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德宏基(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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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德宏基(第一部)-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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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张永德会不会诚心听命。这个张永德,近几个月来情绪和态度变化莫测,当初任命他为澶州节度使兼副相时,他一口咬定绝不肯离开汴京,弄得老范质无计可施,可是没过多久,他又坚决要求到澶州赴任。其实这事只有张永德自己心里明白: 他是为了避开曹彩霞,以保全他自己认为最重要的名节。

  大将慕容延钊走后的第二天,赵匡胤在北城爱景门外誓师,六军齐发,旌旗蔽天。这支大军毕竟是以归德兵马为主组建而成,所以赵普理当具体操持。他一会儿跃马向前,与王全斌、李处耘等人商议几句,一会儿又退到队伍中间,与各营卒军校交待几句,直到日头将西,他才奔到赵匡胤身边,问道:

  “赵元帅,已经走了四十里,是否在前边驿站歇息?”

  赵匡胤以手遮眉朝前望了望,问赵普:

  “前边是陈桥驿了吧?”

  “是。”

  “好,传令各军,今晚好好休息,明日急行一百五十里!”

  陈桥驿是汴京往北走第一个大驿站,自汉、周以来,这个驿站不仅是接待南、北使节的所在,也是大军经常歇宿之处,所以规模很大,供士卒扎营的空场也十分开阔。算起来,赵匡胤来来往往在此驿也住过不少次了,赵普给他安排的那间屋舍,他几个月前从瓦桥关回来时还刚刚住过。

  今天的天气有些奇怪,太阳快要沉下去时,天色渐暗,忽然间又明亮起来,如同拂晓时升起了红日。帐外的一些士卒们觉得稀奇,顾不得天气寒冷,指指戳戳地议论着:

  “你看你看,太阳好像又变大了!”

  “不是,是变亮了,该不是太阳朝咱们走得近了吧?”

  那些在帐里的士卒听见外面的议论声,也纷纷跑出来看新鲜。

  身穿军服的苗训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走到人群中间,大声说道:

  “你们不懂,这叫日重光!看见了吗?那个小太阳底下又出了个大太阳,那大太阳就是真阳。瞅着吧,一会儿就把小太阳吃掉了!”

  几个好事的士卒围住他,问道:

  “苗训,这日重光我们怎么从来没见过呀?”

  苗训得意地晃了晃脑袋,说道: “你们当然见不到啦,这太阳吞少阳的事,五百年才出现一次哪!太阳是什么?就是皇帝老子呀!圣人不是说过嘛: ‘五百年必有王者兴。’这是皇帝登基的先兆哇!”

  士卒们发出一片惊嘘声,再抬头时,只见天上两个太阳半叠在一起,接缝处划出一条圆弧形的黑线。

  那黑线渐渐移动,约有一刻工夫才消失,又圆又大的红日落下山去,天一下子暗了下来。

  赵普匆匆忙忙找到赵匡义,问他:

  “刚才那一景你看到没有?”

  “看到了,怎么回事?”

  李处耘也凑了过来。

  “这在卦书上叫做‘子午相包’。子是帝座,午是端门,子包午,水火既济,一阳骤升,是说上天要降下大贵人。今天又是庚子日,阳气特盛,这可是个大吉之兆啊!”

  “赵先生的话我还没听懂。”赵匡义哪里知道这些名堂。

  “我听懂了!”李处耘插嘴说道。“少将军,这叫上天垂象!咱们要拥戴一位大贵人当皇帝了。”

  不知什么时候,几个人身边围过一群军校和士卒,而且越来越多。李处耘突然从腰间拔出宝剑,大声喊道:

  “众将士听着,今天是个大吉大利的好日子,新贵人就要诞生了!现在你们必须听本帅的号令,各就其位,谁也不准乱动,也不准睡觉。如有违抗,定斩不饶!”

  一句话把众人都吓呆了,面面相觑,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

  “还不快回去!”赵普跟着嚷了一声。

  众人像老鼠一样哧溜溜地散开了。

  “李将军,你忒性急,早泄了天机!”赵普有些不满地埋怨李处耘。

  “赵先生,此事非同小可,下一步全由你和少将军安排,我们这些人都听你的!”

  赵匡义这会儿全明白了,他与赵普对视片刻,毅然说道:

  “速命列校各守营帐,不能有一兵一卒逃回汴京!”

  赵普点点头,对李处耘说: “你赶快去召集将校,不但要宣布军纪,还要让他们每个人都知道当今的小皇帝根本不可能懂得将士们的辛苦,只有新天子登基,才能给大家带来希望!”

  “领命!”李处耘转身要走。

  “还有,”赵普叫住李处耘。“叫潘美和王全斌几位将军速速到我这里来!”

  不大工夫,潘美、王全斌等七八个人先后来到赵普帐中。今晚要起大事,这几个人早已知晓,赵普要说的,是眼下具体该如何操作。

  “列位将军都知道,赵元帅一向赤心为国,未必肯受我辈拥立。我辈作此大事,成则皆荣。若有一点闪失,都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成也要成,不成也要成!”赵普先把利害说得明明白白。

  潘美好像并不以为然,接口说道:

 
 
 
  “我等都是赵元帅的嫡系将领,他总不会把我们的面子都驳了吧?”

  “潘将军啊潘将军,你太笃诚了。这么大的事,是给不给面子就能了结的吗?”赵普说。

  众人开始议论,可是你一言我一语,仓猝间谁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直到深夜,李处耘和党进也来了,众人还在七嘴八舌。其实赵普早想好下一步棋了,只是不想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他问党进: “党将军有什么好办法?”

  “我回汴京把那小皇帝一刀捅死,国家无主,他赵匡胤不当皇帝,难道要让给李重进和张永德?”

  “真是糊涂话,这不是要给赵元帅加上个弑君的罪名吗?”王全斌当即反对。

  赵匡义虽然年纪尚轻,但他一直在观察着赵普。从哥哥和母亲的嘴里,他早就知道赵普是个深达机变的人,他不表态,说明众将官说的办法都不可行。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宝剑,眼睛一亮,说道:

  “兵谏!”

  “讲得好!”赵普应声赞道。“少将军,说下去。”

  “既然赵先生说此事办不成咱们都要被诛灭九族,那也只有这一条路了。现在家兄还在睡觉,我们几个把屋子围住,他若是不从,也不能怪咱们无情无义了!”

  “杀死他?”党进急了,圆睁双眼骂道: “你们这些狗娘养的,赵元帅平日里对你们恩重如山,你们要是敢动他一根汗毛,我党进一剑一个把你们全宰了!”

  “真到了那一步,用不着你党进老弟动手,我们都会把自己脑袋砍下来!”潘美解释说。

  “少将军说得没错。”赵普朝众将摆了摆手,让他们静下来。“虽用兵刃,不过是进谏而已。”停了停,他开始部署众将。“各位从现在起围住赵元帅寝室,露剑环列。处耘将军,你趁赵元帅不备之时,一定要把那件龙袍紧紧地罩在他身上,只要这件事不出差错,他就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了!”

  “哎,这实在是个好主意!龙袍加宝剑,他还能不从?”李处耘朝赵普伸了伸大拇指。

  一切布置周密,赵普又命王全斌、王彦升两将连夜驰回汴京,侦测京师动静,以防不测。这王彦升善于击剑,绰号“王剑儿”,年纪虽然不很大,却已参加过不少次战斗。赵匡胤见他骁勇,安排他在禁军中担任了个散员指挥使。

  这一夜死一般寂静,直到次日黎明,兵营里仍旧一点声响都没有。赵匡胤一觉醒来,觉得有点纳闷,因为到这个时候,士卒们早该起火做饭,准备出发了,今天怎么连鼓角都没响呢?

  他披衣坐起,望着已经发白的窗棂,叫了声:

  “来人!”

  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一下子拥进十来位大将,各持利剑,把他团团围在中间。

  “你们要干什么?”赵匡胤惊住了。

  “赵元帅不必惊慌。”赵普最后走进屋来,向赵匡胤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各位将军心里委屈,不想为不懂事的小皇帝卖命了。请赵元帅顺应天命,为我辈做主!”

  “啊?”赵匡胤瞅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大叫了一声。“你们知道这是什么罪过吗?”

  “知道。”党进直截了当地说。“我们死了,你赵元帅也跑不了,彼此彼此!”

  “赵元帅,《易经》上说: ‘见群龙无首,吉。’如今天下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候,赵元帅如果上能应天,下能顺民,岂不正验证了一个‘吉’字?书中还说: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昨天傍晚天已示象,众将军都真心希望赵元帅你自强不息,怕你懈怠,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你们……”

  赵匡胤话刚出口,李处耘猛地抖开龙袍,三下两下将袍子披在了赵匡胤身上,大声喊道:

  “众将军拜见新皇帝陛下!”

  潘美等人把宝剑扔在地上,齐刷刷地跪倒在赵匡胤面前,边叩边喊:

  “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处耘飞身跑出房门,朝早已列队守候的将士们大叫道:

  “弟兄们,快来拜见新朝天子!”

  当众人把赵匡胤拥到屋外时,全身束甲的将校士卒早已黑压压把空场站满,大声呼喊着:

  “皇帝万岁!皇帝万岁!”

  “请皇帝上马,回汴京!”潘美用尽力气喊着。

  “回汴京!回汴京!”众将士振臂高呼。

  那匹青骢骏马已被党进牵到了赵匡胤面前,李处耘等拥到赵匡胤身边,不由分说把赵匡胤往马上推。

  “等等!”赵匡胤用力挣开。“把剑给我!”

  赵匡义应声把剑递了过去。众人又肃静下来。

  只见赵匡胤把宝剑高高举过头顶,说道:

  “众位将军,听本帅说两句话。”

  所有上马的将校都跳下马来,场上一片寂静。

  “各位将军,”赵匡胤动情地叫了一声,说道。“现在你们是刀俎,把我赵匡胤当成了鱼肉,我恨你们!”

  风呼呼地吹过来,扬起一片沙尘。

  “想我赵匡胤戎马半生,忠心为国,如今却被你们糊里糊涂地推到了这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地步!我知道,恨也没用了,杀你们几个人也没用了。我只想问你们两句话,第一句,你们真能听从我的号令吗?”

  赵普、赵匡义、潘美、党进、李处耘等一行十几人就地跪伏,齐声答道:

 
 
 
  “惟皇帝之命是从!”

  “好!第二句。”赵匡胤朝汴京城方向拱手说道,“符太后和少皇帝都是我赵匡胤立誓要事奉的人。回到京城,不能对他们有一点儿凌犯。朝中的公卿大臣,都是与我比肩的同僚,不能对他们有一点儿不恭。朝廷的府库不能滥开,京城的市肆不能惊搅。有谁敢妄杀一人,妄抢一钱,我绝不宽恕他!”

  “惟皇帝之命是从!”这次是全军上下一片山呼。

  “好!”赵匡胤大声对将士说,“我听说你们昨晚一夜都没合眼。现在我下令: 起火炊饭,吃饱睡足后,再跟我一同回汴京!”

  众将簇拥着赵匡胤回到房中,谁也没敢说话,直到赵匡胤坐在榻前,党进才冒出一句: “赵,皇,皇上。”他好像还叫不惯,哼唧了半天,“怎么还不赶快回汴京啊?”

  “你们都出去,让我自己静静待一会儿!”赵匡胤朝门外挥了挥手。

  赵普给众人递了个眼色,党进、潘美等人悄悄地退了出来,把门关紧。

  事情包得如此严密,来得如此突然,让赵匡胤感到措手不及。他紧紧地咬着牙,紧紧地握着拳,连全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但他明白,如今就是想不做这个皇帝,也是不可能的了,不管是不是天命,现在只有一条路: 接受现实。

  他感到脑子里有些乱,问自己: “我有过当皇帝的念头吗?”他摇了摇头。但他不能否认,当众多将帅在他面前表示出对柴宗训的不满时,他确曾闪过这样的念头。他甚至想起了项羽说过的那句“彼可取而代也”的话,但那只不过是一种情绪罢了。

  当皇帝,坐在柴荣坐过的那张龙床上?他感到心嘭嘭猛跳。柴荣对他虽然有过疑心,但当自己坦然面对时,君臣之间的疑虑便云消雾散了,柴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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