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当代文学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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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当代文学史-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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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人在这里—— 

     只有那些臭鼬在月光下 

     寻找一口食物。 



     …… 



     我站在我家 

     后门的台阶上吮吸着丰润的空气—— 

     一只臭鼬带着群崽痛饮污食桶。 

    在染病的季节里,个人的灵魂也难免染病,以至于浸透灵魂和血液,自 

身已成地狱。在这恶浊的环境中,臭鼬倒是表现出旺盛的生命力。 

     60年代以后,洛威尔不断卷入社会政治风潮,曾与数千人向白宫示威游 

行,介入学生暴动,支持麦卡锡竞选总统,并公开拒绝约翰逊总统的宴请, 

以抗议入侵越南。与此同时,家庭矛盾和疾病时时折磨着他,“我的眼睛抖 

动,永生之念从死亡中被强行剥去。”在他的诗中,自我暴露与自我揭示的 

色彩更强烈了,但个人感受中溶入了社会、时代的风尘,因而他的“自白” 

便从一个侧面倾诉了一代人的心声。 

     约翰·贝利曼(1914~1972)诗名仅次于洛威尔,他以一首400余行的 

长诗《向布雷兹特里特夫人致敬》(1953)享誉诗坛,1969年又将他50年 

代和60年代发表的两部诗合为一集,题名《梦歌》出版。《梦歌》使他当之 

无愧地进入了一流诗人行列,但此时他对尘世的生活已不再有兴趣了,1972 

年1月7日他自杀身死。 

    在《致敬》一诗中,贝利曼与清教女诗人安妮·布雷兹特里特以各种方 

式交流,她是诗神,又是他的情妇,实际却是他本人的一部分。诗中涉及人 

生旅途的种种磨难,孤独与异化,创作的艰辛。《梦歌》是包括385首十四 

行诗的组诗,以无拘无束的叙述从不同角度刻画了一个被称作亨利·布西凯 

特的人物。亨利“像耗子一样活着”,他是个懦夫,但面对生活,他又“总 

是冲击”,他有着充沛的力比多,以自身的全部能量去轰击精神的栅栏,他 

渴望“女人之躯”,他踏过破败的废墟,他跟尸体聚会,他用斧头劈开棺材, 

撕去腐朽的墓衣,他在不懈地战斗,然而却“总是被征服”。他恨不得“杀 

死所有的人,并把尸体扯碎。”但这种想法只能加深他的痛苦。作者有时会 

忍不住以自己的面目出现: 

     我已厌倦至极。 

     人们使我厌烦 

     文学也如此,特别是伟大的文学作品, 

     亨利使我厌烦,包括他的苦闷与压抑像阿基里斯那样坏。 

    群山静穆,海洋与天空凝然不动,只有孤零零的“我这个小丑”。 

     亨利的精神漫游与“我”的呻吟与倾诉描绘了人生的苦 

    难历程和那咬噬着生命的寂寞与绝望。 

     女诗人西尔维亚·普拉斯是“自白派”后起之秀,她早慧而敏感,也许 

因为她德国移民的父亲去世,使她幼年失怙所致。被遗弃感、负疚感,厌弃 

自我,种种阴郁的精绪缠绕着她,从中学起她就开始过量服药,精神状况每 

况愈下,在大学数次自杀未遂。同著名诗人特德·休斯失败的婚姻和婚后紧 

张不安的生活,终于将她推向了绝路:她扑倒在煤气炉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她的写作教师洛威尔在给她的诗集作的序中说:“我感觉到她的羞怯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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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性,但从未想到过她后来令人震惊的成功的结果。” 

     普拉斯自身的生活就是一种激情奔涌的燃烧,这激情的火焰成就了她那 

无法模仿的诗,也炙干了她生命中最后一点润泽。在她笔下,月亮“像拖一 

种黑暗的罪恶一般拖着海洋”,“我”则是一株栖满了猛禽的榆树,或者是 

由钩子、假牙、“橡皮乳房和一个橡皮胯部”组成的自动装置,“我那张平 

凡的脸,漂亮得如同奸商的亚麻布,”年纪轻轻,却总想像猫那样死去,“死 

是一门艺术,所有的东西都如此,我要使之分外精彩。”但是死并非终局, 

因为: 

     从灰烬里, 

     我披着红发升起, 

     我吞吃活人就像呼吸空气。 

     诗中的“我”有无法遏止的狂热的情欲,有着沥血的心灵创伤,强烈的 

破坏欲甚至弑父冲动。她辗转挣扎在受虐的痛苦体验中,同时又津津有味地 

咀嚼毁人并自毁的狂喜。作者描写的是失控的生活,但却能将其置于情感的 

节奏中,随心所欲而不逾规矩。 

     在普拉斯看来,生命之所以有存在的必要,是因为它可以从中沥出诗的 

汁液,生命即是诗,诗即是生命,生命为诗而存在。因此对生命可以尽情榨 

取,甚至对死亡的体验也可预演,死亡在普拉斯的诗中进行过那么多次预演, 

以至当它真的发生时,已变得无足轻重了,因为生命的精神内核早已脱离躯 

体,化为诗行而汇入永恒了。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安妮·塞克斯顿(1928~1974)身上,这位当代著 

名的妇女解放事业的先驱,才华横溢的女诗人在诗名如日中天的时候自杀身 

死。她的诗集是连篇累牍的自我揭露:她的精神崩溃状态;她与周围世界, 

包括同父母、丈夫、孩子的紧张关系;她厌弃现世、试图结束生命,又总希 

望在生活的废墟中发现一线生机,她不甘心撒手而去,但终究撒手而去。她 

自称她的本质是:“一个喜欢完全不是女人的女人”,“一个喜欢被人误解 

的女人”,“一个不喜欢羞耻而死的女人”(《她的本质》),她本人“生 

下来就和罪恶打交道,生下来就在忏悔罪过。” (《对贪婪的仁慈》)她也 

曾有过意气风发的时候: 

     啊 

     那时我从金色的皮肤里升起来 

     我撕破这圣诗 

     我扔掉这些衣服 

     你解开缰绳 

     任感情的野马奔驰 

     我解开纽扣, 

     骨骼,混乱, 

     新英格兰名信片 

     一月之夜十点钟, 

     我们长得像麦苗一样旺盛, 

     一亩又一亩的金子, 

     我们收获了, 

     我们收获了。 

     但是在自我的世界里越是奔放不羁,在外部世界中就愈是走投无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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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梦魇般的内心现实对峙、碰撞中产生了火花般灿烂的诗章,也耗尽了她的 

生命。 

     “自白派”诗以其无所顾忌的心灵裸露,对生命的充分投入和独特体验 

而享誉诗坛。但“自白派”侧重展示内心世界的恶化过程,因而它所提供给 

人的极为真实的人生体验便显得涵盖面过小,在艺术表现上,“自白派”将 

疯狂性与创造性混为一谈,使非理性与无序性成为标志之一,这也使它得不 

到广泛的认可。 



                      4。“神话”制造者纳博科夫 



     弗拉迪米尔·纳博科夫(1899。4。23~1977。7。2)称得上美国当代文坛的 

一位奇人,他的多才多艺与风格独特的小说曾倾倒一批优秀的青年作家。托 

马斯·品钦就曾是他虔诚的学生,萨特对他的作品击节赞赏,西方评论家认 

为他是福克纳、乔伊斯以来最有独创性的作家,是“当代小说之王”。 

     纳博科夫出生于圣彼得堡一个贵族家庭,祖父是司法部长,外曾祖是皇 

家医学院首任院长,父亲是法官,又是狄更斯专家,这使纳博科夫得以受到 

良好的家庭熏陶和学校教育。他能用俄、英、法数国文字写作,并且是蝴蝶 

研究专家,1942至1948年曾在哈佛大学比较动物博物馆任研究员,发表过 

多篇有关鳞翅目昆虫的研究论文。 

     纳博科夫在文学上往往有些出人意料的见解,比如他认为阅读作品不应 

囫囵吞下,而应拿来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细细咀嚼,慢慢品味,这样,那些风 

味独特的碎块就会在头脑中重新组合起来,形成整体。他的创作方式很特别: 

不是一气呵成,而是零零碎碎写在卡片上,然后再像整理扑克牌一样布局成 

篇。案头总有一部 《韦氏大辞典》,随时从中撷取冷僻古奥的词汇,因此他 

的作品往往如迷宫,纤毫毕现的细部雕琢与云雾缭绕、峰回路转的叙述交织 

在一起,往往一读再读而不得要领,不过一旦茅塞顿开,便觉得风光旖旎, 

意蕴隽永。 

     从1916年出版第一部诗集至1938年流亡至巴黎,他用俄语写了数百首 

诗,近10部剧,50余篇短篇小说,9部长篇小说。1939年起用英文写作, 

主要是长篇小说,同时做了英、俄、法几个语种间的翻译工作,其中 1964 

年出版的英译的普希金长诗《叶甫盖尼·奥涅金》正文仅228页,注释却达 

1700余页。这个奇特的构想引发他的灵感,于是创作了一部更为奇特的作品 

—— 《微暗的火》,一般称它为小说,但又完全不同于通常的小说:前一部 

分是999行诗,占全书十分之一,其余十分之九是详尽的注释与索引,读者 

通过参阅注释来理解诗,从而清理出故事情节。 

     纳博科夫最著名的作品除《微暗的火》之外,还有《罗丽塔》(1955)、 

 《普宁》(1957)、《阿达》(1969)、《透明物体》(1972)和《瞧那些 

小丑》 (1974)等,早期的俄文小说也很有特色。《玛丽》(1926)写一个 

流亡者得知另一流亡者将要迎接的妻子就是他曾热恋的女友,便将此人灌 

醉,自己去了车站,但在火车将到之时他离开了,因为年光流逝,走出车厢 

的已不可能是他早年的恋人了;《防御》写一位棋手耽恋棋道,终至将棋局 

与人事混为一谈;《斩首的邀请》中布满超现实的情境:脱衣脱去了肩胛骨, 

出门把胡子和头发落在室内,人甚至可以弃躯壳而去等等。但作者1954年以 

前的作品均未引起注意,直到《罗丽塔》面世,整个欧美文坛才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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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丽塔》的故事情节并不复杂:一个名叫亨伯特—亨伯特的中年男子 

  爱上了一位年仅12岁的小姑娘罗丽塔,为此而娶了她的母亲戴格瑞特。在亨 

  伯特试图除去戴格瑞特这个障碍时,她却自己死了。亨伯特于是带上罗丽塔 

  漫游美国各地,在途中住宿的一个汽车旅馆里,他达到了获得罗丽塔的目的。 

  罗丽塔后来随另一男子出走,亨伯特追踪而至,杀了那个男子。亨伯特依旧 

  爱着已“衰老”而怀孕的罗丽塔,但他却因杀人罪而被处以极刑。 

        《罗丽塔》透过一个成熟男人的眼光和感觉,极其细腻而热情洋溢地展 

  现了一个天真、率直、不谙人事而又含苞欲放的美丽少女的动人风采,并通 

  过这位不再年轻的男子对豆蔻年华的女子的玩赏与享用和他不可避免的悲剧 

  结局,沉痛哀悼一去不返,无法追回的青春,并为徒劳地挣扎的享伯特发出 

  一声沉重的叹息。 

       对罗丽塔的描写,无论是如诗如梦的画面还是充满动感,生意盎然的场 

  景,处处显现出这位蝴蝶专家敏锐的感受力,精确的观察力和非凡的鉴赏力, 

  那纹理清晰、斑斓绚丽,蝴蝶鳞翅般的色彩,那一颦一笑之间,转瞬即逝难 

  以言表的娇媚,那稚气未尽又煞有介事的清纯,唯有纳博科夫可写照传神。 

       小说出版后论者蜂起,誉之者认为是堪与《尤利西斯》媲美的伟大作品, 

  毁之者认为淫秽变态,纳博科夫本人则以为自己的作品行文雅洁、寄意遥深。 

  小说的另一个题目就是:一个纯洁的鳏夫的自白。有人读过之后得出结论说 

  小说写的是“古老的欧洲诱奸年轻的美国”,有人认为是“年轻的美国诱奸 

  古老的欧洲”,有人认为小说象征纳博科夫“与传奇小说间的亲昵关系”。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部谜一样的小说还会引发无数的推测。 

        《普宁》也是引起广泛关注的小说。它写一个流亡的俄国昆虫学家在美 

  国一所大学任教的生活。孤独、寂寞、离愁别绪被机智诙谐地表现出来。作 

  者仍在书中制谜,比如叙述者的面目就扑朔迷离,不得其详,如同他在《罗 

  丽塔》的前言与后记中所做的一样。 

        《微暗的火》被女作家玛丽·麦卡锡称为“本世纪最伟大的作品之一”。 

  书中对人的生老病死婚丧嫁娶及来生现实,生存意义,时空虚实,艺术与现 

  实等一系列问题进行了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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