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情匪 作者:杨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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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情匪 作者:杨飞-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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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亮的娘说: “这孩子怕是中邪了!”

  三个儿子中,小亮在赵勇志心目中的份量最重。平日,不管什么人有头痛脑热的毛病,他们父子几个谁糊弄几下就好。狗咬蛇咬,跌打损伤,他们自己吐口唾沫一抹就好。可是这次为小亮把办法都想尽了,一个都不灵。

  赵勇志让小光小明分别去请知菩萨和差胡子,一再交待说:“一定要请动他们,天大的事,都要他们先放下。不行你们就跟他们跪下不起来!”

  小光请差胡子,小明去接知菩萨。

  差胡子和知菩萨都是赵勇志的好友,这三家,祖上前四代开始就有很深的交往!算得上是世世代代友好。

  知菩萨披着上衣在火塘边正抽烟,他听到狗叫,赶紧把三尺多长的烟袋杆子换到右手里,使劲在鞋底子上把没抽完的烟叩掉,接着,又用左手把披在肩上正往下滑的衣服朝上拉了拉,站起身说:“大黑,干嘛了?好坏不分了,回来!”

  黑狗还真听话,马上回来摇头摆尾,讨好地伸出红舌头舔知菩萨拿烟袋的手。

  知菩萨抽出手来拍大黑的脸说:“晓得错了还不赶紧去接客!”

  大黑调头就跑,一边跑还叫,但它的声音变了,变成了哼哼声。大黑还用身子轻轻碰小明的腿,歪过脑袋舔小明的手。

  知菩萨来到大门外,问:“是小明啦,还以为今天是小光来接我了!”

  “知叔。”小明喊。

  知菩萨一拍大黑的脸,说:“去去去!哪儿都有你凑热闹!”大黑走了,知菩萨小声问:“你们昨日又在东边动手了?”

  “知叔,你怎么晓得?”小明惊讶地问。

  “你就说到底动没动手吧?”

  “动了。在仙阳。”小明说了又问:“知叔,你怎么知道?”

  “你忘了,我是知菩萨。”

  “知叔,那你说说我来找你么子事?”

  知菩萨用手指仔细掐算,说:“怎么,你们家哪个得病了?”

  小明这下更惊讶了,说:“小亮。”

  知菩萨纳闷:赵勇志和几个孩子自己都能治些病,一般小病很少请外人治。

  在知菩萨心里,赵家三个孩子他最喜欢的是小亮。小亮聪明,鬼点子多,嘴甜肯叫人,他急忙问:“小亮他怎么啦?”

  “他发高烧!还说胡话。”

  “他都讲些么胡话?”

  “我们听不清。”

  知菩萨正在琢磨小亮的病,小明扑通跪在地下,说:“知叔,我爹说了,你不去,我就跟你跪下不起来!”

  “你这孩子,我说不去吗?快起来!”知菩萨伸手拉小明,说。

  知菩萨敬过菩萨来到赵家,赵勇志已在门外望着了。知菩萨一进门,赶紧摸小亮的额头,说:“哎呀!怎么让孩子烧成这个样子?小明,赶紧到井里提桶凉水来!”说完,他从自己背的包里取出一个青花细瓷碗,站到门口等小明的水。

  小明跑到门口,一桶水荡得只剩一半了,隔老远就喊:“知叔,水撒了,不够我再提。”

  “你先歇会儿,再挑一担回来。”知菩萨从桶里弄一碗水静静地看着水碗。他足足看了半炷香的时候,把赵勇志叫来问:“你们昨日去那么多人了?”

  “你看出来了?跟王金柱他们合伙。”

  知菩萨眼睛不离碗,又说:“怎么,昨日死了三个人?”

  “没有啊!”

  “瞒不了我!”

  赵勇志显出纳闷的样子,说:“应该是被绑的三个人吧?”

  “我看不像。绑的人和死的人我还分得清。”知菩萨怀疑他们昨日有打斗,小亮是吃了高手的亏。

  赵勇志更纳闷儿了,心里想:在分手的岔路口王金柱清点过,人不少啊,当时我叫王金柱赶紧带人走,他说他可以让手下先走,他一定要等小亮回来再走。

  哦,对了!当时我怀疑是他们没把圣家家丁全弄起来,小亮遇到黑刀冷棍了,王金柱说有一个想摸枪,他把那人的脖子拧断了,当场断气。

  想到这儿,赵勇志马上说:“菩萨,你说对了,的确死了一个人,是个家丁。是王金柱亲手掐死的!”

  知菩萨看碗中的水,就犹如看厚厚的一摞文件,他要重新一页一页的翻看一遍。他又把自己的嘴巴伸到碗边,将水吹成满满一碗皱纹,说:“肯定不止一个。”知菩萨紧接着朝水里又轻轻地吹了一口,说:“小亮不是中邪。”

  “没中邪就好,那就是伤口作怪!,‘

  “伤口是怎么弄的?”

  “我也搞不清,这小子不讲!”

  知菩萨又仔细查看小亮的伤口。从伤口外形看,模模糊糊,似乎还能看出牙痕,有点像人咬的。可是,位置和方向又都不像是人所为,整个肩又红又肿,知菩萨觉得这类外伤还是差胡子拿手。他对赵勇志说:“老大,你赶紧叫孩子去请差胡子,小亮这伤还是瓷针放血敷草药见效快。”

  “已经叫小光去请了。”赵勇志说。

  说曹操曹操就到。差胡子已在往屋里迈门槛。说实话,差胡子今天来得有些不情愿,因为他自己腿软,不想动。他出主意叫小光去找知菩萨,小光说小明已经去请知菩萨了。

  赵勇志同时请他和知菩萨,差胡子立马感到小亮病情很重。他想:郎中不就是治病的吗?虽然郎中自己也有病,可是哪个讲的郎中有病就不给别人看病了?他还是来了,让小光帮他背着药箱,他自己拿着三尺多长的竹鞭杆烟袋,说:“我们赶紧走!”

  这会儿,差胡子听到知菩萨在说他,他问:“菩萨,孩子病情如何啊?”

  “要看你的瓷针了!”差胡子进屋连气都没喘一口,就急忙给小亮看病。他把巴掌往小亮的额头上一捂,惊讶了,说:“哎呀!孩子烧成这个样子还要得?赶紧弄凉水来!”接着,他又让赵勇志把小亮弄成侧身,他对伤口看了许久,说:“伤口到底怎么弄的?”

  “搞不清楚。”赵勇志说。

  差胡子又仔细地看,反复地看,有时他自己还歪着头或低着头张嘴做咬的姿势。

  突然,他好像有所悟,心里想:这小子的伤有两个可能:一是跟人动手让对方咬了;一种是女人咬的!差胡子觉得凭小亮的功夫第一种不可能。他清楚,一切动物以人的毒性最大。

  差胡子亲眼见人咬过毒蛇,一袋烟的工夫,蛇就肿死在洞里了!差胡子说:“我看这伤像人咬的。”

  “昨日很顺,没交手啊。”赵勇志像自言自语,他说完了又问小明:“小明,昨日你跟小亮在一起,他和人交过手吗?”

  “没有啊!”

  小明说完仔细回忆当时的情景,脑袋里首先涌出来的是新娘光着的身子,真像是一幅画儿,大眼睛,直直的小鼻梁,细腰大屁股,一对圆圆的大乳房……当时小明动过心,如果当时只他一个人,他肯定不拿金子而要女人。小明想到这里,他突然明白,小亮为什么回来晚了。他半路又返回去弄新娘了!

  小明扭过脸来对差胡子说:“胡子伯,弄不好还真可能就是人咬的!”

  赵勇志一听急了,“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捆人的时候,我听他喊了一声‘哎哟’。”

  那天赵勇志让小明跟小亮去新郎新娘房里,就是让小明管住小亮,他怕小亮见了女人出事。因此,小明不敢讲实情而撒谎。

  “小亮捆……”

  “赶紧找个细瓷碗来!”差胡子打断赵勇志的话说。

  赵勇志急忙拿出瓷碗,差胡子用砍柴刀的刀尖轻轻地将碗敲碎,从中挑选出几块锋利的小瓷块,几个人把小亮弄起来,让他的上身伸到一个装满清水的大盆之上,差胡子说:“菩萨,还是你来,我去采药。”

  “那你走吧。”知菩萨用食指和大拇指指尖捏着带尖的小瓷片,做鸡吃食的动作,在小亮伤口周围放血。血呈紫色,看来的确毒性很大。小明用毛巾挤水,及时将血冲走。知菩萨扎了一百多针,小亮上身有半边往外冒血,知菩萨手有些酸了,他说:“用水多冲会儿,我看差不多了,等差胡子回来上药吧。”

  高明的郎中一般注重两点:一是确诊;二是对症下药。差胡子必须亲自上山采药。他对外伤用药很有讲究,无论什么草药,他一律自己用嘴嚼成糊状,再将糊状的东西敷在伤口上。

  果然奇迹发生了,差胡子的药敷了不到两个时辰,小亮醒了。第二天换药时,小亮的伤口已经在开始发白,而且有收口的迹象。

  平日小亮是个闲不住的人,现在,他按照差胡子和知菩萨的吩咐,三天不能走动。小亮趁这个机会,正好如饥似渴地读书。

  小亮家有四个大樟木箱子,满满当当全是书。这书多是文史哲类,也有其他杂书,是小亮爷爷留下来的遗产。在赵家,通读过这四箱子书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小亮爷爷,一个就是小亮。在南方,放好的东西必定是用樟木箱子,它既防潮又能防虫蛀。但小亮仍然每年都要在秋季将箱子搬出来晒书,而且每次都要重新换几片艾蒿叶。

  小亮的伤口好了,已经开始长小嫩肉。不过,留下了一个凹状的疤痕,在小亮的后肩上成了永久的纪念!

  小亮的伤口除小亮自己清楚之外,对于外人,恐怕是一个永远的谜。尽管小明自己说他知道,但他并未亲眼所见,只不过是他的猜疑而已。当然,最清楚不过的还有新娘若文。因为那是她仇恨的杰作。但是,小亮当时是蒙面,若文并不认识小亮,更不知道被咬的人叫小亮。这件事小亮自己死都不会讲出来。

  有一次,小明想诈小亮,但没有成功,小亮说:“你可千万别以哥哥之心度弟弟之腹,没事别瞎猜。”看来这件事是非烂在他肚子里不可了!”

  小亮伤口的事,小明从此不再问了,但作为父亲的赵勇志,对这件事总想弄个明白,他认为小亮一贯诚实,从不在大人面前说谎。可是一提起这件事,小亮的嘴巴比钢铁还硬,他半个字都不吐。

  没办法,赵勇志只好进行一番预防性的教育:“你是十八岁的人了,不管这伤口是不是贪色惹的祸,反正都过去了!男人也是吃五谷杂粮的,哪有不想女人的?你爷爷在世,常把‘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挂在嘴边教育后人,这个道理是指爱财先要讲做人,我看男人想女人也是一个道理。我们到人家去破他的财,还恋别人的女人?那是要丢……”

  “爹,我知道。”小亮虽不承认,但他对父亲的说教并没产生抵触情绪。

  赵勇志对小亮虽没直接问出个什么结果来,但他认为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就那么一层窗户纸,何必捅破它?

  赵勇志对小亮说:“明日你胡子爹过生日,背块腊肉去坪里给他拜寿!另外,杨校长都来找过你好几次了,回来你就去学堂当先生吧。”赵勇志接着又说:“噢,下月踩红犁,我们家都参加。”

  “嗯。”

  日头偏西的时候,还是个好晴天,等日头快落山的时候,整个严家山忽然变成了西边日头东边雨。天黑人静不到半夜,风声雷声雨声连成一大片,有些树都被刮倒了,好一个多变的天气。清早,小亮起床站在门外一看,老天爷的脸又变了,成了东边日头西边阴。小亮把脸扭向西边,滚滚的乌云慌手慌脚地乱跑,像逃乱似的。他把脸扭到东边一看,蓝蓝的天上白云飘,一点下雨的迹象都没有,小亮在心里说:“老天爷,你到底在忙活什么了?你弄得我下坪去带伞不是,不带伞也不是。”

  差胡子本来在山上住。知菩萨、差胡子跟赵勇志三个人,是穿一条裤子都嫌肥的朋友。三家分别住在严家山的三个小山头上,成一个等边三角形,谁跟谁家都隔个五六里路。两个月前,知菩萨和赵勇志商量好了,今年要好好为差胡子做五十大寿。但差胡子不答应,他早早就下山躲到女儿家去了。

  在石门,寿星老躲了,一般是不追着做寿的,但小亮不同,差胡子刚为他治好了病,救了他一条命,小亮必须去谢这个救命之恩。

  吃过早饭,赵勇志取两块腊肉,用纸包半截,大半截露在外面,显得体面。小亮来到干溪沟。

  干溪沟是山上的人下坪、坪里人上山的必经之路。干溪沟是两座高山之问的一条很陡的峡谷。远望近看,它的确是一条溪,满沟尽石头,一看就是长期被水泡过的样子,但平时从未有人见溪里有过水,只是偶尔山洪暴发才有水咆哮!因此,人们才叫它干溪沟。

  干溪沟并不是没有水,只不过她像个既内向又内秀的人,有水不肯外露而已。其实,水都在地表皮之下,是暗流。无论天旱多久,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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