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迪亚爵士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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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迪亚爵士的影子-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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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早的九尾鞭
  拿出来
  古早的九尾鞭
  重重地给他鞭!
  通通赶到卡瑞拉,那里地火热辣辣
  混混乖乖都听话!
  我说:“这种话历久弥新。”
  “我们到哪儿了?”
  我们已经离开安柯尔王国,转入剪羽去势、棱角磨尽的欧慕嘉比麾下,境内满是野生动物──羚羊(尤其是,乌干达水羚羊)与象群和斑马。我们正逐渐进入基杰奇(Kigezi)地区,直驱这个国家的西南角,乌干达、卢旺达与刚果在这里接壤。三国国境却因为地势高耸而隐晦不明,深藏在火山地质的乌鲁加山脉(Virunga Mountains)之中,山中森林茂密,栖息着摘采果叶觅食的大猩猩家族。当地人种名唤“巴齐家”人(Bachiga),每每因身型藐小与奇风异俗遭外人耻笑。该族除了奉行溺尿婚礼以外,还有一种叫做火舞的习俗,鼓舞男孩的性早熟。此外,巴齐家人不同于畜牧、吃牛肉的巴颜柯尔人,他们还吃猴子。
  维迪亚想知道这些。他还想知道更多。我从来没跟像他这样警醒的人一同出游过。他一定要知道这条河的名字,那棵大树,那朵花,那一道山脉,而当他见到地平线上浮起山峰一角,他就一定要知道,那是什么山。那山叫做木哈瓦拉山(Mount Muhavura),海拔13500英尺,山型美丽,就像这里所有的山峰一样,对称的角锥形,火山活动的绝对象征,有些峰顶还兀自冒着烟。
  他问到我的名字。要是人家拼错我的名字,我会如何反应?
  “每个人都会拼错啊。”
  维迪亚说:“那样太侮辱人了。”他说,有一次他收到企鹅丛书寄来的信,信封上注明要给“V。 S。 奈拉尔”(V。 S。 Naipull)。信是一个叫做安东尼·莫特(Anthony Mott)的人发的。维迪亚回信,信封上缮打着:“致骂特(Mutt),”回信一开头写道:“亲爱的骂特先生……”
  


误到刚果(1)


  旅途漫长。我们天南地北,无所不谈。在乌鲁加山麓上的台地花园与梯状田野打圈徘徊一阵子以后,我们就到了藏身在险峻的绿色纵谷中的卡巴勒。我停车在白马客栈前面,这家旅馆素以待客热忱为人称道。下午已经过了一半,我们一早打从坎帕拉出发以后,几乎没有停车歇过脚。
  我说:“我饿了。”
  维迪亚不为所动。
  “你自便,”他微笑着,“我在这里等你。”
  “你难道不饿吗?”
  他使劲儿将丛林帽从头上拉下低掩,说道:“请你尽管去。不用担心我。”
  “维迪亚,”我说,“这个地方过夜应该不错。”
  “喔,不。不在那里过夜。不在那里。”
  我无法理解他这么不情愿是为了什么。我说:“从这里到基加利(Kigali)只有两个很小很小的小镇,基索鲁(Kisoro)和鲁亨格里(Ruhengeri)。等我们到达边界时,岗哨说不定都关闭了。”
  “这样,我们就在基索鲁休息,可以住在旅人居里面。”
  “这家旅馆有什么问题吗?”
  起先,他犹豫了一下。然后,他说:“我绝对不能待在这里。我跟他们经理吵过架。”
  “你曾来过这里吗?”
  “我和帕芝一起来过。”
  这我倒从没听说。
  “有好一阵子了。你当时北上去了。我们停在这里午餐。这地方其实蛮让我着迷的,很有旧世界的味道,不是吗?不过──”他又扮了个嫌恶的鬼脸,酸楚的嘴型,“我们不该在这里吃中饭的。我说我要跟经理谈话。当他出来走到我们这一桌的时候,我说,‘你这里有些奇怪的规矩。’
  “‘规矩奇怪?你的意思是?’
  “我说,‘你这里关于员工制服的规矩。’
  “‘我们没有诸如此类的规矩啊。我们只要求员工穿制服而已。’
  “‘你这里难道没有一条规矩,要所有员工都得穿着肮脏的制服?’
  “他说,‘没有。’
  “‘喔,’我说。‘我也是这么想,不过,你的员工身上制服都脏得很,所以我说,他们肯定都遵守着某种规矩。’
  “那个经理不高兴了,睁着眼睛瞪着我。不过,我还没完,‘我还观察到另外一条规矩,跟上菜有关的。不论是端汤还是端盘子上桌,服务生都一定要将拇指栽进餐点里面。那一定是规定的,因为每个人都一个样子。’
  “那个经理这下子大为光火,他说,假如我们不喜欢他的餐厅,就请我们离开。我说,‘乐意之至。’可是,你也看得出来,他根本就是想找人吵架。我不想让他称心如意。所以,我还是待在这里比较好。你慢用。好好吃一顿午餐。”
  不过,午餐时间已经过了,一名非洲侍者这样对我说。经理也加以证实。他是个瘦男子,易怒面容,身上的白衬衫皱巴巴的,打着一条印有俱乐部标志的领带,下身笼着一条黑色长裤。
  “那我就用点茶点好了。”
  “你只能在交谊厅喝茶。我们餐厅要求客人穿西装、打领带的。”
  此地距离坎帕拉二百英里,乌鲁加森林深处,芜野的基杰奇地区,混杂在撒尿、吃猴子的巴齐家人之中。大猩猩寻常可见,高声啼叫的飞鸟纵横天际。这里每个人都赤足徒步,更多女人袒胸无讳。我脖子上没拴条领带,竟进不了白马客栈的餐厅用餐。
  那经理对我挑衅地嗤之以鼻,翻翻报纸就径自离去。我在交谊厅喝茶吃茶点:饼干、切掉吐司硬边的三明治,以及水果蛋糕。一位年老的非洲人跟着我亦步亦趋,就着银制滤网倒茶,给茶壶添热水,抚顺折妥餐巾等等。
  我们重新上路之后,维迪亚问我:“你看到他了吗?”
  “看到了。他对我也很没礼貌。他说,我没打领带不能在餐厅吃饭。他把我困在交谊厅里。”
  “劣货。”


误到刚果(2)


  到达基索鲁之前,我误认了一处标志,转错了弯。我们驶进一条狭窄的小路,除了更深入丛林之外,不知将向何处去,两旁森林日益浓密高耸,彷佛从未经刀斧,路边不见泥棚小屋,没有散步迷走的鸡只。这样的地方,就像伊图里,或是艾德华湖附近的森林地区。这些林地都以晦暗闻名,高挑绿叶冠层之下,稠密的蕨类植物投射出暗绿色的阴影。
  车子在黑暗森林里前进了二十来分钟,我们到达边境,岗哨旁一个木搭棚子,一条拦路栅,几个穿着鲜艳花色衬衫的男人。他们喝着啤酒,抽着香烟。我看到一个男人衬衫口袋上的名牌写着“贝尔加”。他们喝的是普利马斯啤酒,刚果的自有品牌。我们走错路了。
  一个男人说道:“Bienvenuela frontire congolaise。”扬了扬手上的啤酒,欢迎我们。
  维迪亚很欢喜。刚果。他用语调优美的法语向那人说:“Incroyable! Nous n誥vons aucune ide que nous nous dirigeons vers le Congo。”真想不到,我们竟然开到刚果了。
  一个喝着啤酒的男人说道:“Monsieur; vous êtes au Congo。”他的衬衫也最耀眼夺目,大朵鲜红的罂粟花好似在注明他的权威一样。先生,这里就是刚果。他一脚跨在拦路栅上,路栅也不过是一条横躺的生锈水管。
  他们嘻嘻哈哈开了一阵子玩笑后,维迪亚终于说:“C誩st damage que nous allons Rwanda。”可惜,我们要去卢旺达。
  那人说:“Rwanda est par la。”(卢旺达在那一边)。“Mais retournez un jour et visitez le Congo。”(找时间再回来,观光我们国家。)
  我将车子掉头,驶离棚子,重新开上我们走过的路。那是刚果最东都边界,就像从利奥波德维尔过来一样遥远。我一直想着刚果边界的岗哨,迷你的棚屋,一扇窄小的便门,通往那广袤而难解的国家城堡。
  “他们讲法语的时候,听起来就没那么蠢了,”维迪亚说,“讲法语就不像在讲废话。”
  我们离开边界之后,我说:“我忘了问他们,车要开在路的哪一边。”
  “喔,天哪。”
  此时,一辆货柜卡车刚好大咧咧地奔驰在路中央,卷起烟尘,逼近我们。我们在乌干达开车,一向遵从英国习惯,沿着左边行车,不过,卢旺达─布隆迪过去是比利时的殖民地,他们当然会靠右行驶。
  我说:“真相的时刻。”一边打转方向盘,开始靠右行驶。
  那辆卡车,满载啤酒,一车斗的啤酒瓶子立在木箱里铮擦撞,闹出好大噪音,忽地发出隆隆巨响,加速超过我们,扬起一阵碎石与尘沙,烟幕遮阻了前方二百码的视线。
  烟幕落定时,眼前就像望远镜收紧聚焦一样,景象顿时历历在目。眼前竟然是一大群乌合散众,路上走满了人,恍如一支幽灵大军,通过尘沙粒子筛滤,再经白亮阳光照耀扭曲。他们又高又瘦,女人擎着包裹,还有许多孩童,和一些动物──狗与羊。这个场面如此浩大,直追电影《泰山》里面固定出现的画面──露齿执拗的土著伙众前行;此情此景同样恐怖,因为他们占据了整个路面。我们的车子根本就开不过去。
  “他们在干什么?”维迪亚非常紧张。
  我的车子就像一只小舟破浪航行在汪洋上,慢慢地穿过人群,群众缓缓地分开,不情不愿地。车子经过的时候,人们探头窥看,皱起面孔,还把脸贴在车窗上。
  我说:“或许是市场刚刚散集,他们正要回家。”尽量不让维迪亚听出我的警觉。
  “他们把整条路都堵住了,老兄。”
  他非常神经过敏,发狂般喃喃自语──一大群卢旺达民众,挤进一条狭窄车道,偏偏又没其他的车子经过,只有我的小车,一英寸一英寸地驶过张着嘴的人潮。
  他说:“我一点也不喜欢群众。”
  不过,即使我开车远离他们了,道路也疏通了──虽然卢旺达的路上总是有人群漫着──车子还是开不快。路面上辙迹深陷,像草沿线丛生。再走远一些,我们攀高海拔,就可以清楚地近看马哈瓦拉山:集约耕作的山坡,栉比鳞次的泥砖小屋。我对维迪亚说,卢旺达是全世界人口密度最高的国家。
  他问道:“那些人是什么样子呢?”一面还回瞪路人注目探寻的眼光。


误到刚果(3)


  我说:“相当暴力。”接着告诉他,四年前,刚独立那段时间,曾经发生过一场令人毛骨悚然的暴动,胡图族人(Hufu)对抗图西族人(Tutsi)。胡图族长久以来都处于遭人鄙视的下层阶级,积怨深重,终于爆发为大规模的屠杀。我有个记者朋友,曾经亲眼目睹胡图人怎样酷刑虐待图西人的。他们先砍掉图西人的脚,再逼他们站起来。然后,他们再将图西人的腿及膝砍掉,当图西人死命撑在冒血汩汩的残肢上时,胡图人就看着取笑作乐。接下来还有更多截肢酷刑:切掉耳朵、鼻子,剜出眼睛,剥去丸,整个期间受害者都还是活人。数十万图西人就是这样给活活整死的,因此,这个国家后来就画地分据,图西人拿下布隆迪,胡图人占有卢旺达。
  维迪亚听着,恐惧与厌恶,一脸苦相。车子里飞扬着卷进车窗的灰尘。关上车窗,又有窒息之虞。现在,维迪亚开始哼起调子来。
  “图─图─图西,拜拜,”他用艾尔乔森的歌声唱着,“图─图─图西,乖乖。”
  我们开到鲁亨格里的十字路口。左边是爬高上行到基加利的山路,右边则前往奇森邑(Kisenyi)与哥马(Goma)。夕阳西斜,我们坐着思考去向。维迪亚嚼着起士三明治,就着一杯热水壶里倒出的咖啡。即使在偏僻地角,食物稀少,他还是严格遵守他的膳食规则。
  我说:“在基加利找到地方过夜的机会比较大。”他也同意了;基加利再怎么说,也是卢旺达的首都。我们未曾预定住房,又没有事先安排;我们只是狩猎北上,毫无计划地掠过丛林而已。
  我们进入基加利时,暮色就像地上起雾一样,阻碍了道路视线,即使如此,我们还是可以看出,镇上虽然拥挤,也还是个非常小的小镇。那就是卢旺达的问题:人这么多,地方这么小。镇上三四家旅馆,没一家像样的。每一家我们都停车暂借问。维迪亚先是面露错愕,为什么要在这里停车──“这么低级的地方”──接着,无以避免地,失望气馁。我们连一个房间也要不到。
  他说:“他们脏死了。”
  “说不定,他们只是看起来脏而已。”
  他没笑。“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咱们去美国大使馆碰碰运气。”
  时间已经过了晚上7点,在路上奔波十三个小时以后,我们竟然要面临无处过夜的窘境。大使馆关门了,不过,我们却找到一个美国女人,正在前院──她说,那是值班办公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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