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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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纪事- 第2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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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花儿还照应别的席面,就没听到太子殿下刚才的话。这送来的,可是烧酒。

    怎么不是蜜酒,怎么不是?

    满席中人无心吃喝,只对着宝珠苦苦的小脸儿笑。

    袁训扯住宝珠肩头,却把她带到南安侯面前。袁训撩衣跪下,宝珠随即明白,大喜也跪下。她得脱酒难,倒酒也忘记了,双手举高酒壶,送到南安侯面前。

    席中大笑声出来。

    南安侯骇笑道:“啊呀呀,这可不能,你只说敬宝珠,怎么这一满壶酒却送到我的面前来?”袁训不慌不忙地笑道:“有宝珠日日督课,才能得中。宝珠能督课,还要感谢舅祖父才是。”安老太太听过得意,是啊,没有兄长,怎么会有这一对人。

    老太太帮腔道:“是啊是啊,这是该喝的。”南安侯怎么会放过她,指住妹妹对小夫妻们笑道:“这是个起源,这酒也是她让倒满的,这一壶子酒,应该归你家祖母才是。”

    安老太太即刻闭上嘴,邵氏和张氏笑个不停。老太太借题发挥,又要骂邵氏:“要你笑我,在你家里还没笑完吗?”

    她骂得低声,已搬去文章侯府的邵氏尴尬一下,再陪笑端起酒杯:“老太太,我敬你,你敬你好不好?”

    安老太太冷哼:“少来献殷勤。”再去看兄长和袁训打酒官司。

    袁训唤红花:“侯爷不肯吃一壶,再取大杯来吃上三杯吧。”南安侯机灵,早把太子殿下用过的那梨花杯握在手上,笑呵呵:“容我讨殿下的福气,”红花也过来,她听见大杯几个字,索性送来一个粗玉碗,足有寻常酒杯四五杯大。

    玉珠早笑得快软到桌子下面,又强撑着忍住来看热闹。太子殿下最能掌得住,见南安侯为难,犹跟在里面道:“大媒是应当谢的。”

    钟恒沛见祖父真的为难,忙道:“祖父上了年纪,是真的不能饮这许多,我代一半儿可行不行?”伸手就要去接。

    “你要喝,别急,等我敬完,我慢慢的敬你!”袁训对着地上大高坛子酒努嘴儿,钟世子也吓得乖乖回去。南安侯纳闷:“你这不是在表现孝敬,孝敬到一半就回去这算怎么一回事儿?”就这一句话,太子殿下也快笑软掉。

    最后南安侯喝了两碗,余下一碗他说放下慢慢喝。袁训又敬安老太太,也是大碗,安老太太酒量高,等下又不会人又不当差,她二话不说把三碗喝掉,博得一片喝彩声。

    袁训把残杯交给卫氏,让再取杯子来,旁边出来两个人。

    瑞庆小殿下忍无可忍:“我呢?”这般热闹的,独没有瑞庆?

    与她同时出来的,是屏风外面摇摇摆摆过来一个少年,清秀过人,略有病容。阮家小二也是忍无可忍,他得过来讨酒吃。

    “同表姐相比,我才是真正的督课人吧?”

    阮梁明忍笑把他拉出去:“小二,这里没有你的事情。”

    小二不服,人让扯出去,手在哥哥手里,脑袋还往这里伸:“没有我和你打赌,你有这么上进么,你敢说你有么?”

    他在阮梁明手中就快蹦跳。几个亲戚怕他失仪,合力把他拉走按回座位中,让他坐好不要再乱动。

    余下的,就只有小殿下还在不依,而且不听太子的劝,嘟囔着要吃敬酒。袁训没有办法,就是蜜酒也不敢给她乱吃,就哄着她看头上一枝子桃花,嫣然半吐,那一点水红娇嫩得沁到人心底。

    袁训掐下来,双手送给小殿下。南安侯一乐:“这是好彩头儿,今天探花,殿试上也探花才是。”

    袁夫人喜笑盈盈。

    安老太太和邵氏张氏忙念佛:“这是好兆头儿。”

    瑞庆小殿下得到了花,又有大家吹捧,也就不再要吃酒,转而问身后的宫人:“督课是那个督课吗?”

    “殿下,督课只有那一种,”宫人们回她。

    瑞庆殿下顿时兴奋了,恰好袁训在敬宝珠,又换的是小小的酒杯,南安侯不依,要他换上大杯,席上正在乱劲儿,袁训笑语压住:“宝珠是督课人!”

    “打手板儿吗?要打手板儿的吗?”接下来就只有小殿下兴奋莫明的小嗓音:“我最爱督课,我最会打人手板儿。”

    热闹中,南安侯微带醉意,颇为赞赏袁训。这个孩子竟然是十分的好,辛苦攻书的人是他,可他此时却把从殿下到枕边人,都一一的谢到。

    这是他知道他得到的这一切,与殿下的提携分不开。

    与家人的期望分不开。

    与枕边人的服侍分不开。

    而韩世拓,也是微微地醉了。和袁训等人相比,韩世子算没有作为。可他毕竟也是从小有先生跟着,太子在,不敢担失仪之罪,在这快乐劲头儿上虽然很想痛饮,却是只敢微醉。

    韩世拓脑子里,转悠的全是太子对着袁训许官职的话。

    四妹夫将在权重之处为官,再无人怀疑。

    韩世拓在心里道,真是好命啊,太子器重你。真是好命啊,你中得不低。又想四妹夫真是会乐,当着这么多人还谢老婆,太会逗了你。

    莫非,四妹夫也是怕老婆的人。韩世拓嘻嘻,又少少的抿了一口酒,那不是你我连襟都相同,都是怕老婆?

    他认为袁训是好命。

    宝珠接过袁训的酒,在大家欢笑中饮干,再拜下去把酒杯还给袁训。桃花不似开在枝头上,似开到宝珠心里。

    宝珠深深的凝视自己丈夫。

    他日夜攻书,时常伏睡在书案上。中的好,是他去考,是他在读才对。

    可他却来谢宝珠。

    宝珠不是督课人,宝珠只是陪着了。

    宝珠虽然陪着了,也不能帮着把书装到他脑子里。

    可他,谢宝珠。

    先谢的,还有是母亲是殿下是舅祖父是祖母,又谢过玉珠三姐给的试卷儿,把三姐乐的也吃了一大杯。

    那试卷,呃,宝珠最清楚,本就是从表凶箱子里偷拿的。

    看看他,竟然也没有少了三姐。

    宝珠无端的缠绵起来,轻咬嘴唇,又捧好自斟壶,轻移步子,到了袁夫人身边,拜上一拜,羞答答地道:“夫君有情有意,这全是母亲的功劳才是。”

    座中,一下子寂静下来。

    外面的人见到骤然安静,也跟着安静下来,只有微响的碗筷声,和头顶上桃花经风声。

    太子眸子比平时要亮,笑意盎然在宝珠身上打个转儿。

    南安侯也亮了眼睛,抚须而笑眸光放到宝珠身上。

    安老太太则更加的得意起来,她此时面容快和小殿下表现的一样,鼻子尖对着天。寂静中,只有宝珠珍珠落玉盘般的悦耳嗓音:“宝珠谢母亲。”

    看看,老太太岂有不得意的?

    一旁坐着的邵氏张氏心中一动,有什么就此碎了。那碎了的,像是万年冰封有了裂缝儿;又像是打落了白玉盘。

    太子、南安侯、邵氏张氏都在心中暗道,果然这是一对天生成地设就的夫妻才是。当丈夫的不敢居功,谢了一圈又一圈。

    当妻子的也来谢。

    这一对人,都是有情有意的。

    南安侯另外想,难怪太子殿下肯看重他,栽培他,是他凡事知道感激。

    邵氏张氏另外想,难怪老太太把宝珠许给他,果然,宝珠是最知道感激的人。要换成是掌珠,掌珠会骄傲得意。

    换成是玉珠,她会理所当然。

    唯有这个人是宝珠,才会上前去道谢:“夫君多情,全是长辈们的好处。”

    宝珠娇娇柔柔,袁夫人也面上有光,喝了酒后,容光焕发,笑对着太子殿下道:“宝珠就是这般的可爱懂事儿,”

    太子殿下直到今天,对这句话算是没有异议,点头称是。

    而宝珠红晕面颊,双手抱定酒壶又来到南安侯面前拜下:“多谢舅祖父操心,宝珠才能有这般好的夫君。”

    南安侯欣然,也吃了这一杯酒。

    袁训早原地没有动过,他笑容斜飞,似与才过去的双飞燕子并肩,早飞落到宝珠的衣上,宝珠的发上。

    他打内心迸发出喜悦的光彩,让他本就英俊的面容看上去似天人谪尘,不是人间俗世人。

    有一片桃花凑趣,轻轻飘落下来。

    而宝珠也谢过祖母,娇羞寻找到自己夫君,依恋恋到了他的身边。众人目光中,袁训轻握住宝珠手,细语慢声:“啊,都敬完了?”

    那片桃花不偏不倚落到两个人的手上,轻柔而甜蜜的动了动。这两个人,也是轻柔而甜蜜的互视着。

    宝珠柔声道:“恭喜夫君高中。”她说得深情无限。

    而袁训亦柔声道:“多谢宝珠陪伴。”他,亦是流连不断。

    四目相对处,似银河繁星,亮了别人,也亮了自己。

    韩世拓想,嗐,四妹夫今天有光彩,四妹居然这样的会说话,这样的会做个好人?

    此情此景动人心,各人心思自己知。

    有人认为这是装相,有人认为这是当着人做作,也有人知道,这是人最本分最应该做的事情。你喜悦的一切,都出自于身边人。

    欢喜不禁又欢喜中,又有脚步声过来。有几个人大步进门,扬着嗓子:“哈哈小袁,听说你中得不错,老邹来给你贺喜来了。”

    守宫门的将军邹明带着女婿亲家进来,瞬间见到太子在。邹明吓得原地愣住。

    太子没好气白他一眼,你让人弹劾又弹劾,是跑这儿钻营来了吧?

    ……

    春夜明媚,总轻快的让人似要飞起来。袁家的客厅上,却有几个人是内心沉重的。还有酒意犹存,殿下早就离去。袁训心情犹好,但眉头却拧着在。

    他盯着客位上坐的头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邹明。

    “将军,你怎么就这么怕死?”为了自己女婿不调去边城,邹明让人弹劾已经官降一级。邹明嗓门儿更高:“不是我怕死,我可就一个女儿,哪有送她女婿去打仗的道理!”

    天底下为儿女的心,不都是一样。

    袁训却晒笑:“你就一个女儿!你女婿却是兄弟好几个!调他去没调错人!”邹明却问他:“小袁你是独子,怎么轮也轮不到你,你站着说话腰不痛!等你有了孩子,天保佑你只生一个女儿吧,你就能明白我的心。”

    袁训抬手要拿茶碗砸他,以男孩为重的年代,你保佑我只生一个女儿?

    邹明见他要怒,狡猾地再道:“儿子可以多生。不过女儿,你就一个吧,就一个你就懂了!”

    袁训余怒未熄,你上门找我商议事情,你还敢诅咒我。他翻眼道:“你别说我是独子的话,让我去,我也肯!”

    邹明噎住。

    再自嘲地笑笑。

    年青人都是好胜自大,他知道轮不到他,就说这样的大话。邹明是来找他商议这事情怎么办的,就不和袁训斗气。他知道求人的时候低声下气不丢人,就把肩头再往下耸拉,挤出可怜巴巴模样:“我服你!可我这事情怎么办?那铁头把我弹劾的官降一等,我想这也成,只要让我姑爷留下来,没诚想还得让他去!”

    他眉毛粗眼睛大,此时一起往下耸拉,像只没了家的猫狗,把袁训逗笑:“铁头大人并不是只和你过不去,他弹劾的可好些人。”

    “我宁愿丢官,也得保住我姑爷在京里!”邹明恳求道:“小袁你对殿下说说,我年纪也有了,家里也有几文积蓄,我不当这官也罢。”

    袁训愕然,这主意你怎么想出来的?问题是你敢想,我也还敢去回。

    保家卫国是正当事情,你官也不当保姑爷。那铁头大人可还正在弹劾兴头上,他要知道你是这样的心思,不敢拿一堆大道理压死你!

    而且再顺带把你官弹劾掉。

    邹明见袁训表情不佳,再手一指对面,那里客位上坐着韩世拓。韩世拓是自己要留下来说话的,邹明也极力让他留下,不怕他听话那模样。

    此时邹明指住韩世拓,道:“我女婿一定要去,他就走不了?”

    “你耍无赖呀你!”袁训嚷了一句。邹明狡黠的捻着粗硬不多的胡须,笑嘻嘻:“你想让他走,这不是咱们说好的,不然我也不来找你。我知道你小袁说过的话,一口唾沫一个坑。你不把我女婿留下,韩世子可怎么办?”

    邹明还不介意说出来一些隐密的话:“昨天我金殿上当执,宰铺大人和皇上论说官员,提到文章侯府,貌似再无建树的话,这父萌有官的事情也快要没有。”

    韩世拓一听就急了,也嚷上来:“这全是我叔叔们拖累的!”弹劾的官员中,二老爷三老爷四老爷都在内。

    袁训却不急,这消息他没离京当差前就知道。他本已打算给韩世拓另找门路,就不在乎他还能不能萌官。他随意的笑笑,不当一回事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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