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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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大理寺-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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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要总结的话……只能说,他当真是个怪人。
  她神色柔和神情专注,楚云西默默地别开脸,望向院中红梅。停了半晌,他一声长叹,负手走了出去。
  不多时,曲蒙便回来了。与他同来的,还有楚里。
  “方才曲先生要去先前的住处拿东西,可是时间紧急外面又已经宵禁,奴才便问清了地点,帮他跑了一趟。”
  此事已经办完,东西也已经交给了曲蒙,处理本是不用特意再跑一趟,如今看来,却是专门向楚云西汇报下自己方才的行程了。
  见楚云西微微颔首,楚里恭敬行了个礼,这便退下。
  曲蒙对着他的背影扬声说道:“先生好功夫!”竟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跑了一个来回!
  楚里回头一笑,朝他摆了摆手。
  曲蒙转回身子,惊疑不定地看了眼淡漠的楚云西,又赶紧低下头去。
  他对政治军事均不关心,平日里研究的不过是毒物蛊物,哪曾留意过平王是何许人物?以为不过是个寻常王爷罢了。后来见平王府守卫森严,刚刚再看这其貌不扬的总管竟也是个中高手,这才明白过来平王并不简单。
  也是。普通的王府,怎会有这般的气派?怪道段少爷会选了这么个皇族子孙相交。
  再一思量,以楚云西的身份和气度,着实没必要去暗害段溪桥。方才那些话,想来当真是为了帮助段溪桥而问。
  直到此时,曲蒙才真正放下心来,便觉得自己先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遂抱着怀中之物,颇有些愧疚地朝楚云西弓了弓身,静等他先走。
  楚云西沉默地看了他一眼,举步朝里行去。
  曲蒙拿着的是个盒子,长约两尺,宽一尺,高半尺。将其打开,里面是十数个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
  他伸手选出一个瓶子,将盒子往桌子旁边随意一推。又从案几上拿过盛果子的盘子,将果子尽数倒在了桌上。再把盘子搁到离床最近的边缘,这才拔开瓶塞,从里面倒出一物。
  给段溪桥撸上去袖子,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曲蒙拿着它在段溪桥手臂上比划了半晌,最终泄了气,问楚云西道:“王爷可否帮个忙?”他指了指段溪桥裸。露着的手臂某处,比划了个大约一寸的长度,“在这个地方,割这么长的一道口子。”
  “好。多深?”
  “见血就行。”
  他话音刚落,铮然一声响起,又嗡地一声落下,楚云西的剑已然出鞘又回鞘了。再看段溪桥臂上,赫然多了一道浅浅的血印,一寸长,微微冒着血珠。
  曲蒙暗赞一声,将瓶中倒出的那物搁到伤口处。
  这个原本干瘪的小虫子,就以眼睛可见的速度一点点鼓胀、圆润起来。
  傅倾饶见到水蛭,疑惑道:“这是做什么?”
  “得赶紧将他体内的热度清出来。不然他体内的药性和热毒相冲撞,怕是命都要保不住了。”
  傅倾饶有些不明白他体内为何会有药性,但是此刻另外一个问题让她更为不解:“热毒?难道不是受了风寒吗?”
  “不是。”曲蒙下意识就抬手去抓油腻腻的头发,顿了顿,又收回了手,好生说道:“是热毒。你看他双颊的颜色,红得不正常。”
  他麻利地拿下吸饱了的那只水蛭,搁到盘子里,又换上一只干瘪的放在伤口处,“应当是受了什么刺激,气急攻心,热毒郁积散不出来所导致。傅大人今日与他一同出去,可知他是遇到了什么吗?”
  面对曲蒙的疑惑,傅倾饶竟无言以对。
  楚云西发现了她的不自在,问道:“若是热毒,寻大夫给他开了药便可。为何如此麻烦,特意寻了此物来?”
  他常年镇守北疆,那里气候寒冷,自是没有这种生长在温暖潮湿地带的虫子。故而他并不能叫上水蛭的名来。
  曲蒙简短解释了一番水蛭的习性,想了下,坦诚说道:“段少爷不能用寻常的药。他小时候泡过的药太多,若是随意用药,非但不会对他有帮助,反而会损了他的身子。”
  不知为何,傅倾饶忽然记起他说的两次“毒不死”的话来,心里有些发堵,问道:“那他泡的是什么药?”眼见曲蒙脸色不太好看,她咄咄逼人地追问道:“该不会是毒药吧?”
  曲蒙还未来得及答话,方才吸过段溪桥血的水蛭在盘中突然一个个瘫软下来。暗红色的血液一小股一小股地从它们身体里流淌出来,汇聚在一起,红得刺目。
  傅倾饶先是愣了下,继而愤然,低吼道:“果然是毒药对不对?所以他才不容易被毒死!是谁那么做的?”眼见曲蒙眼神飘忽了下,她有些不敢置信,试探着问道:“难道是他的家人?”
  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曲蒙嘿笑了下,说道:“大人都已经猜到了,又何必再问我。”
  傅倾饶的脸色瞬间阴沉如墨。
  曲蒙忙道:“段家主攻毒物,每代都要选一个身体健康的孩子来炼作药人。段少爷是幺子,他一出生就……”说到这儿,他心里也有些酸涩,顿了顿,哀叹一声,“我们家族以蛊为主,并不甚了解段家。段少爷的事情,以后大人自己问他吧。”
  他虽未讲明,但傅倾饶转念一想,就也明白过来。
  段溪桥上面应该还有兄姐。他们出生早,得了父母的宠爱。父母不忍心将他们炼作药人,就利用了年龄最小感情最淡的一个孩子……
  想到段溪桥平日里笑嘻嘻的模样,傅倾饶的心顿时被狠狠揪疼。再看盘中的血水,更觉那些暗红触目惊心。
  肩上一沉。楚云西拍了拍她的肩膀,带来些许温暖的热度。
  傅倾饶说道:“我明白。天下人百般模样,有疼爱子女的父母,就也有不疼爱子女的……不对。”她垂首给段溪桥擦了擦汗,又摇摇头,“不对。我说错了。”
  段溪桥的父母,也是慈爱的父母。只是他们的爱,尽数给了年长的孩子们。等轮到段溪桥时,那些爱,已经是丁点儿也没有剩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冷到北极的文还能每天收到妹纸们的留言,真是太太太幸福了!
  谢谢大家!么么哒~
  段大人的事情算是揭露了不少了,还算不错吧?
  有木有很满意呢?哈哈哈哈~~~ ︿( ̄︶ ̄)︿

  ☆、第99章 问询

  段溪桥醒来的时候;屋内空无一人。
  他按了按发疼的眉心,抓起旁边搭着的外袍,边披着衣服边朝外行去。打开房门朝院内看了一圈;只有曲蒙正撑着头在树下打瞌睡;旁的半个人影儿也不见。
  心中腾地升起一股子怒气;混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气;搅得他心烦意乱。
  段溪桥拢了拢衣衫;用手肘碰碰曲蒙不时地一点一点的脑袋,嗤了声,说道:“在这儿睡什么呢?还不快回屋去!”
  曲蒙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欠看了他一眼,顿时清醒了许多。
  他高高兴兴地站起了身,“啊;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我这就告诉傅大人去!”
  段溪桥别开脸,哼道:“告诉她作甚?又不在乎我死活。”
  “怎么会啊!段少爷你这话可就说错了。昨儿傅大人守了一夜,刚刚有事离开才把我给叫了来。不行不行,我得告诉他去。”
  曲蒙嚷嚷着往外走;段溪桥忍了半天没忍住,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他扶着石桌正要坐下,又想着傅倾饶看到了定然要数落他,就又起了身准备回屋去。
  就在这个时候,曲蒙惊喜的声音传了过来:“傅大人?您来得真巧。刚刚段少爷看你不在,还问起你来。”
  段溪桥脚步一顿,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恨铁不成钢地去看曲蒙,暗道这家伙就是个扶不上墙的,永远不懂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傅倾饶没有注意到曲蒙话中的意思。
  昨日听说了段溪桥的往事后,她心里颇不是滋味。虽说家中遭了*,可是父兄在世时,都是极其疼爱她的。她无法想象一个人若是没了亲人的呵护,该怎样坎坷着才能慢慢长大。
  心绪烦乱,加上一天里经历的事情太多,待到曲蒙给段溪桥‘诊治’完毕后,她早已没了睡意,便让楚云西和曲蒙都去睡了。她则独自守着段溪桥到天明。直到刚刚才离开了下。
  如今乍一听到段溪桥醒了的消息后,傅倾饶很是高兴。唇边刚绽开了个笑容,就在看到段溪桥的刹那凝滞了。上下扫了他几眼,没好气地说道:“早晨那么冷,怎能不披厚衣裳就跑出来?病得不够重还是怎地?”
  若是平日里听到她这般的数落,段溪桥少不得要反唇相讥几句。可是经历了昨日的那些事后,此时此刻,他却听着这些话仿若天籁,觉得傅倾饶发怒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舒服,便也没反驳,只扬声说了句“知道了”,当即转身朝里行去。
  傅倾饶跟见了鬼似的盯着他看了片刻,转念想到昨日里发生的那些事情,顿时表情千变万化起来,脸色黑了白白了红,煞是精采。
  心潮起伏了半晌,她暗下决心,正要转身离开。谁知那刚刚进了屋的人忽地将门打开了一条缝,朝她招了招手,半眯着眼说道:“过来,我有事与你讲。”
  昨日的事情已经尽数回想了起来。虽然此刻不愿与他正面对上,可傅倾饶又怕他真的有事要说,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曲蒙看她表情十分地视死如归,生怕是有了什么变数,忙不迭地跟了上去。谁知走了还没两步,就被段溪桥轻飘飘扫过来的一眼给钉在了原地。
  傅倾饶回头看了眼一脸呆滞的曲蒙,走到门口杵在那里,说道:“是什么事?”
  段溪桥暗暗叹了口气。
  虽然她担忧他,但归根究底,她还是更介意十四年前的事情。
  心知此时若是没个恰当的理由,她怕是下一刻就会马上逃走。心念电转间,段溪桥脱口说道:“我是想与你说去北疆的那件事。”
  果然,听到这句话后,傅倾饶抬起头来,望向他。
  段溪桥将门又打开得更多了些,朝屋内扬了扬下巴,示意傅倾饶进屋再说。
  傅倾饶沉吟了下,兀自立着不动。
  ——这件事,他上次本也答应了,只是提了两个要求。第一个她自问能做到,第二个……显然她已经办砸了。
  按理来说,她本不该奢望他继续帮她。可如今他重提此事,难道还有转机不成?
  只是事关十四年前的事情,以如今两人这般的立场,她再要他帮忙,到底是不太妥当了。倒不如不再与他多做纠葛,另寻法子去……
  段溪桥将她的迟疑看在眼中,笑道:“怕我作甚?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又拢了拢衣襟,好似那吹进屋的寒风太冷,他受不住一般。
  他昨日里生病是因她而起,傅倾饶看他这副模样,到底是心软了,当即不再多想举步走入屋内。
  在她刚刚踏进去的刹那,门就在她身后砰的声关牢了。
  傅倾饶暗道不好,转身要走。段溪桥动作更快,一把抓住她往身边一带。傅倾饶站立不稳,便跌到了他的怀里。
  傅倾饶登时又气又恼,下死力气去踹他。
  段溪桥揽着她重重喘。息了几声,哑着声音说道:“我生病可不是装的,你若真想我出事,便尽管来吧。”
  想到他昨日那憔悴的模样,傅倾饶到底没能硬下心肠,只得恨恨地收回了脚,双臂却还在不断挣扎,想要挣脱出他的怀抱。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等你去了北疆,可就不那么容易见到了。”
  他语气和软,又带了那么点不甘心。傅倾饶这才相信他是真的要帮她去北疆,一时间,倒是愣住了。
  暖暖的香气袭来,段溪桥心里一阵阵发痒,终究是忍不住,微微弓下。身子,将头埋在了她的颈侧。
  傅倾饶身子一下子绷紧,不知该作何反应了,只是双手依然坚定地抵在他胸口准备将他狠命推出去。
  段溪桥低低笑了声,说道:“十四年前的事情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我不知道。但是我待你的心意,你是明白的。”
  他这话一出口,傅倾饶一个恍惚,双手就停在了那里,未再行动。
  如今她的脑海里只回响着几个字:十四年前……
  段溪桥暗暗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不反抗就是好现象。
  唇角轻轻勾起,他语气沉重地说道:“所以我想,你能北疆待几天也是好的。我们分开几日,都冷静一下,或许,你就能不那么看重我和他们的联系了。”
  段溪桥本意是说自己和十四年前的事情并无关系,想着等傅倾饶想通了后,她大概能对他稍稍放下心防了。
  其实他也知道那年的事情对傅倾饶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并没有把握这句话能奏效几分,只不过有一点点的可能性,他都要做最大的努力。
  可他不知道昨夜曲蒙已经将他的经历大致告诉了傅倾饶。
  如今傅倾饶听了他这话,只觉得异常心酸。
  他的家人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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