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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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魔录- 第1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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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至此,又是所为何故?”

虞洺潇趋步向前的身形一顿,转过头来,面上的笑意不绝:“这屏涛城坞本是家祖所建,原先也不过是鄱阳湖边一个小小的庳城罢了。那时节天下战乱,江南地界可建了不少庳城,就是为了防范流民乱党,家祖在这里多曾聚集江东豪杰,平灭杜彛沂保菜闶俏⒘⑾鹿停芩阆衷谔搅耍菽秤行某屑易嬷荆欣刻煜虏叛е浚被构识忌跃∶啾≈Α!

这是眼下整个江南最时兴的说法,朝野上下,多是这种附和大司马的论调,甘斐觉得这些阒水妖魔还是挺费劲心思的,不仅自建了这个古怪重重的城坞,还找到了这么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当然,他相信这仲林波突然问出这么一句,绝不是信口而言,这个清古先生确实是另怀别图,从他问话时的炯炯眼神就可以看出。不过在得到虞洺潇这番回答之后,仲林波立时收起了犀利的目光,用原先淡然从容的神情微微一礼“城主大志,小可钦佩。”重新坐回了席位,再不多话。

虞洺潇好像并没有在意仲林波这突然的一问,他还是把剩下的座席都敬完了酒,算是巡礼已毕。

那时寔还不等虞洺潇安坐,便立刻迫不及待的表现起来,手中举着酒觞,宽散着袍服,大声说道:“虞城主厚待我等,阳翟时寔,感激莫名,无以为报,愿作一赋,以谢城主。”

这个满脸疙瘩的士子是个善作诗词歌赋的,这点甘斐在刚才虞洺潇巡酒时就听了个明白,对比先前此人对自己的倨傲无礼,再看看此刻他涎敛着媚笑的满面红光,可着实是判若两人。

虞洺潇显得很有兴致的一点头:“愿闻时先生绮文华章。”

这不是诵念朗读,时寔摇头摆脑,竟是用五音不全的嗓子唱出来的:

“……立彭蠡之滨泽兮,怀古意以徜徉;渡萍苇之遨游兮,秉贞志以自进;屏波涛于烟霞兮,见生华城黼黻;会浊世为孟尝兮,乃聚才俊襜襜;……”

甘斐不知道虞洺潇有没有听懂,反正他是没有听懂,只知道这时寔吟唱诵哦之际就像一只大苍蝇,音节的阴阳顿挫化作了嗡嗡嗡嗡的声音,时而近时而远,却总盘绕在耳边挥之不去,而时寔偏偏还手舞足蹈,状若癫痫,袍袖挥摆间又沾上了不少席案上的酒菜汤渍,显得污浊不堪,他却兀自全无所觉。

虞洺潇素有洁癖,看到这等放浪形骸的做派,微微皱起眉头,面上笑容仿佛也变得很勉强,眼神有些游离,好像是想抬手表示停止的意思,可时寔已然沉浸其中陶醉的闭上了眼睛,碍于礼节似乎也不能出声打断。虞洺潇只能无奈的看了看身前的樊公泰,樊公泰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表示了一下同情。

几个仆厮抬着一口铜制的大缸走了进来,甘斐探眼望去,见缸中盛满清水,水中有好些正在游动的小鱼,不过这些鱼身体狭长,头小吻尖,却不知是什么鱼儿,不过鼻中却隐隐闻到一股香味。

总算找到让时寔停止他那又长又臭的辞赋之时,虞洺潇这回笑的非常灿烂,抬手拍了拍:“时先生且住,时先生且住。”

像苍蝇嗡嗡的声音终于消失,时寔顿身睁眼,一脸愕然。

“时先生此赋炳炳烺烺,不落窠臼,闻之如清风拂面,神泰舒爽,乃是少见之佳文。只是现在要为先生上一味绝世珍馐,还请先生一饱口福,日后再聆先生佳作。”

时寔听闻虞洺潇夸了他几句,也听不出弦外之音,顿时又现出得意的神情,连连逊谢:“仓促所作,不尽人意,还需补苴调胹,他日自当奉上此《屏涛赋》以谢城主。”

虞洺潇礼貌的笑了笑,一指那刚抬入的铜缸,将话题转开:“诸公请看,此为鄱阳湖边溯溪所产之香鱼,脊背自能散发异香之气,只在初春之时才现,极是难得。更兼其味鲜美,比别处香鱼大不相同,也是虞某着人捕了这几条来,请诸公品尝。”

甘斐这时才知道案头的置放的锅釜是做什么的了,此刻釜下炭火炽然,釜中的汤汁已然滚开,一个仆厮拿着刀,挽着袖子,从铜缸里捞起一条香鱼,只一刀从香鱼腹下划过,快速的掏出香鱼内脏,在鱼尾还在不住扑扑跳动的时候,往热汤翻滚的锅釜中一丢。

虞洺潇抬手示意:“食鱼便是讲究鲜活,这是屏涛坞烹饪的做法,只待水滚得三滚,此香鱼便可食用,那釜中之水便是从溯溪清泉中所得,更添了屏涛坞特制的辅食香料,届时与此鱼脊背上的香味混在一处,吃起来更是鲜美异常,诸公,请。”

这番话使众士子响起一片称叹,如此名贵的鱼儿再配上如此别致的烧法,屏涛城的考究可见一斑,待得香鱼烹熟,箸勺齐下,顿时又是一片啧啧称赞之声。

甘斐看着釜中很快便被滚水掩盖的香鱼,却没有动箸。他总觉得这股香味中透着蹊跷,焉知不是放了什么迷惑心智的药散?况且又是虞洺潇这般珍而重之的推出,还是警醒点为好。为了避免引起虞洺潇的注意,他只能用不停的喝酒来掩饰他殊别于旁人的做法。

……

场上任何人的一举一动其实都落在了虞洺潇的眼里,面对如此美味却没有动箸的人只有两个,而这两个正是今天使他心生疑惑的两个人。

左边那个从京城过来的滕祥,他身上总有一股子不太对劲的味道;而右首那平昌来的仲林波,已经可以肯定,决不是如先前所说的那个只会算卦相面的普通凡人;偏偏就是这两个人,没有去动那带着阒水迷灵之术的香鱼,是他们看出了其中的隐秘之处?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虞洺潇泛着懒洋洋的笑容,眼神快速的从他们两个身上滑过,他们没有发现自己对他们的注意,那只是因为他们在小心翼翼回避着自己的目光,他们的心里一定藏着事!

虞洺潇前番说的,倒不是假话,他确实是在迎宾盛宴开始前才刚刚赶回屏涛城坞的,这几天涉尘使者带回来的人间士子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他还不大清楚,需要对这两人再多观察观察。

樊公泰还不大清楚主上的想法,他只是按部就班的把先前的布署一一实施,从虞洺潇给他的眼神暗示,至少表明这十二个士子的考量算是通过了,既然如此,便可进行下一个章程了。

天色渐渐变暗,酒已过三巡,屏涛城坞酿的美酒虽然甘醇,可喝到现在,大部分的人还是有了醺然醉意,原先衣襟周正的士子们现在多已面色通红,衣衫宽解,说话的声音也比原先要大的多,言语间也渐渐不堪起来。

欢奏的音乐忽然变了旋律,一对对窄衣纤腰的舞姬翩翩入内。

喝的脸红脖子粗的士子们明显的精神一振,城主年岁虽轻,还真是个体己知心的人儿,他怎么知道,在这酒酣耳热之际,便是这美人在前最最叫人心动?

士子们的眼睛不加掩饰的开始在舞姬的身上游动,她们的衣衫穿的不多,个个面容娇美,肌肤滑嫩,尤其是裸露出来的双腿更引人遐思,看着这番情形,他们的呼吸声显得更粗重了。

舞姬们站成了一个半圆形,将两位出众娇娆的美艳女子围在中间,而在舞乐声起,舞姬们开始起舞的时候,那两位美艳女子的舞姿更是分外艳媚撩人。

士子们看直了眼睛,从他们眼中贪渴急切的光芒就能知道他们此刻在想着什么。

和众人相反,甘斐反而坐直了身体,一股清灵的玄神之力在他体内升起。

终于来了,这就是那些要用色诱之术的阒水女妖吧。不过是阒水妖魔的又一次故技重施,甘斐很清楚的记得,就在不久前,他曾看过一段更为美妙的歌舞,同样,也是来自一个阒水的女妖。

那一段舞蹈宛如出尘淡雅的仙子之舞,绝不像眼前这些女妖这般,有意无意暴露着自己最诱惑人的部位,并且假意装出那种令人想入非非的媚笑。

虽然那段舞蹈终究还是起了诱惑自己神智的作用,可是佼佼者如鲛人云泣珠,最终不也是被我拆穿了本来面目?即如是,尔等小妖,又怎能让我再心性大失?

……

在居中两位艳女中的一个渐渐靠近了自己,并做出引诱神情的时候,甘斐咧开嘴笑了,这似乎是没心没肺神愚智昏的傻笑,可是甘斐自己清楚,他此时的神思无比清醒,以至于他甚至有时间将眼神转向了正席安坐的虞洺潇,并且很惊异的发现,虞洺潇也正用一种深邃的眼神直视着他。

第064章潜入者

甘斐的心中顿时一惊,这是绝浪老怪在观察众人的反应,听到场上的士子们现在都发出猥琐的笑声,当是那些衣衫窄薄的艳丽舞姬扭动着腰肢靠近了他们的缘故,而自己现在这般情状,会不会显得太矫然不群了些?

不等甘斐的思忖转念,一个温软的身体已经贴入了怀内,一张如花娇靥在眼前吐气如兰,双眼迷醉的喃喃低语:“公子,小婢叫雨桐,公子喜欢小婢怎生侍奉?”

甘斐看了看这叫雨桐的舞姬,不得不承认,从相貌美艳的程度上来说,她比之莫羽媚其实未遑多让,尤其此刻在怀内刻意的挨近身体,使她凹凸玲珑的身致更为清晰的被甘斐感知。然而甘斐只是看了一眼,却又把目光转向了虞洺潇。

虞洺潇依旧还是看着甘斐,只是此刻再与甘斐对视的时候,不由掩口一笑:“滕公子,佳人在抱,缘何不解风情?”

在这时候,甘斐脑中飞速的转动,很显然,如果自己假作就范,就应当是被这些阒水妖魔拉入阒水妖境的关键时刻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也正在于此,利用这个关键的时刻一探阒水之境与人间世界相融的奥义,更可一窥阒水之境的入口。可是,自己并没有把握当真被这些女妖迷惑之后,还会不会有自身的灵知,而更重要的是,这屏涛城坞疑点重重,但自己来这里的两天一直未得一查虚实究竟,需要探知的地方还有很多。

无论如何,今天不能被阒水妖魔迷惑了去,甘斐想到这里,主意已定,把心一横,轻轻推开在怀中正矫揉作态的妖女雨桐,霍的站起身来,雨桐不虞甘斐忽有此举,轻噫一声,身体斜靠在一旁,脸上涌出一丝愠色。

甘斐可没注意身边这个被推开的女妖,而是对虞洺潇一抱拳,笑呵呵地说道:“多谢虞城主美意,滕某原非腐儒酸丁,既有佳人纵体入怀,焉有无睹之理?只是滕某以为,我等不过初来乍到,屏涛城坞一应事体,我等还未尽分毫之力,城主美食美酒相待,已是极致,这番再以佳人相赠,滕某受之有愧,心中不安。况且城主所读之《尉缭子》中也说了,‘明赏赉,严诛责,止奸之术也。’滕某以为以治军之道而明城中赏罚,此为上上之道。城主若有意,不如待日后滕某聊有寸功再赏赐不迟。”甘斐这番话拒绝的很婉转,他也不想用强硬的言辞把事情弄的太僵。并且还加上了兵书中的一段话作为辅证,更是将自己深谙兵法的特性又点了一点。

虞洺潇直视着甘斐,似乎是要从他的眼里看出他的真实想法,樊公泰咳嗽一声,就待发话,虞洺潇却一抬手,阻止了樊公泰的张口待言,咯咯咯的脆笑起来:“可敬可敬,虞某本也是一表对诸高贤的景仰之情,然滕公子大有国士之风,倒是虞某思虑不周,反把滕公子瞧得小了,这便谢过。”对甘斐长揖一礼。

甘斐婉言谢绝的话说出后,早就想到对方恐怕不从,已经准备好了下文推拒,却没想到这虞洺潇回答的这么干脆,不禁甚是意外,心中暗忖,这绝浪老怪打的是什么主意?这便应允我了?

虞洺潇向场上袍袖一摆,樊公泰虽感诧异,却也不得不从,拍了拍手,一直莺歌燕语,忸怩作态的舞姬得了示意,收敛起浓情蜜意,整了整衣裙,向虞洺潇躬身为福,齐齐退了出去,原本靡靡袅袅的音乐也戛然而止。

时寔和大部分的士子早就在艳丽舞姬的挑逗勾引下神魂颠倒了,此际却像是被兜头浇下了一大盆凉水,满腔的色欲迷情转瞬间便荡然无存,连带着先前醺然若醉的酒意也退去了几分,待看清楚是那个上席的滕祥用最扯淡的理由坏了众人的好事,他们都怒气冲冲的望向还挺身站立着的甘斐,眼中仿佛能喷出火来。只有仲林波一如既往的淡然若定,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直视着甘斐,心里暗自思量,这个人有古怪,不简单。

“滕公子即如是言,虞某以为诸公皆为高贤,乃从其之请,今日起,便以滕公子治军之道行与鄙坞,不知诸公以为然否?”虞洺潇向在座的士子们做了说明。

城主都这么说了,理由又是如此的义正言辞,那些心有不甘的士子们还能说什么?一齐躬身施礼,作洒脱正直状:“我等寸功未立,正是心中有愧,城主之言极是,我等谨遵。”免不了的,都在肚子里大骂滕祥。

虞洺潇清脆的笑声还在继续:“这便好,诸公继续欢饮,不必拘束。”

……

旷大的厅堂,幽暗的灯光,这就是屏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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