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山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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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山变- 第8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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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好,我再问你,朱阿牛抢亲,是因为你丈人把何翠花改许了给他的缘故,你是不是觉得你丈人做错了,你自己一点责任也没有?“
    “也不能完全怪他,小人也有错处。”
    “你错在什么地方?”
    “小人是让赌害的,不该赌输了,把何家的田抵押给朱阿牛。”
    “那么;如果;;;;;;”李鸿章翻看了一下卷宗,看清楚何老翁的名字叫何本存,才接下去问道,“如果何本存依旧愿意招赘你为女婿;你愿不愿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尽你做女婿的本分?”
    “小人愿意。”
    “是你心里的话?”
    “小人不敢欺瞒大人。”
    “那好,把他带下去,”李鸿章吩咐一声,“带何本存!”
    何本存是个老实乡农,只是没有什么见识;才会做出同意朱阿牛抢亲的糊涂事来;刚才父女相见,已经抱头痛哭过一场,知道总宪大人会一改原判而断离,也有了接女儿回家的打算,但接回去,是依旧招赘李阿牛,还是将女儿另行许配他人,却是五中茫然。因为这个心乱如麻的原因;进到厅中,呆头呆脑,答非所问,连旁人都替他着急。
    见他是这副德行,李鸿章也不再多问,让他跪在一边,把被告朱阿牛提了上来。朱阿牛在清河县内是使了银子的,所以县内的差役都和他很熟,花厅审问的情况不断有消息报来,心知官司要打输了;这场官司输不得,输了可能xìng命都会不保,是故脸sè灰白若死,人在发抖;牙齿咯咯作响。
    李鸿章何等jīng明,一看就知道朱阿牛已经知罪,这可以省却很多jīng神,不妨直截了当的判决,但也不必勉强,告诉他厉害关系;让他自己选择好了。于是问过姓名年籍,第一句话就是,“朱阿牛,你知道不知道,你犯的是死罪?”
    听这一说,朱阿牛抖得更厉害了,结结巴巴的说了四个字,“大人饶命!”
    “依照大清律,白昼抢jiān良家妇女者死!故念你无知,我不引这条律例,只问你和jiān的罪,你服不服?”
    “服,服。小人服。”
    “和jiān的罪名是又打又罚,打是杖责五十,枷号一月,交本县执行。”
    “是!”清河县令急忙起身,大声答应着。
    “罚你罚你出妆奁资五十两银子,另外把李阿牛抵押给你的十几亩田还给何本存,作为李阿牛的遮羞礼,你愿意不愿意?”
    朱阿牛因为死罪可免,神智比较清楚了,罚的数目很大,未免心疼,但若说不愿,则依律科断,就是死罪。一想到此,连连答应,“愿意,情愿照罚。”
    他既然愿意,事情就简单了,准备好甘结,填上事由和罚项,值堂的差役念给他听完,盖上手印,就算结案了。
    李鸿章让人把朱阿牛带走,又将何本存父女和李阿牛带上来,跪听判决。“何本存,刚才朱阿牛受审的情形,你听清楚了没有?”
    何本存听朱阿牛能免死罪,心中宽了下来,再听朱阿牛还田作为李阿牛的遮羞礼,便知女儿仍旧是李家的媳妇,这一下心思大定,就如换了个人似的,再不是呆头呆脑的样子了,“回青天大老爷的话,朱阿牛的话小人都听清楚了,青天大人是小人一家的重生父母。”说着,碰了个头。
    提审至此,只剩下一个人要对付了,李鸿章如是想着:何翠花事先一定知道朱阿牛要出以抢亲的手段,而既然无所表示,便是默成其事,亦足以证明她确实有嫌贫爱富之心,再看朱阿牛长得也比李阿牛体面,或者一片心都抛注在朱阿牛身上,正好借好女不事二夫的理由,达成改嫁的心愿。按照大清律,只能断她与jiān夫‘离,,却不能促使她与本夫‘合,,如果她既不能嫁朱,心中又实不愿嫁李,那便成王法不及,清官难断的家务事了。
    本来官府可以不管,只将何翠花责成她父亲领回即可算是圆满结案,但李鸿章认为要矫正陋俗,非要有很圆满的结局不可。
    倘若李阿牛和何翠花不能成婚,造成一对旷夫怨妇,少不得仍旧有人会认为抢亲不应叛离,那就不但不能矫正陋俗,反倒像是由此案提供了一个定律错误的范例,岂不成了庸人自扰?
    这样一想,李鸿章心生jǐng觉,在何翠花身上可能要大大的费一番唇舌,而当堂问她的意见,言语之间若是弄得僵了;即无转圜的余地,因此他决定采取迂回的办法,“何本存,”他问;“你把你女儿领回去之后,要怎么办?”
    “小的依旧将她嫁给李阿牛。”
    “你女儿呢?你问问她,愿意不愿意?”
    “小妇人不愿意。”不等父亲问,何翠花就做了答复,“既然大清律不准小妇人从一而终,小妇人只有回娘家守节,将来出家做姑子。”
    “你别糊涂;”李鸿章说,“你是替谁守节?你倒去打听打听,像你这样一辈子不嫁的,守到头发白了,官府也没法子替你请旌的。”
    这一次又把何翠花驳倒了,但她也不愿意松口说愿意嫁给李阿牛的话,李鸿章还是从她父亲身上着手,“何本存;你将女儿带下去,好好开导她,年纪轻轻守活寡;这rì子好过的吗?你问她,要怎么样才肯嫁给李阿牛?”
    何本存这会儿不但脑筋清楚,而且福至心灵,处事也颇能掌握要诀了,他心里想,女儿生就一张利口,要说开导她,实在没那个能耐,倒不如当着总督大人的面,说个明白;女儿已经被这位大官制服,料
    她绝不敢放刁,想到这里,方始开口,“青天大人在上,小人当着大人的面;问我女儿好了。
    他转脸向女儿说道,“翠花,你听见大人的话了,这位大人是活菩萨,你不要不知好歹。”
    “阿牛的脾气,爹是知道的,”何翠花这样回答她父亲,“我犯不着让他一辈子瞧不起我。”
    “如果是这样,我也不会让你嫁给他,我想他不会。”
    李鸿章从上发问,“你自己和何翠花说一句,将来成亲之后,你会不会看不起她?”
    “不会,这也不是她的错。”
    “何翠花,你听见了?你还有什么条件?”
    何翠花眨眨眼,改了自称‘小女子,,她说,“小女子不是再嫁,李阿牛要用花轿来抬小女子。”
    “当然,我代李阿牛答应你,你还有什么话?”
    何翠花没有话,只是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谁都看得出来,他不但口服,而且也心服了,何本存和李阿牛跟她一样,恭恭敬敬的用磕头来表达衷心的感激。
    彭玉麟虽然的陪审,但始终不曾说话,全神贯注的听完,站起身来,深深一揖,“大人用心,与陆平湖相似,卑职敬谨受教!”
    陆平湖是指康熙朝的理学名臣陆陇其,他是明世宗朝权倾一时的锦衣卫都指挥使陆炳之后,陆炳在《明史》中被列为‘佞幸,,但他定居在浙江平湖的子孙耕读传家,崇尚理学,且多是不欺暗室,身体力行的真道学,陆陇其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李鸿章饱读诗书,这样的人自然是知道的,当下和彭玉麟客气了几句。
    这种风月官司虽是小事,但李鸿章事前缜密周详,临时果断迅速,事后细心检点,彻底周延而不以本身已尽力为满足的作风,最和皇帝的脾胃,故而在和肃顺闲谈的时候把它提了起来。
    肃顺却有些不大明白,但这并不会有任何妨碍,他微笑着碰了个头,口中说道,“李鸿章本是总署小吏,故来不为清流所看中,只有皇上捡拔其人于泥途,信重有加,今更以一方督抚任用,照奴才看,皇上的这份识人之明,才是真不多见呢!”
    皇帝给他的几句话搔到痒处,得意的大笑起来,“嗯,你这话倒也不错。李鸿章领兵东瀛在前,条理一省民政在后,这样的干员,不可无赏,着军机处拟旨,开复他所有处分,仍赐黄马褂、双龙团服,并赏赐三眼花翎。”跟…我…读w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

第223节 结交外臣(3)
    第223节结jiāo外臣(3)
    载沚虽不愿意到化外之地的rì本去,但皇命不可违,终于还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载滪和载湀请旨送行,目送搭载着载沚和其他众人的兵舰远去,兄弟两个相视苦笑,“三哥,和皇阿玛请了三天的旨意,还有空闲,你若有意的话,不如到总督衙mén去一次?”
    “不去了。~~”载滪摇摇手,他是一派无可奈何的神sè。论sī他是李鸿章的nv婿,论公,二人却完全不同一方,在这等形势微妙的情况下,还是不要招惹那些瓜田李下之嫌为妙,“我们回京!”
    “你啊,”载湀叹了口气,“临家mén而不入,怎比得上蔡元度呦!”
    载滪不想弟弟竟然也会和自己开玩笑,忍不住扬声大笑起来。这是一个典故——。
    蔡元度名叫蔡卞,他是蔡京的弟弟,王安石的nv婿,当时神宗已崩,哲宗继位,要官修《神宗实录》,蔡卞主持其事,他根据王安石的rì记修改和重写《实录》,据《邵氏见闻录》所记,蔡卞‘假rì录减落事实,文致jiān伪,上则侮薄神宗,下则诋毁旧臣,尽改元祐所修神宗正史’。
    蔡卞对老丈人王安石的‘孝心’实在可嘉,在他的鼓动下,王安石被封为‘舒王’,配享文庙,位居孟子之上,和颜子相对,这就是蔡卞一手促成了——王安石纵贤,何能高过孟子?因此,不但当时的士大夫大表不满,就是民间也为之齿冷,当时有一则笔记,专为挖苦这翁婿两个的。
    这个故事是说,有一次内廷御宴,教坊的优伶唱杂剧,剧中的角sè一共有六个人,分别是孔子、孟子、颜回、王安石,孔子的学生子路和nv婿公冶长。
    一开始是孔子上坐,孟子,颜回、王安石在一边shì立,孔子吩咐弟子就坐,王安石便谦让孟子,孟子不肯,他说,“我不过是个公爵,相公贵为真王,何必谦光?”在宋朝,孟子被追封为邹国公,而王安石是‘舒王’,王爵大于公爵,所以孟子如此谦让。
    于是王安石向颜回拱手,请他上坐,颜回也不肯,他说,“我是陋巷匹夫,平生毫无事业,相公是名世真儒,我怎么比得上?你太客气了。”
    王安石一听这话,便居之不疑,坐在侧位的首席,孔子便有些不安于位了,要请王安石正坐,王十分惶恐,连称‘不敢’;而孔子让位不已,拖拖拉拉,看样子,孔子是真的要逊位了。
    这时在堂下的子路看了,愤愤不平,到里面去,把公冶长拉了出来,要打他,公冶长嗫嚅的问,“拉我干什么?我犯了什么错?”
    “你!”子路指着他老师和王安石说,“你老丈人受窘,你怎么不去救他?你看看别人家的nv婿?”这最后一句话,就是指王安石和蔡卞而言。
    兄弟两个说说笑笑的从码头向回走,迎面是高心燮迎了过来,“给两位贝子爷请安。”
    “碧湄,好久不见了,这一次的差事,偏劳你了。”
    “是呢。”载滪也笑着说道,“老五这个人,生xìng最是恋家,这一次皇阿玛差他到东瀛去,难免有所怨怼,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吧?”
    “三爷说笑了,臣岂敢?”
    “荃帅没有来吗?”载湀问道。
    “这,京中有紧急公事,总宪大人不克chōu身,这才命卑职迎迓,失礼之处,请二位贝子爷恕过。”
    “他公务繁忙,我们兄弟也不好多叨扰了。”载滪向弟弟使了个眼sè,“就此告辞吧?”
    高心燮察言观sè,知道载滪动了怒气,赶忙上前阻拦,“三爷,不是我家总宪大人不通情理,实在是……”
    “贵府不必多心,我们兄弟也确实是有事,这一次出京来,皇阿玛有旨意,办完了差事之后,即刻回京复命,”载湀很和气的说道,“眼下时候不早,我们兄弟也得抓紧赶路了。”他说,“请您上复荃帅,等到rì后,我们再在京中相聚吧。”
    “既然五爷这样说,臣不敢阻拦,祝二位贝子爷一路顺风。”兄弟两个和高心燮拱拱手,登车远去。
    路上无话,回答běi jīng,因为是奉旨办差,先要进宫复旨,皇帝倒不想这二人回来的这么快,他给了他们兄弟三天的时间,本以为这一次到天津去,载湀不提,载滪总要去拜望一下李鸿章,现在看来,定是此行不谐,当即传见。
    兄弟两个进殿跪倒碰头,“小四走了?”皇帝笑问道,“恐怕心里对我这个做阿玛的,也不无怨言吧?”
    “为国办差,又岂可因一己喜好而争抢或推避?儿臣想,四弟即便一时间未能仰体天心,等他到rì本住上一段,办了几天差事之后,自会感念圣恩栽培之意了。”
    “小四啊,不比你们兄弟两个,他为人脑筋糊涂,却有一颗忠直之心,这种人留在京中,无事的时候嘛,看起来是一副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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