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之流放边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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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之流放边塞-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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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已出口,犹如泼出去的水,横竖收不回,索性就势挖出个答复,避免日后忧虑,生生憋坏了自己!姜玉姝下定决心,慢悠悠磨墨,微笑说:“其实,不急的,你慢慢儿考虑,等考虑清楚了,再给我答复。”
  郭弘磊却道:“用不着等,我已经考虑清楚了。”
  “这么快?说来听听?”姜玉姝停下磨墨的动作,凝神细听。
  郭弘磊雷厉风行,起身大踏步靠近妻子,弯腰,握住对方的手继续磨墨。
  “你……”姜玉姝愣住了,被迫磨墨,整个人被对方高大结实的身躯笼罩着,茫然不解。
  须臾,郭弘磊松手,提笔蘸墨,并把笔塞给她。
  姜玉姝一头雾水,却下意识松开墨锭,接过饱蘸浓墨的笔。
  因肩伤吊着左胳膊,郭弘磊单手铺平纸张,示意她书写。
  “嗯?写、写什么啊?”笔尖悬在纸上,迟疑未落,姜玉姝无需扭头,眸光一瞥便是对方侧脸,彼此亲昵挨着。
  默默凝视数息,郭弘磊目光深邃,神情专注,再度握住柔荑,右手腕发力,笔走龙蛇,白纸上迅速落下一行字: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姜玉姝瞬间心如擂鼓,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盯着一个个字显现,既意外,又羞赧,且汗颜,百感交集。她虽捏着笔,却因字迹截然不同,运力亦弱,使不上劲,完全被人带着写。
  郭弘磊全神贯注,毫不犹豫,奋笔疾书: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
  “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
  越是看,心越乱。姜玉姝渐渐蹙眉,眼神随着笔尖挪移,当看见“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时,不禁感慨万千,喟然叹息。
  郭弘磊一气呵成,笔锋遒劲,力透纸背,末尾写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此乃古时征夫惜别新婚妻子之作,起于“恩爱夫妻两不疑“,止于“凯旋终相聚,战死长相思“,荡气回肠,感人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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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款毕,两人双手仍交叠,一动不动。
  郭弘磊沉默良久,终于开口,虎目炯炯有神,坚定道:“齐人之福算什么?姑娘天生一颗聪慧玲珑心,才貌双全,杀伐决断,诸事料理得妥妥当当,从无怨言。郭某三生有幸,比所谓的‘齐人之福’还有福,夫复何求?”
  “三妻四妾,就免了罢,余生有你愿意跟着我,足矣。”
  姜玉姝大为动容,心暖且酸,蓦地眼眶一热,欲言又止,使劲捏着笔杆,指尖泛白。
  “哭什么?倘若我又说错——”
  “不是!你没错。”姜玉姝泪花闪烁,匆匆抬袖,胡乱擦干泪水。她左手托起墨迹未干的纸张,忌惮端详末句,嗓音发哑,叹道:“诗是好诗,字也是好字,却过悲了些,不太吉利。”
  确实不太吉利,但却是事实。郭弘磊略一沉吟,提议道:“不如、烧了它?”
  “这倒不必!”寒风吹拂,飞快晾干墨迹,姜玉姝抽出右手,搁下毛笔,垂首折叠纸张,郑重收进匣子里。
  这时,猛一阵北风袭来,呜呼作响。
  “哎?”姜玉姝手忙脚乱,仓促拢住灯火,却是徒劳,油灯眨眼间被风扑灭。
  天已黑透,霎时,柴房内伸手不见五指。
  郭弘磊也抬手拢了一下灯盏,同样徒劳,索性揽住妻子双肩,催促道:“时候不早,该回去用晚饭了。走。”
  “好吧。”姜玉姝内心豁然明朗,神清气爽,语调轻快。
  小夫妻摸黑往外走,亲密无间。
  郭弘磊带领人绕过书桌,见她不生气了,才好奇问:“那两盆藤蔓怎么回事?冰天雪地,仍生机茂盛。”
  “有趣吧?”姜玉姝兴致勃勃,愉快告知:“初次发现时是十月,秋叶枯黄,漫山遍野草木凋零,唯独它绿油油,引人注目。十一月初,它仍未枯萎,直到几场冬雪后,它才从绿色变为褐色。”
  郭弘磊摇了摇头,叮嘱道:“物之反常者,不可不防。你离它远些,仔细有毒。”
  “放心,我小心着呢。”姜玉姝苦恼叹气,“野兔既不吃它的叶子,也不吃它的块茎,或许真有毒也未可知。”说话间,两人摸黑迈出门槛,她顺手带上门,低头掏钥匙。
  郭弘磊问:“这屋子平日锁着的?”
  “正是因为那东西可能有毒,不敢不锁,怕村里孩子顽皮误食。”姜玉姝掏出了钥匙,弯腰摸索,笑说:“太黑了,看不见。唉,屋里有灯笼的,我给忘了”
  风雪渐起,寒意刺骨。
  黑暗中,郭弘磊以身躯遮挡风雪,“我试试。”
  “你受伤不便,还是我来吧。”姜玉姝婉拒,冷得手哆嗦,一个不慎,抖掉了钥匙。
  两人无奈,同时捡拾。
  “找到了!”姜玉姝笑眯眯,起身时不忘搀扶伤病患。她耐着性子,费劲地锁上门,转身一迈步,却撞进他怀里,吓了一跳。
  郭弘磊顺势搂住人,额头贴着额头,呼吸交织。
  刹那间,风雪声仿佛远在天边,耳朵里满是清浅呼吸声。
  “我——“郭弘磊刚开口,突听院墙外翠梅呼唤:
  “姑娘?”
  彭长荣打着灯笼护送,疑惑问:“怎么黑漆漆的?人呢?公子?”
  姜玉姝一惊,不假思索地推开人,端正站好。
  郭弘磊被打断,叹了口气,扬声应答:“灯笼坏了,你们来得正好。”
  “哎,来了!”翠梅小跑靠近,挽着姜玉姝下台阶,快步走远了些,耳语问:“听说你和公子吵架,我本想来劝,潘嬷嬷却不准,简直急死人。不要紧吧?”
  姜玉姝哑然失笑,“你听谁说的?我们没吵架。”
  “大伙儿都悄悄议论呢,干焦急。”
  姜玉姝一本正经道:“我们是在观赏藤蔓,无缘无故,吵什么?你们统统误会了。”
  数日后,荒宅柴房内,几人围成一圈。
  “够稀奇的!”
  “难以置信。”方胜蹲在兔笼前,两眼放光,激动道:“才两三天,伤势便愈合五成,惊人呐。”
  郭弘磊病已痊愈,精神十足,审视野兔后腿,“难道这真是药?”
  “错不了,金疮良药!哈哈,野兔机灵,我亲眼所见,它自个儿把伤腿凑近药物磨蹭,自行治伤。”方胜笑得合不拢嘴,摆弄着褐皮紫肉的块茎,兴奋道:“我试试,看能否制成金疮药,造福天下人。”
  姜玉姝既高兴,又不放心,谨慎道:“方大夫,这毕竟是新东西,彻底了解之前,谁人敢尝试?万一初时有效,而后毒发,岂不糟糕?”
  “这、这自然得查清楚。”方胜手持匕首,拍拍藤蔓,又戳戳块茎,爱不释手。
  郭弘磊正欲提醒几句,却见林勤疾步赶来,急切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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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潘大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特别注明:文中的古诗,引自东汉无名氏(另有说法是苏武)所作的《留别妻》。


第58章 负罪之身
  “潘百户?”姜玉姝迅速起身,一听军中来人便头皮发麻, 忙问:“他为何而来?难道有要紧军务叫你们回去?”
  林勤解释道:“他带着七八个弟兄, 只三个上了咱们家,其余往里正家去了。人才刚进门, 周管事在招待着,打发我尽快报信。”
  “知道了。”郭弘磊迈出门槛, 边走边说:“潘大人豪爽直率, 他的来意,一问便知。”
  雪花扑簌簌,姜玉姝把雪帽压低了些,抬手护着眼睛, 感慨道:“我竟有些像是惊弓之鸟了,一听见‘潘百户’, 就忍不住猜测他是想催你们上阵杀敌。”
  “别担心。军中惯例, 伤势未愈的将士,暂无需上阵。”郭弘磊袍角翻飞,顶着寒风往回赶, 拾级而上时,他自然而然地馋了一把妻子。
  片刻后
  “大人!”郭弘磊快步走进堂屋, 抱拳躬身。姜玉姝紧随其后, 福了福身,笑道:“贵客大驾光临, 未能远迎,失礼了。请坐, 三位快请坐。”
  林勤与彭氏兄弟亦一一见礼,互相寒暄。
  潘奎离座受礼,并还了半礼,劈头关切问:“你们的伤势恢复得如何了?”
  郭弘磊几人纷纷答:“逐渐好转,多谢大人关心。”
  潘奎欣然颔首,落座并指了指丁远和钱小栓,嗓门洪亮,解释道:“今日我等奉命出营办差,晌午了,饥肠辘辘,干粮却冻成了石头,实在难以下咽,恰巡至刘村,想起郭家在此屯田,便不请自来。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钱小栓和丁远戎装齐整,被雪风摧得鼻尖脸颊通红,双手捧着热茶,显得有些拘谨。
  郭弘磊摇了摇头,朗声答:“什么叫‘添麻烦’?大人未免太见外了。”
  “我们在赫钦举目无亲,同袍之间,假如路过却不进来坐坐,那才叫人惶恐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各位瞧不起郭家。”姜玉姝摘了雪帽,与潘嬷嬷和小桃一道,端上炒榛子、风干栗子与糕点,歉意道:“村野寒舍,只有些山货,怠慢了,莫怪啊。”
  “请尝尝。”小桃把糕碟摆在几上,时隔数月,面对“登徒子“却仍窘迫,头低垂。丁远手足无措,他因为替田波受过,一度饱受明讽暗刺,局促道:“多谢。”
  潘奎捏起块糕,囫囵塞进嘴里,略咀嚼便咽下肚,乐呵呵道:“哪里的话?这明明挺好的。我们半道上打了两只狍子,一只给里正家,另一只给你家。”他探头往外张望,嚷道:“嗳,彭小子,你会收拾的吧?”
  “会!”彭长荣持刀,正在院子里收拾猎物,愉快答:“大人做客,竟带着猎物,大伙儿得以一饱口福了。”
  “碰巧罢了,那俩狍子冻傻了,脑袋扎在雪地里,得来不费吹灰之力!”潘奎哈哈大笑。
  姜玉姝见对方气定神闲,断定军中并无急务,暗中松了口气,纳闷问:“难得来一趟,人怎么分成两队了?”
  “哦,有些事儿得交代每一村的里正。人多太拥挤,我让其余几个弟兄顺便在里正家用午饭,横竖各自带了干粮,还拎去了狍子,无妨的。”潘奎惬意窝在椅子里,喝茶吃糕。
  郭弘磊关切问:“大人在忙什么事?”
  潘奎喝了口茶,简略答:“身在赫钦,想必你们已经听说过,腊月里滴水成冰,牧河上冻,冰层厚达数尺,处处结实可跑马。惯例了,每逢冬季,北犰必定伺机袭击,我们将更严密地巡察岸线,时刻防备敌军偷袭!窦将军仁慈,命令我等巡察时顺道告诫乡民,警醒些,假如遭遇敌人,立刻进山躲避。”
  “诸位冒着风雪奔波,真是辛苦了。”北犰冬袭,姜玉姝早有耳闻,一直警惕着。其实,自抵达赫钦至今,她从未彻底松懈,偶尔半夜惊醒,噩梦里充满刀光剑影、血腥杀戮、凄厉呼喊……战火未熄,老百姓休想安居乐业。
  潘奎搁下茶杯,“分内职责,应该的。”
  郭弘磊神色凝重,缓缓道:“牧河漫长,咱们防不胜防,确实麻烦。”
  “唉!眼看快腊月了,年一过,庸州便算落在北犰手中两年了。迟迟未能收复失地,西北边军脸上无光,丢人呐。”潘奎长叹息,一拍大腿,愁眉不展,唏嘘道:“我从军二十载,大乾与北犰交战不休,胶着对峙。但当时,谁也没料到庸州竟会被攻破,城破后,足足十万人死于敌兵刀下,惨绝人寰。”
  “事后朝廷查清,原来是因军饷屡次被贪墨,各卫所自然不满,士气低落,日积月累,最终致使庸州失守。”
  提起北犰屠庸州城与贪墨军饷案,郭家人脸色一变,身份尴尬,顿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钱小栓和丁远对视一眼,前者状似随意地清了清嗓子,“咳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沉浸在伤痛中的潘奎回神,扫视众人,搓搓手,直白道:“哎,你们别不自在啊,我并无指责的意思,只是顺口聊聊而已。”
  郭弘磊心平气静,“郭家确实有人贪了一回,获罪与受指责都是该的,无可辩驳。”
  “各位能如此包容,我们感激不尽。”姜玉姝诚挚道。
  “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没贪,且为人正派,我们本不该一味地迁怒。”潘奎吸吸鼻子,埋头剥栗子,含糊说:“如今冷静想想,庸州意外失守,似乎不能全怪军饷被贪墨,自古以来,战胜战败,岂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其实——“他皱眉打住,忌惮一挥手,无奈道:“算了算了,不聊这些!”
  战火频频,朝廷顾虑大局,暂只彻查了贪墨案,尚未追究边军将领,故谁也不敢妄加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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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心照不宣,会意地岔开话头,改为闲聊其它。
  堂屋里一片融洽,姜玉姝坐了两盏茶功夫,趁机打探了几件事,心满意足,起身道:“各位聊着,我去厨房看看,失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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