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若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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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女若兮-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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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黛倚进他的怀中,如此怀抱应该能令她温暖一生吧。

第六十八章,情何堪



这段日子,圣阳陪她回了趟老家,置了点香火,她挑了束新鲜的白菊,杨妈领着他俩准备到杨爸的坟上拜拜。
回来都两个多月了,一直叫些烟火俗事儿烦扰着,不然,她老早就想去看看父亲,她应该是极爱戴他的,多少午夜梦回,每每念及,心口会一抽一抽地痛。
初冬的太阳,欠了点儿温热,一样地清明透亮,洒在那一沓青碑上,略微泛黄的旧照片柔柔地反着光,片儿上的人在朝她温和的笑。
一风吹过,散落的发丝随风,轻抚娇颜,嘉黛亦轻轻地笑,心中默语。
爸,你希望我幸福吧,我会幸福的,只要你看着我,一直看着我,我会很坚强的,我会很认真的。
嘉黛不自觉地侧脸,一晃眼,定住,骇然,如遭雷击。
方碑伫立,黑底白字,触目惊心——
爱妻杨若兮之墓,夫,子恒立。
只觉一阵眩晕,重心不稳,大叔——
他应该很爱很爱若兮的,爱到超越死别,生离,她多可笑,狭隘地以为,他们之间不过是肤浅的金钱关系,他不放手,顶多是大男子的占有欲在作祟。
肆无忌惮地伤他,故意地,彻底地忽视心中对他的感觉,原来她才是枉作小人,亵渎了他和若兮之间,大爱,他有一句话是说对了,她凭什么,她不过仗着忘记的是她。
是,她忘了,在他面前,痛并压抑着,他的存在,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她,作为杨若兮的生活,她该是有多放荡,多破败,多不堪,这样的自己就昭然在他面前,赤裸裸地,血淋淋地,这份爱,太沉重,太纷乱,她承受不起,怕是又步上杨若兮的后尘。
所以,在他面前,她恣意地骄横,任性,狠狠地践踏他的真心,好似在凌虐杨若兮的过往,才得一息安寝,她选择逃,逃离这里的一切,她再不想沾染上任何关于杨若兮。
为自己找各种各样的理由,逼迫自己很强烈很强烈地恨他,以为这样,便可以自欺欺人地压抑下心中对他的向往。
原来,飞蛾扑火,本性使然,理智,早已溃不成军,此刻,已然逼入死角,退无可退,正视自己的真心,身不由己,不得不承认,同一个人,爱上他两次。
记忆可以忘却,那爱与被爱的感觉呢?
强大的宿命,终是逃不脱,那圣阳呢?他算什么,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出现,如同罅隙里的一米阳光,任谁都会攫住那一抹温暖,三年的相濡以沫,他和圣阳一直平淡惬意地相处着,很舒服,只是,少了恋人间的热烈,更像是寂寞太久的男女,相互依赖,汲取彼此的温暖。
就算正视了自己的真心,那又怎样,徒增烦扰,事已至此,每一个人都回不了头,圣阳为她,付出太多,已然许下今生定不相负的承诺。
和圣阳一起,心绪一直很宁静,无大起大落,大悲大喜,这不正是她想要的么,平平淡淡才是真,圣阳是合适她的人。
她和大叔,点点试探,如履薄冰,进半步退三舍,竖起坚强的心防,剑拔弩张,这样的爱,太过激烈,太富于侵略性,倘使放开一切,跟他狠狠地爱一场,结局怕是走向极端的毁灭。
说她自私也好,胆小也罢,一个女人的一生,在爱人与伴侣之间,心中自有一把度量尺,知道什么是相爱容易相处难,什么是适合自己的。 
爱又如何,相爱能相守,当世,又有几人,奈何情深缘浅,等过了这两日,她彻底褪出他的人生,时间会愈合他的伤口,无论杨若兮还是童嘉黛,两次错误的遇见,希望他早日走出。
圣阳扶住摇晃的嘉黛:“没事儿吧?哥他——”
“什么都别说了。”嘉黛有些虚弱地打断。
杨妈叹了口气:“一年前,也就是你走的第二个年头,子恒那孩子说什么也要给你立个碑,说是万一你真去了,在那头儿也要有个安生地儿,他还说你生前最放不下是你爸,要圆了你的心愿葬在他身边儿。”
嘉黛已经完全地僵在那,麻木了。
杨妈继续道:“他本来不让我跟你提这事儿的,说是你还好好儿的活着,这碑怪晦气的,他过两天儿就找人拆掉它,要不是今儿个你看到了,这事儿,我会烂到肚子里。”
她为什么要知道这些,伤搁那就搁那了,本来,已经狠下心肠不去碰它,现在倒好,状似结痂的疮疤裂开一条狭长的口子,腥稠的脓血汩汩而出。
她的人生为何如此失败,夹在两兄弟之间,情何以堪,天地之大,何去何从。



第六十九章,身世 



安顿好了杨妈,她和圣阳又急急登上了返回G市的飞机,时间很紧,事儿还挺多。
男子的手轻附在她的手背上,温柔地执起。
“嘉黛,你和哥的事儿,我没想故意欺瞒你,我是——”
感觉他指尖的薄凉,微微颤抖,嘉黛回握了握,柔声打断:“我知道你是爱我,为我好,我没怪你。”
“真的?不怨我?还跟我走?”语气急切,男子愈发收紧了指关,略微紧张地期待她的回答。
嘉黛朝他微弱一笑,轻轻颔首。
不着痕迹地抚了抚小腹,她和圣阳的孩子,正悄无声息地孕育着,可爱的小生命,两个多月了吧。
医生说,她的身体遭过重创,能再次受孕,已经是奇迹。
宝宝,她还能有宝宝,果真是上天恩赐的礼物,她不至于太悲惨,她会成为妈妈重生的,她,圣阳,还有宝宝,会幸福的。
至于大叔,杨若兮负了他,童嘉黛一样要负他,错在她,坏是她,厚颜无耻,伤了他两次之后,毫无负责地,还要丢下一堆烂摊子,和圣阳远走高飞。
她就是这样自私,为自己,为孩子,他要恨就狠吧,往死里恨,如果他能痛快点儿的话,她也会好过些。
某知名周刊专访——
“先恭喜慕总又拿下了近段时间倍受瞩目的竞标案。”
“谢谢。”微微颔首,谦谦君子,一派优雅风度,浑然自成。
“那众所周知,慕总的婚期临近,您又是如何分身有术兼顾工作的呢?”
某祸水面冠如玉,不惊波澜,双手习惯性地交叠在胸前:“我以为,工作和婚姻并不冲突,婚礼照常,我想要隆重点儿,还望到时,媒体朋友多多捧场。”
微凉的指尖颤抖着,慌乱地转台,掌心,冷汗涔涔,手一滑,遥控摔到地上。
“怎么了?”一旁收拾行李的圣阳探过头来。
“没——没什么。”声线不稳,心绪不宁,心里毛毛地,总觉得有天大的事儿,要发生。
她极力平复了自己的焦躁,不会的,不会的,时间差不多了,她马上就该和圣阳出发了,不会再横生其他枝节的,走了好,上了飞机,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侯机厅——
“你是怎么了,从早上到现在,一直心神恍惚地。”
圣阳环住她轻微战栗的身子,光洁的额头,落下温柔一吻。
“没什么,可能昨晚没睡好。”虚弱地阖上双眼,睫毛都在颤抖。
在登机口验票,心子突突地跳,五脏六腑都在叫嚣,该来了么?要来了么?是什么?
果然,身前空降俩彪形大汉,嘉黛认得,是爷爷身边儿的人。
“小姐,老爷子病危,请随我们去医院一趟。”
圣阳陪在她身边儿,去医院的路上,“爷爷的身子骨儿不一直都硬朗着吗,怎么突然就——”嘉黛有些哽咽,圣阳将她的头埋进自己的心口,无声地安抚。
“昨晚突发暴疾,一病就不起。”
医院——
眼到之处,满目地苍白,衬在其中,垂垂老者,益显羸弱,心电图还算平稳却缓慢地跳动着,依赖于氧气罩,老人微弱地呼吸着。
嘉黛在门口站了半响,只看着,来之前医生已经知会她,病人熬不过今晚,随时都可能去,作好了十分的心理准备,抹泪,进门。
嘉黛柔柔地凝视他,以一个晚辈对长辈地爱戴,很轻很轻地,抚平他一头的银丝,老人的眉心蹙了一下,似乎要苏醒过来。
“孩子,你来了。”老人自顾自地摘下氧气罩,作势还要起身。
嘉黛又惊又怕,不敢使力,只能护住老人跟随他的动作,老人坐起了身子,嘉黛小心翼翼地塞了个枕头给他垫背。
一脸的噌怒:“爷爷怎么能这样,自己个儿的身子不顾惜着,怪让人担心。”
老人和善地笑,纹路纵横:“我自个儿的身体我清楚,这会儿,比刚那阵儿精神多了,爷爷有好些话要对你讲。”
小脸儿还是难掩担忧之色:“您说吧,我听着呢。”
“第一,你要答应我必须和子恒结婚,而且,婚期照常,不得推迟。”
嘉黛默了良久,“好,就算我答应你,你总该告诉我为什么吧,不然,宁死不从。”
老人叹了口气,全无了方才的气势,甚是无赖:“我们童家早期是在东南亚一带,靠军火生意起家,几代经营,到了你父母那代,他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品性纯良,一心想将童家完全地由黑洗白,那些兄弟无一技之长,只认打杀拿钱,哪那么轻易放手,个中曲折纠葛,你父母终是献出了生命,可怜了一双孩子,他们才二十多岁啊,都怪我,他当初不接受的,是我硬逼着他接手,是我害死他们的。”说到动情处,老人激动难抑,一阵凶猛的咳嗽,咳得嘉黛胆颤心惊,怕他一口气上不来。
嘉黛帮他顺气儿喂水,总算是平静下来。
“您歇会儿再说,不急这一时。”
老人固执地继续:“你父母死后,干戈算平息了,童氏也转入正途,蒸蒸日上,只是到了近年,金融风暴,童氏未能幸免,爷爷老了,苦苦支撑,童氏远不如外表的亮丽光鲜,岌岌可危,嘉黛,你听我说,你父母不能白死,童家不能败,你嫁给子恒,借助慕氏的财力,童氏还有救,子恒会帮你的,他答应过我的。”
嘉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慕子恒,他一早知道这些事儿?他就用这些,要挟你,要我嫁给他?”
病态的威严:“不许胡说,子恒他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他爱你,他会真心辅助你的。”
嘉黛挑眉,怒目相向:“是,他爱我,这就是他爱我的方式?你是我爷爷,垂暮之年的老人,他竟然逼你,用你一生最割舍不下的东西要挟你?你叫我如何嫁,嫁了要如何爱,更何况和他厮守一生,我情何以堪。”
还欲说写什么,童老爷子突然抽搐起来,死握住她的手,极痛苦地吐出三个字:“答应我,答应我。”
嘉黛大声唤着医生,童老爷子死拽着她不放,仿佛用尽最后的力气,仍然是三个字。
“答应我。”
泣涕泗零,嘉黛死命地点头,“我答应您,我答应您,爷爷,别走。”
手松了,人去了。


第七十章,大男人 



一袭素白的孝衣,衬得雪肤愈显苍白,毫无血色,嘉黛守在灵堂,已经三天,不眠不休,却直往嘴里塞东西,吃了吐,吐了吃,吃了再吐,吐了还吃,如此反复,像在跟自己的身体较劲。
爸爸走了,爷爷走了,至亲的人,一个一个,由她的生命抽离,无奈无力,她握不住,好象从来,她越想要珍惜的东西,如同流沙,她很努力很努力地,要紧在掌心,仍是一点一点地,直至流逝殆尽。
从前是爸爸,是大叔,现在是爷爷,是圣阳。
至少她还有孩子,明知身体濒临崩溃,她不甘,她硬撑,拼命也要进食,她要保住孩子,死也要,事已至此,她已不奢求幸福,如果再没了宝宝,她的,支离破碎的世界,会坍塌的,毁灭性地坍塌。
猝不及防地,双腿腾空,叫人拦腰抱起,身体有些飘飘然,头晕目眩,极努力地,聚敛了涣散的心神。
“大叔?”
“脑子没坏,知道叫大叔,还有得救。”男子口气强硬,透着一丝怒气,更多地,是心疼。
“你要带我去哪儿?”脑袋晕晕忽忽地,气若游丝。
“医院,再不去,没得治了。”男子甚至没看她,只是大步向前。
怀中的女孩儿挣了挣,终是攒不起半点儿薄力,无奈放弃,仍是发出微弱的抗议:“我在给爷爷守孝呢,哪儿能随便就离开的,你放我回去,打哪来来还送回哪。”
“你已经够孝顺了,听话,先去医院,灵堂那边儿,我替你守着,你就专心养好身子,别逞那劳什子的能,什么事儿都往自个儿身上揽。”还是那副霸道,不带半点儿商量的口气。
嘉黛还想说些什么,印入眸中的身影渐渐模糊,迷迷糊糊地,好象听见有人在唤她,声音算好听,略微低沉,带点儿磁性,透着担忧,接着,眼前一黑,坠入一片未知的空白。
醒来的时候,眼到之处,是圣洁的白,宽松的病号服,清瘦的手背,脉络分明,条条青筋,明晰可见。
“丫头,你醒了。”男子柔声,似乎松了口气。
嘉黛作势就要起身,男子轻制住她的两肩按回病床,顺手掖了掖被角:“医生说,你既是孕妇,身子自然虚弱些,又劳累过度,你要再敢乱来,孩子可保不准。”口气软软地,略带些威胁的意味。
嘉黛也不折腾了,身体是有些吃不消,她还想保住孩子。
“你知道了也好,孩子是圣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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