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走了 作者:(德)克里斯托弗·海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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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走了 作者:(德)克里斯托弗·海茵-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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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点点头。
   
  半个小时以后,主教从园子里走出来,对爸爸说道:“知道吗,乌兹,我发现了什么?”
   “不知道。”
   “你的玛利亚早就完工了,不,说得确切一点,是我的玛利亚。它早就大功告成了,只是你舍不得与它分开。”
  孩子们笑了,一齐望着他们的老爸。
   “不,”爸爸说,“它没有完工。看起来完工了,但是又没有完。我老是觉得还有需要改动的地方。我要把我所爱的人某些东西赋于它,这是一种微笑,我妻子独有的微笑。菲尔,我请求你允许我这样做。从某种意义上说,玛利亚雕像是我妻子的墓碑。”
   “不仅不反对,这还会给我带来愉悦,”主教说道,“我甚至感到了幸福。只是你要记住,别让我经年累月地苦等。就是主教也不可能长命百岁的。我要亲自为石雕的安放行祝福礼。”
   “再有两三个月就够了。”爸爸作出了承诺。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乌兹,”主教道,“一想到石雕落成于广场的时刻,我就激动不已。雕像将带有你的爱妻的痕迹,对此我会感到骄傲,虽然骄傲也是一种罪孽。你知道吗,乌兹,我羡慕甚至妒嫉你的悲伤,你的,还有你孩子们的悲伤。我羡慕和妒嫉你们的不幸,你们今日的不幸,正说明了你们过去的大幸。你们经受的幸福是我平生无缘享受的。是的,我有人人艳羡的职务,我可以帮助别人,帮助很多很多的人,这会给人带来满足感,然而说到底,我从来也没有像你和孩子们那样幸福过。”
   “我不明白,菲尔,”爸爸说道,“对于许许多多人来说,你是那么显赫和重要,你深受大众的敬仰和爱戴。难道你还不算是一个幸福的人?”
   “我当然是一个幸福的人,我是幸福的,对此我心满意足。感谢上帝,如果我死去,许多人会伤心不已,会有一个盛大的葬礼,会有泪飞如雨的场面,但这些是冷泪,没有热泪。”
  听到这里,乌娜喉头发紧,她恨不得上前拥抱主教并安慰他几句。主教向她笑笑,然后转身对爸爸说道:
   “三个月后你带我的玛利亚来我们大教堂的广场,否则我就要重新考虑考虑那雪茄烟的事情了。”
  主教驾着红色小跑车绝尘而去,爸爸和孩子们久久地遥望着车子驶去的方向。
   “在我心目中,主教本是另一种形象。”卡勒尔说道。
   “是啊,三瓶红酒,对于一个主教来说,难以想像。”保罗点头说道。
   “他对圣母雕像很满意嘛。”乌娜说。
   “我想是的,”爸爸说道,“看来那古巴雪茄也立功不小。”
   
   

《“疯婆”知难而退》

  夏天来临,园子里有着干不完的活儿。邻居特维尔夫人现在每周来两次,帮助照看妈妈的花畦。她的丈夫是一位退役军官,常来帮助清除园中杂草。爸爸提醒他,除草时千万不要碰着石材和雕刻品,因此他干起活来一直小心翼翼。
  暑假前的某一天,突然有一位女客来访。卡勒尔前去开门,问这位女士有何贵干。这位女士不搭话,只是伸出手来抚摸卡勒尔的脑袋,摸着摸着便热泪盈眶起来,并用发颤的声音问道:“你是乌兹的儿子啰?”
  卡勒尔不乐意地偏过头,硬梆梆地说道:“众所周知!”
  那女士笑了起来,说道:“跟你老爸当年一个样,连幽默的方式都相同,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请问您有什么事?”
   “我嘛,想见你父亲。”
   “这不行,他在工作。”
   “对别人不行,对我行。请你去跟他通报一声,就说茜尔德·帕荷尔克来了,疯婆茜尔德!”
  卡勒尔砰地一声关上门,走到厨房里喝了一杯水,然后回来把门打开,说道:“您得再来一趟了。我爸爸这会儿正忙着,他没有时间见您。”
   “请问,他什么时候才有时间?”
   “空余时间嘛他几乎没有。不过我建议您后天傍晚尝试一下,在六点十分至六点二十分之间,他可能有几分钟空着。祝你好运。”
   “你真的给我通报了吗?”
   “毋庸置疑。”
   “你跟他说,是疯婆来了吗?疯婆茜尔德!”
   “一字不差,疯婆茜尔德。”
   “那么乌兹呢?你爸爸怎么说?”
   “别打扰我,他说,我正在忙活儿呢!”
   “那好吧,那就后天傍晚再来吧,就是不知道,到时我有没有时间。”
  说到这里,疯婆茜尔德转过身,连一句告别的话也没说就走了。
  吃晚饭的时候,卡勒尔把有人来访的事情告诉爸爸,还特别说明是“疯婆茜尔德”。
  爸爸一听就笑了。他说,如果真是茜尔德的话,那就是他初中时候的一个同班女生。那女生胆大妄为,调皮捣蛋,当时的老师们没有一个对她有好评的。班上的男同学们在她面前也不敢放肆。这个茜尔德,一言不合就会攥起拳头,两眼喷火般盯着对手,一步一步地往前靠拢,这样,班上最强大的男生也只好退避三舍。
   “有一回,”爸爸回忆道,“全校学生在室内运动场开运动会。快结束的时候有一场手球决赛。我们班险胜。只赢了一个球,还是靠罚球得分的。输球的是我们的平行班,他们非常不服气。就在我们班的手球队登台领奖的那一刻,平行班队的一个气忿不过的球员猛地跑上来,把我们的队长摁倒在地。这下子全场大乱,两支球队以及各自的支持者打成一团。那场面可热闹了,老师吼,校长叫,口哨声和喊声响成一片。校长情急之下用一块木板对着领奖台猛抽两下,啪啪两声怪响,就像有人举枪射击似的。霎时间全场安静下来,所有的人盯着校长,只见他脸色发紫,浑身打颤,站在那里气得说不出一个字来。就在这时一个怪叫声响起,这是我们班的疯婆茜尔德!她模仿校长的腔调喊道:‘表演重新开始!’话音一落。全场立刻重新爆发了打斗。疯婆茜尔德全校扬名,不过她为此得了一个处分,还一段时间停学在家。”
  爸爸边说边笑,眼泪都笑了出来。他说他很有兴趣会一会这位老同学,后来他又问卡勒尔,如今的疯婆什么模样。
  卡勒尔告诉爸爸,这个女人满脸脂粉,就是见了面恐怕也认不出来了。就是为了不吓着爸爸,让老爸有一个思想准备,才让她后天再来。
  星期五傍晚,疯婆又出现了。准时在六点二十分,她浓妆艳抹地按响了门铃。
   “脸像个调色盘似的。”保罗悄悄地对乌娜说。
  这个疯婆子一见到爸爸,就扑上来两只手臂绕着他的脖子。她说个不休,什么班上出了乌兹这样的大艺术家多么让她自豪等等。她还说她花钱买过爸爸的一幅画,因为钱不够,画小了些,不过至今还挂在她的卧室里。她还让爸爸陪她到花园里去参观,请爸爸讲解那些石雕作品。
  吃晚饭的时候疯婆又滔滔不绝地讲起过去,讲起班上的同学和老师。说来说去又把话题引到爸爸身上,她称乌兹是当今著名的雕刻家、艺术家,全班同学都以他为荣等等。
   “爸爸根本就不是什么艺术家。”乌娜恼火地说。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你爸爸是名副其实的大艺术家。”
   “瞎扯!”乌娜说道,“他是一个手艺人。”
   “什么?手艺人?原来如此,你根本就不了解你爸爸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艺术家。”
   “就是手艺人,就是手艺人!”乌娜喊道,“朗基罗先生那样的手艺人!”
   “朗基罗先生?谁是朗基罗先生?”茜尔德夫人迷惑不解地问。
   “连朗基罗都不知道,你真是个傻女人!”乌娜恼怒地说,“朗基罗先生是全世界最伟大的手艺人。”
   “乌娜!注意点!”爸爸发出了警告,“怎么能这样不讲规矩,不要太过分!”
   “可是她连朗基罗都不知道!你想想!”
   “真的没有听说过什么朗基罗先生,他是做什么手艺的呀?”茜尔德夫人问道。
   “你该去一趟意大利,到了那里,你就可以见到朗基罗先生的大作了,一座座巨大的雕塑!”乌娜说道,“在意大利,米切尔·朗基罗的大名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噢,我的天!你说的是米开朗基罗!这个我当然知道啰!”茜尔德夫人说道,“我怎么从未听说过,有人把米开朗基罗称为朗基罗先生?”
  乌娜向她投去愤怒的一瞥,叫道:“我不是说了米切尔朗基罗吗?跟米开朗基罗差不多!”
  爸爸终于发火了,他觉得乌娜的过分举动不但伤害了茜尔德夫人,也伤害了他自己。茜尔德夫人反而出来打圆场。她说她如今在财政部门工作,离这里不算远,只要有可能,她会常来这里,给大伙做饭。她的烹调手艺上乘,如何如何的。
   “您大概听说我们的母亲去世了吧?”保罗弦外有音地问,“不劳费心,烧烧煮煮对于我们早已不是什么难事!”
   “现在你们都回房休息去吧!”爸爸下逐客令了,“我和茜尔德还要谈一会儿,我们谈的是过去的时光,与你们不相干,你们不会感兴趣的。”
   “不,我感兴趣,我想留在这儿听一听。”乌娜无礼地说。
   “走吧走吧,我的小宝贝。”爸爸轻轻地把乌娜推到门外。
  卡勒尔和保罗把桌子收拾干净,把碗碟送到厨房。
   “又飞来了一只鸟。”保罗说道。
   “兴许爸爸喜欢她呢。”卡勒尔猜测。
  乌娜的眼睛骨碌碌乱转。
   “爸爸喜欢上一个人,未必是件坏事,”卡勒尔道,“也许他有一天会重新结婚。对此我们不应该阻拦。我们的态度应该理智一些。”
   “你真的愿意让一个女人进家来,随随便便就扮演起妈妈的角色?”保罗不悦地问。
   “我只是说应该理智,再婚对爸爸会有帮助。”
   “理智,理智,我们不需要什么理智,不需要什么帮助,”乌娜叫道,“家务活儿再多我也情愿做!”
   “不是这个问题,”卡勒尔道,“再婚了,爸爸就不会感到孤独了。”
   “孤独?爸爸会感到孤独?他有我们呀!”保罗说道。
   
  第二天,孩子们问爸爸,疯婆茜尔德是否会再来。
   “是的,我想会再来。”
   “时不时地就会上门?”
   “别担心,我的孩子们,”爸爸微笑着说,“有一句话我要告诉你们:我们这样不孤独,我们过得很好。”
   “那我们就不担心她‘表演重新开始’了!”乌娜一语双关地说。这下子她安心了。
   
   

《希登苇屋》

  直到八月,度假地点才落实下来——爸爸,孩子们以及浪子前往波罗的海的希登岛。本来是打算去黑森林徒步旅游的,由于卡勒尔不断地加以反对,弄得大家都没了胃口。爸爸问卡勒尔,他心目中最理想的度假地应该是什么样的。卡勒尔答道,去哪儿无关紧要,关键是要能游泳。爸爸有一个好友,名叫达赫夫人,她在希登岛有一幢度假屋。她夏季要去美国三个月,这幢空出来的房子正好给一家人度假。
  一个星期天的清晨,全家人上路了。汽车沿高速公路向波罗的海方向驶去。离大海越近,公路上越是拥堵不堪。车速越来越慢,等到了渡口的时候,大型摆渡船已经启锚了。一家人拎着皮箱站在海边,无奈地目送着远去的渡船。
  怎么办呢?已经跟达赫夫人约好,她会在对岸接他们的。爸爸决定租一辆水上的士。所谓水上的士,就是一艘小型摩托快艇,它的速度比渡船快得多,但是价钱实在不菲。快艇在波峰浪尖上蹿上蹿下,乌娜开始晕船,保罗的脸也变得苍白。谁也没料到,真正晕得一塌糊涂的是浪子。超速行驶时它竟然开始呕吐。爸爸赶紧把它托起,让它的头露出船舷,这样才不至于让呕吐物弄脏快艇。
   “真不知道,狗竟然会晕船。”保罗说道。
   “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我的亲爱的。”卡勒尔语带讥讽地说道。
  乌娜在一旁说道:“浪子本来就不是一条普通的狗。我们能想像得出它爱吃蔬菜吗?所以它晕船就不稀奇了。”
  摩托快艇在半路上就把渡船扔在后面。所以它比渡船早很多到达希登岛码头。达赫夫人推着一辆自行车前来驮行李,一行人朝着她的度假屋慢慢走去。
  度假屋位于两个渔村之间的一块荒原上。离海岸步行只有几分钟的路程。整幢房子覆盖着金黄色的芦苇杆,屋顶的正中央竖着一个大烟囱。房间很小,但是间数很多,每个人可以分到两间。浪子则在壁炉旁安了一个舒适的窝。
  达赫夫人交出了钥匙,详细地给大家介绍厨卫和暖气的用法。她特别叮嘱要小心使用明火,因为房顶由干燥的苇秆建成,极易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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