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下》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征服下- 第6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正月里凌晨时分,自然是冻得要命,拜了堂子,接着便是大朝贺,然后再太和殿筵宴,这些宗室亲贵也不容易。钱昭心底轻叹,单手搭在他胳膊上,在他颊上吻了一记,道:“够辛苦的,去吧。”

    多铎呆了一呆,就见她转身便进了屋,也没来得及抓着再亲热一番,只是回味那眼神与微笑,说不出的温柔缱绻。

    钱昭在稀稀落落的爆竹声中醒来,一问也不过辰初,可再躺也睡不着,便起身梳妆。

    大年初一的清晨,守岁的人都还睡着,她懒懒地写了一副春联,便将余下的都叫卢桂甫包办了。满人尚白,春联都用白纸,钱昭初时觉得怪异,如今也渐渐习惯了。

    新年头一天,却也有扫兴的,佟氏叫人来禀,说三格格风寒未好,今晚她们母女便不赴宴了。三格格不过有些咳嗽,太医瞧过了,说是小儿常症,不碍事,只是怕过了病气给小七,最近才没让抱来,听说这两天已大好了。

    听了禀报,她以为又有反复,赶过去看望,却见孩子好好的,吃得下睡得着。佟氏哀哀戚戚的一脸愁容,钱昭觉得她莫名其妙,便道:“三格格眼看也不咳了,奶娘照看得很周到,有什么不放心的?晚间便去吃顿饭,你早些回来就是。”

    佟氏望了她一眼,也不敢反驳,低头应了。

    钱昭懒得应付她,回房独自吃了午饭,抱着小七玩了会儿识字画板,便开始梳妆。

    多铎回来的时候,牧槿正为她插簪。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摊排在梳妆台上的各色首饰,见金银珠翠琳琅满目,不由觉得十分满意。

    他翻着她匣中的饰物,找到一对耳坠儿,取出来在她耳边比了比,道:“不用挑别的了,这副好看。”不由分说地给她戴上。

    钱昭见着这对耳坠,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她是从来没打算戴的,只因做工精致心思巧妙,便随手搁在装头面的漆匣中,偶尔拿出来瞧瞧。

    只见镜中,他横过一臂揽住她的肩膀,轻轻拨弄她右耳的粉色牡丹,蕊心的红宝光泽熠熠。“如何?”他笑问道。

    钱昭按住他的胳膊,无奈道:“还行吧。”

第六十四章 (下)() 
未正时分,阖府的人都已整装待发,多铎却直等到冯千端上一碗黑漆漆的汤药,晾到冷热适宜,一口气喝下。钱昭蹙了蹙眉,递了杯茶水给他漱口。

    多尼和几个大些的阿哥都骑在马上等着,看父亲姗姗来迟,众目睽睽下竟弃了自己的坐骑,钻进新福晋的大鞍车里。

    车驾刚离府,钱昭便道:“佟氏还在府里,别忘了申时派人来接她。”

    “又闹什么?真不乐意去,就叫她在家待着!”多铎皱眉道。自从三格格出世,佟氏的脾气就古怪起来,每回见到都是愁眉苦脸,全没了往日的天真娇憨。

    钱昭回道:“三格格有些不适,佟氏放心不下。吃饭的时候露个面就成了,也算不上失礼。”

    多铎闻言便“唔”了声不再追究,他虽不待见佟氏,对三格格却很是喜欢。自从钱昭进门,他自己的屋就极少住,三格格常被抱来钱昭房里,他见得多了,也就越看越爱。

    因这是家宴,钱昭脸上只用了润肤的杏仁香膏,日光下的素颜,依然明艳照人。尤其是粉嫩未着口脂的菱唇,犹如春日刚熟的樱桃,忍不住贴上去轻轻含住,心道这回也不怕吃坏了她的妆。

    钱昭仰头与他略略一对,便尝到了苦味,掩住他的唇问道:“你这几日究竟吃的什么药?”他一向身强体壮,小病小灾也少见,更没听说最近有何不适,却请了太医诊脉,还开了几剂汤药。

    多铎回道:“没什么,固本培元。”

    钱昭听完呆了呆,立刻会意,道:“你疯了吧,又不是有隐疾,吃那些药做什么!”

    多铎却道:“我们成亲都俩月了,一点动静没有。再说近些日子有些乏,温补调理,也没坏处。”

    钱昭觉得他简直走火入魔,道:“才两个月,又不是两年!”

    “你回来半年了。”他道。说来去年府里除了佟氏,也没哪房传出喜信,的确是有可虑,只是这重心思更加难以启齿。

    钱昭只觉得头疼,微愠道:“是不是我再无所出,就要被扫地出门?”

    “扫你出门,那咱俩晚上睡哪儿?”他吻着她脸讨好道,“乖乖,别跟我生气,我俩得要个孩子。”

    钱昭不明白他何以如此执着,深吸了口气,一手按在他胸前,柔声道:“耐心些,日子还长着。”

    他听了她这话,心里极是甜蜜快活,握住她的手道:“说的是,咱们往后最少得有两儿两女。”一准都是你弟弟那样的漂亮孩子,他心道。

    她简直想照着脸给他两鞭子,这人怎么就钻窟窿里出不来了!

    幸而这一程着实近得很,车马自角门入了摄政王府,至二门停下。五福晋阿纳日候在廊下,周到地将女眷领入内院,严凤余则把男客迎往前院。

    阿纳日望了眼被奶娘抱在怀中的小七,这孩子皮肤白嫩,眉眼随母亲,轮廓却也有些父亲的影子,戴一顶钉绣珊瑚米珠缀着红缨的小帽,漂亮得犹如经卷画中菩萨座下童子。长得一点都不像男娃,她心道,因而言不由衷地夸赞:“好些日子没见过七阿哥了,长得可真精神!会叫人了么?”

    说起这事,也真叫钱昭泄气,小七学什么都快,三十多张写字的画板也能明白意思,可就是不开口说话,教他叫人只会“咿呀”。钱昭叹息着回道:“还不会叫娘呢。”

    说话间已到了大福晋的住处,妇差打起帘子,一干豫王府的女眷便进了屋去。转过嵌牙木插屏,只见明间炕上坐了两人,分别是多尔衮大福晋和阿济格继室苔丝娜。大福晋看见钱昭她们进来,忙起身相迎,笑道:“刚还惦记你呢。”

    钱昭笑着行了礼,道:“劳两位嫂嫂记挂了。”说着目光却转向她二人身边两名十岁上下的女孩,都是刚留头不久,茸茸的刘海不过两寸来长,耷下来刚能盖住前额。其中一位鹅蛋脸上浅浅酒窝,肤色白皙,浓眉大眼,十分俏丽,另一位容貌则逊色些,也更腼腆。

    大福晋在那个好看的女孩肩上轻拍了拍,道:“东莪,跟婶娘行礼。”

    钱昭瞧她眼角眉梢与多尔衮有几分神似,便知这定是他独女无疑,倒是比多铎的二格格生得好些。

    东莪侧头一笑,道:“舒鲁姐姐还没行礼呢。”

    苔丝娜便指着另一个女孩儿,向钱昭介绍道:“这是我家五格格,小名舒鲁。”

    于是两位少女便齐齐向钱昭问了安,钱昭则给了她们一人一个穿珠绣荷包,另有一对衔红宝金镯。

    大福晋挂念小七,这时见了,迫不及待地抱了过来,逗他道:“七阿哥,可沉了不少呢。”

    小七笑着“啊”了一声,露出两颗门牙,伸出小手在大福晋脸上摸了摸。

    苔丝娜是头一回见到小七,瞧他穿着宝蓝棉夹袍外罩象牙色织金缎短褂,连小鞋子上绣的蝙蝠也缀着松石与珊瑚珠,不由抿唇笑道:“你可真会打扮孩子,跟个年画娃娃似的。”

    钱昭回道:“男孩儿嘛,由着你打扮的也就几年。”

    苔丝娜捏了捏小七的脸,左右端详了一番,又道:“瞧这小模样,长得可真俊!不过我看相比十五叔,跟睿王爷更像些。”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钱昭只是笑了笑,没有答话。大福晋却是陡然一惊,再仔细瞧,越看越像,心里有些乱,脸上却依旧带着笑,道:“像伯父才好,王爷不知多疼他!”

    苔丝娜酸意上涌,道:“唉,我家劳亲就没这孩子生得漂亮。”劳亲虽也为多尔衮养子,却远没有多铎的两个儿子多尔博和小七得他喜欢。她心道,一个阿哥,模样俊有什么用?再说,还不知道能不能养得大呢。

    大福晋哪能听不出她话里的抱怨,将小七交给奶娘,对两位妯娌道:“咱们去包些饽饽(注:即是饺子),也让大伙儿瞧瞧你们手艺。”

    苔丝娜当即把手上戒指镯子都捋下来,交给嬷嬷管着,笑道:“这手艺再好,一年里头也难得显摆。”

    众人都欣然从之,唯有钱昭有些发愣,心道,这是哪一出,没听说过啊。但大福晋一手拖一个,也容不得她细想,便被拉着往花厅去了。

第六十五章 (上)() 
兄弟三人在内书房落座,阿济格滋溜干了一盅酒,咕哝道:“可算能歇歇了。”

    多铎把玩着青花酒盅,向多尔衮道:“豪格哪天抵京?”

    多尔衮回道:“再过个七八天吧。我已派了多尔济达尔汗诺颜去迎他。”

    “砰”阿济格一掌拍在桌案上,道:“凭什么派内大臣去迎!在外两年他就没错处?”想当初,他追击李自成,辗转几千里,打下半壁江山,不过就绕道鄂尔多斯补了些马匹么,班师的时候既无郊迎也无赏赐,生生革了亲王爵位,还罚银五千两,现在想起来都肉痛!

    多铎瞥了他一眼道:“哥,别喝那么急。”

    阿济格盯着幼弟更来气,心道,你就在江南收拾些软蛋,回京来风光无人能及,这会子还对着我说风凉话!

    多尔衮却唇角微勾,笑道:“斩了张献忠,功劳总是有的。”

    “哼,怎没得个疫症死在四川!”阿济格咬牙咒道。

    多铎对阿济格恶毒的诅咒并不在意,可多尔衮那平淡一笑却叫他心中发寒。豪格与自己面上一向还过得去,与多尔衮却是死敌,此番凯旋料来讨不到好,就算肯俯首帖耳,眼下这局面也未必容得下……

    多尔衮望向阿济格道:“喀尔喀人前月又入山西劫掠,你不曾上报,是什么缘故?”

    在关外时,清国常邀请蒙古各部越长城入明境驱虏人丁劫掠牲畜,如今满州入主中原,有些不规矩的部族仍旧忍不住想依着老法子发点财。这就不是多尔衮喜闻乐见的了,过去那是肥羊,眼下却算是“子民”,故而将阿济格打发去大同,也有管辖晋北震慑蒙古的意图。

    阿济格吞吞吐吐地道:“也就十几号人马,杀了两个汉人,掳走几个女子……”他见多尔衮脸色渐沉,便说不下去。这等小事居然也有人特地禀报,满朝堂都是些讦告为生的鼠类!他在心底啐了口,面上却不敢露,做出老实听训的样子来。他这个弟弟日渐独断专行,最好还是别去触他霉头。

    “此事如何善后你想仔细了!”若是连些微匪类都弹压不住,还要他何用,多尔衮丢给阿济格一句,随即又转向多铎问道,“南粮已发运了吗?”朝廷向江苏、安徽、江西、浙江、湖南、湖北、河南、山东八省征收漕粮,以供宫廷、王公、百官及兵丁食用,所谓南粮,即是南方六省的漕粮。

    多铎回道:“已要户部发文各省,定了南粮过淮安的时限,江苏、安徽两省长江以北地方发运的漕船,腊月便过了淮,预计在四月朔抵达通州。其余省份地方由北往南递延,最晚的江西、湖南,预定三月初‘过淮’,六月朔抵京。这时限今年试行,若无差错,拟为定制。”

    多尔衮点了点头,又问道:“盐课去年共计多少?”

    这倒真是强人所难,多铎想了想,回道:“大约一百五十万两上下,各地奏报腊月里也都停了。”

    多尔衮笑着拍了拍他肩膀,招了严凤余过来,吩咐道:“去叫钱昭来。”

    多铎勃然而怒,还未及拍案而起,却是阿济格叫出声来:“叫她做什么!”

    多尔衮笑而不语,多铎狠狠盯着他,心道,这样公心无私的态度摆给谁看?偏又不能发作,他不要脸,自己和钱昭还要脸。

    严凤余应命,却没有亲自上阵,而是让多铎身边的冯千去请钱昭。

    这时女眷们刚进花厅,里头和面、擀皮、包煮饽饽的器具材料都摆开了,妇差们正在伴馅,一副主仆同乐的架势。

    冯千进门说明来意,钱昭正愁没法脱身,顺水推舟地道:“我去去就来。”

    钱昭步入书房,见兄弟三人都在,微微有些讶异,颔首行礼后便站在多铎身边。

    阿济格喝得半醉,喊了声弟妹便盯着她瞧,心下无非抱怨自己运道不好。

    多尔衮见她双耳珠光之色,先是一怔,接着便笑问道:“去岁盐课之数多少?”

    钱昭被多铎揽着在他身边坐下,答道:“截至十月,计一百四十一万五千三百二十两,按往年推算,整年应为一百七十万两有余。”其实还有些零头,几钱几厘的,想来摄政王也不乐意听。

    “关税呢?”他又问。

    多铎心道,这些问他莫非还有误么?虽心中暗恨,却不阻止钱昭对答。

    只听钱昭继续答道:“各关之数尚未汇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