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夫人探案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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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夫人探案手札-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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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伯钦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话的意思:“老伯,你想说什么?”

    叶芳萱急了,她上前两步,插言道:“表哥,难道你还不明白?现在的李四娘,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李四娘!她是骗你的!”

    蔺伯钦身形微微一晃,随即恼怒的呵斥:“叶芳萱!你再胡说八道,我便治你扰乱衙门之罪!”

    “你就算治我的罪,我也要说!”叶芳萱没想到蔺伯钦竟然不相信,她红着眼,大声道,“表哥,我真的没有说谎!你现在的夫人,根本就不是与你有婚约的李四娘!你想想看,李四娘今年二十七八,怎会如此年轻?她……她冒充你夫人,定是图谋不轨!表哥,你不能被她蒙蔽啊!”

    胡裕也生气的说:“叶姑娘,空口无凭,我家大人凭什么听你的?你再敢污蔑我家夫人,休怪我等对你不客气!”

    叶芳萱急的扑簌簌掉眼泪,能不能赶走“李四娘”,全在此一举!

    她心一横,咚的跪在地上,朝蔺伯钦大喊:“是非曲直,表哥去调查一番不就知道了?在清远县,苏钰的娘梁秀梅你可还记得?她当初疯癫之时,被冒充的贼子打伤了肩膀,现在肩上的伤还未好利索……表哥,你可知,现在冒充你夫人的贼子,她武功高强,根本就不是娇滴滴的弱女子!”

    蔺伯钦俊脸隐忍,握紧了拳头,命令胡裕将叶芳萱轰出去。

    叶芳萱被架出衙门,还不死心的大喊大叫:“表哥,你不能被她蒙蔽,她一定没安好心!表哥,这位老伯真的是李四娘的生父,我从云州千里迢迢把他找来,就是希望你不要被那贼人欺骗啊——”

    “大人。”

    胡裕紧张的转身,看向蔺伯钦。

    蔺伯钦脸色铁青,但……叶芳萱的话说的有几分道理。

    楚姮,的确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不谙世事。她懂的很多,会读书,会写字,就连单独面对尸体也不曾害怕。

    远去的记忆如潮水涌来,蔺伯钦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楚姮被采花大盗险些凌辱,待他带人赶到,那采花大盗已经身死,她当时说什么来着?是了,她说,是有游侠经过顺便拯救了她。如今想来,那里人迹罕至,又是深更半夜,哪位游侠会在飞快救人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还有她总是做些莫名其妙的傻事,譬如一个人去追疯妇梁秀梅,譬如与萧琸鬼鬼祟祟的出去,譬如……太多太多。

    “大人。”

    胡裕不放心的喊了他一声,“刘仵作过来,向你禀报一件事。”

    蔺伯钦回神,见刘仵作端正一个木托盘走来。木托盘里放着一双脏兮兮的绣鞋,一张皱巴巴的纸,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字:“杀我者乃玉璇玑。”

    蔺伯钦微微一愣。

    那刘仵作解释道:“这纸条是在死者鞋底夹层中发现。”

    莫说蔺伯钦,胡裕也惊呆了:“夹层?”

    刘仵作点了点头:“不错。”

    “这明显是有人栽赃。”胡裕一口咬定,“谁会把这字条给塞鞋底夹层?如此隐秘,万一没人找到,谁知道她是怎么死的?这完全说不过去嘛!”

    蔺伯钦思忖片刻,将绣鞋拾起,却见鞋底被事先剪开一个豁口,可以容放一张纸……一大张纸。

    而手中的一绺小纸条,剪开这么大的豁口,有些不合常理。正如胡裕所说,谁知道自己要死了,还费尽心思在鞋底藏字?

    他正在细细思索,忽而背后传来一声惊呼。

    蔺伯钦和胡裕等人循声看去,但见此前叶芳萱带来的老伯,突然奔上前,一把从蔺伯钦手里夺过绣鞋,颤声道:“这……这串珠绒花鞋,是我女儿出嫁时,我亲手给她挑选的嫁妆啊!”

    胡裕下意识便问:“你女儿是谁?”

    那老伯抬沧桑的眼睛,带着哭腔作答:“我女儿便是从云州嫁来望州的……李四娘!”

正文 121。猜测

    老伯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蔺伯钦立刻将其带去停尸房,揭开白布,露出女尸面目:“她是李四娘?”

    老伯见得,顿时哭的捶足顿胸:“女儿啊!我可怜的女儿啊!你不是嫁来望州做县令夫人了吗,怎会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啊!”

    蔺伯钦脸色愈发阴沉了。

    他凝视着老伯,厉声道:“你说死者是你女儿,可有证据?”

    老伯老泪纵横,他抬起衣袖擦了擦眼睛,随即指着尸体盖着的双膝:“我女儿左右双膝都长着一颗红痣,极为对称,大人不信,可以查验。”

    胡裕立刻与刘仵作一起掀开女尸裤腿,果不其然,左右膝盖上都有红艳艳的一点。

    “大人……这女尸,还真是李四娘!”

    刘仵作惊骇道。

    “空口无凭。”

    半晌,蔺伯钦才从齿间逼出这几个字。

    那老伯怔然,随即慌忙从怀中掏出身份文牒:“大人可以过目,这是草民的文牒,上面还盖着云州府衙的公章呐!”

    在大元朝,伪造公章是砍头的死罪,谁也不会为了污蔑他人,下这么大的手笔。

    蔺伯钦接过文牒仔细看了数遍,到底是“啪”的一声合上,扔给老伯,并不答话。

    心底已经乱成一团。

    老伯看了眼女尸,哭的更凶了,他哽咽道:“半年前,我是亲自把女儿送上的前往望州的花轿……对了,蔺大人,你可记得你让一名叫‘杨腊’的捕头暂代接亲?我与杨腊有过一面之缘,还给他封过十文钱的红包,你把他找来,他是你属下,一定不会撒谎!”

    蔺伯钦眉峰一跳:“杨腊不在望州。”

    “那……杨捕头什么时候回来?届时草民的身份,一问便知啊!”

    蔺伯钦沉下脸,随即道:“在杨腊回来之前,便请你暂居府衙,以备本官随时传唤。”

    老伯诚惶诚恐的应下。

    蔺伯钦一语不发的走向后堂。

    胡裕见状,心底有些焦虑,他快步上前问:“大人,你莫不是真相信这老儿的胡说八道吧?夫人怎么可能会是别人冒充的?”

    蔺伯钦面沉如水,没有回答。

    他心头有些乱。

    胡裕又忙道:“大人,即便夫人是假冒的又怎样?她没作奸犯科,没杀人放火,难道就因为她不是真的李四娘,你就不要夫人了吗?”

    闻言,蔺伯钦猛然停住脚步。

    关心则乱。

    他竟没有想到这层。

    楚姮与他一路走来,相识相知,纵然她不是真的李四娘,是张四娘,王四娘,那又怎样?他喜欢的是她,不是名字。

    思及此,蔺伯钦的表情缓和了些。

    就算楚姮是假冒他夫人,最多不过是个贫苦的姑娘,想找一良人生活过的安逸些。她会武功又如何,不是李四娘又如何,只要没有触碰本朝律法,触碰为官底线,他都可以视若无睹。

    ***

    整整三日,蔺伯钦都没有回家。

    楚姮拖溪暮去打听,溪暮也直说蔺伯钦公务繁忙,实在脱不开身。

    楚姮想着李四娘之死,这些天都有些惴惴不安,她于是做了些羹汤,便准备带去府衙给蔺伯钦尝尝。

    如今已是初春,但天气还颇寒冷。

    楚姮裹紧了春衫,挎着食盒,才登上府衙的阶梯,便见迎面走来一五十上下的老头儿。

    老头穿着灰扑扑的厚棉袄,整个人十分臃肿,走路摇摇欲坠,感觉他下一秒就会摔个大马趴。岂料刚升起这个想法,那老头便踩到路边积雪,脚下一滑,眼看要摔在地上,楚姮快步上前,将他扶住:“老伯,你没事吧?”

    老头看着楚姮,瞳孔猛然一缩。

    他身躯似乎有些僵硬,但很快,他就看向了楚姮背后,低声道了句:“……大人,你看……”

    “李老伯,请你暂且离开。”

    楚姮蓦然回头,就见蔺伯钦站在身后的廊檐下,不知是不是几日未见,他显得有些消瘦,眼下也有淡淡的乌青。

    那老头指了指楚姮,急道:“大人,可是……”

    “我让你退下!”

    一声呵斥,老头和楚姮都吓了一跳。

    那老头无奈的看了眼楚姮,到底是转身从圆景门离开。

    “夫君。”楚姮皱了皱眉,走上前问,“那个老头是谁啊?你怎么对他一点儿也不待见?”

    她扬起脸,精致的眼里满是天真和疑惑。

    日光下,她的肌肤细腻雪白,好似吹弹可破。

    蔺伯钦眸光微微闪烁,他抬手,抚了抚楚姮的眼睫:“没什么,你不必问。”

    这几天,蔺伯钦也仔细想清楚了,不管她是不是李四娘,都无所谓的。只要她从实交代一切,他都可以既往不咎。

    “姮儿。”

    蔺伯钦看着李老头离开的方向,“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楚姮心底一惊。

    她面色却十分平静,沉声道:“我就算瞒着你什么,也是为你好。”语气一顿,她忽而笑道,“就像上次买蜂蜜,望州要卖二两银子,我却跟你说的一贯,就怕你知道蜂蜜太贵不肯吃我给你做的糕点。你看,这事儿我瞒着你,你少生气,也算是为你好呀!”

    蔺伯钦没想到她会如此解释。

    他低低一笑。

    “无妨,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我俸禄虽然不多,但养你绰绰有余。”

    楚姮听到这话,也笑了起来。

    她出宫的时候,可带了不少银子呢,这些银子怕是花一辈子也花不完。然而这时,蔺伯钦忽然收敛笑容,问:“那你此生可做过什么错事?”

    什么……杀人放火,越货行骗的勾当?

    他语气有些严肃,让楚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能做什么错事啊?”楚姮还没反应过来,她想了想,“小时候偷了母亲的钗子,算不算错事?”

    蔺伯钦还未开口,楚姮又忙道:“我现在已经改了,再也没有偷人家东西,而且后来也把钗子还给了我母亲!”那是突厥使臣进贡的钗子,母后当时满皇宫的找,她敢不还回去吗?

    她挽着蔺伯钦的手臂,抬起眼,眨了眨:“这么多年,我真的从未再做过错事。”

    蔺伯钦抬手,揉了揉她发顶。

    好,他相信她。

    她没有做错事,那就都可以原谅。不能违背朝廷律例,不能草菅人命,是他的底线。

    他甚至可以容忍她……欺骗自己。

    骗他的身,骗他的心。

    便在此时,门外响起一阵马蹄声,蔺伯钦带着楚姮走过去,却见杨腊和顾景同正在照壁栓马。

    “大人!”

    杨腊和顾景同见得他,忙大步跨上台阶,神色有些无奈。

    “如何?可查到女尸身份?”

    杨腊摇摇头:“并未,寻遍望州几个邻近县城,都没人走失妇人。”

    楚姮听到这话,松了口气。

    顾景同见到楚姮,摇着扇子上前问:“蔺夫人,听说你上次见到那女尸,被吓着了?”不等楚姮回答,他又笑嘻嘻说,“怎么变得如此胆小?我记得你以前胆子可是很大的!”

    楚姮瞪他一眼:“要你管?”

    一旁的蔺伯钦,听到顾景同的无心之言,却是微微怔了怔。

    是了,楚姮以前胆子很大的,她甚至敢去在云氏嘴里掏出残留的剧毒,可为何见到一具死去七八天的女尸,那天会如此失态?难道……是因为她认识那女尸,知道女尸就是李四娘?

    蔺伯钦握紧了拳头。

    楚姮还在和顾景同斗嘴,他却觉得脑中有些浑浑噩噩。

    “姮儿,我有事与杨腊顾大人商谈,你先回去。”

    “哦。”楚姮朝顾景同做了个鬼脸,扭头问,“你呢,晚上回家吗?”

    听到“家”这个字眼,蔺伯钦觉得心头微暖,他看了眼杨腊,摇摇头:“不了。”

    楚姮不高兴的嘟哝了几句,随即又依依不舍的看他一眼,才转身离开府衙。

    顾景同用折扇有节奏的敲着掌心,不知为何,他觉得今日蔺伯钦有些奇怪。他心底藏不住话,便问了出来。

    蔺伯钦并未立刻回答。

    他看向杨腊,而是问:“杨腊,当日你去云州接亲,可有见到夫人的真容?”

    杨腊没想到蔺伯钦会问这个,他还以为会问查到什么线索呢,顿时挠了挠头,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见过啊,在客栈。”杨腊努力回忆,“就快到望州的前两天,那霍大人在客栈盘查江洋大盗玉璇玑,我误闯了夫人的天字一号房,见过夫人的真容。”

    嗯,一身嫁衣的夫人,特别好看!

    蔺伯钦眼睛不禁眯了眯:“江洋大盗玉璇玑?”他语气一凝,“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原原本本,从实告知我。”

    杨腊虽然奇怪,但到底没有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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