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草原3:白登之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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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草原3:白登之围-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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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匈奴军且战且退,汉军则步步紧逼,战线向北逐渐推进。

  冒顿单于见汉军进攻的态势有增无减,感到时机到了,该展开下一步行动了。

  他与左大将青格尔等几个亲信商量后,急速召来匈奴国的各大部落首领,秘商对汉作战方略。现在匈奴疆域辽阔,除了单于庭还有左贤王庭、右贤王庭,形成了东部、中部与西部三个政治中心。冒顿单于决心要跟刘邦大战一场,便把三个王庭的大贵族们都召了来。

  在这次匈奴国的部落首领集会上,冒顿单于下了一道让与会者都很震惊的命令:立即全境调兵,准备对汉作战。这也是这次集会的唯 一议题。

  全境调兵那可是一件惊动全匈奴的大事。当年突击东胡,是冒顿登上单于大位后的第一次全境调兵。那也是决定匈奴国生死存亡的战争,就从那次战争开始,冒顿单于走上了他的霸业坦途。现在,冒顿单于再次下令全境调兵,可见这场战事的重要,也显示了单于陛下取胜这场战事的决心。

  这几年匈奴国力比当年强大多了,因此虽说是全境调兵,但不必像上次那样,凡是还能骑马挽弓的男子,不论老幼都得上马。可是,冒顿单于告诫他们:这次调兵有新的难度,不仅要迅速,行动更要秘密,不能大张旗鼓,而要悄悄地集结。刘邦是只老狐狸,你若声势一大,被他嗅出什么味,他便不会轻易北进。他会增加兵力,或者据险扼守,那样匈奴精兵即使集中起来,也将无功而回。匈奴国的控弦之士有三十多万,要调动这样一支大军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现在还要把这支大军隐藏起来,藏得远远的严严的,使汉军的斥候无法侦察到它的动静,这样刘邦这条大鱼才会游过来。到那时,那张大网又要能在刹那间撒开,罩住那条大鱼,应该说这有很大的难度,里面有许许多多环节要研究,稍有疏忽便前功尽弃。好在那些将领们都娴熟战事,在左大将青格尔的全面协调下,他们很快作出了各种部署和安排。

  布置完调兵任务后,冒顿单于又把左大将青格尔、右大将兰金、骨都侯丘林桑吉与须卜扬当,以及左大都尉玛卡这些亲信大臣找来,进一步商量这次与刘邦的决战。

  冒顿单于对这些亲信大臣说:“咱们兵是调了,决心也下了,眼下我最担心的还是刘邦会不会上钩。这家伙精明得很,手下又多有智谋之士,大家出出主意,有什么好办法能把刘邦引过来。”

  骨都侯丘林桑吉与须卜扬当一直在单于庭处理政务,没与汉军打过交道,对刘邦所知甚少。他们知道,这回单于陛下遇到了劲敌,也真正跟刘邦斗起了心眼。

  丘林桑吉性子还是那样率直,他问道:“单于陛下,你觉得刘邦是个怎样的人,当然他很能干,也会打仗,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特点?”

  冒顿想了想,说道:“刘邦长什么样儿,我都没见着,关于他的那些故事都是听来的。这次跟他打交道,从他的举措与言行看,我感到他是一个既傲慢又谨慎的人。如果他只是傲慢,那好办;如果他只是谨慎,那也好办;而他傲慢而又谨慎,就有些麻烦。”

  说罢,他又转身问青格尔与玛卡:“你们感觉呢?”

  青格尔与玛卡点了点头。青格尔补充道:“这家伙处事还很缜密。”

  “那他是怎样看待我们的,是小觑还是重视?”须卜扬当小心地问。

  “这……要说他小觑我们,那倒不一定。去年他一连封了几个诸侯王,都为了加强北边对付我们的,这次又亲率大军到晋阳,说明他还是十分忌惮我们的。但是……我以为骨子里他是瞧不起我们的,也没尝到我们的厉害,这便是他的傲慢。”

  “何以见得?”丘林桑吉紧接着问。

  “你看,他一上手就设下了南北合围的圈套,想一家伙吃掉我们。此举既说明他很会用兵,手段狠毒,也说明他并不了解我们的实力,低估了我们的应对办法,以为轻易便能消灭我们。当然,这次在铜鞮、晋阳他连胜了两仗,也会给他造成错觉,以为我们的本事也不过如此。斥候们来报,近日他在晋阳城里对他的大臣们又夸下了海口,这次一定要把我们赶出燕、代,绥靖北边,还要活捉我,这些现象都表明了他的狂妄,他的傲慢。”

  “那你认为他的谨慎又在哪里呢?”

  “从我军最早跟柴武打交道起,到刘邦进晋阳,我细细想过,他的部署疏漏很少,颇有心计。这次也只让周勃、灌婴出兵去对付稽粥他们,自己按兵不动,分明在窥探我们的虚实再作计议,这些都表现了他的谨慎。”

  听冒顿单于这一剖析,在座的都点了头。

  须卜扬当拈着胡须,慢慢地说道:“他傲慢、小觑我们,这倒是件好事,会给我们机会……只是他又很谨慎,这倒……”

  丘林桑吉突然一拍大腿:“既然如此,那还不好办,我们就使他傲慢起来,越来越傲慢。傲慢过了头,谨慎就会少了,那是一定的,谁也免不了。”

  众人听了,觉得这两句话很有意思,值得琢磨。

  冒顿单于笑了笑,说道:“骨都侯说得好,我也是这样想的。刘邦原先是个亭长,小官,如果他处事不谨慎,成不了大事。因此,他本性是谨慎的。打下了天下,当了皇帝,便目中无人了,这便是他傲慢的根由,我们就设法养其骄,使他越来越感到自己的强大,无敌手,这是一方面,另一面是……”

  “另一方面是我军要示弱,只有示弱了,他才会越来越感到自己的强大。”须卜扬当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接上了冒顿的话茬。

  “是这样的,我让稽粥、格律金率骑南下阻截,便是示弱。使刘邦以为我们害怕他们北上。这次悄悄地调兵,也是为了隐藏我们的实力。我还想撤离这儿的青壮牧民与那些壮健的大畜群,把这儿的景象变变样。这两年里,南迁的部落不少,这儿牛羊遍野,帐房点点,一派兴旺景象。我想刘邦他们从未到过草原,本来就不摸我们的底细,我们索性伪装得彻底一些,这儿只留下一些老弱妇孺与那些瘦弱的牲畜,其余的全都撤离,藏得远远的,将这儿换上一副穷困窘迫的模样,使他更加小觑我们,大胆北上,你们以为怎样?”

  那几位亲信大臣听了单于陛下这个主意,彼此低声地议论着。

  过了一会儿,丘林桑吉说道:“行,我看行,兵不厌诈嘛,搞就搞得像模像样,刘邦这家伙既然谨慎,一定会不断派人来窥探,咱们就来个将计就计。”他又问边上的须卜扬当:“老兄弟,你看呢?”

  “这件事……看起来有几分冒险,稍有疏忽便会被人识破,弄巧成拙。好在刚才单于说了,他们从未来过这儿,因此可以一试。要搞,就一定不能露出破绽,把人马撤得远些,藏得严些,还可以散布一些流言,例如这儿的人们都害怕汉军征伐,往北跑了等等。”

  “嗯,这主意好。还有什么好主意?”冒顿接着问。

  “还可以派人去晋阳求和。”一直没说话的右大将兰金突然冒出一句。

  “求和?”众人听了颇感突然。这倒是件新鲜事,听起来有些扎耳。

  马上,丘林桑吉拍着手说:“对啊,这主意不错,派人去晋阳求和,跟那个刘邦谈判,请他退兵。”

  “这,这有点太……”青格尔觉得这似乎太丢面子。

  丘林桑吉拍了拍青格尔的肩膀:“小兄弟,这事不丢脸。咱们又不是真求和,话说得软一些硬一些都成。或者就硬气一些对刘邦讲,让他快快退兵,他若不退兵,我们将调动大军向他进攻,到那时他便做不得皇帝,追悔莫及了。或者还可以说,要我们退出燕、代,可以,得给我们多少多少东西来换……反正又不是真谈,不求他成功,只是拿这件事示弱,兰金兄弟是不是这个意思?”

  “是的,是这样的,让刘邦以为我们在延缓时日,怕他北上。”兰金补充着。

  经他俩一解释,其他几人觉得这件事听起来不怎么扎耳了。冒顿单于也默默地点了点头。他想了想,说:“这也是个好主意,只是现在还不能做,还得等一等,等到形势像是对我们更危急时,那时再派人去,去的人嘛……”冒顿说到这儿,像是在思考该让谁去。

  右大将兰金心想,这主意是自己出的,这份危险差使应该由自己承担,便马上说:“单于陛下,这件事就交给老臣去办吧。”

  冒顿单于望了望兰金,刚要说话,丘森桑吉抢先说道:“这不行,兰金兄弟得带兵打仗,大战在即,缺你这右大将怎么行,还是让老臣我走一趟吧。”

  冒顿单于笑了笑,心中颇为感动,这几位真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忠心耿耿,不畏艰险,年纪这么大了,勇气却不减当年。他双手一摆,说道:“两位不用争了,这件事不用劳动你们,让臧衍那些汉臣商量一下,以我的名义写封信给刘邦,口气不用软,硬一些无妨,找一个机灵些的裨小王① 
送去就行了。反正我们又不是真要跟他和谈,他若有意倒麻烦了。这件事与上面讲的撤离青壮牧民不同,做得假一些,让刘邦一眼看穿最好,要他以为我们是假求和真备战,只是在拖延时日,怕他马上进攻,这样他心里会更得意,也会急于进兵。这事,玛卡你就去具体安排吧,什么时候去晋阳,等我的命令。还有一件事现在可以做了,要设法让刘邦知道我的驻地就在这块地方,要让人放出风去,我在这儿不会待得很久,正月的部落首领聚会,我要回单于庭主持。这一条十分紧要,一定要让刘邦知道。”

  周勃、灌婴率领的大军急速地向北扫荡,他们追击着溃退的匈奴人,进入了雁门郡的楼烦县一带。

  大军从晋阳出发时,天气已经变冷了,越往北走,气温越低。一路上他们筹集着御寒衣被,但这儿都不是富裕之乡,人丁稀少,所得有限。军卒们大都还穿着麻织的夹衣,头上束着帻巾,脚下穿着称作麤① 
的麻编的草鞋。大军抵达楼烦时,突然变天,一股强劲的寒流猛然袭来,北风怒号,大雪飞舞,昼夜之间,山川阡陌都化作一片茫茫的冰雪世界。

  然而,汉军仍顶风冒雪追击着匈奴人,艰难地向西北方向的硰石赶去。天气变得越来越恶劣,气温在继续下降,周围已经滴水成冰,天寒地彻,肆虐呼号的寒风像锋利的刀子夹杂着冰粒雪末劈头盖脸地刮来,它们撕裂着人们的肌肤,刺进人们的骨髓。

  衣衫单薄的汉军士卒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中几乎全部冻伤了。伤情轻的,手、足、耳郭、脸颊这些暴露在外的部分都长了冻疮,肿胀、流水、流脓;伤情重的,手指、脚趾都冻得麻木、发白、转乌黑,然后迅速坏死、溃烂、脱落。人体中这些肢节脂肪层极薄,皮下即是骨节,血管也细微,是肢体中最易冻伤的部分。汉军中这样的伤号越来越多,十人中倒有两三个冻掉了手指、脚趾,全军登时减员万余人,战斗力受到了严重影响。更严重的情况也出现了,冻僵冻死的士卒也不少。一夜下来,值勤的岗哨往往就冻死在他的哨位上;行军间隙,蜷缩着休息的士卒也会僵死在道边。他们先是感到疲倦、嗜睡,渐渐便意识丧失,长眠不起。

  周勃、灌婴带兵这么多年,还从未遇到这种情况。这样下去,这支队伍不仅无法作战,还会被这冰天雪地冻结在这里,渐渐耗尽一切生气,然后便像周围的一切物件那样冻僵冻硬,成为一座死亡的兵营。不得已,他们命令:队伍马上停止前进,找寻避风之处宿营。一面组织人力物力救治伤员,搜寻各种衣帛皮毛御寒,请当地百姓传授各种防冻治冻常识;一面紧急报告晋阳城里的皇帝,请求暂缓进兵,并紧急救援。

  刘邦接到报告,十分震惊,队伍出现这么严重的冻伤,这是从未遇到过的。在那冰天雪地里,衣衫单薄的士兵们难找一块遮蔽风雪的地方,那情景、那滋味,他是想象得到的。但面对周勃、灌婴提出的暂缓进兵的请求,他犹豫了。他问谋臣们,该如何答复周勃、灌婴的要求,如何救援这支被冰雪所困的队伍?

  这可是个难题,按理说,遇到这种异常情况,不但应考虑暂缓进兵,还得赶快退兵,以免全军在风雪中覆没。但皇上的神情犹豫,臣僚们便很难说话。他们知道皇上是下了决心打这场仗了,如果同意周勃、灌婴的请求,便会使战事延误下来,甚至丧失战机。或者让匈奴单于逃脱,或者让匈奴单于获得喘息的时机。这是皇上心里最忌讳的。但周勃、灌婴两位将军都是争强好胜的骁勇之士,不到万不得已难以支撑的局面决不会轻易言退。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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