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逼我做圣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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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逼我做圣母- 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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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兵士进来,请他去见他们的郎主。
  阿史那勃格举步跟上对方,登上甲板。
  甲板上一派忙碌,楼船每一层建有防卫的女墙,士兵们正在架设进攻和防御器械,合力将一座座沉重的擂石、床弩推到女墙和夹墙之间的空处。
  军士们有条不紊地来回奔忙,长靴踏过甲板,咚咚响声和河水拍打楼船的哗啦声此起彼落。
  河面雾气笼罩,渐渐明亮起来的晨曦中,一人站在甲板西边,面向波涛汹涌的大河,一袭玄色窄袖锦袍,负手而立,身姿笔挺,背影高大如山。
  阿史那勃格缓步走过去,“苏郎。”
  周嘉行回过头来,扫他一眼,眸光如电。
  一个淡淡的眼神,却叫阿史那勃格生生止住步子,不敢往前走了。
  和上次相见隔得并不算远,他却觉得仿佛过了很久,不然眼前的周嘉行怎么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明明还是同一个人,但又分明像是不一样了。
  不止是多了颊边的胡茬而已。
  眼前的青年,从前是锐意进取,锋芒毕露,如一把刚出炉的剑,赤红血色中透出渴饮人血的杀机,光芒迸射。但如今他已然锋芒尽敛,所有戾气尽数掩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居上位者的沉稳威势。
  让人不敢直视,也让人更看不透。
  阿史那勃格看着周嘉行的背影,不知为什么,忽然想起草原上的狼群。
  他们服从于强者。
  现在,周嘉行无疑就是强者。
  他心头恍然,立刻改了称呼:“周使君。”
  周嘉行微微颔首,道:“等到了下一座渡口,会有人送你下船。”
  阿史那勃格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河岸上那一场大战,他力竭堕马,被周嘉行帐下的猛将皇甫超俘虏,然后被送到这艘大船上,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刚刚能下地走动,手上的绷带还没有拆下。
  敌强我弱,他的部下们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后,兵败被俘,他没有怪他们,乱世之中,服从于强者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这半个月,不断有部下过来游说他,劝他和他们一起投降,他没有答应。
  现在,周嘉行说要放了他。
  阿史那勃格抬起头,笑道:“我早就知道,总有一天会败在你手上。”
  他没有说那晚纵火的事,既然周嘉行能提前预知危险,想必对到底是谁下的手心知肚明。
  不然皇甫超也不会等在他往齐州行进的路上,等他疲累时发动攻击。
  他什么都没有做,只需要静静旁观,就能找到打败他的最佳时机。
  周嘉行望着雾气氤氲的河面,脸上没什么表情。
  阿史那勃格搓搓手,忽然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他停顿了一会儿。
  “我是流亡的波斯王族之后,却承继了突厥人的名字,被沙陀人收养,在中原长大……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人,没有人愿意真心接纳我。苏郎,你和生父早已恩断义绝,你母亲是来自极北之地的昆奴,你自小流落市井,随粟特商队穿行于茫茫大漠,走遍诸胡部落……在你心里,你觉得自己是什么人?苏部,江州,还是粟特?”
  周嘉行撩起眼帘,浓密的眼睫下是一对泛着湖光的冷静眸子。
  “勃格,我就是我,不需要别人来承认。”
  阿史那勃格一怔。
  周嘉行声调平静,“我也在中原长大,我读书,学习,认可中原的文化,不管我的血液里流淌的是什么,我就是我。”
  阿史那勃格愣愣地看着他。
  周嘉行抬手,拂落船舷上的水露,凝望河岸边一望无际的苍茫平原,缓缓道:“这个衰老的帝国曾经以宽广的胸怀接纳外族,他们强大,自信,友好,宽容,他们的君王智勇兼备,知人善任,从谏如流,他稳定动荡之局,开疆拓土,他的臣民安居乐业,国泰民安。后来他们没落了,他们开始内斗,朝政腐朽,民不聊生。勃格,我在市井长大,我知道在乱世之中求生是什么滋味。”
  风声呼呼过耳,河面上吹过来,隐约有几丝腥气。
  周嘉行转头,看着阿史那勃格,平静道:“值此乱世,退则独善其身,达则与群雄逐鹿,收复河山,平定天下,自己亲手结束这乱世局面,到那时,你到底是谁,由你自己来决定。”
  晨辉破云而出,笼在船头甲板上,五艘巨大的楼船破开水浪,穿行在淡金色朝霞中,如腾云驾雾的游龙,雄浑霸道。
  阿史那勃格久久说不出话来,喉头滚动了几下,胸脯剧烈起伏。
  他知道周嘉行并不是在说空话。
  联合河东军打退契丹后,周嘉行没有丝毫松懈,这几艘楼船,肯定是他为将来南下准备的。
  北方有宣武、河东,南方有镇海、武威、清海……这些强大的节镇,将来都将迎来周嘉行治下的数十万大军。
  周嘉行的崛起才刚刚开始。
  沉默半晌后,阿史那勃格叹息一声,声音发涩,艰难道:“苏郎,我败在你手上,你不杀我,我欠你一命……不过我终究不能背叛我义父。”
  周嘉行面色不变,微微颔首,道:“我放你离去,他日我亲自领兵去取齐州、青州。”
  阿史那勃格闭一闭眼睛,朝他一抱拳,转身大踏步离去。
  他可以求死,但死没有意义,周嘉行当他是朋友,他不能辜负朋友的情义。
  走到舷梯前,阿史那勃格脚步一停。
  “苏郎,我很羡慕你,你总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周嘉行很坚定,这种坚定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像山一样浑厚雄壮,无可撼动,不论他遭受多少苦难,被多少人讥讽轻视,他依然如故,从不为别人的践踏而迷茫。
  阿史那勃格长长吐出一口气,胸中的烦闷苦恼仿佛都随着这一声叹息远去了。
  他转身走远。
  周嘉行没看他,朝着河面的方向,眼眸低垂。
  幕僚陈茅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皱眉道:“郎主,阿史那勃格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就这么放他走了,岂不是可惜?”
  周嘉行摇摇头,道:“放他走,才能真正收服他。”
  他了解阿史那勃格。
  陈茅恍然大悟,原来郎主这是在欲擒故纵。
  “郎主英明。”
  尽取徐州,打通往北的通道,接下来就是回鄂州巩固地盘,取淮南,定荆州,再然后,就是挥师太原,直取河东。
  十年之内,平定天下有望。
  不,不用十年,如果郎主和长公主成亲,那么还能更快……
  陈茅热血澎湃,默默退下。
  朝霞汹涌,一缕日光破开茫茫水雾,罩在周嘉行头顶上。
  他手指微曲,轻握船舷,嘴角轻轻一扯。
  眼前浮现出那日目送九宁骑马走远的场景。
  月色如银,天地间一片粼粼雪光,她梨涡轻绽,笑着朝他扑过来,乌黑的笑睫,星子一样的明眸,笑靥灿若春华。
  那一刻,他忘了自己所有的坚持和心底那一点见不得人的念头。
  即使是骗他的,他也无力去抵抗。
  一转眼,他站在雪地里,目送她骑马远去。
  只要他抬抬手,身后千军万马,拦下她不过是眨眼间的事。
  他却放她走了。
  坚定如他,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自信强大的。
  周嘉行缓缓握拳。
  寒风吹在脸上,冷如刀锋。
  他却觉得胸腔间热血沸腾,一种迫不及待的情绪在静静地燃烧,克制,而又猛烈。
  他试过了,下一次绝不会再心软。
  ……
  离开长安的时候,秋高马肥,北雁南飞。
  道旁层林尽染,霜叶红于二月花,从马车内往外看去,群山遍野皆秋色,如云似锦,满山流丹,一片浓淡深浅的金碧辉煌。
  九宁走得悄无声息。
  南下会经过许多局势复杂的地区,她不想路上横生枝节,留下几个心腹,让他们制造出她还住在大明宫的假象,带领人马,悄悄离了长安。
  为节省辰光,她骑快马出行,一路马不停蹄,连夜赶路。
  多弟和雪庭都劝她不必这么折腾。
  她坚持骑马。
  周嘉行那边一直没有信传过来。在他快取得大捷时,她告诉他自己会回江州一趟,周嘉行当时说他要回鄂州修整。两人算是约定好一起南下。
  但是契丹撤兵后他突然没有音讯了。
  反常即妖。
  九宁怀疑周嘉行是不是要瞒着她做什么,他那人就这个脾气,一段时间没音讯,肯定是闷着干什么去了。
  连赶了大半个月的路,路边的景色不再是重复单一的荒芜山野,南方即使隆冬时节依然漫山青翠,山岚如画。
  九宁还真没心情欣赏风景,她之所以有闲情躺在马车里观看道旁绚烂的枫林,是因为——她连日奔波,不幸病倒了,只能乘坐马车赶路。


第123章 
  生病的滋味不好受。
  尤其是在旅途中患病,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天气又阴冷。
  还好雪庭熟知药理; 南下时备了药丸; 九宁得他和多弟精心照料,路上并没吃太多苦头。
  这夜他们宿在一处破败的驿站内; 多弟烧了滚热的香汤为九宁擦身; 服侍她睡下。衾被里塞了汤婆子; 被窝烫得暖烘烘的。
  九宁抱紧软枕; 侧身蜷缩成一团; 觉得自己就像一颗快要融化的汤团子; 周身都暖洋洋的。
  多弟披了件厚袄,守在床边; 愧疚道:“都怪我不仔细,贵主病了一天才发现。”
  九宁浑身酸软; 脑子里晕乎乎的; 没什么力气; 不大想开口说话,仰起脸朝她笑了笑。
  烛火摇曳,她乌黑的眸子透出一点淡淡的疲倦。
  这事还真不能怪多弟疏忽。总是被惩罚,有时候她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生病了; 总得等症状变严重时才反应过来。
  多弟不说话了,默默跪坐着看守炭火; 等九宁睡熟了; 为她掩好被角; 起身退出里屋。
  屋外值守的亲兵站在角落阴影中,她找到唐泽的身影,蹑手蹑脚走过去。
  “周使君是不是回鄂州了?”
  唐泽眼观鼻鼻观心,专注地盯着自己身前残破的廊柱。
  多弟双眼微眯,没有继续追问。
  半夜时分,几声隆隆巨响唤醒吃过药后沉沉睡下的九宁。
  她意识还不清醒,翻身坐起,揉揉眼睛。
  多弟站在床头,神色紧张。
  廊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亲兵抓着佩刀冲了进来,站在屏风外,抱拳道:“贵主,我们得尽快离开此处!”
  夜色寒凉如水,远处遥遥传来如雷的喊杀声。
  九宁醒过神,披衣起身。
  刚穿上兽皮靴,雪庭快步绕过屏风,递了盏热茶给她,让她先喝几口,道:“等到了下一座市镇再休息。”
  兵荒马乱时节,处处烽火。九宁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半夜被叫醒赶路的事,低低应一声,接过茶喝了两口。
  茶里掺了化开的药丸,味道有些发苦,她皱眉咽下,抓起斗篷罩在自己身上,拢紧衣襟,跟着亲兵走出驿站。
  唐泽牵来她的坐骑,九宁疾步下了石阶,翻身上马,回头扫一眼。
  明亮的月光下,几十个亲兵已经爬上马背,整装待发。
  更远处低矮连绵的山峦间隐约有赤色火光闪现,厮杀声在风中飘扬回荡。
  唐泽对这一带很熟悉,骑马走在九宁身边,向她解释道:“这里地形复杂,并不属于哪一方,几方势力犬牙交错,可能又是为争夺地盘打起来了。”
  九宁嗯了一声。
  出于各方面的考虑,她这次没有带上太多兵士,大部队还跟在后面,路上遇到两方军队交战,他们通常会绕路走,以免横生枝节。
  半个时辰后,他们才将那震天响的喊杀声抛在身后。
  顺着江岸继续往东前行,天边渐渐浮起鱼肚白。
  晨光熹微,江面大团雾气笼罩。人口都逃到更南的地方去了,江边大片良田被废置,万顷茂密的芦苇丛在晨辉中静静摇摆,一眼望去,满目苍凉,芦苇挂满水露,不仔细看,就像茫茫无际的雪原。
  九宁跑了半夜,又累又饿,勒马江边,看着滚滚东去的大江,感叹道:“不知道江州的情形如何。”
  这里是大江中游附近,离江州不远了。
  雪庭看她一眼,目光掠过她苍白的脸,示意武僧去找一处避风的地方扎营,轻声道:“周嘉行占据鄂州,隔绝南北来往,阻止中原战乱波及南方,我听人说,这几年南方几乎没有战祸。江州水土肥美,存粮充足,又没有受战火波及,必定物阜民康。”
  九宁笑了笑,咳嗽了几声,“但愿。”
  ……
  北方战争不断,□□,沉重赋役……种种天灾人祸,民不聊生,百姓连命都保不住了,根本无法安心耕织生产,崛起的新军阀还不断搜刮民脂民膏,大批百姓举家携口逃往南方。南方社会相对稳定,战乱少,又有成批北方人口涌入,带去先进的生产技术,经济得以蓬勃发展,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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