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老少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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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老少统吃-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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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餐馆的密度和风味的多样性,柏林在欧洲所有城市中首屈一指。这一点柏林人也很像北京人——吃上面颇能兼收并蓄,为我所用。     

  德国有句谚语,叫做:饥饿是最好的厨子。就是说,人饿不挑食,吃嘛嘛香!    

  人所以馋,往往跟他过去挨饿的经历有关。我看柏林人的情况就是这样:    

  六十年前,二战结束,德国战败投降了,像柏林这样的城市也被战火夷为平地。食品匮乏,人人拉饥荒。那阵子别说面包牛奶香肠啦,连土豆都是上品。饿急了眼,撸下手上的钻戒就去换土豆!我估计,柏林人(德国人全算在内),就是打那儿落下的“土豆情结”,现在他们的饭桌上还离不开土豆,烤煮煎炸,凉拌,土豆片、土豆块、土豆条,或者干脆整个的一个大土豆端上来,大如拳头!     

  再就是香肠,香肠经搁。眼看难得的鲜肉到手了,吃不掉不舍得吃,怎么办?灌成香肠吧。我不过姑妄论之,无史料依据。    

  德国香肠名堂太多,里面放什么肉的都有,还有放猪舌猪血熟豆子和熟鸡蛋的;或放奶酪大蒜啤酒!有的香肠干脆是用生肉或生肉末制成后生吃的。还有色拉米Salami,原产于意大利,可生吃,或放在披萨饼烤。其味咸酸,余味颇有嚼头,为德国家庭青睐之食物。再就是以地名命名、用来煎煮烤了吃的香肠,如:图林根、纽伦堡、维也纳、法兰克福。就像汉堡包并不出自汉堡一样,叫图林根的香肠不一定产自图林根,里面的猪肉也不一定出自当地的猪。有一天,我跟一个德国朋友外出办事。打开车载匣子,里面刚好在播一条新闻:60%的著名“纽伦堡香肠”来自于中国。我俩大笑,又是一个Made in China,连纽伦堡肠子也在劫难逃!     

  在德国的大小餐馆和快餐中,香肠是个永远的保留节目。街边的小吃摊上,卖得最好最多的也是香肠:把香肠用水煮,用油炸,或用炭火烤了,夹在面包里,挤一通番茄沙司或芥末酱。吃吧,站着坐着躺着趴着走着,随便,反正甭指望有个好吃相!    

  最好看的街头一景就是吃香肠:你一口、我一口,亲热;人一口,狗一口,高兴。    

  说到香肠,柏林很是自豪了一把,因为有一种“咖哩肠”是柏林人的发明首创:    

  取一根煮熟的维也纳或烤熟的图林根,往砧板上一丢,喀嚓喀嚓切成手指肚状,熬过的番茄汁往上一浇,跟手一把咖哩粉,齐活!    

  美国总统小布什来柏林,德国总理施罗德请他吃的就是这个!    

  有一阵子我和几个中国哥们一块上学打工。也不知是怎么搞的,中午在学生食堂吃的肉排土豆一到下午三点就饿了。哥几个便拿出当年戳路边上吃羊肉串的劲头,戳在柏林街边吃肠子。有时,干完一天的活累得发蔫,话也懒得说,只要有人把食指向上一竖,响应者也无需多言,大拇指一竖就OK啦。    

  我们今天肠子,明天肠子,半个月下来,谁还敢竖食指?谁竖,其他人全竖中指——欧洲各国通用语:靠!一点不夸张地说,那会儿我一听到香肠两个字就想吐!    

  再来回顾一下柏林与吃有关的历史吧。    

  二战结束后,柏林由四个国家的军队共管。东柏林(整个东德)是俄国的地盘,    

  西柏林则有英管区、美管区和法管区。柏林人当时穷到家了,连肚子都填不饱。黑市应运而生,逮什么卖什么,也包括人肉——年轻姑娘的新鲜的大腿胸脯屁股。后来,人们发现:满大街的大兵,不就是长了腿儿的英镑法郎美钞吗?!柏林的餐饮业从此迎来“战后的春天”!到今天都还有很多餐饮业老板,他们一提起那段日子仍忍不住唏嘘感慨,称之为“德国人和外国兵的蜜月时光”。    

  可以说,到上世纪五十年代、六十年代,德国人还相当依靠外国吃客支撑生意。到了七十年代,德国经济腾飞,德国人有钱了,他们不但每年跑到外面去旅游度假,还把外国的饮食风味带回了家。各国的各路人马也纷纷看好这一消费市场,新的一轮餐饮大战就此拉开大幕。     

  西班牙人进来了,以海鲜,鱼虾蟹,海鲜饭Paella,我不是成心地写洋文,实在是这个词的中文发音忒难听——屁噎啦!    

  柏林的法国餐馆、意大利餐馆也很多。以前,还有很多俄国餐馆(十月革命后出逃的白俄在柏林曾高达30万人之众!因为他们多住在夏洛特堡区,柏林人戏称该区“夏洛特格勒”)。二战结束后,随着大批土耳其、希腊和南斯拉夫劳工涌入,旧时的餐饮格局被打破,“餐阀”混战。混战的结果:土耳其人瓜分到一亩三分地,别人爱来不来,有我们穆斯林兄弟就足够了!希腊人则刻意经营家庭式的温馨气氛,餐厅布置上不讲奢华,讲饭菜可口,物美价廉;南斯拉夫人就采取大盘子大肉策略,你进来一个,我叫你吃一双,叫你吃不了兜着走!一家老少、三代五口人来我这儿,我明了告你,老的少的不用单点,一家人有两、三大盘,足够!这一招杀伤力极大,很快就把一些法国意大利餐馆挤趴下了。    

  埃及、塞浦路斯、叙利亚饭馆在柏林都有。黎巴嫩人很精,他们花钱盘下法国人意大利人德国人的餐馆经营,字号和招牌都是现成的,客人依旧回头,也不用投太多的资金对餐馆改造。小投入,大产出。    

  中、日、韩,泰国印尼越南印度餐馆统统杀将进来。其中,属中餐馆的发展最为迅猛。到八十年代末,柏林墙倒塌后,中餐馆更是像雨后的蘑菇一样遍地疯长,达到了近一千家!在拼掉了其它对手之后,中餐馆只有自己火并了,拼价格,拼经营方式和拼广告。    

  经验告诉我们:在柏林,哪家中餐改自助,就是它快玩完了!    

  经验还告诉我们:中餐馆不能开正宗,除非它不想活了。    

  跟在中国吃西餐要吃“改造西餐”一样,德国的中餐馆供应的是“改造中餐”:炸鸡炸鸭炸春卷炸虾片,炒饭炒面炒米粉酸辣汤。对啦,别忘了加酱油,德国人心目中的正宗正餐不能没有酱油。那酸的是醋,那甜的是糖——还有罐头菠萝!当然,例外总是有的。现在有些中餐馆就相当正宗地道。他们想做的就是中国人自己的生意——那好几万中国肠胃(还有越来越多的中国代表团和私人游客)不也是长了腿儿的欧元吗?!而且,柏林的中餐馆也开始步美国中餐同行后尘:餐馆越开越大,今天盖个“天坛祈年殿”,明天开张“大观园”,让几百乃至上千名食客同时抡开腮帮子,甩开大槽牙坐在一块吱咋嘎吧,场面要多壮观有多壮观!     

  与此相反的是土耳其人的餐馆。按说,在柏林,他们是外族人里面最大的一支,又恪守了穆斯林传统,光自己的消费大军,人数不小于20万。而且,土耳其家庭大多保持传统生活模式,餐馆基本上采取家庭式经营——他们不缺人手。可是,他们很少有把餐馆做大的,只是开一些快餐店,招牌菜就一样:蹲那儿开吧。    

  土耳其语叫Doener Kebap,“蹲那儿开吧”是我的独创,既取其音又取其意:    

  “开”在北方方言里就是开饭、开吃。刚好土耳其小店也没几个座位,客人进来后,吆喝一声“来一个(两个、三个)蹲那儿开吧!”买完了就走,出去自己找地方吃。德国人不会蹲,土耳其人会,中国人更会。    

  这东西说来颇像咱西北的“肉夹馍”,只不过里面的肉不是实实在在的肉,而是用牛羊肉加淀粉一类东西和水混合之后,夯实了,夯成一个上粗下细的大肉墩儿,然后挂在立式挂炉上转着圈烤。烤熟了,用一种又长又扁的刀往下片,然后往大饼里一夹,再放上黄瓜西红柿生菜洋葱片,浇上大蒜汁,撒上辣椒面。吃起来香,有菜有肉,耐饥经饱,在柏林卖得尤其便宜,花两欧元就能饱饱塞上一个蹲那儿开吧!    

  我听说有从德国回去的中国人在北京卖这玩艺。我还没有见到过,也不知管它叫什么。我想他们绝想不出这么精采的名字吧!     

  说了半天,还都是围绕着餐馆说吃。显然有失全面。说到底,过日子还得说居家的一日三餐。在国外生活,公费吃喝基本没有,朋友交往,饭局一般设在家中。去饭馆吃,开销大,饭菜还未必可口,而且,请人到家里来作客更能表示主人请客的诚意。    

  请客吃饭,在德国人,重在“请”字,具体落实在各式各样的餐具、酒具上,在“宾主双方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中”伴着音乐品酒清聊;在中国人,则重在“吃”字,冷热荤素,七碟八碗,杯盘不整,缺边掉角。不过这不要紧,一点不妨碍主客尽兴,席间只管交杯换盏,大声喧哗,煮酒论英雄,谈笑鱼肉间,场面热,而且闹!    

  在柏林的中国人见面了,不能不说吃,又不能说到吃。为什么?因为爱恨交加。    

  不说吃吧,好像言犹未,说什么都是白说,跟没说一样;说吃吧,坏啦,马上改成忆苦思甜大会了:天哪!这些年在德国可是遭了大罪啦,鱼不戏水,虾不蹦跳,蟹不横行!肉发柴,蛋不香,黄瓜赛棒槌,番茄追西瓜,属画上的酒宴——中看不中吃!有的朋友家家具一概从简,简到不能再简了,厨房里的家什却一应俱全,蒸炸炒汤涮,他家差不多都有!就这他还说呢,没有煤气怎么玩?电炉炒菜,明摆着瞎掰嘛!    

  凭心而论,德国市场上的副食供应比我刚来的时候丰富多了,那会儿没有现在这么多种类的生肉熟肉瓜果蛋菜,也没有这么多亚洲店。全柏林就只有几家潮州人、韩国人和泰国人开的小店。货色不全,价格却比德国人的中高档超市高得多。    

  我有一朋友,馋豆腐馋得要疯,愣把德国超市里的、切成方块的白奶酪给当成了豆腐(那会儿他的德语也狗屎!)。满心欢喜,以为自己发现了新大陆。交钱的时候他吓了一跳:一块豆腐怎么贵过买三只鸡或一公斤里脊肉?解馋要紧,他忍痛买下。回家的一路上他都在犯嘀咕:这豆腐怕是不新鲜了吧,怎么味道怎么怪啊?回到家,他决定先把豆腐煮过再烧。水开了,“豆腐”下锅了,那叫一个臭啊!    

  类似的傻事我也干过:我在超市里看见一种不是芹菜胜似芹菜的东西。论形体,它好像芹菜;论色彩,它上红下绿,翠生生如同俊俏的村姑!闻一闻,没有芹菜的冲味,倒有些许清香。看看价钱不贵,我喜出望外,一下抓起两棵。按我印象中的芹菜吃法,我准备今天用一棵炒肉丝,另一棵明天凉拌。肉丝炒好了起锅,重新放油,芹菜下锅:shit!酸味扑鼻,锅里出来好多水。我捏着鼻子一尝,妈妈咪呀,整个一锅山西老陈醋!第二天,我拿着那棵“假芹菜”去找房东太太讨教。她看见我手里的东西眼睛顿时瞪得溜圆,不无夸张地叫道:噢,我亲爱的夏,你居然这么快就学会用“拉巴拉别拉”做糕点了!上帝啊,中国人真是厨房天才呀!把我臊得呀!    

  回到家我马上翻字典,Rhabarber,大黄;又:形容某人说话口齿不清罗哩罗嗦——拉巴拉别拉,拉巴拉别拉拉巴拉别拉拉巴拉别拉拉巴拉别拉……后来,房东太太专门请我吃她用拉巴拉别拉(当然还有鸡蛋奶油等等好东西)做的蛋糕。别说,甜中微酸,口感清香,味道果然独特。原来,这玩艺的用法是先放在水里煮,同时,加糖——加大量的、超大量的糖!     

  写到这儿我饿了。就此打住吧,我好去拐角上那家土耳其小店吃个蹲那儿开吧。     

  下周我即将回北京。消息散布出去,有北京的朋友回信道:回来好啊,想吃什么?这话多温暖人心啊!让人——那个人就是我,浑身上下都觉得熨贴,舒服。    

  舒服完了我又想:如果我朋友来柏林了,我拿什么好吃的招待人家呢?是咖哩香肠,还是蹲那儿开吧?还是,——拉巴拉别拉?


男女老少统吃 上海燕:一家好吃鬼(图)

  我这个人生来嘴搀,对儿时的回忆大多和吃有关。不到三岁就开始上长托的幼儿园,每星期只有星期天回家。现在想起那儿来,别的情节倒都挺模糊的了,记得的净是小磁碗、小磁盘和饭拌上菜汁的模样。    

十一岁时爸妈参加文革的学习班集训,也是“长托”,有时星期天也不回来。我会用半天时间把蜂窝煤炉子生好,再去买三毛钱肉、两毛钱黄瓜,知道用淀粉和酱油把肉丁拌匀,炒个黄瓜肉丁,再闷一小锅白米饭,带着八,九岁的弟弟吃到锅里盘里溜光。    

我和先生BILL是上大学时认识的,他远从美国的麻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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