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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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下-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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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八章 (中)() 
牧槿乘着骡车回了王府,她家里人仍住在原来的小院里,只是另外的两户人家已迁了出去。父母站在门口翘首以待,远远见着她,便都满脸喜色地迎上来,牧槿之父憨憨笑道:“大妞儿回来啦。”

    “阿玛。”牧槿抱着包袱低声唤道。

    妇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道:“瞧这脸色红润润的,真享了福了!”

    “快进屋吧,你额涅做了你爱吃的。”牧槿之父挥着手道。

    于是她被父亲催着母亲拉着进了小院,在堂屋炕上落座。母亲果然做了一桌好菜,腊肉炒了蒜叶,卤羊肉切了一盘,还有几碟点心。

    母亲甚至给她斟了一杯酒,道:“下午没差事了吧?陪你阿玛吃几盅。咱们家牧槿果然是有福气的,能得福晋青眼,回家一趟还叫两个侍卫护送,啧啧。”

    牧槿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恐怕是被打发回来了,终究没能出口,抿了口酒,问:“阿玛和哥哥如今领的什么差事?”

    牧槿之父笑着回道:“还是原来的。就是你弟弟前些日子被叫进去给世子伴读。”

    牧槿一惊,定了定神,道:“是么。”

    牧槿之父道:“可不是么。咱们家能抬了籍,这都是托了你的福!”

    牧槿却道:“是福晋心慈,王爷给的恩典。”

    牧槿之父连声说是,妇人却轻声嘀咕了句:“抬了包衣,怎么不索性给个正身旗籍。”

    牧槿闻言心中愠怒,可还没等她说话,父亲已是一耳光扇过去,指着跌坐在地的妇人骂道:“不知好歹!主子给脸,你还得寸进尺了!”

    依着妇人原来的脾气,肯定是要大闹一通,眼下却什么话也没有,捂着脸爬起来,没事儿人似的仍旧给父女两个斟酒布菜。

    牧槿瞧她这低眉顺眼的模样,心里别提多诧异。

    妇人见女儿盯着自己看,道:“你这回回来要住几日?可是福晋要你瞧瞧新房布置?”人人都说她家牧槿是福晋身边最得脸的,在王爷跟前也能说上话,走到哪里都有人奉承,这女儿果然是生着了。

    “呃,嗯。”牧槿低头吃菜,随口应了。

    妇人道:“新房就在正院后头,地方虽不算宽敞,可挨得近。王爷早就让人把墙都粉刷了,里头现在都空着,就等嫁妆进来好布置。”

    牧槿点了点头,道:“我回头看看去。”

    妇人笑道:“你是主子身边第一得意的人,自然知道她喜好。”

    牧槿得母亲如此卖力地讨好夸赞,脸皮有些发烫,也不理她,只管吃喝。

    妇人忽而压低声音道:“你知道新进府的那个狐狸精吧?可要叫福晋提防着些。王爷自从她来,也不寻别人了。那就是个下贱胚子,专会勾搭男人。”

    牧槿眉头一皱,道:“主子爷的事儿,您也敢嚼舌根!”

    妇人道:“我也不到外头说去,不是为了给你提个醒儿么。”

    牧槿瞥了她一眼,道:“福晋是什么身份,哪会跟她计较!您就别操这份心了,但凡被人抓着一点把柄,咱们一家都没好果子吃。”

    妇人从善如流道:“好好,我不说。”

    牧槿匆匆吃完,便回厢房午歇,盘腿坐在暖炕上做着针线活,总觉得心下忐忑,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钱昭。

    摄政王府大殿中,朝议刚散,汉臣们纷纷退出,接下来便是多尔衮信赖的满洲大臣和宗亲王公才得参与的会议。

    多尔衮忽然点名道:“冯铨,你来一下。”

    冯铨走在最后,本就要跨过大殿的门槛,此时蒙恩主召唤,急忙撤回腿来,既惊又喜地趋于王驾前,躬身道:“王上。”

    多尔衮问道:“听说乌巴海向你家提亲?”

    冯铨暗暗心惊,不知他什么用意,只得老实答道:“回王上,确有此事。”

    多尔衮笑道:“若能成,不失为一桩美事。”

    冯铨当即跪而叩头道:“王上赐我家与满洲为婚,臣万幸。”

    “起来说话。”多尔衮虚搀了他一把,道,“如今天下渐平,自当满汉无别。去吧。”

    冯铨起身,道:“臣告退。”他说完退出殿外,经深秋的北风一吹,才觉身上冷汗淋漓,打了个寒战,立刻快步往王府大门而去,赶着回家处理这意料之外的变故。

第五十八章 (下)() 
前不久,南京城守卫在一个名函可的僧人身上搜出一些文书信件,其中有一封是弘光皇帝写给阮大铖的,另一封更耸人听闻,是洪承畴与广东的故明遗臣之间的通信。更重要的是,洪承畴承认给函可签发文牌,因这名僧人是前明礼部尚书韩日缵的儿子,韩日缵是洪承畴的会试房师。

    多尔衮为此震怒,却迟迟不下令惩处洪承畴。洪承畴自觉居高位坐如针毡,碰巧逢母病便自请去职,多尔衮才顺势恩准。

    四月时,苏松总督吴胜兆联合前明兵科给事中陈子龙企图在松江发动兵变,事败被捕,陈子龙跳河自尽,夏完淳等于南京处斩。因江南的叛乱,清廷到处兜捕参与煽动反叛及与南明串通的文人学士,并对降附的汉臣疑心越来越重。这种不信任感逐渐从江南蔓延到了北京,冯铨越发觉得艰难,尽管多尔衮对他仍然倚重,可挡不住其他满洲王公大臣对于汉人同僚的森然冷意与戾气。

    此时若稍一犹疑,滑入泥潭,恐怕再也没有翻身机会。他独自在书房想了半个时辰,便命仆人持书柬去请乌巴海来家中“详叙”。

    乌巴海应邀前来,满腹狐疑地问:“不知冯学士有何赐教?”

    冯铨道:“将军之前欲求我家二女,奈何那孩子没有福分。老夫尚有幼女待字闺中,不知将军可愿与吾家共联姻好?”

    乌巴海不知他为何突然改了主意,想起那时捞在怀里的少女,也有些意动,问道:“不知小姐芳龄几许?”

    冯铨答道:“过年便十三了。”

    乌巴海心想,那不是才十二岁,要爷等到几时,因而道:“容在下考虑几日。”

    冯铨听他回答,气得七窍生烟。他自认为就算蘅娘要嫁满洲,与宗室王公才算般配,眼下退而求其次,这小子居然还敢拿乔!他心中不快,便只送至厅外。

    乌巴海走到冯宅外院照壁处,听有一娇娇弱弱的声音唤:“公子!”回头一看,见是那冯家的小姐,眼睛和鼻头都红红的,像只小兔子。

    冯蘅方才便在窗下偷听他与父亲的交谈,初时欢欣,可听他拒绝,眼泪便啪嗒啪嗒地掉下来。不知怎的就追了出来,可见着人了,又不晓得该说什么。

    乌巴海心中一动,压低声音问道:“冯小姐明日可得闲?”

    是日,英额尔岱派人接钱昭过府,侍女们忙着收拾箱笼,太监则往来搬抬装车,院内外一时人声嘈杂。

    钱昭望着多铎,无奈叹气道:“你何必赶来凑这热闹?”

    多铎牵了她手,道:“我送你过去。还有些话想说。”

    钱昭见他似心事重重,便拉他穿过竹夹道,进了粉墙环绕空落落的一个院子。院中有一张石桌,两个石凳。钱昭道:“陪我下一局棋吧。”

    马上有太监捧来棋盘棋盒,侍女在石凳上铺好絮了棉的锦垫。

    两人落座后,钱昭屏退了左右。多铎向齐布琛望了一眼,他便带着侍卫都退了出去,将小院围了起来。

    摆好了座子,多铎一向先手执白,下了第一步,问:“园子有段日子不能回了,我找人给你看着,有什么要嘱咐的么?”

    “纳采送来的四匹马,还在圈里养着,你着人好生照料。”钱昭随之跟了一子,又道,“你不是有话说么?”

    多铎想了想道:“豪格刚上了奏报,说‘川寇悉平’。”

    钱昭提子的手顿了顿,道:“肃亲王要回京了?”

    “嗯。”他点头,就知道她一点就通,无须废话解释。

    刚入十月,虽未下雪,已是寒意逼人,钱昭捧着茶,从盏壁上汲取暖意,见他沉默,也不催促,两人在棋盘上交手数回,只闻落子的“啪嗒”声响。

    多铎斟酌良久,终于开口道:“眼下时机正好……我哥太在意他。”

    这两句说得没头没脑,钱昭却立刻明白了,挑眉问:“摄政王与你商议了?”

    “有些话何须说。”多铎回道,“要行事就干脆痛快,每每诸多顾忌!”这种抱怨也只能与她倾诉。

    钱昭沉吟片刻,却道:“以前我也这般想,如今倒是明白摄政王为何谨慎。”

    多铎抬头望着她问:“你是不信能控住局势?”

    钱昭回道:“军权在握,何事不可为,有没有把握你自然比我清楚。只不过,摄政王所图为大,若有倾覆天下大业之虞,他便不愿冒险。”

    他冷笑道:“宝座上的人何曾对天下大业有一分一毫助益!正位是人心所向。”

    “人心么……”钱昭微微一笑,问道,“你以为摄政王掌一切生死赏罚大权,人人视之当然是因为什么?”

    多铎神色肃然,捞起一枚棋子,盯着棋盘道:“你说。”

    钱昭便继续道:“因为不管宝座上的人是否摆设,却是一切法理所在,所有王公臣僚都曾誓之效忠,摄政王也不例外。记得顺治元年十月今上登基诏书提及摄政王,是这么说的‘各处征伐,皆叔父倡谋出奇。攻城必克,野战必胜。叔父幼而正直,义无隐情,体国忠贞,助成大业。辅朕登极佐理朕躬,历思功德高于周公。’若是忽然之间,周公不做了,你叫下面的人作何想?”

    她记性极好,诏书中的句子信手拈来,竟是一字不错。多铎望着她,等她说下去,她于是道:“我猜泰半之人无所适从。弄得不好,便是分崩离析。”

    多铎皱眉问道:“照你这么说,此事不可为了?”

    钱昭摇头,回道:“已是骑虎难下,哪还有退路,不能更进一步,恐怕就是灭顶之灾。此事难就难在名正言顺,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故而不能操之过急。我若是王上,必然每日寝食难安。”

    听她说得凶险,他心中不知为何反而隐隐兴奋,握住她一只手,问道:“咱们都在这一条船上,要是翻了就一块儿玩完,你怕是不怕?”

    钱昭笑答道:“怕。可不是很有趣么?”

    多铎知她大约跟自己一样跃跃欲试,心里既高兴又畅快,把她手攥在掌心捏了捏,发觉五指冰凉,问道:“冷么?”

    钱昭回道:“茶凉了。”

第五十九章 (上)() 
这日天气晴好,乌巴海候着时辰出门,刚走到胡同口便被挡着了。与封道的是护军搭话,发现竟是本旗的,便闲聊起来。

    “咦,你竟是骁骑营的?没见马,还以为是护军。”对方自报了家门,乌巴海惊异道。

    那军士叹了口气道:“今日领的差也就是值守净道,说来轻省,有人路过,挡下就是。”

    乌巴海低声问:“做什么这路不让走了?没听说皇上要出巡。”

    那军士回道:“是豫亲王今日往公府下聘,听说这叫‘大征’。”

    “纳征”?乌巴海有些狐疑,皱眉问:“还有多久能完事儿?”

    军士瞥了他一眼问:“您赶着出门?”

    乌巴海回道:“是啊,订了一门亲事,今儿上女家送帖拜访。”

    “恭喜恭喜!”军士忙笑着拱手,心中却想,定亲还有自个上门的主儿,也不知是真是假,便道,“这面送聘的仪仗还没来,估摸着一时半会儿过不完。东城的大道都给封了,不过您要是着急,还是从胡同后边绕着走走看。”

    乌巴海心道,这就干脆不用试了,肯定过不去。心中不满,嘴上却不能对辅政叔王有什么抱怨,叹了口气道:“既来之则安之,我在这看看热闹成么?”

    那军士道:“这倒不禁。喜庆事儿多些人瞧才好么不是。”又问,“兄弟也是武职吧,在哪高就?”

    乌巴海回道:“哦,我是前锋营的。”

    所谓前锋营,是八旗中的精锐,仅从满洲、蒙古固山中挑选,每佐领两名,总计也就一千七百人。那军士瞧他不过二十上下,肃然起敬道:“年轻有为,失敬!”

    “哪里哪里。”乌巴海笑着回礼,看远处旗旌招展的一队人马缓缓而来,忙道,“哎,前导来了。”

    抵达冯宅已快中午,见未来岳丈面露不悦,便解释道:“不巧遇见豫亲王纳征的仪仗,封锁道路,故而来晚了。并非小子不守约,学士莫怪。”

    冯铨闻言脸色稍霁,他也知道两白旗所在东城今日必然热闹,于是点头道:“嗯,须怪不得你。”

    乌巴海那时约了冯蘅私会,原是为了打听“二小姐”的生死下落,没想到冯蘅的回答与其父如出一辙,虽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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