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地为牢》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画地为牢- 第4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己时如触了墨,凌厉如锋,吓的他立马站直了身子,随后便发现自己的手竟无意中攀在了对方的剑鞘上,他后知后觉飞快的松了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笑道:“这位兄台,真是对不住,我是想看前面还有多少人,等了这般时候,肚子有些饿了。”
    正说着,咕哝一声平空响起,正是应了方才的话,瘦个子脸色变了变,越发显得不好意思,有些憨厚的陪笑道:“平日这个时候,家里早开饭了。”
    那男子见他这副模样神色也没有多大改变,只是微微笑着,语气温和道:“无妨的。”
    瘦个子听他说话的声音也是平平板板的,透着一鼓冷竣,这才明白冷然不过是这人身上一贯的表情,就是说他连和和气气的说话给人看着也是冷冰冰的,这大约是天生的,倒不是说他这个人不可亲近,正好等着无聊,于是瘦个子热络着搭话道:“这位兄台,我叫王盛,我娘说国之昌盛,与民有忧,便给我取了这个名,你叫什么名字?”
    “肖言。”
    见他答了,王盛也就没初时那般拘谨了,他抬眼看了看肖言的身高,目光中颇露出些挫败感,续又道:“我瞧你瘦瘦高高的,模样也俊,怎么不在家娶个好姑娘过日子,却跑来当兵?”
    肖言因他的问题偏头想了好一会儿,才认真道:“娶了。”
    “啊?”王盛愣了愣,神色有些不解,见他没说原因也就不好意思追问下去,他自顾自道:“我娘说我总是浑噩度日,至今我也一无所成,前些天我见城里贴了大字报,说是这里征兵,蜀地最近不太平,上面说皇上要来巡查,我看这情形怕是要兴点风浪,于是便跑来投兵,我就想等我做了英雄,皇上看见了封我个什么官,光耀了我王家门楣,到时候娶妻也不怕委屈人家了。”
    肖言在王盛说话的空档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见他只是个头稍矮些,模样却还称的上俊朗,说话时尤其心无城府,听他说完,肖言摇头失笑,仿佛自语般道:“做英雄有什么好。”
    “自然是好的,你别见我个头不壮,力气可不小,我娘还教导我说男儿要有志气,不应当游困浅滩,应当一飞冲天,图强抱负。”王盛说这番话时,神色豪气非常,文弱之气倒不重了。
    肖言仿佛从他身上看见了另一个人,也是这般少年意气,年华磨转,终使昂扬飞藏,一颗马踏十四洲的雄心也倦了,他既是欣慰又是感叹的看着王盛轻道:“少年壮志,国之繁衍,你能有这般志气真是好。”
    被他这般尊尊善导的夸着,王盛颇有些不好意思,便岔开话题道:“肖兄弟是从哪来的?”
    “京都。”
    王盛倒不在意肖言的话语一直过于简洁,目光半是羡慕半是神往道:“我听说京都繁华的很,百姓安家乐业,当今圣上文成武德,治理有方,这次皇上亲临吴蜀,不知能否一睹圣上真容。”
    一丝柔软不经意的从眼底泄露出来,肖言笑了笑道:“他确实是个好皇帝。”
    王盛听他说的好象曾经见过皇上一样,正好奇要问,突然听到传令官在帐外念了肖言的名字,肖言朝他颔了一下首便朝营帐走去,留下王盛一人在原地依旧无聊的等待。
    等王盛出来时,已不见了肖言的踪影,他放眼望去,军营中不断有身着铠甲的兵士踏着沉稳的步伐匆匆路过,兵器在手,神情肃杀,隐隐现出杀戮之意,王盛看的目不转睛,只觉得心中好似有股血液翻搅不停,还在发呆时,有负责统理新兵的校尉前来带领他们列队集中,按照常规,他们将会在新兵集中营进行一段时间的日常训练。
    校尉在队伍前吩咐接下来要注意的事项,突然有烈马嘶吼一声,众人抬头去看,只见一人一马飞驰入营,身后数名骑兵卷起烟尘滚滚。一声断喝之下,马蹄之声骤停,不过眨眼的功夫领头的将士已经翻身站在了马下。他身材魁梧,姿态矫健,随手将马鞭交予了一旁侯令的小兵手上,迈开几步,双目似随意般向四周巡视一番。王盛站在一堆人里,只觉得这目光好似钉在自己身上,叫他再也不敢胡乱造次。
    不过片刻,那领头的将领便收回了目光,转身对静侯在一旁的士兵问道:“张副将何在?”
    那士兵连忙抱拳道:“启禀陈将军,张护副将此刻正在集中营视察新兵。”
    被称为陈将军的男子正是李绩谴往蜀地的陈凌空,他闻言看了看王盛这边,便对那士兵继续道:“你去通传一声,让他视察完后来营帐见我。”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盛看得发痴,恨不得马上就变得如他这般威风凛凛,好不容易收回目光,突然瞥见一张脸在重重人影后一闪而过,那冷然的神情不是肖言还是谁,王盛连忙朝他所在的方向高喊道:“肖兄弟!”
    那身影一顿,抬头朝王盛看来,一双眼浓墨重彩,日光下又好似琉璃般剔透如萤,王盛心神一动,远远的见他眼尾微挑,对自己笑了笑算做招呼。
    王盛还要说话,却见肖言打完招呼便低头不语,校尉一声令下,众人一齐前往集中营,王盛只好作罢。
    行兵布阵讲究依山靠水,王盛他们所驻扎之处自然也是如此;营地后面是连绵不断的山峰,在离他们帐篷不远的一处山脚下,有河水流经,淙淙汩汩,十分清幽恬淡。
    等大家列好队站在集中营的校场时,日头已经开始偏西,那里早有一名身着将服的中年男子等候一旁,身后还站着两名士兵,王盛猜他就是刚才那位陈将军口中所说的张副将。他的气势比起方才的陈将军内敛许多,目光温和却沉稳有度,眼角有细纹,为他平添几许亲近之感。
    张副将看了看静默的人群,清朗的声音突然笑道:“大家不必拘谨,既然入了军中自然成了一家人,我姓张名护,字仲德,今日有能与大家相识,实为幸事。”
    人群里气氛一松,张护向一旁使了个眼神,便有士兵上前将一套套崭新的兵服分发到每个人手上。只听他继续道:“只是大家须谨记,先有国方有家,若山河飘零,大丈夫何以为家?”
    话音未落,人群里有人粗声道:“我等誓死保卫家园!”
    张护抬眼朝人群里看了一眼,盯住某个位置道:“姓名!”
    王盛顺着张护的目光看去,见他看的竟是肖言所处的方位,正在疑惑时,站在肖言旁的一名男子突然高声回报道:“陈季!”
    王盛还想依他对肖言的印象,哪会是这般漏*点慷慨之人,遂收回了目光,却见张护亲自取了要分发与新兵的刀,递至陈季面前道:“神兵利器亦不过杀人取头颅,就算今日命丧于此,应当都是这般气焰这般嚣张,才不减我天朝男儿风采,我且待君杀出一片青史,赢得身前死后万年名!”
    此话一出,队列里一阵骚动,众人紧紧的看着张护手中的刀,似乎那便是男儿的风骨所在,迫不及待的想要攀折拥有。只见陈季有些颤抖的双手接过刀刃,低头道:“谢过将军。”
    这时候许多人手上已经分到了刀,有的拿在手上细细打量,有的凌空虚划了几刀,眼中露出兴奋之色。
    王盛自然也是喜不自禁,抚摩着泛白的刀身,感受着钢铁传来的寒意,仿佛这样才能平复刚才听到张护那番话所带来的躁动。正沉醉时,听见张护又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王盛停下手中的动作,神情疑惑的回头去看,没想到张护这次问的居然是肖言。
    肖言一直站在人群里不发一声,刚接过士兵发到手中的刀就听到张护问了这么一句话,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随后肖言将刀柄一转,立即抱拳垂首道:“草民肖言。”
    话方出口,肖言目光一动,唇角不自觉露出一丝苦笑,头顶张护的声音同时响起道:“你当过兵?”肖言方才无意之下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是以张护才有此问。
    肖言沉声答道:“回将军的话,家父便是一名军人,从小对我言传身教,严以律己,我耳濡目染之下便起了投戎之心,如此也不枉费父亲一番教导。”
    这番话在旁人听来没什么大气概,倒也合乎情理。张护点了点头,语气亲近道:“你父亲倒是有心人,不知是何名讳,或许我们曾经共事过也说不定。”
    肖言垂首道:“家父现已退役多年,从前亦不过马前卒一名,又如何能与大人相提并论。”这番好似谦逊的话在有心人听来倒有些溜须拍马之意,队列里有人发出轻微的不屑之声,肖言依旧低着头,似乎没有听到。
    张护状似无意的扫过一眼众人,人群里顿时噤声,他面色如常的对肖言道:“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若无万千兵士一马当先,又何以成就家国大业?你该为你的父亲感到骄傲才是。”
    肖言连忙恭敬道:“将军教训的是,肖言领教。”
    张护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肖言正低头承受时,突然觉得腰上一轻,他猛然抬头,只见张护手中正拿着他的剑细细观赏。下一刻,他双手一托,‘嗡’的一声清音中剑身半出,兵刃所迸发出的寒光四射,上面虽有零星锈迹,却丝毫没有折损它出鞘的刹那给人带来的肃杀之意。
    张护沉吟半晌方道:“剑是寻常的剑,但剑气却异常凛冽,恐怕沾了不少杀业。”他话音一滞,神色若有所思的低道:“只是……”
    肖言瞳孔骤然一缩,目光大盛,只是片刻眼中光彩便倾散无踪,不复窥探,已经陷入沉思的张护自然没有看见。
    良久,张护笑了笑,继续道:“只是这剑于我有些似曾相识之感。”
第五十五章
    张护将剑收回鞘中,抬头对肖言笑道:“虽然从前并未见过这把剑,但今日却是一见如故。”言毕,他将剑递还至肖言手中道:“冒然取剑,小兄弟不要见怪。”
    肖言躬身接过剑,客气道:“岂敢。”
    张护转身回到队列前,方站定,就见他身旁的一名士兵突然上前低身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不多时便退开。张护神色并无波动,目光扫过人群一眼,随后微笑道:“已近日暮,大家明日还要集训,我就不多做停留了。常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训练期间辛苦自是必然,各位兄弟今晚且好生歇息,养足了精神才有力气应付接下来的挑战。在此之前,我预祝大家学有所成,旗开得胜!”
    张护走后,负责新兵的吴教头命人取来了大家的行李,将大家带到营帐后,只简单吩咐了一下就离开了。
    大家各自领了行李进入帐篷,一眼望去,里面是一列通铺,薄木板的床上整整齐齐的铺着床褥被子,营帐里虽不开阔倒也井然有序,先进帐的人早就眼疾手快的抢好了铺位,四仰八叉的躺了上去。
    王盛一向后知后觉,待他醒悟过来时,铺位已经被人瓜分一空,只剩下挨着最里边的两张床位没人愿意去睡,与此同时,王盛发现肖言也是跟自己一般情形。
    肖言象是习以为常,径自往最末的铺位走去,王盛赶忙跟上,本想发扬一下风格自己睡最里面的,却见走在前面的肖言先一步将行李放在了最里边的床位上,王盛见他这样,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琢磨着该怎么跟他说。
    见肖言已经开始整理行李,王盛连忙出声提醒道:“肖兄弟,你睡在里边恐怕会很挤,不如我跟你换个床位吧?”
    肖言正将随身佩带的长剑压在床褥下,认真做好这一切后,他抬起头看着王盛,微微笑道:“不必了,我比较习惯睡里面,多谢你的好意。”
    王盛只好作罢。
    头一次离家在外,王盛辗转难眠,好不容易睡过去了,半夜又被一阵尿意憋醒,见肖言的铺位不知何时空了,他也没多想,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来出去撒尿。
    山下夜里风凉,一下将王盛的瞌睡吹去大半,他系好裤腰带,正准备回去继续睡个回笼觉,转头时突然瞥见前面树阴下坐了个人影,一动不动。王盛起先是一惊,好在他胆子不小,立马就镇定下来,远远的朝那人影问道:“是谁在那里?”
    那人许是想的入神了,听见声音后猛然回头盯着王盛的位置,虽然隔了有些距离,王盛还是被他的目光吓了一跳,那眼神泛着幽幽的寒光,看自己就好似是看着猎物一般。
    借着月光,王盛也看清了那人的面目,不禁疑惑道:“肖兄弟?”边说着,他已经走了过去,见肖言盘膝坐在树阴下,流萤般的月色如水般自头顶的树缝间倾泄而下,月影游离,衬得肖言的面目越发清淡,方才电光火石间的惊悸如若虚梦一场。
    肖言一直不曾说话,见王盛来到他身旁盘腿坐下,也学自己沉默出神,不禁好笑道:“这么晚了,为何不去睡觉?”
    王盛看着天上一轮明月,一向开朗的他神色突然间变得颇有些伤感,喃喃道:“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