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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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 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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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也没防着对方,道:“这都晌天了,您还在这转悠啥?”
    钱少爷搔了搔脑袋:“这两天快闷死我了,兰逸那小子打从京里回来我就没见着,是在齐园里边吧,你给通报一声?”
    杨兰逸进京之前和这钱少爷是一对狐朋狗友,兰城大名鼎鼎的两个败家子,常大脚笑道:“杨少爷在呢,您进去吧,不过这两位需得在外边等着。”
    “好。对了,差点儿忘了。”钱少爷迈步往里走,又掉过身来,塞了串赏钱给那常大脚。
    杨兰逸窝在家里也闷得很,王十三打发了两个人一步不离地跟着他,想干什么都不方便,见到钱少爷好不容易挤了点笑容出来。
    “你小子,这趟京城混得不赖啊,还真叫你考上玄音阁了。”钱少爷语带羡慕,格外亲热。
    杨兰逸一听这话,哭丧下脸:“有什么用啊,我姑夫这一反,我是再别想回去上课了。”
    钱少爷揽住他肩膀,安慰他道:“怕什么,回头等你姑夫打进京城,坐了龙椅,整个玄音阁都是你说了算。”
    两人相携进屋,将门关上,没有外人了,钱少爷才低声笑道:“这么垂头丧气的,我看不是上不了课,是没办法再见佳人了吧。”
    杨兰逸“啊”的一声,瞪圆了眼睛望着他。
    钱少爷见被自己说中了,猥琐地挤了挤眼睛,“嘘”了一声,示意他小声点,悄声道:“我可都知道了啊,啧啧,为哄人家姑娘跟着你,你真敢夸下海口,八十万两,把你论斤卖了值不值这么多银子?你别以为往齐园一躲就没事了,那姑娘可找上我了,要不是我拦着,她就要拿着欠条去找你爹了。你自己欠的风流债,赶紧想办法摆平了吧。”
    杨兰逸脸上变了几变,咬牙道:“我是想出去见她啊,可王十三那王八蛋看我就跟防贼似的。”
    “没事,这不有我么。咱俩先去我家,就说去看你姐姐姐夫,他爱跟就叫他跟着,等到了我家,我再想办法帮你脱身。”
    两人商议定了说走就走,王十三听到报告没有拦阻,依旧派人跟着,美其名曰贴身保护。
    等到了钱家,钱少爷果然想办法支开了王家的随从,帮杨兰逸脱了身,他觉着自己为兄弟真是两肋插刀啊,不但帮着欺上瞒下,还把那两人约会的事都一并安排好了,真是太仗义了,嘿嘿嘿。
    再见文笙,杨兰逸有一肚子的话想说。
    姑夫造反了,他也跟着成了反贼中的一员。
    文笙却没空听他叨叨,道:“杨公子,我急着找你,是想请你帮忙把戚老和云鹭放出来,这是其一。再者,你已经是乐师了,又处在这个位置,对于其他乐师的苦难不应该置若罔闻。你姑夫当日将你送进京,让你去考玄音阁,这是对你的看重,张寄北依附于你姑夫,你完全可以接近他,努力去阻止那些不幸的事发生。”
    
    第一百八十九章 相见争如不见
    
    文笙不敢把救人的希望完全寄托在杨兰逸身上。
    对上张寄北,不管是声望人脉还是处事的经验,这小少爷无疑都还生嫩得很。
    他能依仗的,只是王光济内侄这个身份,张寄北不敢得罪他太过。
    和杨兰逸见过面,约好了明日再来钱家听消息之后,文笙想了一想,决定去找钟天政好好谈谈。
    大梁朝廷已经是日薄西山,一旦建昭帝驾崩,两个皇子不管谁登基,都必定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她想要改变这个现状,不是像谭家众人一样勉力维系杨氏的天下,而是另外找出一条路来。
    如果可以,改朝换代最好不要有战争。
    有句老话说,宁为太平犬,莫作乱离人。乱世刀兵,最无辜最痛苦的都是寻常百姓。
    钟天政有勇有谋,清醒自律,身上有很多叫人欣赏的地方,再加上有一帮能力卓著忠心耿耿的下属,气候初成,若是他得了天下可以叫大家过得更好,自己出于朋友之情,为之尽一份力又有什么不可?
    只希望他能听进去自己的屡番相劝,不要冷冰冰地把所有的事情都以利害相衡量。
    文笙叹了口气,出手帮助厉建章等人对钟天政而言显然是一件多余的闲事,袖手旁观,任事态恶化才符合他的利益。自己能劝得他改变心意么?
    文笙半点儿把握都没有。
    她甚至想钟天政总说自己有一天会去求他,若是可以叫他做点善事,使这么多妇孺免遭毒手,她低下头,向他说一个“求”字又有什么难的。
    上次见面的酒楼已经拆成了平地。文笙要见钟天政只有去林庭轩藏身的那家药铺。
    这间铺子文笙之前没有来过,但她听云鹭说了,连看铺子的小伙计都是钟天政的人。
    正打着仗,药材紧缺,铺子已经关门,但里面还有人住。
    文笙等了好一阵儿,才见到林庭轩。
    林庭轩似是刚从外边回来。还带着点儿微喘。进门作了个揖,问文笙有什么事。
    文笙目光中带着审视,打量了一下林庭轩。问道:“钟公子可在?我有急事找他。”
    林庭轩赔笑道:“姑娘来得真是不巧,公子这会儿不在兰城。不知您有什么急事,若是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林某。再由林某给他送个信。”
    钟天政不在?文笙微微皱起眉来。
    “那他可有说几时能回?”
    “这个……这不好说,顺利的话。傍晚前就回来了,若是事情办得不顺利,可能需要个三五天也说不定。”
    文笙望着他一时没有说话,屋子里陷入了沉寂。
    停了一会儿。文笙轻轻叹了口气:“林先生,王光济的檄文我想你已经看到了,里边这份乐师的名单。用心之歹毒实是令人发指。我希望你能帮着劝劝钟公子,现在还有能力解救这些乐师家眷的人不多。你家公子应该算是一个。救人是积德的好事,比起仇恨来,感恩的力量一点都不弱。”
    为了劝说对方,文笙甚至试着以钟天政惯有的思维方式去为他们分析利弊。
    林庭轩讪讪一笑:“姑娘放心,您这番话我一定会带到。公子的心意顾姑娘您该知道,就是没好处的事,只要您求到了,他也一定会尽力去做的。”
    该说的都说了,钟天政不肯露面,文笙无奈,只得告辞。
    “林先生,麻烦你同你家公子说,事情紧迫,要动手需趁早,拖个两三天等人已经死的死下狱的下狱,再后悔也晚了。”
    很多女眷为了保住青白,宁愿一死也不愿被抓进大牢。
    故而文笙特意又多叮嘱了两句。
    街上人多眼杂,林庭轩没有出去相送,站在门口目送文笙走远。
    直到文笙走得不见影了,他才慢慢敛了笑容,转身去了后院。
    他口中不在兰城的钟天政一直就在后院房里坐着。
    林庭轩进屋,躬身施礼:“公子,顾姑娘走了。”
    钟天政沉声问道:“她有什么事?”
    “公子您所料不错,顾姑娘确实是为那份名单来的。”
    “这个时候跑来,除了这个,也不会有别的事。她怎么说?”
    林庭轩便将两人适才那一番对话一字不差学说了一遍。
    他见钟天政沉默不语,忍不住问:“公子,您的打算?若是出手,现在就需……”
    钟天政将他打断:“为什么要出手?”
    只这一句,林庭轩便明白了钟天政的决定,连忙退后两步,弯腰俯首:“是,属下明白了。”
    钟天政不知是说给林庭轩听还是自言自语:“我们谋算了多久才有今日之局?难道我救了他们的家人,这些乐师便会投效我?”
    林庭轩老老实实回答:“不会。”
    钟天政漠然道:“既然不会,不如叫他们自相残杀,彻底连根拔起。”
    林庭轩偷眼看了看钟天政的神色,道:“属下同顾姑娘并没有把话说死,到时候公子就说回来得晚了,不是咱们不帮忙,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钟天政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没用的,你看她说的那些话,她笃定我在兰城没有走远,故意避而不见。”
    “……公子早知瞒不过顾姑娘,为什么不见一见她呢,有些话当面说开了,总比叫她胡乱猜疑得好。”林庭轩觉着自己这心腹当得真不容易,为主上操碎了心。
    钟天政一时未答。
    他所在的这个院落幽深安静,隔着打开的窗子,可以看到角落里有一株海棠在悄然盛放,香风袭来,花姿动人。
    半晌他仿若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大约是怕她为着这些破事开口求我吧。”
    这句话没头没尾,叫林庭轩颇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求您不是更好?难道顾姑娘当面恳求,公子您就会改变主意?”他这位主子没那么耳软心活吧。
    钟天政认真想了想,十分肯定地回答他道:“自然不可能。”
    既然不可能,那为什么他潜意识里对同顾文笙见面那么排斥呢?
    这其中的缘由,就是钟天政自己,也说不清楚。
    
    第一百九十章 另一条路(粉170+)
    
    救人的事进行得异常不顺。
    钟天政有意避而不见,别问文笙怎么知道,林庭轩一说钟天政不在,她就有了这么一种感觉。
    她的感觉通常都很准。
    而第二天一早,文笙在钱家再度看到杨兰逸,由他口中得知的情况也不乐观。
    杨兰逸很听文笙的话,但不要指望他的能力会有多高。
    昨天回去之后,杨兰逸认真地开动了一番脑筋,理顺了思路,然后悲哀地发现,要和张寄北对着干,他真是非常没有底气。
    张寄北指点过他的笛子,那通身的气派,叫当时还不是乐师的杨兰逸不由地自惭形秽。
    他在张寄北面前一向乖觉,大约正因如此,张寄北才会向王光济大赞他有天赋,肯定能考上玄音阁。
    如今自己刚当上乐师,就要从张寄北嘴里夺食,杨兰逸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好在被控制起来的乐师里面还有戚琴,只要把戚琴救出来,就有人教他怎么做了。
    找张寄北要戚琴,杨兰逸颇觉理直气壮。
    他是戚琴、云鹭救的嘛,又是一起离京来的江北,张寄北扣住他的救命恩人不放算什么意思,到哪也说不过去啊。
    杨兰逸使劲给自己鼓了鼓气,准备去找张寄北要人,一出门,就见王十三站在院子里,似笑非笑望着他:“少爷去哪?不是又去钱家吧?”
    两人到底一起上京呆了那么长时间,只看这表情,杨兰逸就意识到对方话里有话。
    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将王十三拉进房里,跳着脚劈头盖脸一通臭骂。
    从王十三是非不分、不知好歹。骂到他拿着鸡毛当令箭,恩将仇报。
    王十三开始脸上犹带着三分笑意,听着听着,将两只胳膊环抱在胸前,面无表情,等杨兰逸骂够了,冲他扬了扬下巴:“对我有恩的是我大哥。可不是少爷你。就你这样的。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的什么屎。说说吧,又被灌了什么迷汤。去了趟钱家就六神无主的,不说实话你就在这屋里呆着,哪也别想去。”
    杨兰逸泼也撒了,打又打不过。实在拿王十三没辙,只好透露了个大概。完了提醒他道:“若不是人家帮忙,你就在京里等着给我收尸好了,哪能这么风光?不说旁的,就是在天女湖。要没有戚老和顾姑娘,你都得被那姓凤的狗官一刀宰了喂鱼。”
    王十三“切”了一声,天女湖没有那两人。顶多打不那么痛快,叫凤嵩川早早逃了。这个没眼力的公子哥,只会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不过他到帮着杨兰逸做了个决断:“就你这心眼还惦记张寄北呢?知道自己姓什么不?行了,这事你别参合了,看在他们之前救过你份上,挖坑害我那事爷就不跟他们计较了,云鹭和那戚什么,哦,戚琴,我找张寄北把这两个人要出来,其它的事你给我都回了。”
    说完了他举起拳头,冲小少爷恐吓地晃了晃,呲牙吼道:“听到没有?”
    杨兰逸吓得一缩脖子,下意识应道:“听到了。”不知道为什么,王十三近来气焰渐涨,杨兰逸先前百试百灵的告状大/法不好使了不说,反到成了受欺负的那个。
    受王十三胁迫,杨兰逸第二天只好哭丧着脸来向文笙诉苦。
    宝贵的时间过去了一晚,事情毫无进展。
    文笙心里火烧火燎的,她一沉吟间便打定了主意,拿出戚琴放在自己这里的那把胡琴,交给杨兰逸:“既然这样,请找机会帮我把这琴交给戚老吧。”
    戚琴和云鹭是一对老搭档了,有了胡琴在手,再遇上什么事情他二人也能应对一阵。
    她赶着离开,站起身,却见杨兰逸缩在那里神情沮丧,估计着他大约是受了自己鼓励刚想做点事情,便被泼了盆冷水,故而茫然失措。
    文笙有些不忍,暗自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拍了拍他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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