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寄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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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寄流年-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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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妙最近心情本就不太好,不免朝领班瞪去一眼:“这种事你来跟我说做什么?难道现在要去报警吗?那我们的生意还做不做了?”她不耐烦地挥挥手:“出去吧。要是处理不好,你明天也别来上班了。”
  领班被她这样一骂,一时倒不敢吭声了,但仍戳在那里没走。
  林妙皱起眉:“你还不出去?”
  领班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说:“那名女客人好像是个律师。我是担心,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她回头会不会找咱们麻烦?”
  也幸亏他这样提醒了,林妙才会亲自前去察看。万万没料到,领班口中的女客人,竟然会是南谨。
  她只是想,南谨不能在她的场子里出事。
  虽然她并不喜欢这个女人,甚至始终对她怀有敌意,可也不能让南谨在这里发生任何一点意外。倘若南谨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有半点损伤,恐怕萧川都不会饶过她。
  所以此时此刻,南谨昏睡在位于KTV顶层的私人休息室里。
  这间休息室是林妙的,床也是林妙的,甚至因为她的衣服弄脏了,林妙不得不拿出一套自己的睡衣,让她暂时穿着。
  林妙从楼下叫来两个女服务生,让她们帮南谨换衣服,而她自己始终环抱着双手,冷冷地站在一旁。
  南谨的上衣被脱下来,露出玲珑匀称的身体。林妙根本不想看,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就只听见其中一个女服务生低低地惊呼了一声。
  “怎么了?”林妙微一皱眉,不由得上前两步察看,却也不禁怔了怔。
  南谨就像一个无意识的木偶,紧紧闭着眼睛,被半扶半抱起来,任由两个女服务生摆布。而她原本应是曼妙光洁的背部,却意外地有许多道浅褐色的疤痕纵横交错。
  林妙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这些应该都是多年前的旧伤疤,而直到现在仍旧还在,说明当时伤得可不轻。
  “帮她把衣服穿好。”林妙吩咐。
  两个年轻女孩的手脚十分麻利,替南谨换上睡衣后,就默默地退了出去。
  林妙却依旧站在床边,她伸出一根手指,再度将南谨腰侧的衣摆向上掀开来。
  究竟是怎样的经历,才会留下这样令人触目惊心的伤疤?
  看这些疤痕,像是烧伤,又像是割裂伤,又或者二者都有,所以才会这样凌乱无序地遍布在南谨的腰背上。
  林妙静静地沉思了一会儿,才扔下南谨转身离开。
  当休息室的房门被人敲响的时候,是第二天凌晨四点。
  林妙很快就从浅眠中清醒过来,脸上兀自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然后起身开门。
  果然不出她所料,敲门的是常昊,而站在常昊身后的,则是那个她最熟悉不过的清俊的身影。
  她只听说他们昨天去了别的城市,没想到为了一个南谨,竟然会连夜赶回来,天还没亮便到她这里来要人。
  想到这里,林妙不禁笑了,微微歪着头看向那个气息冷峻的男人:“怎么这么急?人在我这里,你还不放心吗?”说着侧身让开一条路。萧川没说话,他的目光甚至只在她的身上停留了极短暂的一瞬,便径直从她身前越过,走向屋子中央的大床。
  药效和酒力都还没过去,南谨仍在沉睡。他低头看了看她,将拎在手上的长风衣搭在她身上,然后亲自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他的身材高大修长,而她安静地依偎在他的怀里,身上盖着宽大的衣服,仿佛一只受尽呵护和宠爱的小动物,显得尤其单薄纤秀。
  天花板上的灯光照下来,将二人交叠的影子映在厚重的地毯上。
  林妙一言不发地望着他,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这样将南谨带走。
  她的胸口不可遏止地急促上下起伏着,整个人都处于错愕和震惊中。
  原来外界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原来他是真的这样爱惜南谨。
  她以前听到那些传言,尚且觉得受不了,如今被她亲眼见到,更是犹如晴天霹雳。花,霏,雪,整,理
  他为了南谨,不惜风尘仆仆连夜赶回来,脸上明明还带着倦色。
  他抱着南谨,用如此亲昵的姿态,仿佛丝毫不避讳旁人的注视和眼光。
  他这样将南谨抱出去,恐怕天一亮,整个沂市便都会知道,南谨是他萧川的女人。
  林妙怔怔地站在门边,竟一句话都说出不来,她无法像刚开门时那样有意调侃玩笑,甚至连一句平常的“再见”都说不出来。
  常昊跟在萧川身后一起离开了。
  顶层的走廊很快变得空空荡荡。林妙也不知自己就这样呆立了多久,直到觉得冷,这才意识到有风从走廊尽头的通气窗中灌进来,而她也只披着一条单薄的丝质晨褛,此刻已被冻得瑟瑟发抖。
  过了中午南谨才醒过来,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只觉得头疼欲裂。她用手按住额头,一时之间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耳边就听见一个温柔的声音说:“南小姐,您醒啦。”
  她缓了好一会儿,终于辨认出那是萧川家的用人在说话。
  可是,她为什么会在萧川的房子里?
  她吃力地撑起身体,想要努力回忆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记忆里一片空白,最后仅仅停留在和客户一起吃饭的画面上。
  “你觉得怎么样?”这时候,门边突然传来另一个熟悉的嗓音。
  她下意识地顺着望过去,又揉了揉太阳穴:“头疼。”
  萧川示意用人先出去,自己则不紧不慢地走到床边。他看着她,幽深的眼神里仿佛带着些许不悦,于是连声音都变得更加冷淡:“你经常干这么危险的事吗?”
  南谨一时反应不过来,怔怔地反问:“你什么意思?”
  “和不熟悉的人去KTV喝酒,被人在杯子里下了迷药。”
  她终于想起来了。
  昨晚那杯酒,她原本就是硬着头皮喝下去的,结果喝完没多久便觉得不对劲,头重脚轻的感觉来得实在太快了。
  当时眼前的所有东西似乎都在晃,晃得她更加头晕了,而且眼皮沉得仿佛有千钧重,她很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然后……然后似乎有人来拉她,有温热的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她的脸边和脖颈边,令她觉得反胃欲呕。
  她哪里也不想去,更加不想跟任何人走。其实当时她的意识还没完全丧失掉,所以才会隐隐觉出危机。
  “是你救了我?”话说出口,南谨就觉得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果然,萧川的脸色愈加沉了几分。
  他没有回答她。
  而事实上,他只是在后怕。
  在从江宁赶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想,倘若昨天晚上她选在了别的地方,倘若没有任何人在场为她提供保护和援手,是不是他就要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她受到伤害?
  她将受伤,而他将再度无能为力。
  他这辈子几乎没有害怕过任何事,可是一想到这些,他竟然会觉得后怕。
  “我建议你先去洗个澡,然后下楼吃饭。”他不动声色地收敛了情绪,淡淡地说。
  “知道了。”南谨难得地顺从他的意见,乖乖地下了床。
  因为没什么胃口,她午餐吃得很少。吃完之后问萧川:“能不能麻烦你找人送我回去?”
  萧川放下筷子瞥她一眼:“等一下,我还有事和你说。”
  “说什么?”她下意识地警惕起来。
  “你不用这样。”萧川的神色很淡,再度打量了她一眼,善意地提醒道:“再说,难道你打算穿着睡衣出门?”
  她这才反应过来,身上穿着的还是一套陌生的女式睡衣。刚才洗澡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也不知道这究竟是谁的衣服,又是谁替她换上的。而且,这还是意大利一个十分奢华的内衣品牌,想来它的女主人是个非常懂得享受生活的人。
  可是她之前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并没有发现任何女性留下的生活痕迹。
  “谢谢你借衣服给我。”她只能这么说。
  萧川看了她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这不是我的睡衣,我也没有异装癖。”
  “但我看这也不像是新买的。”
  “应该是林妙的,”萧川随口猜测,“我今天早上才把你从她那里接过来。”
  原来是这样。南谨的眉峰微微动了动,“哦”了一声:“那麻烦你替我谢谢她。”
  “那是她的地方,保护你是她的本分。”萧川显然不打算代为转达这一声感谢。
  “你把别人的付出都当作理所应当吗?”南谨突然不冷不热地开口问。
  “嗯?”萧川扬了扬眉,似乎对她的这句话很感兴趣。
  可是她却不想再说下去,只是神色恹恹地拜托他:“能不能请人现在出去给我买套便装回来?我总不能真的穿成这样回家。”
  “不急。我说了,有话问你。”
  直到这个时候,萧川的神情才终于冷肃下来。他微微眯起眼睛,凝视着这个坐在餐桌对面、一脸防备和疏离的女人。
  他似乎盯着她看了许久,才沉沉地开口问:“你有一个儿子?”
  他的语气稀松平淡,听在南谨耳朵里却犹如滚滚惊雷。
  她悚然一惊,眼睛不禁睁得大大的,像是一时之间无法理解他的话,半晌后才态度坚决地矢口否认:“没有!”
  “你有。”他毫不迟疑地纠正她,声音愈加冷了几分,“我想问你的是,你的儿子今年几岁了?”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她像是触电般推开椅子跳起来,连着向后退了好几步,似乎只要离他远一些,某些秘密便能被保守得更久一点。
  而萧川也跟着慢慢站起来,一字一句地重复刚才的问题:“我问你,他今年几岁?”
  “和你无关!”
  “南谨,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希望你不要让我再问第三遍。”
  他的语速很慢,但她看得出来,他已经处在某种情绪的边缘。因为他的神情又沉又冷,他的声音也又沉又冷,而他此刻正不紧不慢地朝自己逼近,就像他口中那个问题一样,用一种缓慢却危险的姿态,正朝她毫不留情地逼迫过来,让她惊惧得无法正常呼吸。
  她一路向后退,就像是误入对方的阵营,陷在漫天漫地的织网中,还没来得及正面交锋,就不得不丢盔弃甲,节节败退。
  最后终于再无退路,她的背已经抵到了客厅的墙壁上。而他也终于无限地迫近她,几乎将她完全禁锢在自己伸手可及的范围之内。
  他停下来,高大修长的影子覆在她的眼前。他微微低下头俯视她,因为距离这样近,她可以清楚地看见那双乌沉深秀的眼睛,以及在那眼底涌动着的冰冷怒意。
  在这一瞬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南谨的心口轰然坍塌了。
  仿佛是多年来努力高筑起的堡垒和防线,仿佛是那些可以护住某个天大秘密的保护层,在这一个瞬间,突然全面塌成了碎片。
  她全身的血液都凉下来,胸口的位置像是被穿了一个大洞,正有汹涌的寒风吹灌进来。
  已经不需要萧川再开口。
  不需要他再开口多说任何一个字,她已经清楚地意识到,他知道了。
  他什么都知道了,他全都知道了。
  她的身份,她的过去,包括她的孩子。
  可是她不清楚的是,他是在什么时候发觉这一切的。
  “你想问什么?”在这一刻,她反倒忽然平静下来,微仰起脸,直直地望向他。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死囚,已经走到了行刑的那个时刻,忽然就不再害怕了。
  “我想知道,他是不是我的孩子。”
  她仍旧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很久之后才轻声吐出一个字:“是。”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就见萧川乌黑的瞳孔急剧收缩,修长有力的手指下一刻便狠狠掐在她的下巴上。
  她猝然吃痛,却咬牙忍住,硬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萧川的声音冷得像寒冬的冰水,透着咬牙切齿的狠意:“你怎么敢瞒我这么久!”
  她的下巴被他扣住,几乎说不出话来,琥珀般的眼睛里却是一片清亮明澈。她看着他,眼神中终于渐渐透出一丝讥嘲的笑意。这样的笑意落在萧川的眼中,只仿佛是一把尖锐的匕首,狠狠地戳向他的心脏,让他觉得刺痛难当。
  她抬起手,像是用了毕生最大的力气,将他的手重重挥开。
  “你到底有什么资格来这样质问我?”她冷笑,连声音都在极轻地颤抖,眼中讥嘲的笑意却越扩越大,“你别忘了,是你想要我的命。如果我当时没有活下来,那么孩子也自然不会活下来。你要的不仅仅是我的命,还有孩子的命!你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愤怒,有什么资格冲我发火?安安能算是你的儿子吗?他是我辛苦保住生下来的,他是在我家人的照顾下长到这么大的。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有你这个父亲,不知道自己曾经差一点儿就没办法来到这个世界上了!”
  她一口气说了这样多的话,停下来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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