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寄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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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寄流年-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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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世界上了!”
  她一口气说了这样多的话,停下来之后胸口剧烈地起伏。
  萧川的胸膛也在急剧起伏,他的脸色沉冷泛白,薄薄的唇线紧抿出一道冰冷的弧度。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究竟要用多少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去掐死她。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究竟要用多少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去狠狠地吻她。
  他压抑了这么久,他甚至已经说服自己,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能开心幸福地活着,哪怕他今后此生永远假装不知道这个真相,那也无所谓。
  他看着她过自己想要的新生活,看着她每天奔波忙碌但乐在其中,他甚至看着她和旁人约会,他一直在努力说服自己不去在乎。
  只要她还活着。
  他爱过的秦淮,他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的秦淮,他这辈子唯一爱着的秦淮,她还活着。
  在这三十多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哪一刻,会像他发现她还活着的时候那样让他高兴。
  他曾经以为,那场车祸和猎猎秋风中的大火埋葬掉了秦淮,也一并葬送了属于他的一些东西。
  他曾经以为,自从秦淮死后,不会再有任何事情能让他觉得高兴了。
  可是想不到,她还活着。
  当他发现这一切的时候,巨大的喜悦几乎令他分不清真实和虚幻。
  哪怕她依旧警惕而戒备地对待他,哪怕她连一个笑容都吝惜给他,他也觉得无所谓。
  他这一路腥风血雨征战杀伐,从小走在一条被权力和欲望充斥着的道路上,见惯了人生百态,原以为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可是万万没想到,原来他竟也能这样容易就被满足了。
  看到这个女人能说能走能笑。
  看到这个女人对自己皱眉生气。
  看到这个女人鲜活地重新站在自己的面前,哪怕换了一副陌生的面孔。
  只要看到这些,他就满足了。
  他想让她开心的生活,如果她不愿意,他可以一辈子假装没有认出她。
  但是没有料到,他和她之间竟然还有一个儿子。
  她瞒着他,生了一个儿子。她瞒着他,独自带儿子生活了五年之久。
  当摸到安安柔软的发顶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急速涌动。那是一种神奇而又陌生的感受,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孩子。
  那是他的血缘,也是她的。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替他延续的血缘。
  而她竟然瞒着他。
  如果不是这一次安安出了车祸,被他知晓她连夜赶回了江宁,她是不是打算瞒住他一辈子?
  想到这里,他突然发了狠。他后悔了,他以为已经成功地说服了自己,实际上却并没有。他受不了她跟别的男人约会,也受不了她带着孩子和另一个男人组成温馨的三口甚至四口之家。
  他的情绪似乎渐渐平静下来,语调却愈加冰冷,他不紧不慢地开口说:“我要儿子。”
  “……你说什么?”南谨仿佛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安安是我的儿子,我要他和我一起生活。”
  “这不可能!”她近乎疯狂凄厉地打断他,“安安也是我的儿子,你想都别想!”
  “那你就带着他一起搬过来。”他似乎认为这是个好主意,沉峻的面孔上终于露出一丝轻忽的笑意,“要么我带走安安,要么你和他一起来。两者任选一个,你自己挑吧。”
  她冷冷地看他:“萧川,你别做梦了!我不会把安安给你。”
  “这可由不得你。”
  “你卑鄙无耻!”
  她气得浑身都在颤抖,而他却根本不为所动,反倒退开一点点,突然伸手拂开她散乱在额前的发丝。
  虽然换了一副面孔,但她此时的神态与目光,几乎与多年前他们决裂时一模一样。
  他突然发觉,自己竟是这样的想念她。
  可南谨却是气极了,见他竟然还敢碰自己,不禁抬手去挥。结果她哪里是他的对手,几乎轻而易举地便被制住了手腕。
  他牢牢扣住她,就这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渐渐地,幽深的眼眸中涌动起某种熟悉的情愫。
  她心中一惊,还来不及闪避,就被他擒住下巴。在她惊诧而又愤怒的注视下,他突然低下头又重又深地吻住了她。
  他吻着她柔软的嘴唇,感受到无比熟悉的触感和香甜气息。
  一瞬间,旧日的记忆仿佛又都重新回来了。
  这是秦淮。
  是鲜活的、实实在在的秦淮。
  仿佛是要用这个久违的深吻证明她的真实存在,他用了最凶狠却又最温柔的方式。他肆无忌惮近乎贪婪地吻她,霸道地吮吸着她香甜美好的气息,而他的唇齿在她的唇瓣厮磨,像是用尽了此生的耐心和柔情。
  直到最后,他似乎在她的唇边尝到了一丝咸涩的苦味,他才终于停下来,松开她。
  南谨被他扣在怀中,紧紧闭着眼睛,浓密纤长的眼睫低垂着盖下来,犹如风中蝴蝶的羽翼,兀自极轻地颤抖着。
  她在流泪,悄无声息地流着眼泪。泪水顺着脸颊滑下来,垂落在唇边,所以才会让他觉得那样苦、那样涩。
  而她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哭了很久,不说也不动,眼泪却像是永远也淌不完,不断地从紧闭的双眼中沁出来。
  到最后,他不得不伸手去抹,可是他越抹她的泪水就越多。他皱了皱眉,终于彻底放开她。
  就在他松手的一瞬间,她却像是一只终于冲破牢笼的雀鸟,以飞快的速度挣扎着从他的身边逃离开来。她跑得很快,冲到门边一把拉开大门冲了出去。
  已经是深秋季节,而她连外套都没穿,身上还是那套又轻又薄的丝质睡衣。跑在宽阔寂静的行车道上,竟然也不觉得冷。
  她身上什么都没带,没有卡,没有钱,也没有家里的钥匙。她满脸都是泪水,嘴唇又红又肿,又是这样一套装束,到了稍微繁华的街道,引来行人的频频驻足。
  最后她找到一家便利店,问店里的收银员借手机。那个收银员也是年轻女孩子,见到南谨这副样子,差点儿就要热心地替她报警。
  南谨拿着手机,在脑海中努力搜寻着每个亲人、朋友的姓名和电话。拨出去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很冷,手指都在颤抖。
  杨子健来得很快。她的模样狼狈极了,但他什么都没问,只是将外套披在她身上,然后将她带进车里。
  车上吹着暖气,南谨的身体终于渐渐回温了。杨子健把她带到自己的公寓,指着浴室给她看,柔声说:“先去洗个澡吧,不然会感冒的。”
  可是南谨不愿意,她不想在一个年轻的男性朋友家里洗澡。这一路上她甚至都在怀疑,自己向杨子健求助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
  可是除了杨子健,她不知道还能找谁。或许可以找南喻,但她不想让她担心。这些年,她已经给家人带来了太多的苦恼。
  “谢谢你,又一次帮了我。”她在沙发上坐下来。
  杨子健倒了杯热水递给她,笑说:“客气了。”他拉过一把餐椅,摆在她对面:“那么,现在方便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吗?”
  南谨低垂着眼睫,静默了许久,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低声说:“对不起,我想我今天可以给你答复了。”
  杨子健显然愣了一下:“你刚才在说对不起。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愿意接受我?”
  “……是的。”她像是鼓起极大的勇气,才能说出这个答案。
  眼前的这个男人太好了,总是无微不至地照顾她的感受,总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出来帮助她。如果这一生没有过去的那段波澜经历,如果这一辈子只是单纯从这一刻才开始,那么她一定会想要和他在一起。
  “嫁给你的女人,一定会过得很幸福。”她由衷地说。
  “可你为什么不想要这份幸福?”杨子健微微苦笑。
  她摇摇头,目光落在地板上,仿佛盯着某个虚空的点出了神,好半天才重新开口说话:“我刚才和他在一起。”
  “他是谁?”
  “安安的父亲。”
  杨子健沉默下来,仔细看着她的表情,问:“你爱他?”
  “是的,我爱他。”她仿佛仍在出神,脸上露出一种近乎凄美而又绝望的表情,“我很爱他,可是我却不能再爱他了。”
  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爱一个人也是会耗费心神精力的。而她爱上萧川,耗费的就是自己这一生所有的心神和精力。
  她用了漫长的时间去爱他,也用了漫长的时间去恨他。她将人生最美好的年华,将自己几乎所有的感情,全都花在了同一个男人身上。
  仿佛忽然心力交瘁,哪怕这个男人仍旧牢牢地占据着她的心神,她却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
  她在萧川面前无休无止地流泪,是因为她发现自己原来是这样的软弱。当他狠狠吻她的时候,她竟然软弱得有想回应他的冲动。
  天知道她用了多少的力气,才能阻止自己去回应那个吻和拥抱。
  那是她曾经等待已久的东西,也是她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彻底舍弃的东西。可是直到那一刻她才发现,舍不掉,忘不了,而她面对自己软弱真实的内心,除了流泪,再也做不了别的了。
  “……我曾经差一点儿死掉,后来又活过来。我以为那是一次新生,是老天爷给我的又一次机会,让我可以从头来过。其实并不是这样的。我还是那个我,一辈子仍是那么长,而我这辈子,恐怕再也没办法爱上别人了。”
  “或许这个想法太偏激了。你应该试着给自己一点时间和空间,看看到底能不能做到所谓的重生。”杨子健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他笑了笑说,“我这个人和你不同,从小到大只要有机遇,我都会果断地牢牢抓住。不管结果好坏,至少都要先试试。”
  “你是个有勇气的人。”南谨勉强笑了一下。
  “勇气并不是天生的,而是要靠自己去积攒。我不但是个有勇气的人,我还是个有影响力的人,如果你和我生活在一起,兴许也会被我感染到乐观向上的力量,也会变得更加勇敢。”他站起来,在她面前微微倾身,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南谨,我还没有放弃。我说过会等你,直到我回美国的那一天。所以,你还有时间可以反悔。”
  南谨在客卧里迷迷糊糊地睡了两个小时,仿佛是真的精疲力竭了,醒来的时候仍觉得身体发沉,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她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才打开房门,就看见杨子健盘腿坐在地板上,面前的茶几上堆放着一沓工作资料。
  见她终于醒了,杨子健放下笔笑道:“饿不饿?我刚才叫了下午茶外卖。”
  还真是有点饿了。外卖送来的菠萝油竟然还是热的,外皮香酥,一口咬下去,浓浓的奶香和黄油香瞬间浸满齿间。
  甜食总能让人恢复一点好心情。南谨吃完一个菠萝油,又喝了两小杯杨子健自己煮的红茶,终于有力气微笑:“我饱了。”
  “那么接下来呢?你是想在这里看书看电影,还是想回家?”
  “回家。”
  她想到安安,有些事情必须尽早处理。
  因为不敢跟母亲说实话,南谨只能在电话里叮嘱母亲多照顾安安。
  南母觉得奇怪:“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平时都没照顾他似的。”
  “不是这个意思。”南谨解释,“医生不是交代他不能乱动吗?我是担心他不听话,到时影响到骨头的复原。”
  “这你倒不用操心。医生说了,小家伙恢复得很不错,大概再过两周就能拆石膏。到时候是你过来接,还是我自己带着他买机票去你那边?”
  “再说吧。”南谨只觉得头疼。
  “什么再说?你该不会又反悔了吧。我告诉你啊,你走了之后,安安可是天天嚷着想妈妈。他现在之所以这么乖,全是因为你亲口答应过他,等他腿好了就接他过去住。”
  “我知道。”南谨说,“我没反悔。这不是还没拆石膏吗?我是说等他能出院了再安排行程也不迟。”
  “行吧,你自己看着办。”
  电话挂断之前,南谨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不放心:“妈,你平时多在医院看着他一点啊。”
  “知道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唆。”南母又嗔怪了两句,这才挂掉电话。
  萧川说想要安安。她不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还是气话,但她不想冒险,她不能就这样失去孩子。

Chapter 18
  她果真没有觉得太痛苦,倒更像是解脱。这么多年,那些排山倒海般的疲惫,似乎终于随着风声一起飘然远散了。

  隔天回到律所,南谨将那晚被下药的经过说了。姜涛气得直拍桌子,末了告诉她:“你忙别的案子去。这件事让我来处理,我一定不会放过那几个败类人渣。”
  南谨对此倒没什么异议。姜涛办事向来稳妥,况且她最近也确实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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