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染帝业(出书版) 作者:端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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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染帝业(出书版) 作者:端木摇-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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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中满满的恨与怒,烈火焚心,却只能硬生生地压着,装作若无其事。
  再躺一会儿,刘聪终于离去,我咬着棉被一角,泪水倾泻。
  不知道他怎么闯入宫城的,不知道他如何避过昭阳殿禁卫的耳目,也不想知道。
  在我眼中,这个新年愁云惨雾,碧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劝解我,却不知怎么劝。
  连续下了几日雪,正月初四,终于放晴。
  碧浅硬拉着我出来透气,宫道的积雪很厚,树上、屋瓦上也堆积着皑皑白雪,整个宫城变成了雪光刺眼的冰雪天地。
  站在花苑雪地上,寒风刮面,但我感觉不到砭骨的寒气,心,很疼,很痛……
  司马颖,我应该怎么办?
  前方传来喧哗声,好像是司马衷与宫娥在玩闹,我转身回昭阳殿。
  一抹腰间,那挂在腰间的玉刀不见了。
  碧浅见我面色有异,问我怎么了,我说玉刀不见了,于是一起循着来时的路仔细地找。
  玉刀是司马颖送我的,我不能弄丢,绝不能……
  满地冰雪,凉薄的阳光被白雪映射,很刺眼,可我不管,我只想找回玉刀。
  昭阳殿就在眼前,玉刀仍然不见踪影,我急得心慌,跌在雪地上。
  碧浅宽解道:“皇后别担心,奴婢一定找到玉刀。”
  我点点头,四肢冰寒。玉刀丢了,是不是表示我与司马颖的情缘到此结束?
  碧浅回来了,“皇后先回殿歇着,奴婢叫几个人一起找,一定可以找到的。”
  我抬头,猛地发觉,眼前的碧浅变成一团虚白,就像雪地那样白。
  眼睛……
  “皇后,怎么了?”
  “我没事。”我淡定地站起身,走了几步就摔在地上。
  ——
  太安二年(公元303年)正月,我患了雪盲症,眼前茫茫一片白。
  李太医说,这雪盲症很罕见,我的双眼是被雪地强光灼伤,暂时盲了,只要对症下药,卧榻静养数日应该就会痊愈。他还说我心郁气结,嘱咐我少思虑、放宽心。
  碧浅端来汤药,每次我都支开她,将汤药倒了。
  因为,盲了也好,以后再也看不见那个令我厌憎的人了。
  五日后,李太医诊视后,对我的病情没有好转感到惊奇,宽慰我,并向我请罪。
  次日,碧浅终于发现我根本没有喝药,数落我一番,逼着我喝药。
  李太医在我的眼部绑上布条,嘱咐碧浅好好照顾我。
  三日后,碧浅说花苑的春梅开了,带我去看看。我不想去,反正也看不到,她说今日阳光明媚,总是闷在寝殿也不好,应该去花苑散散心,晒晒日头、闻闻梅香也是好的。
  也许,是应该到外面走走,总是闷在寝殿也不是法子。
  梅香扑鼻,与冷风一起吸入体内,分外清冽。
  作者题外话:下章预告:容儿遭人杀害!
  

跌落寒潭
  脑中浮现出遒枝缀梅的一幕:丝绡般的梅花缀满枝头,皎洁如云,粉红如锦,嫣红如霞。
  碧浅说得没错,出来透气,闻闻梅香,可令人心胸开阔,郁结在心的闷气会慢慢消散。
  “皇后,到别处走走吧,奴婢是皇后的双眼,不会有事的。”她笑吱吱道。
  有她陪在我身旁,我很放心。
  虽然双眼蒙着绸布,看不见一切,却另有一番感受,耳朵特别灵敏,细微的动静也听得到。
  每走过一处地方,碧浅就会说这是哪里,有什么变化。
  “去前面的寒潭走走。”
  “好,皇后当心,前面有树枝。”她提醒道。
  站在“雁渡寒潭”边上,一股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我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这寒潭的碧水一年四季都是冰冷的,却不会结冰,很奇怪。
  碧浅劝道:“这儿太冷了,还是去别处吧。”
  我摇摇头,“我想多待会儿。”
  “那奴婢回去取鹤氅给皇后披着?”
  “也好。”
  “奴婢速去速回,前面就是寒潭,皇后不要乱动。”碧浅叮嘱我务必小心,扶我坐在一块大石上,这才离开。
  寒潭散发的寒气令人警醒,让我时刻谨记,我绝不能让司马颖有事,必须克制着不给他回信、不提醒他。
  刘聪太可怕,一旦我有所暗示,或者一有动静,他就会知道,司马颖就会受到伤害。
  忽然,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来人好像刻意放轻脚步,不让我察觉。
  来人不是碧浅,是谁?鬼鬼祟祟地接近我,有何目的?
  “谁?”我猛地转身。
  下一刻,那人用力地推我,我尖叫一声、跌落寒潭。
  往下沉,往下坠……四周都是冰寒的水,逼迫着我的口鼻、胸口……我拼命地挣扎、划动,可是无济于事,我不识水性……寒气僵硬了我的四肢,胸口越来越胀,喘不过气,神智越来越模糊……
  我要死了吗?
  ——
  碧浅说,我昏迷了两日两夜。
  那日,她赶回“雁渡寒潭”,看不到我,在附近寻我,寻了一阵才想起我可能掉入寒潭,这才喊人下潭救我。
  表哥从潭底捞我上来,之后寸步不离地守在昭阳殿,直至我醒来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秘密追查究竟是什么人推我。
  其实,何人推我,我心中有数。
  原以为活不成了,但是,上苍还不让我死,要我继续承受这世道、这天阙给我的煎熬与无奈。
  虽然醒了,却低热不褪,烧了三日才有所好转,捡回一条命。
  在神智模糊的时候,想起了母亲,想起了一直护我左右的表哥,想起了十六岁那年夺去我清白的亡命之徒,想起了司马颖,想起了刘聪……这二十二年,生命中那些痛彻心扉、愤怒噬心、撕心裂肺和温馨幸福,一幕幕,点点滴滴,闪现,交融在一起。
  寒症好了,身子清爽了,却落下咳嗽的病根,时不时地咳几声。
  李太医说,我在寒潭中浸泡过一段时间,寒气入侵,伤及脏腑,尤其是肺,须以汤药驱除寒气,寒气去了,就不会再咳。
  作者题外话:大家猜猜是谁害容儿的。
  

求皇后开恩(二更)
  “大人,那皇后要喝几日的汤药才会痊愈?”碧浅着急地问。
  “寒潭的寒气太重,皇后脏腑受损,必须好好调理。倘若皇后调养得好,没有再受冻、受寒,汤药调理数月就能痊愈。倘若不慎再受寒,只怕……”李太医躬身道。
  “只怕什么?”碧浅又惊又急。
  “假若皇后再受寒,只怕寒气难除。”
  “什么?”碧浅睁大眼。
  “大人,除了汤药,吾如何调养?须注意些什么?”我示意她别一惊一乍的。
  “皇后与寻时一样便可,注意保暖,不食寒凉之物,少思虑,多歇息。”李太医娓娓道来。
  既然如此,便好好调养身子。
  李太医退下,碧浅恨得咬牙切齿,“皇后,表少爷一定会查出那人,竟敢害皇后,不能轻饶。”
  我慢慢闭眼,“传话给表哥,不必查了。”
  碧浅惊诧,不赞同放过那个害我的人,不过她也不敢违逆我的意思。
  ——
  司马衷很少来昭阳殿,即使是来,也是去看望宣平公主。
  就算我抱恙在床,他也没来,不像以往那样缠着我。其实,不必应付他,我乐得轻松。
  每日喝药,每日清咳,直到五月才有一点起色,而双眼不出十日就复明了。
  五月,宣平公主司马翾一周岁,我特意在昭阳殿设宴,为小公主庆生。
  寿宴上,碧涵打扮得美艳亮丽,着一袭杏黄襦裙,削腰帛带,缓髻倾鬟,珠翠花簪,妆容精致,黛眉含笑,殷红的唇笑得合不拢。
  她一直抱着自己的女儿,给她喂食,逗她笑,即使小公主尿湿了她华美的衫裙,她也不在意。
  早在二月,碧浅和我说过,碧涵恳求司马衷,以我凤体抱恙为由,替我抚养小公主,待我身子大好了,就把小公主还给我。
  司马衷没有应允,她气得在云气殿乱砸东西,打骂宫人。
  寿宴之后,过了两日,碧涵来昭阳殿求见。
  我知道,她按耐不住了。
  “皇后,翾儿一岁了,没有亲娘的照料,对孩子来说,是多么可怜。嫔妾求皇后可怜可怜翾儿,让她回到亲娘身边。”她跪在我面前,凄楚地哀求。
  “人生在世,做过什么,说过什么,都应该铭记在心,还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因为,天在看。”我冷冷道。
  “嫔妾知道错了,嫔妾不该有专宠的念头,不该霸占陛下……皇后,只要翾儿回到嫔妾身边,嫔妾什么都可以不要,求皇后开恩……”碧涵泪如雨下,我见犹怜。
  “我早已说过,世无两全,你要名分地位,就要舍弃其他。”我抬起她的脸,“陛下只宠你一人,你想生养几个皇子、公主都可以。”
  她静静地看我,眉眼凝蹙,泪珠摇摇欲坠,当真凄凉。
  最后,她行了一礼,恭敬地退出大殿。
  碧涵,我知道是你推我的,只有我死了,你才能抢回女儿。
  我不会追究,毕竟我抢了你的女儿。
  

纠缠一生的心结
  这日,孙皓让我屏退左右,只留下碧浅。我问:“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只是负责宫禁安全的殿中将军,不过瞬息万变的洛阳、宫城局势让表哥得到了锻炼。他不再是以往那个单纯冲动、行事不计后果的少年了,而变成一个处世沉稳、言行内敛的将军,锐气在清俊的眉宇间隐隐浮现。
  “有一人,想见你。”他的神色颇为神秘。
  “谁?”我实在想不出,什么人想通过表哥见我。
  “也许他是你最厌憎、最恨的人,不过我觉得,你应该见见。”
  想了片刻,我让他带进昭阳殿。
  完全没料到,已经去了阴曹地府的羊玄之,竟然出现在我眼前。
  此生此世,我最恨的那个人,不是死了吗?
  我看向表哥,孙皓解释道:“那年,赵王司马伦被擒,孙家和羊家被杀,姑丈在家仆拼死保护下,侥幸逃出洛阳。这两三年,姑丈一直躲在洛阳城郊的村野。前些日子,长沙王(司马乂)的部属认出姑丈,就将姑丈带回洛阳。长沙王知道姑丈是你父亲,并没有追究。”
  当年意气风发、富贵荣华的羊玄之,已经沦落成形容憔悴、邋遢的村野乡夫,粗布衣袍,头发凌乱。然而,就是这个衣冠禽兽,长达十余年地折磨、虐打母亲!就是这个村野乡夫,不知廉耻地羞辱、凌虐发妻!
  我恨他!
  自从那年得知他被杀之后,那焚心噬骨的恨慢慢消散,如今再次见到他,那深入骨血的恨好像又回来了,撕扯着我的心,撩拨着我。
  “两日前,河间王和成都王一齐上表,诛杀赵王党羽余孽。”孙皓所说的余孽,就是羊玄之。
  “成都王、河间王怎么会知道老爷尚在人世?”碧浅问。
  “河间王和成都王在洛阳有耳目,洛阳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很快就会得知。”孙皓冷冷地眨眼。
  司马颖为什么这么做?难道是为我下决定、以泄我心头之恨?
  孙皓看一眼历经不少磨难的羊玄之,“长沙王一向听命于成都王,姑丈必死无疑,姑丈就……求我带他来见你,容儿,假若……”
  我清咳两声,慢慢饮茶。
  碧浅服侍我多年,我微弱的表情变化,她都能猜出几分。于是,她讥诮道:“表少爷不是不知,当年老爷如何虐打夫人和皇后;早知今日有所求,当初何必那么绝情、心狠手辣?”
  “是我的错。”不发一言的羊玄之忽然跪地,满脸的悔恨,“我那么对待你们母女俩,都是我的错……我愧为人夫、愧为人父,皇后恨我乃人之常情,就算皇后杀了我,我也毫无怨言。”
  “你就该千刀万剐!”碧浅气愤道。
  “你不是想知道姑丈为什么那么对你和姑姑吗?何不趁此良机问问?”孙皓在我耳畔道。
  这是纠缠我一生的心结,本以为永远没有机会得知真相,想不到还有这一日。
  作者题外话:容儿母亲被虐待的真相即将揭开~~
  

真相(二更)
  我不置可否,他明白了我的意思,问:“姑丈,姑姑是孙家长女,出身名门,才思慧敏,貌美温柔,你为什么那么对待姑姑?就算你不喜欢姑姑,也不至于那么虐打、凌辱姑姑呀?”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妒火作祟。”羊玄之的语气很诚恳,“那年,父亲带我到孙家提亲,你母亲年方十八,秀美清婉,我一见倾心,想着这段姻缘一定美满幸福。却没想到,洞房花烛之夜,你母亲面无表情,对我冷冰冰的,全然没有新嫁娘的欢喜之情。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就想了各种方法讨你母亲欢心,以博你母亲一笑。你母亲郁郁寡欢,喜欢弹奏秦琵琶,也只有弹奏秦琵琶的时候,她才会露出美丽的微笑。”
  “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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