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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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 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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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对兄妹,这对兄妹,当真令她恶心!
  他们这等出身,多得是寒微之人想攀附,你可以鄙夷那些自甘下贱的人,因为那些人本就是用自尊换富贵。但你不能瞧不起那些自食其力的人,哪怕他们人微言轻,更不能强迫他们变成以色事人的媚俗之流。还有使女,签得虽然是死契,可那到底是活生生的性命!不喜欢的,打发出去就是了,虽说富贵不在,到底留了条命,为何要生生将人打死?
  秦琬握住安笙的手,见安笙冷静下来,才微笑着松开。她盯着小丫头,一字一句,冷若冰霜:“那位晏郎君,现在在哪里?”
  “晏郎君……”小丫头“哇”地一声,哭道,“大娘子已经往他那儿去了,他连站都站不稳,却叫我走。我,我,我知道这一走,就再也见不着他啦!”
  秦琬深吸了一口气,字里行间不带半点感情:“安笙,你先回去。”
  “不。”安笙上前一步,异常坚决地说,“我与你同去。”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为人处世
  
  曲成郡公府的西侧居住着苏锐与莫鸾的小儿子和小女儿,因为双生祥瑞而名噪一时的苏荫苏苒兄妹。
  苏家五兄妹感情极好,无论当家主母莫鸾还是三位兄长,无不对最小的两个孩子宠爱有加。也正因为如此,西园一处偏院发生的惨剧,即便人人知晓,却也只是在背地里摇头,不敢对别人吐露一字。
  只要是人,心底便有着怜悯弱小的一面,晏临歌风姿卓绝,容貌惊世,言行举止不卑不亢,很难让人将他与风尘里打滚的戏子联系起来。即便被苏苒责打辱骂,他也始终是咬着牙齿硬挺,从没喊过一声,更没求过饶,如何不让人敬佩?
  自大夏立国以来,内部的乱子就没停止过。今天的达官显贵,明天便可能在西市绝命,跟随他们的奴仆自然也被拖去发卖,辗转流落于权贵之家。这些奴仆对当时的战战兢兢记忆犹新,对主子零落成泥的遭遇有快意,也有同情。自家人相处的时候,时常将过往的经历说给儿孙听,对比着新旧主人的不同。真要算起来,除了世家的家生子外,长安的“家生子”几乎没哪家长辈没遭过这么一次罪的。故听闻晏临歌的生母曾是大官的女儿,因外祖是废太子的属官才落了难,想到长辈受过的苦,这些奴婢更加同情晏临歌的遭遇。
  百姓们可不知废太子对嫡亲弟弟的猜忌,只当两兄弟友爱得很,统共就一个嫡亲的兄弟,与他关系不好,还能与谁好?圣人年轻时没有儿子,不是想过继亲兄长的儿子继承王位么?关系不好,能过继对方的儿子么,这可是香火传承的大事!皇帝的儿子难道不比王爷的嗣子地位来得高?废太子肯将嫡子过继出去,难道不是对嫡亲弟弟的信重?若不是江南来的那个狐媚子公主迷惑了废太子的心神,弄死了太子妃的三个儿子不算,还要离间太宗皇帝两个嫡子间的关系,废太子何至于对嫡亲弟弟咄咄相逼,丢了太子之位不算,为了给那个女人报仇还起兵造反?
  “太子”这一身份在百姓心中的地位,远非王爷能及。平民百姓可不管太子性情如何,地位稳当与否,也没资格知道这些,他们只需要知道太子是未来的皇帝就行。想也知道,皇帝为继承人选的臣子,必定个个都是有名的贤良之人。就像怀献太子的属官,非大儒名士不能做,早上几年,人人都以进东宫为荣,谁会料到怀献太子病得这样突然,死得这样早呢?
  不管在什么地方,高尚的人品总会赢得人们的尊敬,美丽的容貌则更容易让人怜惜,若再配上高贵却落难的身世,绝对是招眼泪的一大利器。正因为如此,听见院中鞭打的声音,负责看守的使女妈妈们个个不忍地闭上眼睛,实在不愿看到那一幕,甚至连想都不愿想。
  晏临歌痛得没有了知觉,眼前一片模糊,他不知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只是努力挺直脊梁,用力咬着舌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他见过的达官贵人不多,下九流的人倒是接触了不少。教坊那种地方,苦命人多,为了野心不择手段往上爬的人更多。他从小就见识了太多的黑暗肮脏,生母晏绮罗又一个劲对他描绘上流社会的美好,追忆金尊玉贵,实则自己都记不清楚,全凭想象的往昔。
  在教坊长大的晏临歌自不会相信生母的絮絮叨叨,却将她说的话听了进去,遇见秦琬后,他便产生了一种错觉,认为娘亲说得可能是真的。那些权贵世家的子弟从小学诗书,明事理,与他们这些人不同也是自然的——世人皆道海陵县主骄纵跋扈,事实上呢,这位县主异常温和讲理。这样若都能用“跋扈”来形容,温顺贤淑得该是何等模样?
  他期待着,憧憬着,知道自己不能接近那个圈子,小心翼翼地远离着,谁能料到……
  落在他身上的鞭子忽然停了下来,耳边响起嘈杂的声音,似是很多人来了,又好像是起风了,他神志不清,压根没办法分辨清。浑浑噩噩,凭着本能循声望去,便闻苏苒气急败坏的声音:“秦琬,你敢!”
  “笑话,我为何不敢?”
  这个声音,好生熟悉……
  “我,我……安笙,三哥对你一片痴心,你竟伙同这个恶妇来欺凌我!”
  “她失心疯犯了,堵住她的嘴,莫要让她胡说八道下去。”冷漠疏离,却异常悦耳的女声再度响起,“将晏郎君带回去!”
  是了,他想起来了,这是……海陵县主……
  晏临歌吃力地抬起头,努力睁大眼睛,想朝秦琬望去,却无力支撑,身子一软,向前倒去。
  世界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他看见了一双精致到难以形容的分梢玉履——丹羽织成,金叶裁云为饰,岐头缀了两颗硕大珍珠,用价值连城来形容也不为过。
  终于……结束了……
  回到自己的院落中,望着听大夫指示,为救忙里忙外的仆从们,秦琬沉默良久,方幽幽轻叹:“晏郎君若有什么事,我怕是这辈子都难以安心了。”
  敏锐如她,自然明白,晏临歌之所以被苏家兄妹折磨,大半原因要归在她身上——苏锐知悉晏临歌的来历,势必要将之归还给代王府,此举惹怒了苏苒。秦琬呢,又觉得玉迟身上可挖掘的东西太多,与玉迟频频接触,完全无视了苏府上下对玉迟的冷待。苏荫见状,奈何不得秦琬,也对付不了玉迟,只能拿晏临歌出气了。
  安笙见秦琬神色不好,瞧得出真心实意在难过,忍不住安慰道:“他们草菅人命,与你何干?”
  “草菅人命?”苏彧一踏进门便听见安笙这么说,原本的十分怒火已变成了十二分,他不顾安笙在场,怒指秦琬,“你身为长嫂,竟为了一个下九流的琴师,责打小姑子!”
  秦琬冷冷睨着苏彧,不屑道:“打她?我是命人掌了她的嘴呢?还是用鞭子打她,或者命人剥了她的衣服,打了她一顿板子?不过是用帕子将她的嘴巴堵上,扔回她的闺房,也值得你来兴师问罪?”
  苏彧刚想说什么,秦琬上前一步,高高抬着头,骄傲得如同女神一般:“没错,我是没顺着你的妹妹,那又如何?别人家的娘子愿意没了自己,对夫家言听计从,我可不。到了我这里,就要讲我这里的规矩,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你想要个应声虫,行啊!有本事你就写休书,没本事就别在我面前摆架子!”
  “你——”
  “这里不欢迎世子。”秦琬冷哼一声,异常果决,“请回吧!”
  苏彧气得七窍生烟却没办法发作,刚要拂袖而去,忽听秦琬说“慢着”,还当她服软,表情还来不及变换,就听见秦琬冰冷到不带任何感情的话语响起:“若被我听到京中起了什么风言风语,接下来三个月里,长安城最新鲜的话题,不是与曲成郡公夫人最疼爱的小女儿有关,就是与她的娘家有关。我说到做到,你可要记好了。”
  安笙见秦琬与苏彧闹得如此之僵,免不得有些担心:“县主……”
  “没事。”秦琬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即便我没身子,他高兴与否也和我没关系。他要真有本事敢写休书,哪怕只是越过我抬个媵,我都会高看他一眼,可他敢么?”
  说到这里,秦琬唇边浮上一丝讥诮:“不瞒你说,我被诊出有孕后,莫鸾专门找我去,体贴一番就开始敲打,话里话外的意思——”秦琬瞧着陈妙,满脸促狭,似笑非笑,“阿妙,你可要留心了。”
  陈妙干咳了一声,尴尬非常:“您别再拿这事打趣了。”
  听见莫鸾竟想出这种阴损主意,安笙顿觉恶心得紧,连带着她身后的两个心腹使女也不住打哆嗦,暗道莫夫人当真外甜内苦,心思阴毒。不想给儿子塞使女,落个恶婆婆的名声,又要对付儿媳,竟逼着儿媳给心腹开脸。若非县主心胸开阔又有手段,哪能应付得来?
  见心腹使女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安笙犹豫片刻,还是问:“你怎么挡回去的?陈娘子是方外之人?”
  “随便敷衍她两句罢了。”秦琬满不在乎地说,“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明里暗里的敲打我就当听不懂,也不等她寻个机会说我不贤,我回院子就给苏彧送去了八个风姿楚楚,任谁都得称一声美人的二等使女。再去代王府哭了一场,又要了十几个美人回来做使女,顺带去看了看阿盈。”
  安笙久居苏宅,少问外事,压根不清楚秦琬和莫鸾过招了多少次,闻言便头皮一紧,忍不住问:“然后呢?”
  秦琬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些天瞧着,咱们贤良淑德,无人不赞的莫夫人,有没有去参加什么宴会?”
  莫鸾不是爱名么,爱装贤德,喜欢被人赞美么?行啊!代王妃和陈留郡主不会说什么,只会安慰“受了委屈”的秦琬,说几句女子大度贤惠是好事,可惜皇室宗亲不止她们两个啊!我行我素,不在乎得罪魏王的新蔡公主和韩王妃,还有专门给魏王找茬的赵王妃和鲁王妃,谁会放过这个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QAQ作者很不理解,为什么别的文章里那么多极品,大家都看得津津有味,本文里就几个极品,大家却纷纷要养一段时间呢?难道苏家人不是宅斗文甚至宫斗中的典型主角么?秦琬只是没像其他女主那样顺着他们赢取好感而已……
  
  第一百九十三章 善行善心
  
  秦琬和安笙等了小半个时辰,大夫才从里间出来,檀香走上前,低声询问,又备了好礼与诊金,命人将大夫送走,这才回到正厅,回禀道:“晏郎君的皮外伤虽惨烈,却没伤及根本,不过是疏于诊治罢了。苏四郎君的那一脚伤了他的心脉,才是真正的催命符。”
  见檀香欲言又止,秦琬眼皮也不抬,神色淡淡:“说下去。”
  “大夫说,晏郎君这是新伤,还有治好的可能。若用上等药材养着,不做重活,心平气和地过日子,指不定还能有三十载的寿命,若是不然,只怕没几年好活。”
  檀香之所以不想将这事告诉秦琬,原因很好理解,因为她觉得秦琬救了晏临歌已经仁至义尽了,实在没必要,也不需要在晏临歌身上花那么多钱。而且她觉得,秦琬为晏临歌得罪苏苒、莫鸾甚至整个苏家,实在做得够多了,怎会让自己身上多背一个大麻烦?既是如此,还不如装聋作哑,佯作不知道,省得旁人以此为借口指责秦琬不将好事做完。
  她的心态,秦琬能理解,却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往往会觉得主子的计划不够好,擅作主张地进行修正,惹出一堆祸事。若放到政事上,这种人,秦琬很少用,至少不会重用。后宅嘛,不用严防死守得那么厉害,只要把好膳食与防卫就行,看在檀香还算有问必答的份上,秦琬也就得过且过了。故她点了点头,二话没说,便道:“药材从我的账上支,过几天他能起身了,我便回一趟王府。”
  对代王来说,不沾政事的善事,他做多少都不嫌多。晏临歌被苏家人欺凌成这样子,苏家是不是往代王脸上扇巴掌且不说,代王看见晏临歌的情状,也会对他多几分同情。有代王的庇护,晏临歌不至于太惨——苏家再怎么势大,能大得过王府去?
  檀香听了,暗暗咋舌,心道县主实在太大方了些,哪怕她库房里的好药材堆积成山,卖出去也是不菲的收入,何须给一个没利用价值的人用呢?安笙倒是很能理解,感慨道:“他也算苦尽甘来了。”
  秦琬不置可否,略过这个话题,问:“我去看看他,你呢?”
  安笙立马道:“同去。”
  关心对方的病情是一方面,好奇是另一方面——她先前光愤怒去了,晏临歌的发髻又散乱,身上满是尘土和血污,她还没看清这个乐师长什么样子呢!
  秦琬笑了笑,与安笙一同进了里间,就见晏临歌斜倚在床上,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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