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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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心-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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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夫人轻抚上小外孙女的脑袋,为她的聪敏好学而欣慰,同时也一直思忖着晋帝要求下嫁八公主一事。
  她不怕王氏伤心,但魏昭魏显这一双孙儿势必会受到影响。
  文夫人的心事很少展露在人前,可王氏不是第一次让她伤神了,魏昭看了出来,宽慰道:“祖母不用担心,既是母亲亲口同意的,我和阿显也不会有其他意见。”
  “你祖父那儿还没定下。”文夫人道,“此事如何还不好说。”
  魏昭摇头,“祖父也许不会同意,但李伯父他们会劝服他的。”
  魏蛟门下幕僚众多,他知人善用,虽然喜好义气用事,脾气暴躁易冲动,但亲近之人真心实意地劝,也会听。
  “嗯。”他这么通透,文夫人也不欲多谈,“你我自然放心,日后若有事阿昭便多陪陪……”
  话到一半想起王氏偏疼幼子,待长子颇为疏远,便也不说了。
  魏昭十分善解人意,他知道祖母的意思。
  年幼时,魏昭也曾为母亲的冷淡暗自失落,但来自父亲祖父祖母他们的关爱和器重让他慢慢把这些放下,渐渐也习惯了。他并不嫉妒弟弟,待王氏也向来以至诚的孝心,不曾因此区别对待。
  阿悦一直装作认真钻研书本的模样,实则耳朵把这些话都悄然听了进去。两人都当她听不大懂,不曾避讳。
  在侯府待的这个月,阿悦把王氏和魏昭这对母子的关系看了个明白,因此也就更敬佩这位表兄。
  他是位真正的君子。
  文夫人离开后,魏昭继续教阿悦识字,仆婢给二人奉上清茶和糖蒸酥酪。
  想了会儿,阿悦拿起调羹偏首道:“阿兄要不要吃?”
  得到魏昭讶异的神情,阿悦放低了声音,“碗太大……我一人用不了。”
  魏昭失笑,“那就多谢阿悦了。”
  端来小盏,把这碗糖蒸酥酪一分为二,兄妹二人安静地一口一口享用了这碗酥酪。
  柔软香甜,带着暖意的味道在魏昭口中停留了许久。
  *****
  十日后,临安那边传来消息,晋帝正式写了退位诏书,将皇位禅让与魏蛟,并昭告天下。
  争夺这片江山时大地风雨飘摇,处处战火,真正到了最后,却显得格外风平浪静。
  不少人以为,这是晋帝继位以来做的最明智的决定,他避免了最终无意义的战事,保全了临安城的安稳与自己的血脉。
  晋帝有五位皇子,其中两位皇子战死,除最小的五皇子和众公主以外,剩下的两位皇子都被赶出京城,分别去往偏远之地任了个闲散侯,爵位不世传,无封地、无实权,不得养兵豢士。
  魏蛟毫不遮掩他的忌讳,明令这几位不得掌权,他们的居住之地也将有专人盯守,谨防他们有不臣之心。
  相比于以前那些朝代夺位成功的皇帝,魏蛟此举实在算得上仁慈,也让他隐隐得到了一些世家的认可,认为他虽凶名在外,但不至于是个残暴新帝。
  魏昭得了文夫人的口信,前来传话道:“阿悦,我们该启程去临安了。”
  他见阿悦没反应过来的模样,拍拍她的脑袋,“祖父已经在那等了许久,特地来信让我们快些去。”
  “那……阿耶也去了吗?”阿悦忽然想起自己现在的父亲。
  魏昭笑意淡了些,大概是没想到一个月都没提起姜霆的小表妹这时候把人记了起来,“你父亲和祖母早几天进了临安,这次来信祖父刚好提了。”
  他蹲下|身,温声询问,“怎么,想阿耶了吗?”
  想念谈不上,毕竟阿悦和这个父亲实在不熟。但她这几天模模糊糊地又做了几个梦,梦中好像发生了一些事,她记不清是什么,依稀感觉和父亲姜霆有关,正发生在这次进临安后。
  她默不作声,只牵住了魏昭小指。
  这已经是极为信赖的动作了,稚气的举动让魏昭莞尔,想着阿悦毕竟还小,思念父亲是人之常情,祖母虽想把阿宓养在身边,却也不好直接不让她和姜霆见面,“等到了临安,我就带阿悦去看你阿耶,好吗?”
  “好。”
  被阿悦这乖乖的模样引得心中柔软,魏昭俯首抱了一下小表妹,亲随来到身边,“郎君,君侯派来接我们的人已经到了,夫人传唤郎君。”
  “好,我这就去。”魏昭随口问了句,“来接的是何人?”
  “是傅家二郎。”
  作者有话要说:  傅二叔又来了


第11章 
  傅文修来得未免有些殷勤。魏昭如此想道。
  祖父手下有那么多家将幕僚,缘何会想到让傅文修来接人?如果说这其中没有他的手笔,魏昭绝对不信。
  带阿悦前往正厅的途中,他突然停下脚步,低眸道:“阿悦先去找阿俞玩儿,不过是见个客人,你不用去。”
  阿悦本就不想去,她对初见傅文修时他的举动心有余悸,正想着要怎么找理由,闻言放松下来,乖巧站在原地,“嗯,好。”
  招来一婢子带阿悦去魏俞院子里,魏昭看了她们背影片刻,这才重迈步伐。
  阿悦是个乖巧的孩子,即使那时候傅文修的眼神有可能是自己的误解,魏昭也不想让此人和小表妹有过多接触。
  他……太危险了。
  魏俞是张氏之子,他的父亲行序为三,是魏昭嫡亲的叔父,所以他们堂兄弟两关系也不错,但性情截然不同。
  魏俞是个书痴,自幼就捧着竹简不撒手,十二岁的年纪阅书涉猎的范围极广,这点连魏昭也自认过不如堂弟。
  他求知欲极强,似乎来到这世上便是为了一头扎进书海徜徉,其他什么都不感兴趣。
  和他相处,是颇为无聊的。
  在阿悦再一次无声打了个呵欠时,魏俞终于意识到了他作为兄长的责任。
  阿兄曾交待他表妹是不同的,要好好呵护。魏俞沉思,暂时放下了书卷。
  “阿悦想去哪里玩?”魏俞少见地主动和阿悦搭话,他还没有变声,音如泉水清泠,问话时也是一本正经的神情。
  “……嗯?”
  魏俞替她拿了主意,“今日天气好,可以去赏桃花。不过前半月雨水不断,花苞掉了许多,肯定不好看。不如去停章池,池里有许多刻了书法的石头,我至今没有全部参透。”
  “……?”
  见阿悦一脸懵,魏俞意识到了什么,补充道:“池底有锦鲤,很漂亮。”
  让魏俞说了这么多话还是挺难得的,他一脸认真建议的模样莫名叫人觉得可爱,阿悦点点头,“好呀。”
  魏俞暗暗松了口气,小表妹还是很好说话的,并不像他同窗的弟弟妹妹那样难缠。
  他由婢子系上披风,走到阿悦面前犹豫了下,“走得稳吗?需要牵着走吗?”
  他大概分不清五岁和两岁的区别,阿悦忍不住笑,露出浅浅梨涡,“不用,谢谢。”
  二人慢吞吞荡在了石子路上,都是不紧不慢又喜静的性子,一路无话,各自看着自己欣赏的风景。
  魏府布局着实雅致,楼阁多,但错落有致,花木翳如,处处彰显文人情怀,这其中少不了文夫人的手笔。
  经过桃林时,阿悦发现桃花果然被打落不少,此时略显颓败,还没到赏花的好时节。
  “可惜狂风吹落后,殷红片片点莓苔。”魏俞突然念了句诗,得到阿悦的注视后解释,“这首诗写的是桃花,前两句为‘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正与此景相合,诗景相宜,著者诚不我欺。”
  阿悦沉默了下,实在不知道怎么接话,轻轻一点头。
  她这一点头就好像开启了什么按钮,魏俞开始见到什么就要道一句诗词或文章中的话,再为阿悦解释意思或介绍此物。
  寻常人看来这种举动难免有卖弄文采的嫌疑,但阿悦能够感觉得出,这位表兄实在是拼命在和自己找话说……
  可能他意识到了冷落表妹的不对,又不知如何讨小孩儿欢心,只能从自己擅长的领域着手。
  婢子忍笑忍了一路,肩头不住耸动,着实辛苦。
  阿悦听得脑袋疼,正好走到了地方,一指停章池,“这是什么?”
  魏俞立刻闭嘴,投去视线,看了会儿老实道:“这块石头上刻的是一盘残局,我至今也未看懂,不知该如何续盘。”
  阿悦眨眨眼,“那……阿兄继续?”
  有自己想钻研的东西,又有表妹的允许,魏俞自然应下,当即就沉迷进去了,整个人蹲在池边,衣袖垂进了水中也毫无所觉。
  阿悦轻轻舒出一口气,她觉得还是这样安静好,至少两人都不必勉强自己。
  况且魏俞有一点没说错,这儿的锦鲤确实漂亮。
  池边柳絮轻扬,蓬松地飘在水面,几尾锦鲤突地探到水面啄去又飞快下沉,意趣横生的景象让阿悦看得眼也不眨。婢子拿来饵食让她抛洒,这一块儿很快就聚集了十几尾色彩各异的锦鲤,阳光透过水面,映得它们的鳞片如珍珠宝石般熠熠生辉。
  “喜欢吗?”有人这么问。
  阿悦下意识回了句,“喜欢。”
  她抬起头,这才惊然发现上方的阳光被遮挡了额大半,高大的男子站在她身后,唇边噙着笑意,冷峻的眉眼透着柔和。
  是傅文修。
  婢子站在亭外,而他离得很近,对阿悦而言是个很危险的距离。她下意识就要躲开,却被一把按住了双肩。
  “吓到了?”傅文修微微倾身,挺拔的身躯压下,犹如高山倾覆而来,让人感到重重压力。阿悦抿着唇,强自镇定地用孩童天真的目光望去。
  傅文修仿佛没感受到她的抵触,善意提醒道:“再退就要掉下去了。”
  “……谢谢?”
  明明害怕得手指都在不自觉颤抖,傅文修想,原来阿悦小时候也如此可爱么?
  他知道自己向来不讨孩童喜爱,不过阿悦喜欢温柔的人,他就会慢慢在她面前转变。
  一个温柔爱护她的长辈,没有比这更适合现在的身份了。
  他把阿悦牵到了安全地带,小小的手温暖极了,让他舍不得松开。
  “阿悦还记得我吗?”
  挣不开手,阿悦只能应声,“嗯,傅二叔。”
  “真聪明。”傅文修对阿悦毫不吝惜笑容,笑多了,也越来越自然。
  “阿悦在这儿做甚么?”
  “阿兄陪我出来玩儿,在这里喂鱼。”
  她的声音软糯糯的,口齿却是清晰。
  只消看一眼,傅文修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魏俞陪你玩儿,便是这样陪的?”
  魏俞一直就是个书呆子,傅文修从没怎么在意过他,“一人在这喂鱼多无趣,我带阿悦去看杂耍吃点心。”
  说罢伸手就很轻易地把人抱了起来,轻飘飘的,也是柔软的,带着令人喜爱的甜香。
  傅文修早先还觉得阿悦这么小多有不便,毕竟等待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如今把人抱在了怀中,他方觉陪着她、看着她慢慢长大,似乎也是种不错的体验。
  阿悦猝不及防吓了一跳,没想到傅文修会突然抱自己,惊慌中下意识挣扎,“不要——”
  她的力气对傅文修而言犹如螆蜉撼树,但他依旧感觉被刺了一下,大概是这情形和前世有些相像,他神情带着疑惑,还有丝被拒绝的隐怒,“阿悦讨厌我吗?”
  阿悦怎么敢答,慢慢缓下来,轻软的声音带着恳求,“我不喜欢被抱着,傅二叔让我下来好不好?”
  傅文修摇头,面无表情地认真道:“阿悦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这个样子的他太可怕了,眼底隐藏不住的戾气几乎要溢出,让阿悦瞬间想起了梦中那张白森森的脸。
  她意识到:这个人,这个剧情中囚禁了小阿悦两年的人精神根本就不正常。
  阿悦唇色因恐惧而变白,在他越来越平静的目光中颤声道:“……不讨厌。”
  傅文修的神情似乎变柔了些,继续问,“那阿悦喜欢我吗?”
  “……喜欢。”
  闻言,傅文修眉头一松,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如孩童一般。


第12章 
  傅文修患有狂躁之症,这是他七岁那年府医亲自给他作的诊断。
  大概是胎里养得不安稳,他母亲生产前又吃了些不该吃的东西,导致傅文修自小就暴躁易怒。他像是一桶时刻处在沸腾中的热水,稍有不顺就要炸一番才能停歇。
  偏偏他又天资不凡,无论文武皆比长兄更胜一筹。十三岁时就能随父亲傅徳四处征战,把无时不刻的躁意通通发泄在对阵杀敌上,屡屡立下奇功。
  所以虽然傅文修有这种怪病,对情绪无法掌控自如,傅徳依然十分重视这个二子。
  这种病不会随着年岁增长消失,只是少年时的他在旁人看来暴躁轻狂,而及冠后的他便成了阴戾、冷酷的代名词。
  因着这股磨人的躁意,傅文修难以对双亲、兄长以外的任何人存有耐心,更别说亲近。
  成亲四载,他甚至都没有碰过他的妻子。而他那因家族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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