了,清荷姐姐也死了,她们都是好人,却……”想到伤心处,又抽噎起来。
  “大胆!”年长的妈妈们气急攻心,差点想给小丫头一巴掌——秦琬是贵人,又怀着身子,在她面前说死不死得,晦气不晦气?
  秦琬喝住这些人,低下头,很认真地问:“藕荷是谁?清荷又是谁?她们为何会离开?”
  “大娘子说,打她们板子,板子打完之后,就……”
  大娘子?
  这偌大苏府,能被称作“大娘子”的,除了苏锐与莫鸾的小女儿苏苒,还有何人?
  秦琬与安笙游园的时候,带得自然是她们的人,这些下人也明白,苏苒任性娇蛮,不是个好相处的对象。可无论如何,秦琬和安笙也是苏苒的嫂子,苏家四兄弟又特别疼爱妹妹,故小丫头此话一出,服侍的人就想劝阻秦琬和安笙不要沾这件事了。不过是几个使女的死,还不是活活打死,而是打了板子后没福分活下来,何必为区区小事,得罪小姑子,顺带着恶了婆婆和夫婿呢?尤其是安笙的奶娘李妈妈,眼色使得眼睛都快抽了,安笙也无动于衷。
  李妈妈被逼急了,见秦琬一门心思全在询问小丫头事情原委上,陈妙贴身保护,安笙退了一步,便立刻上前,小声说:“娘子,使不得啊娘子!”
  “什么使不得?有什么使不得的?”安笙神色淡淡,仿佛没听明白李妈妈的意思,“这不是什么小事,而是活生生的人命!”
  主子体恤奴才,这是好事,换做别的时候,李妈妈只会感动。唯有这时,听见安笙如此说,李妈妈简直要以头抢地了:“主子,您好心不假,但这浑水,您不能趟啊!苏家兄妹情深,您又快嫁给三郎君了……您不必县主,县主有底气,您……”
  安笙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奶娘,知道她一门心思为自己好,却道:“使女的性命不比苏大娘子的名声值钱,我可以坐视不管;妻子的性命没有丈夫的子嗣、家族的传承和婆婆的心意重要,所以,阿娘忧郁而死,也没有任何人帮助过她半分!”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无法掩饰胸中快要溢满的悲愤,李妈妈想到陆泠被太婆婆和临川侯的姬妾逼得油尽灯枯,枯萎凋零。死后仍被人非议,说她不贤善妒,狐媚得夫君无后,临川侯安家一脉从此断绝的境况,悲从中来,也不再吭声。
  世情虽冷漠,到底需要一些人伸张正义,高鸣不平,出于激愤也好,出于热血也罢,哪怕是出于利益的考量都无所谓。是非黑白是一杆尺,无论蒙尘与否,它总是存在的。若是人人都明哲保身,事故万分,今儿灾难落到人家头上,你不吱声,明儿祸事到你家中来,也没有人会为你说话了。
  “我当然比不上县主。”安笙的神色有些恍惚,“县主没有半分犹豫,我却还要权衡片刻。光这一点,我就差了县主太多。”
  真可笑,这有什么要权衡的,难不成她还缺男人不成?苏家这门亲事,成不成都无所谓,不过是寻个落脚的地方,求个庇护之所罢了。若非处境尴尬,说话无力,她最想做得就是招个赘,赶快生个孩子继承安家,随即修个道观,出家做女观。再出钱资助颍川陆氏的族人读书,那么多族中子弟,总有些优秀心思又正的,可以过继到长房一脉,真正继承天一楼。若是再没责任心一点……说句不好听的,大不了就是一死,她都死了,那些纷纷扰扰,与她又有什么干系呢?
  安笙陷入心绪中,怔怔地站了着,那厢秦琬已问完了话,脸色铁青。
  小丫头的话语,让她记起了一个人,一个许久未曾在生活***现的人。
  晏临歌。
  这个美貌非常又极为自爱的琴师,的确让她印象深刻,她曾许诺会给他们母子放良,谁料事情就是这么不凑巧。苏苒惦记着秦放的容貌,巴巴地想嫁给他,想不到什么让秦放退婚的法子,狗急跳墙,竟将晏临歌抓了过去?
  区区一个下九流又出身教坊,母亲还是官奴的琴师,并不值得让秦放抛弃心尖上的人,更不会让代王欠魏王人情。再说了,大家都以为苏苒只是一时糊涂,毕竟她当时年纪也不大。莫鸾那么重名声,怎么乐意自己的女儿与一个琴师有半点关系?晏临歌又是在代王这里挂了号的,真要捏死他,或者转送给谁,那就是打代王的脸了。
  既不能杀,又不能送,还不能让他死,那就只能好吃好喝地养着了。比起在教坊那种鱼龙混杂,指不定哪天就遇到贵人,被迫带回府中的惶恐日子,还不如留在苏府好。这是秦琬之前的想法,也是秦放安慰她的说法,但听了小丫头的描述,她才知道,所谓的“好”,不过是事不关己的自欺欺人而已。
  苏苒迷恋秦放,只因秦放容貌俊美非常,晏临歌风姿气度更甚秦放,苏苒一见,简直被晏临歌迷了心窍,却又不肯承认自己见异思迁,愤恨之下,屡次鞭打晏临歌,晏临歌不为所动,苏苒见状不忿,再度鞭打,循环往复。偏偏苏府又不能让他死了,尤其是被活活打死,少不得派几个使女去照顾他,这一照顾……“大娘子说,说藕荷姐姐不知廉耻,命人打她板子,藕荷姐姐只是帮晏郎君上药,她对谁都好,却,却……”小丫头抽抽噎噎,哭成了小花猫,说出得话却让秦琬不住咬牙,“四郎君说晏郎君想要高攀,踢了晏郎君的胸口,大夫说晏郎君能不能熬下来要看运气。清荷姐姐不敢靠得太近,大娘子见了,却说清荷姐姐不尽心,又……”
  安笙回过神来,听见苏家兄妹的行径,气得发抖。
  她冰雪聪明,如何不知苏苒这是迷恋上了晏临歌,却得不到对方的回应,见对方地位比自己低这么多都敢拒绝自己,才百般折磨晏临歌?
  使女藕荷服侍受伤的晏临歌,服侍得尽心了些,她吃醋,活生生弄没了一条人命。见到藕荷的下场,清荷不敢靠近晏临歌,苏荫又知道妹妹不开心,拿晏临歌出气,晏临歌快死了,苏苒焦急,又拿清荷出气。
  这对兄妹,这对兄妹,当真令她恶心!
  他们这等出身,多得是寒微之人想攀附,你可以鄙夷那些自甘下贱的人,因为那些人本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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