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皇帝大传(周远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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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皇帝大传(周远廉)-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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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阮之作乱,稀里糊涂支吾过去。二是在叙述黎城之战时,竟完全照引表文之话,声称是阮惠欲向黎维祁“询问吁请大兵之故”,官兵先动手,“奋勇相战”,阮兵才“畏死抵拒”,致伤官兵。这样一来,过去乾隆帝多次指责阮惠谋篡作乱和攻打“天兵”的两大罪状,都被他自己否定和取消了。
 (二)阮光平万里迢迢诣山庄 乾隆帝破格优遇新国王
  乾隆五十四年五月初三日,也就是乾隆帝下达敕谕阮光平决意许贡的这一天,他又下了一谕,让阮光显进关,至热河山庄朝觐,并让其转谕阮惠以皇上的恩惠。其谕说:此次阮惠又遣其亲侄阮光显“赍表乞降,情词较前倍加恭顺,自属出于畏威至诚”,现已降敕与阮惠,福康安即令阮光显遣人资敕,交阮惠阅看后,再令阮光显进京,于七月二十日以后,行抵热河。那时,蒙古各部王公台吉俱来朝觐,“俾阮光显得睹车书一统万国享王之盛”,与诸王公台吉“同邀筵宴之荣,自属更善”。并向阮光显告知:黎维祁丢失大皇帝重颁印信,本应重治其罪,念其累代恭顺,故仅予安插内地,不会令其复回黎城主持国事。阮惠如于明年万寿前亲来瞻觐,“大皇帝必格外加恩,或即予以王爵,子孙世守安南”。[16]
  过了十六天,五月十九日,当他知悉阮光显告知阮惠上述情形后,“该国臣民共生欢幸”,阮惠又遣使“赍送谢仪,词令礼文,较前倍加恭谨。看其感激畏服,竟属出于至诚”,阮惠明年必然进京瞻觐。他即下谕说:明年如果阮惠亲自来京,“即当特降恩纶,加封王爵,优予赏赐”。著福康安再行“剀切檄谕阮惠”,明年恭遇大皇帝八旬万寿,果能自行诣阙抒诚,“大皇帝必当格外加恩,予以王爵,渥受宠锡,尔之子孙,亦可世守安南,永备藩服”。“如此明切谕知,自不致更生疑虑”,“阮惠自必坚心欣戴,踊跃来朝。”[17]
  闰五月十六日,两广总督福康安、广西巡抚孙永清的重要奏折,送到京师。二人奏称:已将赐与阮惠的敕谕和珍珠手串,赍至镇南关,于五月二十五日召阮光显进关授与。阮光显拜阅敕书后,“叩头不止。称小邦番目亲属,今日捧诵纶音,敬感圣德天威,俯鉴我叔光平殷恳畏悚微枕,宥其前罪,复许投诚,格外宠以玺书,颁以珍物,万分荣耀”。今即奉大皇帝恩旨准令进京,即不敢再行出关,当令随员恭捧敕书恩赏,并贵救谕,送往黎城,并亲自写信寄告阮惠,“谆嘱速修谢表,并恳请于明年入京瞻觐”。“察其神色,实属喜出望外”。[18]阮光显的诚恳心情和精采言辞,以及福康安的妥善安排与从中促进,使乾隆帝加快了允贡的步伐。他在读过奏折后,谕告军机大臣:“此事福康安办理妥协,殊属可嘉,览奏深为欣悦。”[19]
  六月二十二日,在双方改善关系上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日子。这一天,乾隆皇帝撤消了原来要阮惠进京朝觐后才授封纳贡的前提条件,改为下谕立即册封。此日,福康安、孙永清之折到京,二人奏称:六月初五日,阮惠遣人恭赍谢表与贡物到镇南关,现将表文二道,呈请御览,贡物是否赏收,仰候训示办理。表文“情词肫切,出于至诚”,且称已先为阵亡提镇大臣筑坛奠祭,现于国内择吉立庙,请颁发提镇官衔谥号,以便祭祀。乾隆帝看过表文,谕军机大臣:“朕览阮惠呈进表文,极为恭谨,自系出于感激至诚,而于瞻觐祝厘之处,尤属肫恳殷切。该国镇抚民人,全仗天朝封爵,况造邦伊始,诸事未定,尤赖正名定分,明示宠荣,以为绥辑久远之计”。现明降谕旨,将阮惠封为安南国王,并另降救谕,先为详晰晓示。所有封爵敕印,俟阮光显入觐返国时,即令其赍回。所进贡物,收纳送京,另加恩赏。因阮惠进表谢恩,“特制诗章,御笔亲书以赐”。著将敕谕及御诗,发交福康安,令派满洲能干道府一员,赍送安南,面交阮惠祇领。
  其敕说:
  “敕谕安南阮光平知悉。据协办大学士、两广总督、公福康安奏,为尔具表谢恩,展陈觐悃。朕披阅表内词义肫恳,并请于明年进京入觐祝厘,具见恭谨,所有赍到贡物,已谕令赏收,以遂尔芹曝之献。安南以黎维祁庸愦无能,天厌其德,国柞告终。尔现已悔罪投诚,遣亲侄阮光显奉表瞻觐,祈求恳切,不啻再三。朕顺天而行,有废有兴,悉归大公至正,本拟俟明岁亲行叩觐时,赏给王爵,兹阅尔表内所称,造邦伊始,必须仰赖天朝宠荣,锡之封号,方足以资驾驭,自属实情。用是特降恩纶,封尔为安南国王,俾资镇抚,并亲书御制诗章,赐为尔国世宝。……”[20]
  乾隆帝册封阮惠为安南国王的册文,是这样写的:
  “朕惟王化遐覃,伐罪因而舍服,侯封恪守,事大所以畏天。鉴诚悃于荒陬,贳其既往,沛恩膏于属国,嘉与维新,贲兹宠命之颁,勖以训行之率。维安南地居炎徼,开十三道之封疆,而黎氏臣事天朝,修百余年之职贡,每趋王会,旧附方舆。自遭难以流离,遂式微而控愬,方谓兴师复国,字小堪与图存,何期弃印委城,积弱仍归失守,殆天心厌其薄德,致世祚讫于终沦。尔阮光平起自西山,界斯南服,向匪君臣之分,寖成婚媾之仇。衅起交讧,情殊负固,抗颜行于仓猝,虽无心而难掩前愆,悔罪疚以湔除,愿革面而自深痛艾。表笺吁切,使先犹子以抒忱,琛献憬来,躬与明年之祝嘏,自非仰邀封爵,荣藉龙光,曷由下莅臣氓,妥兹鸠集。凡此陈词以实,胥征效顺弥虔,况王者无分民,讵在版章其土宇,而生人有司牧,是宜辑宁尔邦家,爰布宠绥,俾凭镇抚,今封尔为安南国王,锡之新印。于戏,有兴有废,天子唯顺天而行,无贰无虞,国人咸举国以听,王其□将丹款,肃矢永竞,固圉以长其子孙。……钦哉,毋替朕命。”[21]
  乾隆帝赐与阮惠的诗如下:
  “三番耆武匪佳兵,昨岁安南重有征。
  无奈复黎黎厌德,爰教封阮阮输诚。
  守封疆勿滋他族,传子孙恒奉大清。幸沐天恩钦久道,不遑日监凛持盈。”[22]
  既赐敕谕,又册封为王,还赠御制诗书,双方敌对关系完全结束,代之而来的是友好往来,紧密联系。五十四年七月中,阮光显奉表到达热河。三十四日乾隆帝在避暑山庄的卷阿胜境,召见阮光显,赐宴,令其随同蒙古王公文武大臣入座观戏,赏给阮惠玉观音、玉如意及金丝段、朝珠等物,赏阮光显磁罗汉,玉如意、金丝缎、银盒等物,对其副使及随行人员,亦分别赏与如意、缎、盒、银两。乾隆帝又于当日下谕说:从此以后敕谕该国及守土各官,以及安南行文,俱改称阮惠为安南国王,不再以国长相称。待八月初十日大宴时,仍行厚加赏赉。明年阮光平亲来祝寿时,其入座位次,令在宗室亲王和旧外藩亲王之下郡王以上,“其赏赉更当格外优渥”。[23]
  同日,乾隆帝颁行《御制再书安南始末事记》,叙述弃黎封阮的原因和意义,其文为:
  “……盖黎维祁之庸昏,孙士毅之失算,以致阮惠复据安南,向固言之详矣。然使孙士毅即早遵旨班师,而阮惠亦必复来,是不过无伤我官军之事耳,但甫经兴灭继绝之藩国,视其仍灭绝而弗救可乎?则是师犹无了期也。兹黎民实因天厌其德而自丧其国,而阮惠以获罪王朝,震悚悔过求降,并请诣阙乞封,斯则不劳师而宁众,与封黎氏无异。
  ……夫予临御五十四载,经大事屡矣,每以危而复安,视若失而乃得,即予自问,亦不知何以臻此,所谓非人力也,天也。天之眷予者独厚,不忍言报,惟恐弗胜,即此纳降安南一事,恐后人未识轻重久长之至意,故复叙而书之。”[24]
  乾隆帝此文,字句不多,但含意颇深,其中两点尤为特别突出。一是对清军败于黎城的原因,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迄今以前,他都将此归咎于孙士毅不遵谕旨未及早撤军回关,似乎孙若早日班师回朝就万事大吉,黎维祁复主安南,兴灭继绝之壮举将永载史册。现在他不这样看了,他清楚地了解到黎维祁昏庸,黎氏气数已尽,安南已经到了应该改朝换代的时候了。他在此文中实际上已经明确暗示,本来就不该出兵安南,不该帮助黎氏复国,这才是决定清军失利的根本因素。正如文中所说,即使孙士毅提前回到关内,也不过是暂时避免了一次失败,问题并未解决,还得再次派兵,还将再遭惨败,“师犹无了期也”。
  另一更为重要是乾隆帝由此而举一反三,认真思考,检讨自己施政得失。阮惠之积极求贡,“恭顺恳切”,因而封王许贡,使万难了结之事得以解决,使他摆脱了进退维谷的困境,从失败转为成功,即文中所言“斯则不劳师而宁众,与封黎氏无异”。但这一胜利,这一特功,来之偶然,非清军威所致。如若阮惠不来求贡,堂堂天朝大皇帝,竟然败于“安南土目”之手,而且紧闭城门,偃旗息鼓,不敢再战,不敢言战,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纵有唾面自干的才干,也难掩其丑。可是,皇天特别厚待乾隆帝,每每使他危而复安,失而复得,居然出现了他意想不到的极好机会,阮惠恳切求贡,因而转危为安,愁眉舒展。乾隆帝由此想起了许多往事,回忆起不少危局。一征金川,经略讷亲、总督张广泗兵败遭斩,战事难以延续,他强忍羞惭,认输罢兵,连下十数道谕旨催督大学士傅恒班师,皇天保佑,莎罗莽率众乞降,傅恒得以“功成”回朝。征准部,达瓦齐刚降,阿睦尔撒纳即叛,定北将军班第被围自尽,攻回部,定边将军兆惠被困黑水营,打缅甸,将军明瑞败死小猛育,经略傅恒困驻老官屯,等等狂风暴雨,皆随之而去,或是敌方主动“悔罪求贡”(如缅王),或是遇逢佳机,转败为胜(平准定回),正如文中所说“每以危而复安,视若失而乃得”,“天之眷予者独厚”。乾隆帝虽言蒙天厚宠,但亦深知难以仅仅依凭于天(即碰运气)而轻举妄动,故特书此文,告诫子孙要慎之又慎,三思而行,惟恐“后人未识轻重久长之至计”。乾隆帝的这种态度是正确的,真能如此治政,是会避免许多不必要的损失,少做不少蠢事。
  正是由于乾隆帝认为阮惠的恳切乞降求贡,解决了安南之难题,即他在另一谕中所说:“仰赖上苍眷佑,不烦兵力,而该藩悔罪抒诚,恪恭奉命,较之劳师动众,其成功难易,奚啻霄壤,此人所未敢遽信者,而竟得如此善全”,确当“庆幸也”。[25]因此,他对阮惠入朝特别重视,格外优待,这表现在以下五个方面。
  其一,厚待其侄阮光显。阮光显屡赴镇南关,首次代叔入觐,“情词恳切”,应对有节,交际有方,取得了福康安的信任,解除了乾隆帝的怀疑,对促进朝贡、封王、通商、关系正常化,起了重大的作用。因此乾隆帝不仅在承德避暑山庄多次召见阮光显,屡屡赐宴,厚赏礼物,并令其入贡经过的沿途督抚,好好款待,故各督抚对阮光显皆“赏赉加优”,甚至“赏给未免过优”。他还特谕军机大臣,令阮光显从承德朝觐后即回北京,所有颁给阮惠的敕印,交礼部赍捧回京,择定吉日,著留京的王大臣颁发,命阮光显在太和门内丹陛下行礼祇领,大学士、一等诚谋英勇公阿桂捧印,大学士嵇璜捧敕,派赞礼郎照例赞礼,俾其“得瞻仰阙廷,并睹礼仪整肃”。[26]这都是其他外藩贡使难以享有的厚遇。
  其二允其所请,沛施特恩。从五十四年六月二十二日乾隆帝降谕册封阮惠为王以后,直到五十五年八月阮惠至避暑山庄祝帝八十万寿,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阮氏有所奏请,基本上皆蒙帝批准。比如,阮惠以安南地处僻区,“恳颁正朔”,并以“物力衰耗”为由,“恳恩将水口关准令商贩出入,则全境生灵俱获利用”。乾隆帝下谕说:其王“抒诚效悃,已就藩封,其境内黎元,皆吾赤子,自应准其开关贸易,早一日即民受一日之利”,著该督抚将水口等关,即令照常贸易,并颁发时宪书,赐与安南。[27]阮光显回到广西时,向两广总督福康安说:“爱内地蟒袍华美,为生平所未见”,在京购买数件,于汉口又复购买,现国王“复呈寄式样,请织交龙蟒袍,以为朝讌之服”。福康安立予应允,赶行办制发行,并奏报朝廷。乾隆帝误以为阮惠“心慕华风”,欲到热河朝觐时,更换清朝衣冠,“以表其恭敬之意”,十分高兴,谕告福康安;阮若真有此意,必格外加恩,锡以章服,不但按亲王品级,给予红宝石帽顶、四团龙褂,而且要照皇子服色,赏给金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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